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教單于折箭六軍辟易奮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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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各人不再歇宿,眼見離雁門關漸漸遠了。群豪催騎而行,知道只要一進雁門關,扼險而守,敵軍雖眾,破關便極不容易。一路上馬匹紛紛倒斃,有的展開輕功步行,有的便兩人一騎。行到天明,離雁門關已不過十餘里地,眾人都放下了心,下馬牽韁,緩緩而行,好讓牲口回力。但身後轟隆隆、轟隆隆的萬馬奔騰之聲,卻也更加響了。

蕭峰走下嶺來,來到山側,猛然間看到一塊大巖,心中一凜:“當年玄慈方丈、汪幫主等率領中原豪傑,伏擊我爹爹,殺死了我母親和不少契丹武士,便是如此。”一側頭,只見一片山壁上斧鑿的印痕宛然可見,正是玄慈將蕭遠山所留字跡削去之處。

蕭峰緩緩回頭,見到石壁旁一株花樹,耳中似乎聽到了阿泊當年躲在身後的聲音:“喬大爺,你再打下去,這座山峰也要給你擊倒了。”他一呆,阿朱情致殷殷的幾句話,清清楚楚的在他腦海呼響起:“我在這裡已等了你五五夜,我只怕你不能來。你…你果然來了,謝謝老天爺保祜,你終於安好無恙。”蕭峰熱淚盈眶,走到樹旁,伸手摩挲樹幹,見那樹比之當與阿朱相會時已高了不少。一時間傷心絕,渾忘了身外之事。

忽聽得一個尖銳的聲音叫道:“姊夫,快退!快退!”阿紫奔近身來,拉住蕭峰衣袖。

蕭峰一抬頭,遠遠望出去,只見東面、北面、南面三方,遼軍長矛的矛頭猶如樹林般刺向天空,竟然已經合圍。蕭峰點了點頭,道:“好,咱們退入雁門關再說。”這時群豪都已聚在雁門關前。蕭峰和阿紫並騎來到關口,關門卻兀自緊閉。關門上一名宋軍軍官站在城頭,朗聲說道:“奉鎮守雁門關指揮使張將軍將令:爾等既是中原百姓,原可入關,但不知是否勾結遼軍的細,因此各人拋下軍器,待我軍一一搜檢。身上如不藏軍器者,張將軍開恩,放爾等進關。”此言一出,群豪登時大譁。有的說:“我等千里奔馳,奮力抵抗遼兵,怎可懷疑我等是細?”有的道:“我們攜帶軍器,是為了相助將軍抗遼。倘若失去了趁手兵器,如何和遼軍打仗?”更有暴之人叫罵起來:“***,不放我們進關麼?大夥兒攻進去!”玄渡急忙制止,向那軍官道:“相煩稟報張將軍知道:我們都是忠義為國的大宋百姓。敵軍轉眼即至,再要搜檢什麼,耽誤了時刻,那時再開關,便危險了。”那軍官已聽到人叢中的叫罵之聲,又見許多人穿著奇形怪狀的衣飾,不類中土人士,說道:“老和尚,你說你們都是中土良民,我瞧有許多不是中國人吧?好!我就網開一面,大宋良民可以進關,不是大宋子民,可不得進關。”群豪面面相覷,無不憤怒。段譽的部屬是大理國臣民,虛竹的部屬更是各族人氏都有,或西域、或西夏、或吐蕃、或高麗,倘若只有大宋臣民方得進關,那麼大理國、靈鷲宮兩路人馬,大部份都不能進去了。

玄渡說道:“將軍明鑑:我們這裡有許多同伴,有的是大理人,有的是西夏人,都跟我們聯手,和遼兵為敵,都是朋友,何分是宋人不宋人?”這次段譽率部北上,更守秘密,決不洩漏是一國之主的身份,以防宋朝大臣起心加害,或擄之作為人質,兼之大理與遼國相隔雖遠,卻也不願公然與之對敵,是以玄渡並不提及關下有大理國極重要的人物。

那軍官怫然道:“雁門關乃大宋北門鎖鑰,是何等要緊的所在?遼兵大隊人馬轉眼就即攻到,我若隨便開關,給遼兵乘機衝了進來,這天大的禍事,有誰能夠擔當?”吳長風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喝道:“你少羅唆幾句,早些開了關,豈不是什麼事也沒有了?”那軍官怒道:“你這老叫化,本官面前,哪有你說話的餘地?”他右手一場,城垛上登時出現了千餘名弓箭手,彎弓搭箭,對準了城下。那軍官喝快快退開,若再在這裡妖言惑眾,擾亂軍心,我可要放箭了。”玄渡長嘆一聲,不知如何是好。

雁門關兩側雙峰夾峙,高聳入雲,這關所以名為“雁門”意思說鴻雁南飛之時,也須從雙峰之間通過,以喻地勢之險。群豪中雖不乏輕功高強之士,儘可翻山越嶺逃走,但其餘人眾難逾天險,不免要被遼軍聚殲於關下了。

只見遼軍限於山勢,東西兩路漸漸收縮,都從正面壓境而來。但除了馬蹄聲、鐵甲聲、大風吹旗聲外,卻無半點人聲喧譁,的是軍紀嚴整的銳之師。一隊隊遼軍關為陣,馳到弩箭將及之處,便即退住。一眼望去,東西北三方旌旗招展,實不知有多少人馬。

蕭峰朗聲道:“眾位請各在原地稍候,不可移動,待在下與遼帝分說。”不等段譽、阿紫等勸止,已單騎縱馬而出。他雙手高舉過頂,示意手中並無兵刃弓箭,大聲叫道:“大遼國皇帝陛下,蕭峰有幾句話跟你說,請你出來。”說這幾句話時,鼓足了內力,聲音遠遠傳了出去。遼軍十餘萬將士沒一個不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人人變

過得半晌,猛聽得遼軍陣中鼓角聲大作,千軍萬馬如波般向兩側分開,八面金黃大旗風招展,八名騎士執著馳出陣來。八面黃旗之後,一隊隊長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兩旁,接著是十名錦袍鐵甲的大將簇擁著耶律洪基出陣。

遼軍大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震四野,山谷鳴響。

關上宋軍見到敵人如此軍威,無不凜然。

耶律洪基右手寶刀高高舉起,遼軍立時肅靜,除了偶有戰馬嘶鳴之外,更無半點聲息。耶律洪基放下寶刀,大聲笑道:“蕭大王,你說要引遼軍入關,怎麼開門還不大開?”此言一出,關上通譯便傳給鎮守雁門關指揮使張將軍聽了。關上宋軍立時大噪,指著蕭峰指手劃腳的大罵。

蕭峰知道耶律洪基這話是行使反間計,要使宋兵不敢開關放自己入內,心中微微一酸,當即跳下馬來,走上幾步,說道:“陛下,蕭峰有負厚恩,重勞御駕親臨,死罪,死罪。”剛說了這幾句話,突然兩個人影從旁掠過,當真如閃電一般,猛向耶律洪基欺了過去,正是虛竹和段譽。他二人眼見情勢不對,知道今之事,唯有擒住遼帝作為要脅,才能保持大夥周全,一打手勢,便分從左右搶去。

耶律洪基出陣之時,原已防到蕭峰重施當年在陣上擒殺楚王父子的故技,早有戒備。親軍指揮使一聲吆喝,三百名盾牌手立時聚攏,三百面盾牌猶如一堵城牆,擋在遼帝面前。長矛手、刀斧手又密密層層的排在盾牌之前。

這時虛竹既得天山童姥的真傳,又盡窺靈鷲宮石壁上武學的秘奧,武功之高,實已到了隨心所、無往而不利的地步;而段譽在得到鳩摩智的畢生修為後,內力之強,亦是震古鑠今,他那“凌波微步”施展開來,遼軍將士如何阻攔得住?

段譽東一幌、西一斜,便如游魚一般,從長矛手、刀斧手相距不逾一尺的縫隙之中硬生生的擠將過去。眾遼兵長矛攢刺,非但傷不到段譽,反因相互擠得太近,兵刃多半招呼在自己人身上。

虛竹雙手連伸,抓住遼兵的口背心,不住擲出陣來,一面向耶律洪基靠近。兩員大將縱馬衝上,雙槍齊至,向虛竹腹刺來。虛竹忽然躍起,雙足分落二槍頭。兩員遼將齊聲大喝,拌動槍桿,要將虛竹身子身子震落。虛竹乘著雙槍抖動之勢,飛身躍起,半空中便向洪基頭頂撲落。

一如游魚之滑,一如飛鳥之捷,兩人雙雙攻到,耶律洪基大驚,提起寶刀,疾向身在半空的虛竹砍去。

虛竹左手手掌一探,已搭住他寶刀刀背,乘勢滑落,手掌翻處,抓住了他右腕。便在此時,段譽也從人叢中鑽將出來,抓住了耶律洪基左肩。兩人齊聲喝道:“走罷!”將耶律洪基魁偉的身子從馬背上提落,轉身急奔。

四下裡遼將遼兵眼見皇帝落入敵手,大驚狂呼,一時都沒了主意。幾十名親兵奮不顧身的撲上來想救皇帝,都被虛竹、段譽飛足踢開。

二人擒住遼帝,心中大喜,突見蕭峰飛身趕來,齊聲叫道:“大哥!”哪知蕭峰雙掌驟發,呼呼兩聲,分襲二人。二人都是大吃一驚,眼見掌力襲來,猶如排山倒海般,只得舉掌擋架,砰砰兩聲,四掌相撞,掌風盪,蕭峰向前一衝,已乘勢將耶律洪基拉了過去。

這時遼軍和中土群豪分從南北湧上,一邊想搶回皇帝,一邊要作蕭峰、虛竹、段譽三人的接應。

蕭峰大聲叫道:“誰都別動,我自有話向大遼皇帝說。”遼軍和群豪登時停了腳步,雙手都怕傷到自己人,只遠遠吶喊,不敢衝殺上前,更不敢放箭。

虛竹和段譽也退開三分,分站耶律洪基身後,防他逃回陣中,並阻契丹高手前來相救。

這時耶律洪基臉上已無半點血,心想:“這蕭峰的子甚是剛烈,我將他囚於獅籠之中,折辱得他好生厲害。此刻既落在他手中,他定要盡情報復,再也涉及饒了命了。”卻聽蕭峰道:“陛下,這兩位是我的結義兄弟,不會傷害於,你可放心。”耶律洪基哼了一聲,回頭向虛竹看了一眼,又向段譽看了一眼。

段譽道:“k我這個二弟虛竹子,乃靈鷲宮主人,三弟是大理段公子。臣向曾向陛下說起過。”耶律洪基點了點頭,說道:“果然了得。”蕭峰道:“我們立時便放陛下回陣,只是想求陛下賞賜。”耶律洪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天下哪有這樣的便宜事?啊,是了,蕭峰已然回心轉意,求我封他三人為官。”登時滿面笑容,說道:“你們有何求懇,我自是無有不允。”他本來語音發顫,這兩句話中卻又有了皇帝的尊嚴。

蕭峰道:“陛下已是我兩個兄弟的俘虜,照咱們契丹人的規矩,陛下須得以彩物自贖才是。”耶律洪基眉頭微皺,問道:“要什麼?”蕭峰道:“微臣斗膽代兩個兄弟開口,只是要陛下金口一諾。”洪基哈哈一笑,說道:“普天之下,我當真拿不出的物事卻也不多,你儘管獅子大開口便了。”蕭峰道:“是要陛下答允立即退步,終陛下一生,不許遼軍一兵一卒越過宋遼疆界。”段譽一聽,登時大喜,心想:“遼軍不逾宋遼邊界,便不能翅來犯我大理了。”忙道:“正是,你答應了這句話,我們立即放你回去。”轉念一想:“擒到遼帝,二哥出力比我更多,卻不知他有何求?”向虛竹道:“二哥,你要契丹皇帝什麼東西贖身?”虛竹搖了搖頭,道:“我也只要這一句話。”耶律洪基臉甚是陰森,沉聲道:“你們膽敢脅迫於我?我若不允呢?”蕭峰朗聲道:“那麼臣便和陛下同歸於盡,玉石俱焚。咱二人當年結義,也曾有過但願同年同月同死的誓言。”耶律洪基一凜,尋思:“這蕭峰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向來說話一是一,二是二,我若不答允,只怕要真的出手向我冒犯。死於這莽夫之手,那可大大的不值得。”當下哈哈一笑,朗聲道:“以我耶律洪基一命,換得宋遼兩國數十年平安。好兄弟,你可把我的命瞧得重哪!”蕭峰道:“陛下乃大遼之主。普天之下,豈有比陛下更貴重的?”耶律洪基又是一笑,道:“如此說來,當年女真人向我要黃金三十車、白銀三百車、駿馬三千匹,眼界忒也淺了?”蕭峰略一躬身,不再答話。

耶律洪基回過頭來,只見手下將士最近的也在百步之外,無論如何不能救自己脫險,權衡輕重,世上更無比命更貴重的事物,當即從箭壺中出一枝鵰翎狼牙箭,雙手一彎,拍的一聲,折為兩段,投在地下,說道:“答允你了。”蕭峰躬身道:“多謝陛下。”耶律洪基轉過頭來,舉步行,卻見虛竹和段譽四目炯炯的望著自己,並無讓路之意,回頭再向蕭峰瞧去,見他也默不作聲,登時會意,知他三人是怕自己食言,當即拔出寶刀,高舉過頂,大聲說道:“大遼三軍聽令。”遼軍中鼓聲擂起,一通鼓罷,立時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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