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隔斷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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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篝火未熄,劈里啪啦的燒得正熾,耿照一靠近便覺暖和,連忙眯眼側頭,避免雙目受損。忽地懷中玉人微動,明棧雪拉著他的衣襟低聲急道:“停步!到…到這裡就好。”
“怎麼?”他渾身緊繃,不住東張西望:“又…又有埋伏?”明棧雪“咭”的微弱一笑,緩過一口氣來,指著階臺上一路蜿蜒至腳下的水漬,低道:“廟門內多是灰塵稻草,這水一路…一路滴將進去,就算乾透了也會留下痕跡。”耿照一凜,不回望水痕,喃喃問道:“嶽宸風還會再回來?”明棧雪輕道:“
了毒針,定要回來收屍。
這麼多年了,他多疑的子一點也沒變。”遙指著篝火不遠處的一隻綾錦包袱:“用銀鉤絲線勾過來。”耿照小心將她放在門邊,將那隻包袱給“釣”了過來,回頭遞去。
“喏,你的…”忽然一怔,再也說不出話來。火光掩映之下,倚門閉目的女子竟有著一張難以言喻的絕美容顏。
重傷後的瓜子臉蛋渾無血,反倒顯出羊脂玉般的剔透晶瑩,焰火、幽影在她五官分明的俏臉上不住地跳動
錯,卻掃不出一絲微瑕,猶如握在手裡細撫多年、瑩潤細膩的象牙滾盤珠。
投映而來的篝火光芒由紅轉橘、由橘變黃,時而又化成熾豔的刺亮。影子更是深深淺淺,黑、紫、靛藍、深赭…不一而足。無論投在她面上的彩如何變化,放眼望去卻只得一個“白”字…所有的
輝濃彩不過是映襯,在那樣純粹白皙的完美之前,也只能相形失
。耿照全然想錯了。那樣彎、厚、
、翹的睫
,並不像兩把裝在眼上的排扇鬃刷。
也只有那樣驚心動魄的黑濃,才能為她緊閉的雙眸留下三分靈氣、三分溫婉,三分的嫵媚嬌嗔,以及一絲難以形容的危險剽悍。
除此之外,這卻是一張端雅嫻麗的臉龐,理當口吐仙綸,不染人間煙火氣。耿照呆望良久,終於明白她為何要戴那頂遮臉的紗笠、阿傻的大哥又何以願意為她而死…
想起阿傻和岳家的悲慘遭遇,他驟然省覺,一顆心迅速冷了下來,儘管中難掩怦然,那種血脈賁張、眼酣耳熱的暈眩
卻逐漸消退。
明棧雪似已習慣了他人怔望著自己的模樣,接過包袱至於膝上,小心解開繫結。耿照知是她的隨身行囊,本不應多看,卻不住好奇心的驅使,眼角餘光匆匆一掠,恰見她翻出一條鴉青緞面兒的小巧抹
。
那抹用的是上好的素面綾錦,沿邊兒滾一圈銀線,頸、背四條繫繩亦是同款的蔥銀,款式溫婉高雅,一點都不
冶放蕩。但不知怎的,黑滑緞底泛著綠紫光的雅緻鴉青
,一襯上她白皙細膩的
象牙肌,突然變得無比誘人。
想象優雅保守的褻衣中裹著她高聳彈手的雙峰,那緊壓著他膛的堅
飽實,鴉青緞子的保守優雅卻使得
慾更加張牙舞爪,呼號、索討著其中掩裹的結實
體…
他覺得自己只差一點,便要撲上前去扯爛明棧雪溼透的衣裳、期待衣裡會浮現一條一模一樣的鴉青肚兜來,好讓自己撕得條條碎碎,一把攫住那對蹦跳彈出的堅峰…
耿照費了偌大的力氣,才將自己從失控的豔想象中拖將出來,倉皇而駭異地掩飾著全然失控的臉紅心跳。
明棧雪卻恍若不覺,從迭得齊整的衫裙之間摸出一隻掐金小盒,然後將衣衫按原樣迭好,連外頭的綾紋包袱巾都裹得分毫不差。
“放回去。”耿照按她的吩咐,以銀鉤絲線又將包袱拋回原處。明棧雪打開掐金小盒,盒中有兩枚龍眼大小的藥丸,一枚碧如琉璃燒煉,通體晶瑩,微帶透明,說不出的溫潤。
另外一枚卻是赤紅如火,透出些許暗金,看似份量頗沉。她手捧金盒,罕見地微遲疑,幾次拈起那枚碧綠琉璃丹
放入口中,幽幽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放回盒裡。耿照心想:“莫非是這盒傷藥太過珍貴,她竟捨不得服用。”轉念又覺好笑:命都快沒了,珍寶還留之何用?想想再無罫礙,抱拳道:“明姑娘,今
蒙你相救,真是多謝了。你既有療傷靈藥,想來也不需要我再囉唆,就此別過。請。”轉身便要離去。
豈料明棧雪又是一陣劇咳,氣力俱衰。耿照聽得不忍,走出幾步,忍不住回頭:“明姑娘!你本事這麼高,若能及時服藥,待身子大好後,誰也奈何不了你。何苦為了身外物,卻來為難自己?”明棧雪低頭不語,突然“咕咚”一聲斜斜倒地,竟已暈厥。耿照飛奔過去,一把將她抱起,拍去鬢邊髮際的草屑,火光映紅了懷裡的端麗容顏,不覺看得痴了。
“這麼美的姑娘,卻有忒毒心腸。”回過神來,又伸手輕捏她人中。明棧雪濃睫瞬顫,猶如蜻蜓飛上玉搔頭“嚶”的一聲,悠悠醒轉。
“明姑娘,我餵你服藥。”耿照開盒取藥,卻被她按住手背,才驚覺她渾身顫抖、小手寒涼,顯然是傷後失溫,其症十分嚴重。
“這藥…不治我的傷。”明棧雪蒼白一笑,櫻顫抖。
“尋…尋一處安全的地方,我…我能運功自療。快離開此地,晚了,便…走…走不了啦。”閉目斜頸,似又昏厥過去。耿照莫可奈何,想到嶽宸風隨時可能回來,總不能棄她於不顧,把心一橫,將小金盒妥善收入懷中,橫抱著明棧雪奔出山門華表,待視線悉夜
,便發足往黑夜裡奔去。
兩人在井中浸得渾身溼透,頂著寒風奔行,連身子健壯的耿照也受不住,不多時便凍得嘴發紫,不住簌簌顫抖,雙頰顱中卻如有一隻火爐,隱隱虛發汗熱。他心中暗忖:“不好!這樣下去,怕連我也要病倒。”抱著明棧雪,躲入樹下一塊大山岩後避風,但聞山間風緊鴉嘯,舉目四野一片漆黑,心中忽覺彷徨,茫茫然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聽見了沒?”衣襟微微一緊,明棧雪偎著他的膛,顫聲輕道。耿照心念一動,寧定下來,陡覺風中隱隱有股雜音,辨不清人聲抑或金鐵
鳴,只是混雜在風聲呼嘯、禽鳴獸咆等天然的野地聲響之間,就是覺得極不自然。
“那是什麼聲音?”明棧雪打了寒顫,搖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跟…跟著過去,記得揀有…有路處走,便能見得有人。”耿照會過意來:“若無篝火、大氅等保暖之物,明姑娘撐不過今晚。”嶽宸風的紫度神掌何其厲害,連老胡鐵打的身子都捱不了一下,這嬌滴滴的女郎卻硬生生受了兩掌!
明棧雪全身的內力全用於抑制雷勁、以免爆發,再無運功禦寒的餘裕,此刻身子骨只怕比一名不懂武功的弱女子還不如,受寒一夜,極可能便要了她的命。
耿照恢復鎮定,循聲而去,靠著皎潔月光走了數里的彎繞山路,鋪著石板的山徑穿過一片茂密樹林,眼前驟然一寬,聳出一片丈餘高牆,飛簷翹脊、壁染硃紅,巍峨處絲毫不遜於朱城山巔的影城。
他不一愣,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心想:“方才一路蜿蜒直上,怕不是到了半山
。林間野地,怎能有這麼氣派宏偉的大院?”那硃紅宮牆沿著山
間的平臺向兩側延伸,左右眺望均不見盡頭。
遠處似有一座門房似的突出耳房,卻未懸掛燈籠,只是院中燈火通明,似也無須燈籠來照。奇妙的是:原本那股莫名怪聲在二人進樹林前忽然停止“鏗、鏗”幾聲越的金鐵
鳴後,倏地化作風
雲散,只餘低嗚的些許人聲,然而聽似極遠,片刻亦消失不見。
所幸大院上浮著一片暈黃,儘管遠處不見高牆,仍足以當作路引。耿照不驚動院裡人,取出銀鉤拋過高牆“鏗!”勾住內簷,小心抱著明棧雪翻過牆簷,縱身跳入院中。那院落甚是廣衾,地上遍鋪大片的青石磚,形制、用料可比
影城的內城規格,甚至猶有過之。院中每隔幾丈便豎有一盞蓮燈,是蓮臺銅柱中置著一盞油燈,上覆防風的琉璃燈罩。
廡廊砌起的高臺下也是每隔幾尺挖出一個方孔,與簷上對襯的瓦隴中俱都置入蓮燈,與其說是“明如白晝”卻更像走入出塵仙境,上下一片燈靄浮溢,美不勝收。
耿照落地時嚇了一跳,抱著明棧雪躲入一叢修剪齊整的山茶中,不咋舌:“點上忒多燈盞,一夜要燃去多少燈油!此地定是某位大官鉅富的山間別墅,卻不知是何人的物業,鋪張竟可與城主相比?”院中雖然燈火通明,廊間的廂房卻都是一片漆黑,耿照不敢貿然進入,沿著院牆往荒僻處走,遠離大院之後,赫見一座穀倉似的兩層木造建築,獨門獨棟,不與他處相鄰。
那木屋左右是空曠的晾衣場,置著一座座空架子,屋外堆滿木耙、掃帚之類,卻無相鄰的下人屋舍,門窗縫裡透出些許微光。
耿照掩至窗下窺看,只見屋內地面上鋪著厚厚的乾草,四壁均高高堆著一束束草料,屋內連一副桌椅也無,壁上嵌著一盞琉璃蓮燈,便是光源所在。
他推門而入,裡裡外外巡過幾回,確定無人之後,才將明棧雪抱了進去。草料倉的二樓挑空,僅沿牆築了個“回”字型的踏板,寬約兩尺餘,還不容一人平躺翻身,以一條木梯上下通。
待四面的草料堆高至頂,便可站在踏板上以鐵耙翻動。屋內門窗緊閉,隔斷寒風,自是比外頭溫暖。
兩人躲在屋角的草料堆深處,耿照還特別翻來幾捆草料,在藏身之處外迭了個角,表面看來便似壘草成堆,任誰也猜不到裡頭還藏得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