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SAYGOODBYE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漫長的旅途很快結束,車停下來的時候,我還疑心是在做夢。

一野患了胃癌,已是晚期,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這些都是加媚在路上告訴我的。沈以年說:“如果連夜開車,我們第二天下午就可以回去了。”我毫不猶豫地就說:“走吧。”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對我而言都已經是空,我什麼也抓不住,什麼也不能擁有,只有一野,是我生命的終結,我們曾經緊緊纏繞,然後分開,但相依,是無法改變的命運。我們不過是兩隻斷了線的風箏,在悲傷的天空中,偶爾錯過。然而最終,我們都是要落到同一塊荒地上的。

十三樓的特護病房裡,我終於見到了一野,他瘦得不成樣子,骨骼病態地突兀。我坐到邊的椅子上,握住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他沒有醒,只是輕輕地呼,那呼,好像消失了一般,聽不到。我看著他,無限悲哀。

加媚站在我身後,強忍著淚水,但還是不可控制地哭了出來,她哭聲很大,沈以年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捂著嘴跑了出去。回來時一野已經醒了,看到我,他努力地笑了一下,脆弱地說:“阿久,你回來了!”

“嗯…”我點頭,低頭的一剎那眼淚滴到手背上。

“別哭啊!”他伸出另一隻手拍我的臉,我撲到他懷裡。

“喂,好多人看著呢,他們會笑話的。”他說。

我當然知道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笑,但是我還是坐了起來,一野拉長了袖子擦掉我的眼淚,問:“這一年你都到哪兒去了?聽說還不錯,周遊全國了呢!”我笑了一下。

“怎麼啞巴了?來說句話給哥哥聽。”

“哥,我想你了。”我說。

“我知道,我也想你了。”他一直都是笑著的,但語句卻彷彿被人強行打斷了一樣,間隔越拉越長。

“我說不了太多的話,你來說吧,講你和周垠開怎麼樣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真實的一切,護士過來說:“已經過了探病的時間,請家屬們先回去吧。”

“我明天再來。”我說。

“嗯。”他點頭。

我們一起朝外走去,一野突然叫住了加媚,他說:“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我和沈以年替他們把門關上。我坐在靠牆的椅子上發呆,沈以年到不遠處打電話。過了一會兒加媚從病房裡跑出來,我不知一野跟她說了什麼,她情緒很動,動作緊張。沈以年走過來,加媚拉住他的衣角說:“送我回家好不好?”沈以年點點頭,又對我說:“我已經給梅朵打了電話,他們馬上就會過來。”

“謝謝!”我木木地說。

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沒說,張了張嘴,扶著加媚走了。

空曠的走廊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和來去的護士,我仰頭看房頂的燈,它們奄奄一息地發出微弱的光。

“阿久!”有人叫。

我轉過頭,看到梅朵姐,她胖了不少,但這讓年近三十的她看起來很有丰韻。

她走近我,抱了抱我,指著病房問:“他怎麼樣了?”

“還好。”我淡淡地答。

“累了嗎?回家休息一下吧。”

“也好。”剛走沒幾步,梅朵姐又停了下來,向我身後望了望,問:“小開呢?”

“沒有來。”我別開頭。

“為什麼沒有一起來?”梅朵姐並未察覺到我的異樣。

我岔開話題:“先別說他,鵬哥呢?”

“在樓下。”梅朵姐突然喜氣洋洋“你鵬哥現在可功成名就了哦,一有空就被記者追,都不敢面了。”

“那多好!”我說,只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上帝對有些人如此眷顧,而對有些人永遠殘酷。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