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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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兄弟倆的情一定很好,她想著。只是,事情隱隱透著古怪。她便問道:“叢烈,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呢?”他愣在那裡,腦中一片空白。他該怎麼回答她?告訴她趙叢德沒死?他可以騙自己相信,卻無法這樣騙她。是的,其實他心裡早已明白趙叢德死了。那一場大火燒死了他,只是他一直不願去相信罷了。但是,心裡明白和嘴上說出來究竟是截然不同的。他若是說了出來,那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不明白他為何呆在那裡不言不語,彷彿這是一個極難回答的問題。她的目光重又打量著書房。這裡確實像極了一個文人的書房。、幽靜而優美,確是不適合他。在她的想象中,叢烈的書房應掛著劍,擺著兵書,陽剛而又肅穆。

目光忽地看到角落裡的一隻豎箜篌。她走過去,拂拂灰塵,手一靠上去,便自動撥起弦來。豎箜篌的聲音空靈麗清脆,最易將人帶入飄渺的夢境。當初主人最愛聽她彈這豎箜篌。她心裡明白那是因為每每聽到這叮叮哈哈的聲音他便會想起他那早逝的子雷方雲。那個名字,原本屬於一位美妙得無與倫比的女子。年幼時她曾見過她一面。那時雷方雲已在病中,形容卻不顯得樵懷,依舊美麗非凡。她死後的容顏安詳得彷彿是睡著了。主人在她身邊一遍一遍地低喚著她的名字。那個時候她也聽到了豎箜篌的聲音,彈的人是雷方雲推一的女兒雷紫夕。她記得從那以後,雷紫夕便不曾在人前彈起這優美的樂器了。

又是一個彈豎箜篌的女子!趙叢烈的神情猛地一震。

“別彈了!”他低吼著,痛苦的回憶不堪忍受這樣直接的衝擊!

她也是一震,不置信地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她這是怎麼了?居然彈起了這早該忘記的豎箜篌!她究竟是怎麼了?過去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來,雜著幸福與被丟棄的痛苦,一種近似被背叛的痛苦。

“不!”她抱著頭喊道,丟下豎箜篌,無法忍受地跑了出去。

“你要去哪?”趙叢烈看著她突然衝了出去,頭腦清醒了些,趕緊追了出去。跌落在一邊的豎箜篌躺在地上。絃斷了,邊角處也斷裂了,終於成了一把無法再用的豎箜篌。

當她意識到自己究竟怎麼了時,她已站在西園的空地,一棵燒焦的槐樹邊上,淚滿面。她驚恐地撫著劇烈震動的腔,跌倒在滿是塵土的地上。趙叢烈匆匆趕來,連忙扶起她,一時間未曾注意到自己踏進了怎樣的地。

“我這是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將頭埋在他前,她哭喊著。這模樣就像那天哭喊著不肯讓他離開的玉兒,讓他的心防再次崩潰。

“別哭了。我沒有怪你。”柔聲安著,輕撫著她的背,他這才注意到自己來到了哪裡,身子猛地一僵。

雷方雲只一勁地哭著,沒有注意到他的異狀。淚得多了,似乎也將混亂的思緒一併出。心思漸漸清明瞭,淚卻無法止住。這淚。從被丟棄的那一天就開始了,為何到今,還是不完?暗恨著自己的懦弱,也更愛著身邊正安她的男子。抬起頭,卻看到了他隱隱的傷心。一看,才知道自己來到了西園一一他的地!

“世烈。”她遲疑著開口,”我不是有意要來這裡的!我——”

““別說了。”他打斷了她:“沒事了嗎?”見她點頭,他便放開她,讓她自己站好,自己走到已死掉的槐樹前,輕撫著它的桔樹枝。

“叢烈。”喚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什麼?!”他突然低吼了聲,“為什麼你們總要我去承認!為什麼?!”她這才注意到他異於平常的反應,更是自責自己的鬼心竅:“叢烈,對不起!”他忽地轉過身來,眼中毫無保留地顯現出他的痛苦:“一定要我說趙地德死了你們才肯放過我嗎?!”她震住了,原來,原來她一直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卻是這樣一個讓她不敢面對的答案。原來,是她親手揭開了他的傷疤。他們兄弟的情是那樣地好啊!

“你要知道嗎?好!我告訴你!趙叢德愛上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還把她娶進門來。結果一把火把什麼都燒了!他死了!他就這麼死了!”他眼睛紅紅的,神情冷硬,直視著她,似要將她整個進去。

她渾身一顫,緩緩下淚來。她靠近他,捧著他的臉,將臉貼上他的,說道:“如果你哭不出來,讓我替你哭吧。”溫熱的體順著他的臉頰下,也緩緩過他心上的傷痕,帶來陣陣刺痛。

他忽然推開她,也不抹去他臉上她的淚水,大步走了開去。

“叢烈!”她在他身後喊著,卻留不住他的身影。哭得久了,風吹在臉上都覺得痛。但是,她相信,他心中的傷痛遠甚過這點疼痛千百倍。

“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李叔益不知何時出現。

雷方雲現在不想看到他、免得總是想起當月在夏府時他的冷漠。但此刻事關趙叢烈,她可撤勉強自己聽一聽他會說些什麼。

“不用這麼自責。其實這麼做對他是件好事。”李叔益嘆口氣道。

“為什麼?”她抹抹淚水,問道。

他遞上一塊絲帕,說道:”他總是不接受趙叢德的死,自己相信他還活著。但任誰都明白,那樣的大火中像趙叢德這樣一個文人如何能逃脫。他心裡一定很清楚這點,只是不願去相信罷了。長此以往,他必定會把自己瘋的。若是他接受了這個事實,一切都會過去。天下有什麼無法忘懷的傷痛呢?”

“他能過來嗎?”他的表情中有著無法假造的關心,所以她決定相信他這一回。

“能。相信他,他一定能。”他鼓勵著她,卻也像是在說服自己。微微嘆息著,他走開了,離開這個對他而言也是傷心過往的地方。

雷方雲一個人站在那裡,擦著淚水,想著李叔益的話。是隻要去面對,天下沒有過不去的事嗎?緊攥著那方絲帕,她走回自己的屋子,腳步飄忽得猶如黑夜裡遊蕩的幽靈。

晚上,雷方雲點起燭火,做起繡活。她身上穿的衣服質料良,繡工妙,果真是宮中所用之物,不比尋常人家。按禮她該穿著真紅大袖衣,但她寧願穿著簡單而樸素的衣服,不願去穿那命婦服。手中拿著絲線,夜深人靜之際,猶做著活兒,彷彿重回了舊時光。

屋外喧鬧不已,夜市已經開始了吧。街上多的是外出遊玩的男子,那裡是不是也有趙叢烈呢?他會不會是在哪個酒樓裡喝著悶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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