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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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兩人都是最近才生產完，最能瞭解做母親的心情，尤其曾玉蒨常幫她們照顧新生兒，誰都看得出來她有多喜歡孩子，而今卻在意外中失去自己的寶寶，天曉得那會有多痛、多傷？

現場一片死寂，林冠廷忽然揮手給小兒子一巴掌，怒斥道:“你太讓我失望了！玉蒨是個好女人，你知道這對她傷害有多大嗎？”’誰也沒想到林冠廷會替小媳婦說話，但在這節骨眼，確實是打得好、打得應該。

林子旭沒有怨言，低頭認錯:“是我的錯，我會盡一切力量彌補她。”

“你怎麼彌補得起？”胡文馨這回也不兒子了，破口大罵:“我買了多少補品給她吃，就是希望她順利懷孕，結果都被你搞砸了！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就算你雙手斷掉也要抱緊她，你這個臭小子，我白生你了！”林子旭無言以對，爸媽罵的都對，他早該料到會有這天，因為他的不安和焦慮，終於斷送了他和子的幸福，還有他們那無緣的孩子…

緊繃的氣氛令人窒息，小雪忽然吵鬧起來。

“阿嬸呢？我要跟她玩！”

“阿嬸身體不舒服，我們要等她好起來，乖喔！”周筱雲抹去眼角淚滴，柔聲安撫女兒。

看著侄女天真的容顏，林子旭不想到他們的寶寶，不知是男孩或女孩？如果長得像小蒨一定很可愛，會像小雪一樣黏著她，抓她的頭髮，一起玩，一起笑…

如今那些畫面都無法成真，只因他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野獸，他不能帶給她幸福，卻還妄想著她的愛…

睜開眼，曾玉蒨悠悠回到現實人間，發現自己身在一間病房內，從百葉窗透進些許陽光，而她丈夫坐在病邊的長椅上，頭髮比平常凌亂，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下巴還有一圈鬍渣。

林子旭一發現子醒來，立刻握住她的手，慌張問:“小蒨，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還好，只是有點頭暈…發生什麼事了？”他了一下口水，似乎說話有困難。

“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盪，不過應該沒問題，你在車上暈倒了，還了很多血…”

“為什麼我會血？我生了什麼病？”他做了幾個深呼，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聽我說，這都是我的錯，我們的孩子已經沒了…”

“孩子？”她還沒完全領悟過來，眼淚已經奔而出，哽咽道:“我會血是因為…我產了？”

“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們的孩子…”她沒辦法再說話，淚水迅速淹沒了她的眼，而她的嘴只能用來息，他拿了一整盒面紙替她擦淚。但那本就來不及，眼淚彷彿大雨一般落下，在她臉上只有溼潤的可能，永遠不會再放晴。

“小蒨，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不小心…你別哭得這麼厲害，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他不斷道歉，但她聽不進去，她的口彷彿被挖了一個，讓她痛得喊不出聲，只能用淚水錶達，拜託誰快來救救她，這份痛已超過她忍受的極限，她不能呼，她就要瘋了！

最後她不只哭到發抖還筋，林子旭不得不叫醫生進來，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強迫她再次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曾玉蒨勉強睜開疼痛的雙眼，哭得太兇果然會有後遺症，但她還是看得見眼前景象，只見所有人都在病房裡，包括她的丈夫、公公婆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還有三個天真的小朋友。

原本他們會有一個新玩伴，卻提早去做了小天使…一想到此，她的眼眶又開始發疼。

“玉蒨，我可憐的媳婦…”胡文馨聲音哽咽，扭著手帕沒把話說完。

“醫生說你要多休息，你不要太難過，慢慢來，我們都會陪著你。”

“現在你的身體健康最重要，醫生吩咐的你一定要照做，加油。”

“我們已經到廟裡給孩子供了個塔位，你放心，神明會照顧這個孩子的。”大家輪說了些安的話，就連一向看她不順眼的公公也說了句:“保重身體，早點回家。”

“阿嬸，你要趕快變好，趕快回家跟我一起玩！”小雪是最後發言的人，快滿三歲的她已經很會說話了。

曾玉蒨只能點頭回應，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情緒崩潰，事實上，她本無法停止眼淚，它們仍靜靜緩緩地從她眼角滑落，只是在場每個人都試著不去注意。

說完了想說的話，眾人一個接一個離開，留給這對夫獨處的空間，畢竟在這時候，再多的安也是於事無補。

“小蒨，你得喝點水。”林子旭倒了杯溫水，放了管。

她仍然無法言語，但順著他的意，用管喝了半杯水。

接下來他們沒有談，她只是躺著、淚著，心痛著，而他一再替她擦淚、喂她喝水，怕她會哭到身體脫水，他的雙手和嘴不時顫抖，臉像是被人砍了十幾刀。

她知道他並沒有比她好過，懊悔和傷痛都寫在他眼中，對她來說，最痛的是失去孩子，對他來說，除了失去孩子還有自我譴責，儘管這是個意外，並不完全是他的責任。

如果她沒有堅持要分房睡，如果他沒有把她扛到肩上，如果她沒有掙扎，如果他沒有鬆手，或許他們的小寶貝還會在她腹中…事到如今她才瞭解“知果”是字典裡最無奈的一個字眼。

她看得出丈夫的心情低落，但她找不到力量安他，因為她早已經陷在谷底。

從今以後他們該何去何從？她看不到任何方向，她只覺得疲倦萬分，希望她再次醒來時，會發現這只是場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