第十八章胡漢恩仇須傾英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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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朱一進去,吳長老便大聲叫了起來:“喬幫主,是你啊,謝天謝地。”阿朱將解藥給他聞了,說道:“這是解藥,你逐一給眾兄弟解去身上之毒。”吳長老大喜,待得手足能夠活動,便用瓷瓶替宋長老解毒。段譽則用努兒海的解藥替徐長老解毒。
阿朱道:“丐幫人多,如此逐一解毒,何時方了?吳長老,你到西夏人身邊搜搜去,且看是否尚有解藥。”吳長老道:“是!”快步走向大殿,只聽得大殿上怒罵聲、嘈叫聲、噼拍聲大作,顯然吳長老一面搜解藥,一面打人出氣。過不多時,他捧了六個小瓷瓶回來,笑道:“我專揀服飾華貴的胡虜去搜,果然穿著考究的,身邊便有解藥,哈哈,那傢伙可就慘了。”段譽笑問:“怎麼”?吳長老笑道:“我每人都給兩個嘴巴,身邊有解藥的,便下手特別重些。”他忽然想起沒見過段譽,問道:“這位兄臺高姓大名,多蒙相救。”段譽道:“在下複姓慕容,相救來遲,令各位委屈片時,得罪得罪。”丐幫眾人聽到眼前此人竟便是大名鼎鼎的“姑蘇慕容”都是不勝駭異。
宋長老道:“咱們瞎了眼睛,冤枉慕容公子害死馬副幫主。今若不是他和喬幫主出手相救,大夥兒落在這批西夏惡狗手中,還會有什麼好下場?”吳長老也道:“喬幫主,大人不記小人之過,你還是回來作咱們的幫主吧。”全冠清冷冷的道:“喬爺和慕容公子,果然是知
好友。”他稱喬峰為“喬爺”而不稱“喬幫主”自是不再認他為幫主,而說他和慕容公子果然是知
好友,這句話甚是厲害。丐幫眾人疑心喬峰假手慕容復,借刀殺人而除去馬大元,喬峰一直否認與慕容復相識。今
兩人偕來天寧寺,有說有笑,神情頗為親熱,顯然並非初識。
阿朱心想這幹人個個是喬峰的舊,時刻稍久,定會給他們瞧出破綻,便道:“幫中大事,慢慢商議不遲,我去瞧瞧那些西夏惡狗。”說著便向大殿走去。段譽隨後跟出。
兩人來到殿中,只聽得赫連鐵樹正在破口大罵:“快給我查明瞭,這個王八羔子的西夏人叫什麼名字,回去抄他的家,將他家中男女老幼殺個雞犬不留。他***,他是西夏人,怎麼反而相助外人,偷了我的‘悲酥清風’來胡亂施放。”段譽一怔,心道:“他罵哪一個西夏人啊?”只聽赫連樹罵一句,努兒海便答應一句。赫連鐵樹又道:“他在牆上寫這八個字,那不是明著譏刺咱們麼?”段譽和阿朱抬頭看時,只見粉牆上龍蛇飛舞般寫著四行字,每行四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人毒風,原璧歸君。”墨沈淋漓,兀自未乾,顯然寫字之人離去不久。
段譽“啊”的一聲,道:“這…阿…這是慕容公子寫的嗎?”阿朱低聲道:“別忘了你自己是慕容公子。我家公子能寫各家字體,我辨不出這幾個字是不是他寫的。”段譽向努兒海問道:“這是誰寫的?”努兒海不答,只暗自擔心,不知丐幫眾人將如何對付他們,他們擒到丐幫群豪之後,拷打侮辱,無所不至,他們只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那就難當得很了。
阿朱見丐幫中群豪紛紛來到大殿,低聲道:“大事已了咱們去吧!”大聲道:“我另有要事,須得和慕容公子同去辦理,後再見。”說著快步出殿。吳長老等大叫:“幫主慢走,幫主慢走。”阿朱那敢多停,反而和段譽越走越快。丐幫中群豪對喬峰向來敬畏,誰也不敢上前阻攔。
兩人行出裡許,阿朱笑道:“段公子,說來也真巧,你那個醜八怪徒兒正好要你試演凌波微步的功夫,還說你比他師父更行呢。”段譽“嗯”了一聲。阿朱又道:“不知是誰暗放藥?那西夏將軍口口聲聲說是內
,我看多半是西夏人自己乾的。”段譽陡然間想起一個人,說道:“莫非是李延宗?便是咱們在碾坊中相遇的那個西夏武士?”阿朱沒見過李延宗,無法置答,只道:“咱們去跟王姑娘說,請她參詳參詳。”正行之間,馬蹄聲響,大道上一騎疾馳而來,段譽遠遠見到正是喬峰,喜道:“是喬大哥!”正要出口招呼,阿朱忙一拉他的衣袖,道:“別嚷,正主兒來了!”轉過了身子。段譽醒悟:“阿朱扮作喬大哥的模樣,給他瞧見了可不大妙。”不多時喬峰已縱馬馳近。段譽不敢和他正面相對,心想:“喬大哥和丐幫群豪相見,真相便即大白,不知會不會怪責阿朱如此惡作劇?”喬峰救了阿朱、阿碧二女之後,得知丐幫眾兄弟為西夏人所擒,心下焦急,四處追尋。但江南鄉間處處稻田桑地,水道陸路,縱橫
叉,不比北方道路單純,喬峰尋了大半天,好容易又撞到天寧寺的那兩個小沙彌,問明方向,這才趕向天寧寺來。他見段譽神采飛揚,狀貌英俊,心想:“這位公子和我那段譽兄弟倒是一時瑜亮。”阿朱早便背轉了身子,他便沒加留神,心中掛懷丐幫兄弟,快馬加鞭,疾馳而過。
來到天寧寺外,只見十多名丐幫弟子正綁住一個個西夏武士,押著從寺中出來,喬峰大喜:“丐幫眾兄弟原來已反敗為勝”群丐見喬峰去而復回,紛紛上,說道:“幫主,這些賊虜如何發落,請你示下。”喬峰道:“我早已不是丐幫中人,‘幫主’二字,再也休提起。大夥兒有損傷沒有?”寺中徐長老等得報,都快步
出,見到喬峰,或羞容滿面,或喜形於
。宋長老大聲道:“幫主,昨天在杏子林中,本幫派在西夏的探子送來緊急軍情,徐長老自作主張,不許你看,你道那是什麼?徐長老,快拿出來給幫主看。”言語之間已頗不客氣。
徐長老臉有慚,取出本來藏在蠟丸中的那小紙團,嘆道:“是我錯了。”遞給喬峰。
喬峰搖頭不接。宋長老夾手搶過,攤開那張薄薄的皺紙,大聲讀道:’啟稟幫主:屬下探得,西夏赫連鐵樹將軍率同大批一品堂好手,前來中原,想對付我幫。他們有一樣厲害毒氣,放出來時全無氣息,令人不知不覺的就動彈不得。跟他們見面之時,千萬要先住鼻孔,或者先打倒他們的頭腦,搶來臭得要命的解藥,否則危險萬分。要緊,要緊。大信舵屬下易大彪火急稟報。”宋長老讀罷,與吳長老、奚長老等齊向徐長老怒目而視。白世鏡道:“易大彪兄弟這個火急稟報,倒是及時趕到的,可惜咱們沒及時拆閱。好在眾兄弟只受了一場鳥氣,倒也無人受到損傷。幫主,咱們都得向你請罪才是。你大仁大義,唉,當真沒得說的。”吳長老道:“幫主,你一離開,大夥兒便即著了道兒,若不是你和慕容公子及時趕來相救,丐幫全軍覆沒。你不回來主持大局,做大夥兒的頭兒,那是決計不成的。”喬峰奇道:“什麼慕容公子?”吳長老道:“全冠清這些人胡說八道,你莫聽他的。結
朋友,又是什麼難事?我信得過你和慕容公子是今天才相識的。”喬峰道:“慕容公子?你說是慕容復麼?我從未見過他面。”徐長老和宋、奚、陳、吳四長老面面相覷,都驚得呆了,均想:“只不過片刻之前,他和慕容公子攜手進來給眾人解毒,怎麼這時忽然又說不識慕容公子?”奚長老凝思片刻,恍然大悟,道:“啊,是了,適才那青年公子自稱複姓慕容,但並不是慕容復。天下雙姓‘慕容’之人何止千萬,那有什麼希奇?”陳長老道:“他在牆上自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卻不是慕容復是誰?”忽然有個怪聲怪氣的聲音說道:“那娃娃公子什麼武功都會使,而且門門功夫比原來的主兒更加
妙,那還不是慕容復?當然是他!一定是他!”眾人向說話之人瞧去,只見他鼠目短髯,面皮焦黃,正是南海鱷神。他中毒後被綁,卻忍不住
嘴說話。
喬峰奇道:“那慕容復來過麼?”南海鱷神怒道:“放你孃的臭!剛才你和慕容復攜手進來,不知用什麼鬼門道,將老子用麻藥麻住了。你快快放了老子便罷,否則的話,哼!哼哼…”他接連說了幾個“哼哼”但“否則的話”那便如何,卻說不上來,想來想去,也只是“哼哼”而已。
喬峰道:“瞧你也是一位武林中的好手,怎地如此胡說八道?我幾時來過了?什麼和慕容復攜手進來,更是荒謬之極。”南海鱷神氣得哇哇大叫:“喬峰,***喬峰,枉你是丐幫一幫之言,竟敢撒這漫天大謊!大小朋友,剛才喬峰是不是來過?咱家將軍是不是請他上坐,請他喝茶?”一眾西夏人都道:“是啊,慕容複試演‘凌波微步’,喬峰在旁鼓掌喝采,難道這是假的?”吳長老扯了扯喬峰的袖子,低聲道:“幫主,明人不做暗事,剛才的事,那是抵賴不了的。”喬峰苦笑道:“吳四哥,難道剛才你也見過我來?”吳長老將那盛放解藥的小瓷瓶遞了過去,道:“幫主,這瓶子還給你,說不定將來還會有用。”喬峰道:“還給我?什麼還給我?”吳長老道:“這解藥是你剛才給我的,你忘了麼?”喬峰道:“怎麼?吳四哥,你當真剛才見過我?”吳長老見他絕口抵賴,心下既不快,又是不安。
喬峰雖然明能幹,卻怎猜得到竟會有人假扮了他,在片刻之前,來到天寧寺中解救眾人?他料想這中間定然隱伏著一個重大陰謀。吳長老、宋長老都是直
子人,決計不會幹什麼卑鄙勾當,但那玩
權謀之人策略厲害,自能妥為佈置安排,使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在眾人眼中看出來處處顯得荒唐
惡。
丐幫群豪得他解救,本來人人,但聽他矢口不認,卻都大為驚詫。有人猜想他這幾天中多遭變故,以致神智錯亂;有人以為喬峰另有對付西夏人的秘計密謀,因此不肯在西夏敵人之前直認其事;有人料想馬大元確是他假手於慕容復所害,生怕
謀敗
,索
絕口否認識得慕容其人;有人猜想他圖謀重任丐幫幫主,在安排什麼計策;更有人深信他是為契丹出力,既反西夏,亦害大宋。各人心中的猜測不同,臉上便有惋惜、崇敬、難過,憤恨、鄙夷、仇視等種種神氣。
喬峰長嘆一聲,說道:“各位均已脫險,喬峰就此別過。”說著一抱拳,翻身上馬,鞭子一揚,疾馳而去。
忽聽得徐長老叫道:“喬峰,將打狗留了下來。”喬峰陡地勒馬,道:“打狗
?在杏林之中,我不是已
了出來了嗎?”徐長老道:“咱們失手遭擒,打狗
落在西夏眾惡狗手中。此時遍尋不見,想必又為你取去。”喬峰仰天長笑,聲音悲涼,大聲道:“我喬峰和丐幫再無瓜葛,要這打狗
何用?徐長老,你也將喬峰瞧得忒也小了。”腿雙一挾,
下馬匹四蹄翻飛,向北馳去。
喬峰自幼父母對他慈愛撫育,及後得少林僧玄苦大師授藝,再拜丐幫汪幫主為師,行走江湖,雖然多歷艱險,但師父朋友,無不對他赤心相待。這兩天中,卻是天地間陡起風波,一向威名赫赫、至誠仁義的幫主,竟給人認作是賣國害民、無恥無信的小人。他任由坐騎信步而行,心中混亂已極:“倘若我真是契丹人,過去十餘年中,我殺了不少契丹人,破敗了不少契丹的圖謀,豈不是大大的不忠?如果我父母確是在雁門關外為漢人害死,我反拜殺害父母的仇人為師,三十年來認別人為父為母,豈不是大大的不孝?喬峰啊喬峰,你如此不忠不孝,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倘若三槐公不是我的父親,那麼我自也不是喬峰了?我姓什麼?我親生父親給我起了什麼名字?嘿嘿,我不但不忠不孝,抑且無名無姓。”轉念又想:“可是,說不定這一切都是出於一個大大惡之人的誣陷,我喬峰堂堂大丈夫,給人擺佈得身敗名裂,萬劫不復,倘若
於一時之憤,就此一走了之,對丐幫從此不聞不問豈非枉自讓
人陰謀得逞?嗯,總而言之,必得查究明白才是。”心下盤算,第一步是趕回河南少室山,向三槐公詢問自己的身世來歷,第二步是入少林寺叩見受業恩師玄苦大師,請他賜示真相,這兩人對自己素來愛護有加,決不致有所隱瞞。
籌算既定,心下便不煩惱。他從前是丐幫之主,行走江湖,當真是四海如家,此刻不但不能再到各處分舵食宿,而且為了免惹麻煩,反而處處避道而行,不與丐幫中的舊屬相見。只行得兩天,身邊零錢花盡,只得將那匹從西夏人處奪來的馬匹賣了,以作盤纏。
不一,來到嵩山腳下,徑向少室山行去。這是他少年時所居之地,處處景物,皆是舊識。自從他出任丐幫幫主以來,以丐幫乃江湖上第一大幫,少林派是武林中第一大派,丐幫幫主來到少林,種處儀節排場,驚動甚多,是以他從未回來,只每年派人向父母和恩師奉上衣食之敬、請安問好而已。這時重臨故土,想到自己身世大謎,一兩個時辰之內便可揭開,饒是他鎮靜沉隱,心下也不
惴惴。
他舊居是在少室山之陽的一座山坡之旁。喬峰快步轉過山坡,只見菜園旁那株大棗樹下放著一頂草笠,一把茶壺。茶壺柄子已斷,喬峰認得是父親喬三槐之物,間陡然
到一陣暖意:“爹爹勤勉節儉,這把破茶壺已用了幾十年,仍不捨得丟掉。”看到那株大刺樹時,又憶起兒時每逢刺
,父親總是攜著他的小手,一同擊打棗子。紅
的棗子飽脹皮裂,甜美多汁,自從離開故鄉之後,從未再嚐到過如此好吃的刺子。喬峰心想:“就算他們不是我親生的爹孃,但對我這番養育之恩,總是終身難報。不論我身世真相如何,我決不可改了稱呼。”他走到那三間土屋之前,只見屋外一張竹蓆上曬滿了菜乾,一隻母雞帶領了一群小雞,正在草間啄食。他不自
的微笑:’今晚娘定要殺雞做菜,款待她久未見面的兒子。”他大聲叫道:“爹!娘!孩兒回來了。”叫了兩聲,不聞應聲,心想:“啊,是了,二老耳朵聾了,聽不見了。”推開板門,跨了進去,堂上板桌板凳、犁耙鋤頭,宛然與他離家時的模樣並無大異,卻不見人影。
喬峰又叫了兩聲:“爹!娘!”仍不聽得應聲,他微詫異,自言自語:“都到那裡去啦!”探頭向臥房中一張,不
大吃一驚,只見喬三槐夫婦二人都橫臥在地,動也不動。
喬峰急縱入內,先扶起母親,只覺她呼已然斷絕,但身子尚有微溫,顯是死去還不到一個時辰,再抱起父親時,也是這般。喬峰又是驚慌,又是悲痛,抱著父親屍身走出屋門,在陽光下細細檢視,察覺他
口脅骨
斷絕,竟是被武學高手以極厲害的掌力擊斃,再看母親屍首,也一般無異。喬峰腦中混亂:“我爹孃是忠厚老實的農夫農婦,怎會引得武學高手向他們下此毒手?那自是因我之故了。”他在三間屋內,以及屋前、屋後、和屋頂上仔細察看,要查知兇手是何等樣人。但下手之人竟連腳印也不留下一個。喬峰滿臉都是眼淚,越想越悲,忍不住放聲大哭。
只哭得片刻,忽聽得背後有人說道:“可惜,可惜,咱們來遲了一步。”喬峰倏地轉過身來,見是四個中年僧人,服飾打扮是少林寺中的。喬峰雖曾在少林派學藝,但授他武功的玄苦大師每夜半方來他家中傳授,因此他對少林寺的僧人均不相識。他此時心中悲苦,雖見來了外人,一時也難以收淚。
一名高高的僧人滿臉怒容,大聲說道:“喬峰,你這人當真是豬狗不如。喬三槐夫婦就算不是你親生父母,十餘年養育之恩,那也非同小可,如何竟忍心下手殺害?”喬峰泣道:“在下適才歸家,見父母被害,正要查明兇手,替父母報仇,大師何出此言?”那僧人怒道:“契丹人狼子野心,果然是行同禽獸!你竟親手殺害義父義母,咱們只恨相救來遲。姓喬的,你要到少室山來撒野,可還差著這麼一大截。”說著呼的一掌,便向喬峰口劈到。
喬峰正待閃避,只聽得背後風聲微動,情知有人從後偷襲,他不願這般不明不白的和這些少林僧人動手,左足一點,輕飄飄的躍出丈許,果然另一名少林僧一足踢了個空。
四名少林僧見他如此輕易避開,臉上均現驚異之。那高大僧人罵道:“你武功雖強,卻又怎地?你想殺了義父義母滅口,隱瞞你的出身來歷,只可惜你是契丹孽種,此事早已轟傳武林,江湖上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你行此大逆之事,只有更增你的罪孽。”另一名僧人罵道:“你先殺馬大元,再殺喬三愧夫婦,哼哼,這醜事就能遮蓋得了麼?”喬峰雖聽得這兩個僧人如此醜詆辱罵,心中卻只有悲痛,殊無絲毫惱怒之意,他生平臨大事,決大疑,遭逢過不少為難之事,這時很能沉得住氣,抱拳行禮,說道:“請教四位大師法名如何稱呼?是少林寺的高僧麼?”一箇中等身材的和尚脾氣最好,說道:“咱們都是少林弟子。唉,你義父、義母一生忠厚,卻落得如此慘報。喬峰,你們契丹人,下手忒也狠毒了。”喬峰心想:“他們既不肯宣
法名,多問也是無益。那高個子的和尚說道,他們相救來遲,當是得到了訊息而來救援,卻是誰去通風報信的?是誰預知我爹孃要遭遇兇險?”便道:“四位大師慈悲為懷,趕下山來救我爹孃,只可惜遲了一步…”那高個兒的僧人
烈如火,提起醋缽大的拳頭,呼的一拳,又向喬峰擊到,喝道:“咱們遲了一步,才讓你行此忤逆之事,虧你還在自鳴得意,出言譏刺。”喬峰明知他們四人一片好心,得到訊息後即來救援自己爹孃,實不願跟他們動手過招,但若不將他們制住,就永遠
不明白真相,便道:“在下
四位的好意,今
事出無奈,多有得罪!”說著轉身如風,伸手往第三名僧人肩頭拍去。那僧人喝道:“當真動手麼?”一句話剛說完,肩頭已被喬峰拍中,身子一軟,坐倒在地。
喬峰受業於少林派,於四僧武功家數爛於
,接連出掌,將四名僧人一一拍倒,說道:“得罪了!請問四位師父,你們說相救來遲,何以得知我爹孃身遭厄難?是誰將這音訊告知四位師父的?”那高個兒僧人怒道:“你不過想查知報訊之人,又去施毒手加害。少林弟子,豈能屈於你契丹賤狗的
供?你縱使毒刑,也休想從我口中套問出半個字來。”喬峰心下暗想;“誤會越來越深,我不論問什麼話,他們都當是盤問口供。”伸手在每人背上推拿了幾下,解開四僧被封的
道,說道:“若要殺人滅口,我此刻便送了四位的
命。是非真相,總盼將來能有水落石出之
。”忽聽得山坡旁一人冷笑道:“要殺人滅口,也未必有這麼容易!”喬峰一抬頭,只見山坡旁站著十餘名少林僧,手中均持兵器。為首二僧都是五十上下年紀,手中各提一柄方便鏟,鏟頭
鋼的月牙發出青森森的寒光,那二僧目光炯炯
人,一見便知內功深湛。喬峰雖然不懼,但知來人武功不弱,只要一
上手,若不殺傷數人,就不易全身而退。他雙手抱拳,說道:“喬峰無禮,謝過諸位大師。”突然間身子倒飛,背脊撞破板門,進了土屋。
這一下變故來得快極,眾僧齊聲驚呼,五六人同時搶上,剛到門邊,一股勁風從門中而出。這五六人各舉左掌,疾運內力擋格,蓬的一聲大響,塵土飛揚,被門內拍出的掌力
得都倒退了四五步。待得站定身子,均
口氣血翻湧,各人面面相覷,心下都十分明白:“喬峰這一掌力道雖猛,卻是尚有餘力,第二掌再擊將過來,未必能夠擋住”各人認定他是窮兇極惡之徒,只道他要蓄力再發,沒想到他其實是掌下留情,不
傷人。
眾僧蓄勢戒備,隔了半晌,為首的兩名僧人舉起方便鏟,同時使一招“雙龍入”勢挾勁風,二僧身隨鏟進,並肩搶入了土屋。噹噹噹雙鏟相
,織成一片光網,護住身子,卻見屋內空蕩蕩地,那裡有喬峰的人影?更奇的是,連喬三槐夫發的屍首也已影蹤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