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赤手屠熊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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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峰於千多鈞一發中逃脫危難,暗叫一聲:“慚愧!”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妖女心腸好毒,竟使這歹招暗算於我。”想到星宿派的暗器定是厲害無比,毒辣到了極點倘若這一下給中了,活命之望微乎其微,不由得心中怦怦亂跳。

待見阿紫給自己一掌震出十餘夫,不又是一驚:“啊喲,這一掌她怎經受得起?只怕已給我打死了。”身形一晃,縱到她身邊只,見她雙目緊閉,兩道鮮血從嘴角了出來,臉如金紙,這一次是真的停呼

蕭峰登時呆了,心道:“我又打死了她,又打死了阿朱的妹妹。她…她臨死時叫我照顧她的妹妹,可是…可是…我又打死了她。”這一怔本來只是霎息之間的事,但他心神恍惚,卻如經歷了一段極才的時刻。他搖了搖頭,忙伸掌按住阿紫後心,將真氣內力拼命送將過去。過了好一會,阿紫身子微微一動。蕭峰大喜,叫道:“阿紫,阿紫,你別死,我說什麼也要救活你。”但阿紫只動了這麼一下,又不動了。蕭峰甚是焦急,當即盤膝在雪地,將阿紫輕輕扶起,入在自己身前,雙掌按住她背心,將內力緩緩輸入她體內。他知阿紫受傷極重,眼下只有令他保住一口氣,暫得不死徐圖挽救,因此以真氣輸入她的體內,也是緩緩而行。過得一頓飯時分,他頭冒出絲絲白氣,已是全力而為。

這麼連續不斷的行功,隔了小半個時辰,阿紫身子微微一動,輕輕叫了聲:“姊夫!”蕭峰大喜,繼續行功,卻不跟她說話。只覺她身子漸漸溫暖,鼻中也有了輕微呼。蕭峰心怕功一虧一簣,絲毫不停的運送內力,真至中午時分,阿紫氣息稍勻,這才將她橫抱懷中,快步而行,卻見她臉上已沒半點血

他邁開腳步,走得又快又穩,左手仍是按在阿紫背心,不絕的輸以真氣。走了一個多時辰,來到一個小市鎮,鎮上並無客店。只得再向北行,奔出二十餘里,才尋到一家簡陋的客店。這客也無店小二,便是店言自行招呼客人。蕭峰要店主取來一碗熱湯,用匙羹妥了,慢慢喂入阿紫口中。但只她只喝得三口,便盡數嘔了出來,熱中滿是紫血。

蕭峰甚是優急,心想阿紫這一次受傷,多半治不好了,那閻王敵薛神醫不知到了何,就算薛神醫便中身邊,也未必能治。當阿朱為少林寺掌門方丈掌力震盪,並百親身所受,也已驚險萬狀,既敷了太行山譚公的治傷靈膏,又蒙恭神醫施救,方得治癒。他雖知阿紫命難保,卻不肯就此罷手,只是想:“我就算累得筋疲力盡,真氣內力全部耗竭,也要支持到底。我不是為了救她,只是要不負阿朱的囑託。”他明知阿紫出暗算於暗算於他在先,當此處境,這掌若不擊出,自己已送命在她手中。他這等武功高強之人,一遇危難,心中想也不想,自然而然的便出手御害解難。他被迫打傷阿紫,就算阿朱在場,也決不會有半句怪責的言語,這是阿紫自取其禍,與旁人無干,但就因阿朱不能知道,蕭峰才覺得萬分對她不起。

這一晚他始終沒閤眼安睡,真到次,不斷以真氣維繫阿紫的命。當阿朱受傷,蕭峰只在她氣息漸趨微弱之時,這才出手,這時阿紫卻片刻也離不開他手掌,否則氣息立時斷絕。

第二晚仍是如此。蕭峰功力雖強,但兩兩晚的勞頓下來,畢竟也疲累之極。小客店中所藏的兩壇酒早給喝得壇底向天,要店主到別處去買,偏生身邊又沒帶多少銀兩。他一天不吃飯毫不要緊,一天不喝酒就難過之極,這時漸漸的心力瘁,更須以酒提神,心想:“阿紫身上想必帶有金錢。”解開她衣囊,果見有三隻小小金元寶、幾錠碎銀子。他取了一錠銀子,包好衣囊,見衣囊上連有一絲帶,另一端系在她間。蕭峰心想:“這小姑娘廑慎得很,生怕衣囊掉了。這些叮叮噹噹的東西系在身上,可不舒服。”伸手去解系在她帶上的絲帶扭結。這結打得很實,單用一隻手。費好一會功夫這才解開,一之下,只覺絲帶另一端行系得有物。那物卻藏在她裙內。

他一放手,拍的一聲,一件物落下地來,竟是一座作深黃的小小木鼎。

蕭峰嘆了口氣,俯身拾起,放在桌上。木鼎彤琢甚是細,木質堅潤似似玉,木理之中隱隱約約的泛出紅絲。蕭峰知道是星宿派修煉“化功大法”之用,心生厭憎,只看了兩眼,也便不加理會,心想:“這小姑娘當真狡獪,口口聲聲說這神木王鼎已了給我,哪知卻系在自己裙內。料得好同門一來相信確是在我手中,二來也不便搜及她的裙子,是以始終沒有發覺。唉,今命難保,要這等外之物何用?”當下招呼店主進來,命他持銀兩去買酒買,自己繼續以內力保住阿紫的命。

到第四早上,實在支持不住了,只得雙手各握阿紫一隻手掌,將她摟在懷裡,靠在自己的前,將內力從她掌心傳將過去,過不多時,雙目再也睜不開來糊糊終於閤眼睡著了。但總是掛念著阿紫的生死,睡不了片刻,便又驚醒,幸她他入睡之後,真氣一般的動,只要手掌不與阿紫手掌相離,她氣息便不斷絕。

這般又過了兩天,眼見阿紫一口氣雖得勉強吊住,傷勢卻沒半點好轉之象,如此因居於這家小客店中,如何了局?阿紫偶爾睜開眼來,目光茫無神,顯然仍是人事不知,更是一句話也不會說。蕭峰苦思無策,心道:“只得抱了她上路,到道上碰碰運氣,在這小客店中苦耽下去,終究不是法子。”當下左手抱了阿紫,右後拿了她衣囊在懷中,見到桌上那木鼎,尋思:“這等害人的物事,打碎了吧!”待要一掌擊出,轉念又想:“阿紫千辛萬苦的諮得此物。眼看她的傷是她不了啦。臨死之時回光反照取也來給她瞧上一瞧,讓她安心而死,勝於抱恨而終。”於是伸手取過木鼎,鼎一入手,便覺內中有物而動,他好生奇怪,凝神一看,只鼎側有五個銅錢大的圓孔,木鼎齊頸處有一道細縫,似乎分為兩截。以小指與無名指挾住鼎身,以大拇指與中指挾住上截木鼎向左一旋,果然可以轉動。轉了幾轉,旋開鼎蓋,向鼎中瞧去,不又是驚奇,又有些噁心,原來鼎中有兩隻毒蟲正在互相咬齧,一隻是蠍子,另一隻是蜈蚣,翻翻滾滾,鬥得著實厲害。

前將大鼎放到桌上時,鼎內顯然並無毒蟲,這蜈蚣與蠍子自是不久之前爬入鼎中的。蕭峰料知這是星宿派收集毒蟲毒物的古怪法門,將木鼎一側,把蜈蚣和蠍子倒在地下,一腳踏死,然後旋上鼎蓋,包入衣囊。結算了店帳,抱著阿紫,衝風冒雪的向北行走。

他與中原豪傑結仇已深,卻又不原改裝易容,這一路向北,越行越近大宋京城汴梁,非與中土武林人物相遇不可,一來不原再怨殺人,二來這般抱著阿紫,與人動手著實不便,是以避開了大路,盡揀荒僻的山野行走。這般奔行數百里,居然平安無事。

這一來到一個大市鎮,見一家藥材店外掛著“世傳儒醫王通治贈診”的木牌,尋思:“小地方也不會有什麼名醫,但也不妨去請教一下。”於是抱了阿紫,入內求醫。

那儒醫通治搭阿紫的脈息,瞧瞧蕭峰,又搭搭阿紫的脈息,再瞧瞧蕭峰,臉上神十分古怪,忽然伸出手指,來搭蕭峰的腕脈。

蕭峰怒道:“大夫,是請你看我妹子的病,不是在下自己求醫。”王通治搖了搖頭,說道:“我瞧你有病,神不知不清,心神顛倒錯亂,要好好治一治。”蕭峰道:“我有什麼神知清?”王通治道:“這位姑娘脈息已停,早就死了,只不過身子尚未僵硬而已。你抱著她來看什麼醫生?不是心神錯亂麼?老兄,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可太過傷心,還是抱著令妹的屍體,急速埋葬,這叫做入土為安。”蕭峰哭笑不得,但想這醫生的話也非無理,阿紫其實早已死了,全仗著自己的真氣維繫著她一線生機,尋常醫生如何懂得?他站起身來,轉身也門。

只見一管家打扮的人匆匆奔進藥店叫道:“快,快,要最好的老山人參。我家老太爺忽然中風,要斷氣了,要人參吊一吊命。”藥店掌櫃忙道:“是,是!有上好的老山人參。”蕭聽了“老山人參,吊一吊命”這話,登時想起,一人病重將要斷氣之時,如果喂他幾口濃濃的參湯,往往便可吊住氣息,多活得一時三刻,說幾句遺言這情形他也知道,只是沒想到可以用阿紫身上。但見那掌櫃取出一隻紅木匣子,珍而重之的推開匣蓋,現出三枝手指的人參來。蕭峰曾聽人說過,人參越大越好,表皮上皺紋愈多愈深,便愈名貴,如果形如人身,頭手足俱全,那便是年深月久的極品了。這三枝人參看來也只尋常之物,並沒什麼了不起。那管家揀了一枝,匆匆走了。

蕭峰取出一錠金子,將餘下的兩枝都買了。藥店中原有代客煎藥之具,當即熬成參湯,慢慢餵給阿紫喝了幾口。她這一次居然並不吐出。又喂她喝了幾口後,蕭峰察覺到她脈博跳動略有增強,呼似也順暢了些,不由得心中一喜。

那儒醫生王通治在一旁瞧著,卻連連頭,說道:“老兄,參得不來易,踹蹋了甚是可惜。有參又不是靈芝仙草,如果連死人也救得活,有錢之人就永運不死了。”蕭峰這幾片刻也不能離開阿紫,心中耶悶已久,聽得這王通治在一旁羅裡羅唆,冷言冷語,不由得怒從心起,反手便想一掌擊出,但手臂微動之際,立即剋制:“亂打不會武功之人,算什麼英雄好漢?”當即收住了手,抱起阿紫,奔出藥店,隱隱聽到王通治還在冷笑言:“這漢子真是胡塗,抱著個死人奔人奔來奔去,看來他自已也是命不久矣!”這大夫卻不知自己適才已到鬼門關去轉了一遭,蕭峰這一掌若是一怒擊出,便是十個王通治,也統通不治了。

蕭峰出了藥店,尋思:“素聞老山人參產於長白山一帶苦寒之地,不如便去碰碰運氣。雖然要救活阿紫是千難萬難,但只要能使她在人間多留一,阿朱在天之靈,心中出必多一分喜。”當下折向右,取道往東北方而去。一路上遇到藥店,便進去購買我參,後來金銀用完了,老實不客氣的闖進店去,伸手便取,幾名藥店夥計又如何阻得住?阿紫服食大量人參之後,居然偶爾能睜開眼來,輕輕叫聲:“姊夫!”晚間入睡之時,若有幾個時辰不給她接續真氣,她也能自行微微呼

如些漸行漸寒,蕭幾終於抱著阿紫,來到長白山中,雖說長白山中多產人參,但若不知地勢和採參法門的老年參客,便是尋上一年半載,也未必能尋到一枝。蕭峰不斷向北,路上行人漸稀,到得後來,滿眼是森林長草,高坡堆雪,連行數,竟一個人也見不到。不由得暗暗叫苦:“糟了,糟了!遍地積雪,卻如何挖參?還是回到參的集散之地,有錢便買,無錢便推搶。”於是抱著阿紫,又走了回來。

其時天寒地凍,地下積雪數尺,難行之極,若不是他武功卓絕,這般抱著一人行走,就算不凍死,也陷在大雪之中,脫身不得了。

行到第三上,天陰沉,看來大風雪便要颳起,一眼望將出去,前後左右盡是皚皚白雪,雪地中別說望不見行人足印,連野獸的足跡也無。蕭峰四顧茫然,便如處身於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中。風聲尖銳,在耳邊呼嘯來去。

蕭峰知道已路,數次躍上大樹〓望,四下裡盡是白雪覆蓋的森林,又哪裡分得出東西南北?他生怕阿紫受寒,解開自己長袍將她裹在懷裡。他雖然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但這時茫茫宇宙之間,似乎便剩下他孤另另一人,也不頗有懼意。倘若真的只是他一人,那也罷了,雪海雖大,終究困他不住,可是他懷中還抱著個昏昏沉沉、半生不死的小阿紫!

他已接連三天沒有吃飯,想打只松雞野兔,卻也瞧不見半點影子,尋思:“這般亂闖,終究闖不出去,且在林中憩息一宵,等雪住了,瞧到月星辰,便能辨別方向。”在林中找了個背風處,撿些枯柴,生起火來。火堆燒得大了,身上便頗有暖意。他只餓得腹中咕咕直響,見樹處生著些菌,顏灰白,看來無毒,便在火堆旁烤了一行,聊以充飢。

吃了二十幾只草菌後,神略振,扶著阿紫靠在自己前烤火,正要閉眼入睡,猛聽得“嗚嗶”一聲大叫,卻是虎嘯之聲。蕭峰大喜:“有大蟲送上門來,可有慮吃了。”側耳聽去共有兩頭老虎從雪地中奔馳而來,隨即又聽到吆喝之聲,似是有人在追逐老虎。

他聽到人聲,更是喜歡,耳聽得兩頭大蟲向西急奔,當即把阿紫輕輕放在火堆旁,展開輕功,從斜路上了過去。這時雪下得正大,北風又勁,卷得漫天盡是白茫茫的一團。

只奔出十餘丈,便見雪地中兩頭斑斕猛虎咆哮而來,後面一條大漢身披獸皮,著一柄長大鐵叉,急步追逐。兩頭猛虎軀體巨大,奔跑了一陣,其中一頭便回頭咆哮,向那獵人撲去。那漢子虎叉出,對準猛,虎的咽喉剌去。這猛虎行動便捷,一掉頭,便避開了虎叉,第二頭猛虎又向那人撲去。

那獵人身手極快,倒轉鐵叉,拍的一聲,叉柄在猛虎間重重打了一下。那猛虎吃痛大吼一聲,挾著尾巴,掉頭便奔。另一頭老慮也不再戀戰,跟著走了。蕭峰見這獵人身手矯健,膂力難強,但不似會什麼武功,只是知野獸習,猛虎尚未撲出,他鐵叉又候在虎頭必到之處,正所謂料敵機先,但要一舉刺死兩頭猛虎,看來卻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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