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格雷夫禮典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要到彈子房,我必須下一段樓梯,然後經過一段走廊,那條走廊的盡頭,通往藏書室和槍庫。我向走廊望過去,忽見一道微弱的亮光從藏書室敞開的門內出,這時你可想見我是多麼驚奇了。臨睡前我已經親自把藏書室的燈熄滅,把門也關上了。我自然首先想到這一定是夜盜了。赫爾斯通莊園的走廊裡的牆壁上裝飾著許多古代武器的戰利品。我從裡面挑出一把戰斧,然後,丟了蠟燭,躡手躡腳地走過走廊,向門裡窺視。
“‘原來是管家布倫頓呆在藏書室裡。他衣著整齊地坐在一把安樂椅裡,膝上攤著一張紙,看上去好象是一張地圖,手託前額,正在沉思。我瞠目結舌地立在那裡,暗中窺探他的動靜。只見桌邊放著一支小蠟燭,我藉著那微弱的燭光,瞧見他衣著整齊,又見他突然從椅上站起來,走向那邊一個寫字檯,打開鎖,拉開一個屜。他從裡面取出一份文件,又回到原來的座位,把文件平鋪在桌邊蠟燭旁,開始聚
會神地研究起來。看到他那樣鎮靜自若地檢查我們家的文件,我不
然大怒,便一步跨向前去。這時布倫頓抬起頭來,見我站在門口,便跳起來,臉嚇得發青,連忙把剛才研究的那張海圖一樣的文件
進懷中。
“‘我說:“好哇!你就這樣報答我們對你的信任。明天你就離職辭行吧。”
“‘他垂頭喪氣地一鞠躬,一言不發地從我身邊溜走了。
蠟燭依然擺在桌上,藉助燭光,我瞥了一眼,看布倫頓從寫字檯裡取出的文件到底是什麼。出乎我的意料,那文件本無關緊要,只是一份奇異的古老儀式中的問答詞抄件而已。這種儀式叫“馬斯格雷夫禮典”是我們家族的特有儀式。過去幾世紀以來,凡是馬斯格雷夫家族的人,一到成年就要舉行這種儀式——這隻同我們家族的私事有關,就象我們自己的紋章圖記一樣,或許對考古學家有些重要作用,但是毫無實際用處。’“‘我們最好還是回頭再談那份文件的事吧,’我說道。
“‘如果你認為確有必要的話,’馬斯格雷夫也有些遲疑地答道,‘好,我就繼續講下去:我用布倫頓留下的鑰匙重新把寫字檯鎖好,剛要轉身走開,突然發現管家已經走回來站在我面前,這使我吃了一驚。
“‘他情
動,聲音嘶啞地高聲喊道:“先生,馬斯格雷夫先生,我不能丟這個臉,先生,我雖然身份低微,但平生極重臉面,丟這份臉就要了我的命。先生,如果你絕人生路,那我的死亡應由你負責,我會這麼辦的,確實不假。先生,如果在出了這件事以後你再也不能留我,那麼,看在上帝面上,讓我向你申請在一個月內離開,就如同自願辭職一樣。
馬斯格雷夫先生,辭職沒有關係,但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前把我趕出去可不行。”
“‘我答道:“你不配那麼多照顧,布倫頓,你的行為極其惡劣。不過,既然你在我們家這麼長時間了,我也無意讓你當眾丟臉。不過一個月時間太長了,一星期之內離開吧,隨便找個什麼理由都行。”
“‘他絕望地叫道:“只給一個星期?先生。兩個星期吧,我說,至少兩個星期!”
“‘我重複道:“一個星期。你該認為這對你已是非常寬大的了。”
“‘他象一個絕望的人,垂頭喪氣地悄悄走開了。我吹熄了燈,回到自己房裡。
“‘以後兩天,布倫頓非常勤奮專注,克盡職守。我也不提發生過的事,懷著一種好奇心等著看他怎樣保全面子。他有個習慣,總是吃罷早餐來接受我對他一天工作的指示,可是第三天早晨他沒有來。我從餐室出來時碰巧遇到女僕雷切爾·豪厄爾斯。前面已經說過,這位女僕最近剛剛病癒復原,疲憊不堪,面無血,於是我勸她不要再去工作。
“‘我說道:“你應當臥休息,身體結實些了,再工作。”
“‘她帶著那麼奇怪的表情望著我,使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又犯了腦病。
“‘她說道:“我已經夠結實的了,馬斯格雷夫先生。”
“‘我回答道:“我們要聽聽醫生怎麼說。你現在必須停止工作,你到樓下時,請告訴布倫頓,我要找他。”
“‘她說道:“管家已經走了。”
“‘我問道:“走了!到哪兒去了?”
“‘她說:“他走了,沒有人看見他。他不在房裡。啊,是的,他走了,他走了!”雷切爾說著,靠在牆上,發出一陣陣尖聲狂笑,這種歇斯底里的突然發作,使我骨悚然,我急忙按鈴叫人幫忙。僕人們把姑娘攙回房去。我向她詢問布倫頓的情況,她依然尖叫著,
泣不止。毫無疑問,布倫頓確實不見了。他的
昨夜沒有人睡過,從他前夜回房以後,再沒有人見到過他。也很難查明他是怎樣離開住宅的,因為早晨門窗都是閂著的。他的衣服、表,甚至錢鈔,都在屋裡原封沒動,只有常穿的那套黑衣服不見了。他的拖鞋穿走了,長統靴子卻留下來。那麼管家布倫頓夤夜到哪裡去了呢?他現在又怎麼樣了呢?
“‘我們當然把整個莊園從地下室到閣樓都搜索了一遍,可是連他的影子都沒有。正如我說過的,這是一所象宮一樣的老宅邸,特別是那些古老的廂房,現在實際上已無人居住。可是我們反覆搜查了每個房間和地下室,結果連失蹤者的蛛絲馬跡也沒有。我很難相信他能丟棄所有財物空手而去,再說他又能到什麼地方去呢?我叫來了當地警察,但也無濟無事。前夜曾經下過雨,我們察看莊園四周的草坪與小徑,依然徒勞無益。情況就是這樣。後來事情又有了新進展,把我們的注意力從這個疑團上引開了。
“‘雷切爾·豪厄爾斯兩天來病得很厲害,有時神志昏,有時歇斯底里,我便僱了一個護士給她陪夜。在布倫頓失蹤後的第三個夜晚,護士發現病人睡得香甜,便坐在扶手椅上打盹,第二天大清早醒來,發現病
上空空如也,窗戶大開,病人已無影無蹤。護士立即叫醒了我,我帶領兩個僕人立即出發去尋找那個失蹤的姑娘。她的去向並不難辨認,因為從她窗下開始,我們可以沿著她的足跡,毫不費力地穿過草坪,來到小湖邊,在這裡,足跡就在石子路附近消失了,而這條石子路是通往宅旁園地的。這個小湖水深八英尺,我們看到可憐的瘋姑娘的足跡在湖邊消失,當時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當然,我們立即打撈,著手尋找遺體,但是連屍體的影子也沒能找到。另一方面,卻撈出一件最意料不到的東西,那是一個亞麻布口袋,裡面裝著一堆陳舊生鏽和失去光澤的金屬件,以及一些暗淡無光的水晶和玻璃製品。我們從湖中撈取的除此奇怪的物品之外,再無其它。此外,雖然昨天我們竭盡一切可能進行搜索、查詢,可是對雷切爾·豪厄爾斯和理查德·布倫頓的命運,仍然一無所知。區警局已經智窮力竭。我只好來找你,這是最後一著了。’“華生,可想而知,我是多麼急不可耐地傾聽著這一連串離奇事件,極力把它們串到一起,並找出串連所有事件的共同主線來。管家不見了,女僕也不見了,女僕曾經愛過管家,不過後來又有理由怨恨他。姑娘是威爾士血統,情急躁易怒。管家一失蹤,她就立刻萬分
動。她把裝著怪東西的口袋投進湖中。這些都是需要考慮到的因素,但是沒有一個因素完全觸及問題的實質。這一連串事項的起點是什麼呢?現在只有這一連串錯綜複雜事件的結尾。
“我說道:‘我必須看看那份文件,馬斯格雷夫,你的管家認為值得冒丟掉職業的危險一讀的那一份。’“‘我們家族的禮典是件非常荒唐的東西。’馬斯格雷夫回答道,‘不過由於它是古人留下的,至少還有些可取之處。
如果你願意過目的話,我有這份禮典問答詞的抄件。’“華生,馬斯格雷夫就把我現在拿著的這份文件遞給了我,這就是馬斯格雷夫家族中每個成年人都必須服從的奇怪的教義問答手冊。請聽問答詞的原文。
“‘它是誰的?’“‘是那個走了的人的。’“‘誰應該得到它?’“‘那個即將來到的人。’“‘太陽在哪裡?’“‘在橡樹上面。’“‘陰影在哪裡?’“‘在榆樹下面。’“‘怎樣測到它?’“‘向北十步又十步,向東五步又五步,向南兩步又兩步,向西一步又一步,就在下面。’“‘我們該拿什麼去換取它?’“‘我們所有的一切。’“‘為什麼我們該拿出去呢?’“‘因為要守信。’“‘原件沒有署期,但是,文字用的是十七紀紀中葉的拼寫法。’馬斯格雷夫說道,‘不過,我怕這對你解決疑案沒有多大幫助。’“‘至少,’我說道,‘它給了我們另外一個不可解的謎,而且比原來的謎更有趣味。很可能是解了這個謎,也就解了那個謎。請原諒,馬斯格雷夫,據我看來,你的管家似乎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並且比他主人家十代人都頭腦清楚。’“‘我很難領會你的意思,’馬斯格雷夫說道,‘我好象覺得這份文件沒有什麼實際重要意義。’“‘不過我覺得這份文件大有實際重要意義,我想布倫頓和我的見解一致,他可能在那天夜裡你抓住他以前早已看過這份文件了。’“‘這是很可能的。我們從來也沒費神珍藏它。’“‘據我推測,他最後這一次不過是想記住它的內容罷了。我知道,他正用各種地圖和草圖和原稿對照,你一進來,他就慌忙把那些圖
進衣袋。’“‘的確是這樣。不過他和我們家族的這種舊習俗有什麼關係呢?而這個無聊的家禮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不認為查明這個問題會有很大困難,’我說道,‘如果你同意,我們可以乘首班火車去蘇
克斯,在現場把這事深入調查一下。’“我們兩個人當天下午就到了赫爾斯通。可能你早已見過這座著名的古老建築物的照片和記載,所以我不詳加介紹了,只想說明那是一座l形的建築物。長的一排房是比較近代樣式的,短的一排房是古代遺留的房屋中心,其他房屋都是從這裡擴展出去的。在舊式房屋中部的低矮笨重的門楣上,刻著一六o七年這個
期。不過行家們都認為,那屋樑和石造構件的實際年代還要久遠些。舊式房屋的牆壁又高又厚,窗戶都很小,使得這一家人在上一世紀就蓋了那一排新房。現在舊房已用做庫房和酒窖,此外別無用途。房子四周環繞著茂密的古樹,形成一個幽雅的小花園,我的委託人提到的那個小湖緊挨著林蔭路,離房屋約有二百碼。
“華生,我已經確信,這不是孤立的三個謎,而只是一個謎,如果我能正確地理解‘馬斯格雷夫禮典’,就一定能抓住線索,藉以查明與管家布倫頓和女僕豪厄爾斯兩人有關的事實真相。於是我全力以赴地幹這件事。為什麼那個管家那樣急於掌握那些古老儀式的語句?
顯然是因為他看出了其中的奧秘,這種奧秘卻從來沒有受到這家鄉紳歷代人的注意。布倫頓正在指望從這種奧秘中牟取私利。那麼,這奧秘到底是什麼?它對管家的命運又有什麼影響呢?
“我把禮典讀了一遍,便覺得一清二楚了,這種測量法一定是指禮典中某些語句暗示的某個地點,如果能夠找到這個地點,我們就走上了揭穿秘密的正確道路,而馬斯格雷夫的先人認為必須用這種奇妙方式才能使後代不忘這個秘密。要開始動手,我們得知兩個方位標竿:一棵橡樹和一棵榆樹。橡樹本不成問題,就在房屋的正前方,車道的左側,橡樹叢中有一棵最古老的,是我平生見過的最高大的樹。
“‘起草你家禮典的時候就有了這棵橡樹嗎?’當我們駕車經過橡樹時,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