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莽蒼踏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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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鼻人陡然間覺得掌心黏力已去,快要迫近心臟那股帶毒內力,立時疾衝回向掌心,驚喜之下,需忙倒退兩步,臉上已無血,呼呼氣,再也不敢走近蕭峰身邊。

他適才死裡逃生,到鬼門關去走了一遭又再回來。那酒保卻全然不知,過去給他斟酒。獅鼻人手起一掌,打在他臉上。那酒保啊的一聲,仰天便倒。獅鼻人衝出大門,向西南方疾馳去,只聽一陣極塵極細的哨子聲遠遠傳了出去。

蕭峰看酒保時,見他一張臉全成黑,頃刻章便已斃命,不大怒,說道:“這廝好生可惡,我饒了他命,怎地他反而出手傷人?”一按桌子,便要追出。

阿紫叫道:“姊夫,姊夫,你坐下來,我跟你說。”阿紫苦叫他“喂”或是“喬幫主”、“蕭峰大哥”什麼的,蕭峰一定不理睬,但這兩聲“姊夫”一叫他登時想阿朱,心中一酸,問道:“怎麼?”阿紫道:“二師哥不是可惡,他出手沒傷到你,毒不能散,便非得另殺一人不可。”蕭峰也知道門派武功中原有“散毒”的手法,毒聚於掌之後,若不使在敵人身上,便須擊牛擊馬,打死一隻畜生,否則毒氣迴歸自身,說道:“要散毒,他不會去打一頭牲口一樣?”她隨口而出,便如是當然之理。

蕭峰心中一寒:“這小姑娘的子好不狠毒,何必多去理她?”見酒店中掌櫃等又再湧出,不願多惹麻煩,閃身便出店門,逕向北行。

他耳叫得阿紫隨後跟來,當下加快腳步,幾步跨出,便已將她拋得老遠。忽聽得阿紫嬌聲說道:“姊夫,姊夫,你等等我,我…我跟不上啦。”蕭峰起先一直和她相對說話,見到她的神情舉止,心下便生厭惡之情,這時她在背後相呼,竟宛如阿朱生時嬌喚一般。這兩個同胞姊妹自幼分別但同父同母,居然連說話的音調也十分相像。蕭峰心頭大震,停步回過身來,淚眼模糊之中,只見一少女從雪地中如飛奔來,當真便如阿朱復生。他張開雙臂,低聲叫道:“阿朱,阿朱!”一霎時間,他糊糊的想和阿朱雁門外一同迴歸中原、道上親密旎的風光,驀地裡一個溼軟的身子撲進懷中,叫道:“姊夫,你怎麼不等我?”蕭峰一驚,醒覺過來,伸手將她輕輕推開,說道:“你跟著我幹什麼?”阿紫道:“你替我逐退了我師哥,我自然要來謝謝你。”蕭峰淡然道:“那也不用謝了。我又不是存心助你,是他向我出手,我只好自衛,免得死在他手裡。”說著轉身又行。

阿紫撲上去拉他手臂。蕭峰微一斜身,阿紫便抓了個空。她一個踉蹌,向前一撲,以她的武功,自可站定,但她乘機撒嬌,一撲之下,便摔在雪地之中,叫道:“哎唷,哎唷!摔死人啦。”蕭峰明知她是裝假,但聽到她的嬌呼之聲,心頭便湧出阿朱的莫樣,不自到一陣溼馨,當即轉身,伸手抓往她後領拉起,卻見阿紫正自嬌笑。她道:“姊夫,我姊姊要你照料我,你怎麼不聽她話?我一小姑娘,孤苦伶仃的,這許多人要欺負我,你也不理不睬。”這幾句話說得楚楚可憐,蕭峰明知她九成是假,心中卻也軟了,問道:“你跟著我有什麼好?我心境不好,不會跟你說話的。你胡作非為,我要管你的。”阿紫道:“你心境不好,有我陪著解悶,心境豈不是慢慢可以好了?你喝酒的時候,我給斟酒,你替換下的衣衫,我給你縫補漿洗。我行事不對,你肯管你,當直再好沒有了。我你小爹孃就不要我,沒人管教,什麼事也不懂…”說到這裡,眼眶兒便紅了。

蕭峰心想:“她姊姊倆都有做戲天才,騙人的本事當真爐火純青,高明之至。可幸我早知她行事歹毒,決計不會上她的當。她定要跟著我,到底有什麼圖謀?是她師父派她來害我嗎?”心中一凜:“莫非我的大仇人和星宿老怪有所牽連?甚至便是他本人?”隨卻轉念:“蕭峰堂堂男子,豈怕這小女孩向我偷下毒手?不如將她計就計,允她隨行,且看她有何詭驚動施將出來,說不定著落在她身上,得報我的大仇,亦未可知。”便道:“即然如此,你跟我同行便了。咱們話說明在行先,你如再無辜傷人殺人,我可不能饒你。”阿紫伸了舌頭,道:“倘若人家先來害我呢?要是我所殺傷的是壞人呢?”蕭峰心想:“這小女孩狡猾得緊,她若出手傷了人,便會花言巧語,說作是人家先向她動手,對明明是好人,她又會說看錯了人。”說道:“是好人壞人,你不用管。你既和我同行,人家自然傷了你,總而言之,不許你跟人家動手。”阿紫喜道:“好!我決不動手,什麼事都由你來抵擋。”跟著嘆道:“唉,你不過是我姊夫,就管得我這麼緊。我姊姊倘若不死而媽嫁了你,還是給你管死了。”蕭峰怒氣上衝,待要大聲呵斥,但跟著心中一陣難過,又見阿紫眼閃爍著一絲狡獪的神,尋思:“我說了那幾句話,她為什麼這樣得意?”一時想之不透,便不理會,撥步逕行,走出裡許,猛地想起:“啊喲,多半她有什麼大對頭、大仇人要跟她為難,是以騙我來保護她了。其實不論她是對是錯,我就算沒說過這句話,只要她在我身邊,也決會讓她吃虧。”又行裡許,阿紫道“:姊夫,我喝支曲和兒給你聽,好不好?”蕭峰打定了主意:“不管她出什麼主意,我一概不允。給她釘子碰得越多,越對她有益。”便道:“不好。”阿紫嘟起了嘴道:“你這人真專橫得緊。那麼我說個笑話給你聽,好不好?”蕭峰道:“不好。”阿紫道:“我出個語請你猜,好不好?”蕭峰說:“不好。”阿紫道:“那麼你說個笑話給我聽,好不好?”蕭峰道:“不好。”阿紫道:“你喝支曲兒給我聽,好不好?”蕭峰道:“不好。”她一連問十七八件事,蕭峰想也不豐想,都是一口回絕。阿紫又道:“那麼我不吹笛兒你聽,好不好?”蕭峰仍道:“不好!”這兩字一出口,便知是上了當,她問的是“我不吹笛兒給你聽”自己說“不好”那就是要她吹笛了。他話已出口,出就不加理會,心想你要吹笛,那就吹吧。

阿紫嘆了口氣,道:“你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真難侍候,可偏偏要我吹笛,也只有依你。”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玉笛。

這玉笛短得出奇,只不來七寸來長、通體潔白,晶瑩可愛。阿紫放到口邊,輕輕一吹,一股塵銳的哨聲,本來笛聲清揚越,但這白玉笛中發出來的聲音卻十分淒厲,全非樂調。

蕭峰心念微動之際,已知其理,暗暗冷笑:“是了,原來你早約下同黨?埋伏在左近,要來襲擊於我,蕭峰豈懼你這些狐群狗黨?只是不可大意了。”他知星宿老怪門下武功極是陰毒,莫要一個疏神,中了暗算。只聽阿紫的笛子吹得高一陣,低一陣,如殺豬,如鬼哭,難聽無比。這樣一個活潑美貌的小姑娘,拿著這樣一支晶瑩可愛的玉笛,而吹出來的聲音竟如比淒厲,愈益顯得宿派的惡。

蕭峰也不去理她,自行趕路,不久上一條長長的山嶺,山路狹隘,僅容一人,心道:“敵人若要伏擊,定在此處。”果然上得嶺來,只轉一個山坳,便見前面攔著四人。那四人一穿的黃葛布衫,服飾打扮和酒店中所遇的獅鼻人一模一樣,四人不能並列,前後排成一行,每人手中都著一長長的鋼杖。

阿紫不再吹笛,停了腳步,叫道:“三師哥,四師哥,七師哥,八師哥,你們都好啊。怎麼這樣巧,大家都在這裡聚會?”蕭峰也停了腳步,倚著山壁,心想:“且看他們如何裝神鬼?”四人中當先一人是個胖胖的中年漢子,先向蕭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才道:“小師妹,你好啊,你怎麼傷了二師哥?”阿紫失驚道:“二師哥受了傷嗎?是誰傷他的?傷重不重?”排在最後那人大聲道:“你還假惺惺什麼?”他說是你叫人傷了他的。”那是個矮子,又排在最後,全身給前面三人擋住了,蕭峰瞧不見他模樣,聽他說話極快,顯然子甚急,這人所持的鋼杖偏又最長最大,想來膂力不弱,只緣身子矮了,便想在別的地方出人頭地。

阿紫道:“八師哥,你說什麼?二師哥說是你叫人傷他的?哎喲,你怎可以下這毒手?師父他老人家知道了,怎肯放過你,你難道不怕?”那矮子暴跳如雷,將鋼杖在山石上撞得當當亂響,大聲道:“是你傷的,不是我傷的。”阿紫道:“什麼‘是你傷的,不是我傷的’,好啊你招認了。三師哥,四師哥,七師哥,你三們三位都親耳聽見了,八師哥說是他害死二師死二師哥的,是了,他定是使‘三陰蜈蚣爪’害死了二師哥。”那矮子叫道:“誰說二師哥死了!他沒死,受的傷也不是‘三陰蜈蚣瓜’…阿紫搶著道:“不是三陰蜈蚣爪?那麼定是‘髓掌’了,這是你的拿手本領,二師哥不小心中了你的暗算,你…你右太厲害的。”那矮子暴跳如雷,怒叫:“三師哥快動手,把這小賤人拿了回去,回了拿去,請師父發落,她…她…她…胡說八的,不知說些什麼,什麼東西…”他口暗地本已難,這一著急,說得奇快,更是不知所云。那胖子道:“動手倒也不必了,小師妹向好乖、她聽話的,小師妹,你跟我們去吧。”這胖子說話慢條斯理,似乎子甚是隨和。阿紫笑道l:“好啊,三師哥說什麼,我就什麼,我向來是聽你話的。”那胖子哈哈一笑,說道:“那再好也沒有了,咱們這就走吧。”阿紫道:“好啊,你們這就請便。”後面那矮子又叫了起來:“喂,喂,什麼你們請便?要你跟我們一起去。”阿紫笑道:“你們先走一步,我隨後便來。”那矮子道:“不成,不成!得跟我們一塊兒走。”阿紫道:“好倒也好,就可惜我姊夫不肯。”說著向蕭峰一指。

蕭峰心道:“來了,來了,這齣戲做得差不多了。”懶洋洋的倚在山壁之上,雙手圍在前,對眼前之事似乎全不關心。

那矮子道:“誰是你姊夫,怎麼我看不見?”阿紫笑道:“你身材太高了,他也看不見你。”只聽得當的一聲響,那矮子鋼杖在地下撐,身子便即飛起,連人帶杖越過三個師兄頭頂,落在阿紫之前,叫道:“快隨我們回去!”說著便向阿紫肩頭抓去。這人身材雖矮,卻是膀闊,橫著看去,倒頗為雄偉,動作也甚捷。阿紫不躲不閃,任由他抓。那矮子一隻大手剛要碰到她肩頭,突然微一遲疑,停住不動,問道:“你已動用了麼?”阿紫道:“動用什麼?”那矮子道:“自然神木王鼎了…”他這“神木王鼎”四個一字出口,另外三人齊聲喝道:“八師弟,你說什麼?”聲音十嚴內峻,那矮子退了一步,臉現懼惶之

蕭峰心下琢磨:“神木王鼎是什麼東西?這四人神十鄭重,決非做戲。他們埋伏在這裡,怎麼並不出手,盡是自己鬥口,難道擔心敵我不過,還在等什麼外援不成?”只見那矮子道:“就神…神…那個東西。”阿紫一指,道:“我送了給我姊夫啦。”她此立一出,四人的目光齊向蕭峰來,臉上均現怒。蕭峰心道:“這些人當真討厭,我也懶得多跟他們理會了。”他慢慢站直身子,突然間雙足一點,陡地躍起,從四人頭頂飛縱而過。這一下既奇且快,那四人也沒見他奔跑跳躍或是曲膝作勢,隻眼前一花,頭頂風聲微動,蕭峰已在四人身後。四人大聲呼叫,隨後追來,但一霎眼間,蕭峰已在數丈之外。

忽聽得呼一聲猛響,一件沉重的兵刃擲向他後心。蕭峰不用轉頭,便舌是有人以鋼杖擲到。他左手反轉,接住鋼杖。那四人大聲怒喝,又有兩鋼杖捧在手中,已有一六七十斤,蕭峰腳嫣絲毫不緩,只聽得呼的一聲又有一鋼杖擲到。這一飛來時聲音最響,顯然最為沉重,料是那矮子擲來的。蕭峰心想:“這幾個蠻子不識好歹,須得讓他們知道些厲害。”但聽得那鋼杖飛向腦後,相距不過兩尺,他反過左手,又輕輕接住了。

那四人飛擲鋼杖,本來敵人要閃身避開也十分不易,料知四杖之中,必有一兩打中了他,否則兵刃豈肯輕易脫手?豈知蕭峰竟行若無事的一一接去,無不又驚又怒,大呼大叫的急趕。蕭峰待他們追一陣,陡地立住腳步。這四人正自發力奔跑,收足不定,險些衝到他身上,急忙站住,呼呼氣。

蕭峰從他們投擲鋼杖和奔跑之中,已估量到四人武功平平。他微微一笑,說道:“各位追趕在下,有何見教?”那矮子道:“你…你…你是誰?你…你武功很厲害啊。”蕭峰笑道:“也沒什麼厲害。”一面說,一面運勁於掌,將一鋼杖無聲無響的按入了雪地之中。那山道是極堅的硬土,卻見鋼杖漸漸縮短,沒到離地二尺許之外,蕭峰放開了手,右腳踏落,將鋼杖踏得上端竟和地平。

這四人有的雙目圓睜,有的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蕭峰一接著一,又將兩鋼杖踏入地中,待到第四鋼杖時,那矮子縱身上前,喝道:“別動我的兵刃!”蕭峰笑道:“好,還你!”右手得起鋼杖,對準了山壁用力一搠,噹的一聲響,直入山壁之中。一八尺來長的鋼杖,倒有五尺入巖中。這鋼杖所外乃是極堅極硬的黑巖。蕭峰這麼運勁一擲,居然入巖如此之深,自己也覺欣然,尋思:“這幾個月來各歷憂勞,功夫倒沒擱下,反而更長進了。半年之前,我只怕還沒能得如此深入。”那四人不約而同的大聲驚呼,臉敬畏之

阿紫自後趕到,叫道:“姊夫,你這手功夫好得很啊,快教教我。”那子怒道:“你是星宿派門下弟子,怎麼去請外人教藝?”阿紫道:“他是我姊夫,怎麼是外人了?”那矮子急於盧回自已兵刃,縱身一躍,伸手去抓鋼杖。豈知蕭峰早已估量出他輕身功夫的深淺,鋼杖橫在石壁之上,離地一丈四五尺,那教矮子的手指差了尺許,碰不到鋼杖。

阿紫拍手笑道:“好啊,八師哥,只要撥了你的兵刃到手,我便跟你去見師父,否則便不用想了。”那矮子這麼一躍,使足平生之力,乃是他輕身功夫的極限,便再躍高一寸,也已艱難萬分,聽阿紫這麼出言相,心惱怒,又是用力一縱,中指指塵居然碰到了鋼杖。阿紫笑道:“碰到不算數,要撥了出來。”那矮子怒極之下,功夫竟然比平時大進,雙足力蹬,一個矮矮闊闊的身軀疾升而上,雙手急抓,竟然抓住了鋼杖,但這麼一來,身子可就掛在半空,搖搖幌幌的無法下來。他使力撼動鋼杖,但這八尺來長的鋼杖倒有五尺陷入了堅巖之中,如此搖撼,便搖上三三夜,也未必搖得下來,這模樣自是滑稽可笑之極。

蕭峰笑道:“蕭某可要失陪了!”說著轉身便行。

那矮子卻說什麼也不肯放手,他對自己的武功倒也有自知之明,適才一躍而攀上鋼杖,實屬僥倖,鬆開手落下之後,第二次再躍,多半不能再攀得到。這鋼杖是他十愛惜的兵刃,輕重合手,再打造,那就難了,他又用力搖了幾下,鋼杖仍是紋絲不動,叫道:“喂,你將神木王鼎留下,否則的話,那可後患無窮。”蕭峰道:“神木王鼎,那是什麼東西?”星宿派門下的三弟子上前一步,說道:“閣下武功出神入化,我們都是很佩服的。那座小鼎嘛,本門很是看重,外人得之卻是無用,還請閣下賜還。我們必有酬謝。”蕭峰見他們的模樣不似作假,也不似埋伏了要襲擊自己的樣子,便道“阿紫,將那外神木王鼎拿出來,給我瞧瞧,到底是什麼東西。”阿紫道:“哎唷,我給你啦,肯不肯出來,可全憑你了。姊夫,還是你自己留著吧。”蕭峰一聽,已猜到她盜了師門寶物,說已在自己手中,顯是為了要自己為她擋災,當下將計就計,哈哈一笑,說道:“你給我的事物很多,我也不清那一件叫做‘神木王鼎’。”那矮子身吊在半空,當即接口:“那是一隻六寸來高的小小木鼎,深黃平顏。”蕭峰道:“嗯,這隻東西麼?我見倒見過,那只是件小小玩意兒,又有什麼用處?”那矮子道:“你懂得什麼?怎麼是一件小小玩意兒?這木鼎…”他還待說下去,那胖子喝道:“師弟別胡說八道。”轉頭向蕭峰道:“這雖是件沒用的玩意兒,但這是家師…家師…那個父親所賜,因此不能失卻,務請閣下賜還,我們不盡。”蕭峰道:“我隨手一丟,不知丟到哪裡去啦,是不是還找得到,那也難說。倘若真是要緊物事,我就回信陽去找找得,只不過路程太遠,再走回頭路可就太也麻煩。”那矮子搶著道:“要緊得很。怎麼不要緊?咱們快…快…回信陽去拿。”他說到這裡,縱身而下,連自己的就手兵刃也不要了。

蕭峰伸手輕敲自己額角,說道:“唉,這幾天沒喝夠酒,記不大好,這隻木鼎嘛,也不知是放在信陽呢,還是在大理,嗯,要不然是在晉陽…”那矮子大叫:“畏,畏,你說什麼?到底是在大理,還晉陽?天南地北,這可不是玩的。”那胖子卻也蕭峰是故意為難,說道:“閣下不必出言戲耍,便教比鼎完好歸還,咱們必當重重酬謝,決不食言。”蕭峰突然失驚道:“啊喲,不好,我想起來了。”那四人齊聲驚問:“什麼?”蕭峰道:“那木鼎是在馬伕人家裡剛才我放了一把火,將她家燒得片瓦無存,這隻木鼎嘛,給大火燒上一燒,不知道會不會壞?”那矮子大聲道:“怎麼不壞,這個…這個…三師哥,四師哥,那如何是好。我不管,師父要責怪,可不關我的事。小師妹,你自己去跟師父說,我,我我可管不了。”阿紫笑道:“我記得好像不在馬伕人家裡。眾位師哥,小妹失陪了,你們跟我姊夫理論理論吧。”說著斜身一閃,搶在蕭峰身前。

蕭峰轉了過來,張臂攔住四人,道:你倘若說明白那神木王鼎的用途來歷,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們找找,否則的話,在下恕不奉陪了。”那矮了不住手,說道:“三師哥,沒法子啦,只好跟他說了吧?那胖子道:“好,我便跟閣下說…”蕭峰突然身形一幌,縱到那矮子身邊,一伸手託在他腑下,道:“咱們到上面去,我只聽你說,不聽他的。”他知那胖子貌似忠厚,其實十分狡獪,沒半句真話,倒是這矮子心直口快,不會說謊。他託著那子的身軀,發足便往山壁上奔去。山壁陡峭之極,本來無論如何攀援不上,但蕭峰提氣直上,一口氣便衝上了十來丈,見有一聲凸出的石頭,便將那矮子放在石上,自己一足踏石,一足凌空,說道:“你跟我說吧!”那矮子身在半空,向下一望,不由得頭暈目眩,忙道:“快…快放我下去。”蕭峰笑道:“你自己跳下去吧。”那矮子道:“我是出塵子。”蕭峰微微一笑,心道:“這名字倒風雅,只可惜跟你老兄的身材似乎不大相配。”道:“我可要失陪了。後會有制。”出塵子大聲道:“不能,不能,哎唷,我…我要摔死了。”雙手緊貼山壁,暗運內勁,要想抓住石頭,但觸手處盡是光溜溜地,哪裡依附得住?全武功雖然不弱,但處身這三面凌空的高處,不由得十他驚恐。

蕭峰道:“快說,神木王鼎有什麼用!你要是不說,我就下去了。”出塵子急道:“我…我非說不可麼?”蕭峰道:不說也成,那就再見了。”出塵子下把拉住他衣袖,道:“我說,我說。這座神木王鼎是本門的三寶之一,用來修習‘化功大法’的。師父說中,中原武人一聽到我們的‘化功大法’,便嚇得魂飛散,要是見到這座神木王鼎,非打得稀爛不可,這…這是一件希世奇珍,非同小可…”蕭峰久聞“化功大法”之名,知是一門汙穢陰毒的術,聽得這神木王鼎用途如此,也懶得再問,伸手託在出塵了腋下,順著山直奔而下。

在這陡峭如牆的山壁疾衝下來,比之上去時更快更險,出塵子嚇得大聲呼叫,一聲呼未息,雙腳已經著地,只嚇得臉如土,雙膝發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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