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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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了。”他冷冷的道,堅決不留半點後路。

“不幹就是不幹,你們說再多也是沒用!”

“我不允許!”王漢虎怒聲道,大手指向桌上那幀老照片。

“你這沒種的小子!接手偵探社沒多久你就嫌煩了?也不想想你老爸當初創業維艱,煞費了多少苦心,你這樣子對得起我們、對得起你父親嗎?你怎麼配當『神探老孟』的兒子?你可知道這幾十年來,『猛虎偵探社』是靠誰打的天下?”孟一樊雙眼直直望著王漢虎。

“接下來,你是不是『又』要開始介紹咱猛虎偵探社的成員?”開玩笑,也不想想他孟一樊是誰拉拔大的?這段歷史早在他八歲那年就倒背如了。他先往王漢虎一指--“你,王漢虎,海軍陸戰隊兩棲蛙人部隊的老班長,一九五八年鐵拳杯自由搏擊冠軍,人稱智勇雙全『東山虎』。”隨即,再指向劉鶯鶯--“你,劉鶯鶯,當年轟動澳門『百花紅』歌廳,最俏、最年輕的臺柱,心狠手辣、八面玲瓏,人稱玉面羅剎『雷夢娜』。”

“還有--”孟一樊的手在空中晃了一圈“奇怪,莫言叔呢?”說曹,曹到。大門口傳來一陣嘎啦的三輪車停放聲,只見一個頭帶線帽、身著髒舊夾克,還外帶一個大麻布袋的拾荒老人出現在猛虎偵探社。他僂佝的身軀緩緩走進來,一見到兩位老夥伴和初出茅盧的小夥伴都在,立時咧開缺了幾顆大牙的嘴皮笑道,揮著雙手向大家打招呼。

“莫聞莫問莫須有,寡材寡慾寡是非。姓名存疑、身分不詳、技術登峰、智慧無限的天下第一鬼才--莫言。”孟一樊喃喃道。

“還有你老爸呀,別忘了社裡的靈魂人物。”王漢虎提醒道。

劉鶯鶯忽然嘆了口氣“是啊,老孟可真是咱們的『靈魂人物』呢!”

“我當然不會忘記。只是,我多年來一直抱持著很大的疑問,這個偵探社成立到底有何意義?我從小聽那麼多你們的傳奇故事,可是為什麼你們破過的案子,甚至在臺海三地發生的冒險,沒一個曾記載在歷史上過?照你們的敘述,猛虎偵探社的名氣應該是響噹噹的呀,為什麼沒幾個人知道呢?還有,為什麼社裡的活動在民國七十一年全部沉寂下來,直到去年我被迫接手?”孟一樊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劉鶯鶯和王漢虎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偵探社不活動也是因為你的關係呀!你別忘了,你父親就是那年去世的,當時我們要照顧你,又要為老孟料理後事,哪有時間管社裡的事!”劉鶯鶯解釋道。

“ok,這我接受。但其它的呢?你們要作何解釋?如果你們連這些都不能給我合理的代,那你們要怎麼說服我為這偵探社賣命是值得的?更甭說要我說服我自己,我是在為你們的理想,以及父親的遺志在努力!”王漢虎沉了片刻,語重心長地道:“孩子,你難道不知道,許多過去的歷史、是非,早在人們有心無心的包裝下,成為小說了。”那又如何?

孟一樊繃著臉,沉默地抗議揹負在他身上那奇怪又可笑的使命。

這時,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那位名為“莫言”的拾荒老人還當真是“莫聞莫問”他放下了麻布袋,一臉疑惑地揮舞雙手在空氣中比畫著。

(怎麼了?好端端的幹嘛要談起這麼嚴肅的話題?)劉鶯鶯氣得不想說話,便用手語回答莫言。

(先別多問,快來幫忙勸勸一樊吧,這孩子從小到大最聽你的。他在使子,說他不願繼承老孟的衣缽,他不幹偵探了!)王漢虎還在作最後的努力。

“一樊,行業不是說轉就能轉、說換就能換的,這二十幾年來,我們就是靠當年和你老爸搞偵探社所攬下來的那些老本在照料你,我們這幾個會的也就是那一套,這時候放棄『猛虎偵探社』,你不覺得可惜就算了,但你要我們怎麼辦呢?”

“我只說我不幹,又沒說偵探社要解散。”劉鶯鶯尖聲道:“一樊哪,這意思還不是一樣?這社裡上上下下也只有你跑得動,你若是不幹了,你要我們誰來挑大樑?誰挑得動?怎麼說我和你漢虎叔、莫言叔平均起來也快七十歲了,體力、腦力都不能和當年相比了;而且現在偵探社的任務走向也和當初大大不同,你說,我們之中除了你還有誰能擔負得起?王漢虎,你行嗎?”王漢虎避之唯恐不及。

“別開玩笑了,我還想過八十大壽呢!”孟一樊淡淡地開口道:“既然如此,解散也沒什麼不好呀!我們可以做點別的,我好歹也是大學畢業,可以去找間公司上班。鶯鶯姨可以去唱歌。漢虎叔,你不是說想去試試高中社團武術指導的工作?我們三個人的薪水再加上莫言叔的投資眼光,就算偵探社的社費一不剩,我們還是能過得不比現在差呀,子也會穩定些。”莫言走到孟一樊的身邊。

(你真的這麼想?)孟一樊點點頭。大學畢業即投入軍旅,忙完了課業又數完了饅頭之後,他便被他們三個死拖活拉地加入了這個偵探社,至今不得自由。繽紛充滿刺的人生或許是許多人努力的方向,但孟一樊卻不這麼認為。事實上,他並沒有太遠大的志願和夢想,說穿了,他只是想作他自己,即使是一個朝九晚五、生活規律的上班族也罷,平淡而值得品味的生活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真的!

莫言一手搭上孟一樊的肩頭,強烈的安與挽留就在肢體之間靜靜。不料,孟一樊竟將之撥開。

“沒有用的!莫言叔,我說不幹就不幹,不管誰來勸都一樣。”(我並沒有要勸你留下。)莫言掛著微笑比畫著。

“真的?”孟一樊的眼睛一亮。

“你是支持我的?”莫言頷首。

“莫言!”

“你開什麼玩笑啊!”劉鶯鶯氣得直咬袖子。

“死老莫,哪有人勸離不勸合的!”莫言背對著王漢虎和劉鶯鶯,自然看不見他們的,他自顧自的對孟一樊“說”道:(我雖同意你退出,當然,我也會試著幫你勸他們,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什麼條件?”孟一樊忙不迭地問道。

王漢虎也跟著疑惑起來“這鬼才,他又要搞什麼花招?”只見莫言轉身回到自己的桌前,開了電腦,將一份檔案列印出來。幾分鐘後,他拿著一迭資料遞到孟一樊面前--“這是…”(最後一票。辦完這件case我們就收手,好不好?)“可是,我說了我不幹了呀!”孟一樊哇哇叫道。

(沒辦法,這case是昨天你不在時我透過網路接下來的,誰知道你今天會突然說不幹?)“什麼案子啊?我看看。”王漢虎接過資料翻閱著。

“怎麼又是外遇調查?這年頭的人真是…”

“又是小件的,不如推掉算了!”孟一樊仍是興趣缺缺。

“委託人是誰?”劉鶯鶯湊了過來,這一看可不得了。

“廖村宏?他不是那個…那個什麼企業的董事長嗎?他的股票我還買過哩!嫁個這麼有頭有臉的人物當少有什麼不好?她還會紅杏出牆啊?”

“唉,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一個人的婚姻雖少不了物質,但是除了物質之外還有許多別的呀!”王漢虎頓了頓,沉後道:“況且,那侯門可是深似海呢!”劉鶯鶯擰了王漢虎的一把“瞧你說得好像你嫁過似的!”莫言望著孟一樊,再次問道:(一樊,這個case辦得好的話,也算是個漂亮的句點。怎麼樣,接是不接?)說真格的,心情不再動的孟一樊心裡算是同意莫言的話了,只是,他仍有些猶豫。

“漢虎叔,這件案子的酬金有多少?”

“你等一下,我看看…”他微瞇起老花的眼睛“一…”

“一什麼呀?”劉鶯鶯著急地問道。

“個、十、百、千、萬…嚇!一百萬吶!”聞言,孟一樊不由得一驚。

“這麼多?他是要我做多久的調查?”

“七天。”王漢虎回答道。

“不過你得在七天內蒐集到完整明確的外遇證據,並有詳實的報告書,否則酬金馬上打對摺。”

“對摺?那還是很多嘛!”劉鶯鶯想得很完美。

“自古以來無不成商,他既然開出這種價碼吊我們的胃口,那就表示這件案子絕對不簡單。雖然他說是酬金對摺,可是並沒說他會打幾個對摺,搞不好拖一天一個對摺,最後我們連一般行情價的酬金都拿不到!”王漢虎潑冷水道。

(可是廖先生是個有身分、地位的人,不會那麼沒信用吧?)王漢虎大手一揮“商人的信用不值錢,省省吧!”(可是,他很有誠意的先奉上一張五十萬的支票了…)莫言這一番比畫頓時讓在場的人陷入一陣沉默,為了證實自己所言不假,他拿出一封剛從郵政信箱取回的限掛信函--一張五十萬的即期支票平平整整的躺在桌上。當然,如果case能順利解決的話,它就不只是一張五十萬的支票,而是一千張新臺幣千元大鈔了。

“五十萬…也不少呢!”劉鶯鶯低呼道。王漢虎附和的點了點頭。

忽地,兩人同時出手拿起那張支票,卻不知是否應了那句“長江後推前,前死在沙灘上”的千古名言,最後將支票拿到手的不是別人,而是孟一樊。

“不準動這張支票!”他冷冷的道。

“一樊哪!”劉鶯鶯見他仍是一張不容妥協的臭臉,忍不住發難了“一百萬夠我們過上好幾年舒服的子耶,這可是鶯鶯姨唱一年也不一定唱得到的價碼,你當真忍心看我們幾個人一把年紀了,還成天為柴米油鹽忙得焦頭爛額?”王漢虎仍不相信事情會那麼簡單。

“你說得沒錯,但我看要拿到那筆錢也不是那麼容易,別忘了他只給七天的期限。”

“死老虎!你到底是在幫誰?”孟一樊兀自收起了支票。

“這張支票由我來保管,這麼大筆的金額,又是如此倉促的時間…似乎不太單純。總之,在調查沒有圓滿結束前,這筆錢不能少掉分毫。”

“言下之意,就是你答應嘍?”他點頭,有些小小的無奈。孟一樊苦笑著攤攤手“為了各位的養老金,我能說不嗎?”

“一樊,你真是個好孩子!”

“不過,我得先聲明--”他伸出他的食指。

“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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