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解開慄毛健馬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耿照掬水洗淨雙手,用擰好的手絹為她清理下身,終於抵不過好奇,以指尖蘸了點榻上的溼濡水漬湊近鼻端,卻無一絲水的腥臊味,聞起來比她的水要更濃厚鮮洌一些,就像是新近剝開的厚葉蘆薈,脆生生的斷面還淌著汁一般,令人忍不住想將指尖含入口中。

他沒法將她身上的衣服原樣穿回去,假裝什麼事也發生,只得打開金盒,將殘剩的藥末湊近她鼻端。

弦子入些許粉末,皺著眉頭身子一顫,緩緩睜開眼睛。空的視線在半空中游移一陣,倏地聚焦起來,一瞬間又回覆成那個冷若冰霜的潛行都第一高手,掩著衣襟坐起身。

耿照扼要的把情況說了一遍,連喂藥的過程也和盤托出,只略去了開後庭一事。

“弦子姑娘,事情迫不得已,你…你若還是難以釋懷,我會負責到底的。”其實他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負責”他很難想象弦子哭著要個名分的樣子…這不只是因為他的想象力不足以憑空勾勒出弦子的泣顏,他甚至沒想過要娶親,更別說娶了她之後,姐姐和霽兒要怎麼辦。

還好這可怕的情景始終沒有發生。弦子一言不發穿好了衣服,重新裹上纏,將那些零碎物事一一收回原位,連靈蛇古劍都重新後,試了試拔刀是否順手,直到滿意為止。

斗室裡異常靜肅的氣氛,讓耿照一度覺得寧可去面對嶽宸風比較好,他覺得自己活像是靜待秋決的死囚。

“拿來。”她衝他一伸手,修長纖細的指掌宛若白玉雕成。(拿什麼?我的命麼?)耿照被問蒙了,片刻才會過意來,忙將捏在手裡的小金盒還給她。弦子揭開盒蓋,把剩下的一丁點藥末全倒進口中!

“弦子姑娘!那是毒…”

“份量不夠。”弦子冷冷截住他的話頭,淡漠的俏臉絲毫看不出喜怒。

“符姑娘的煙毒下得很重,吃多一點能解得快些。”

“她說只要一丁點,一個對時內…”

“我等不了一個對時。”她旋開靈蛇古劍的刀末,從中空的刀柄取出一張平面圖。

“這是驛館的平面圖,我們現在應該在這裡。”隨手指著圖上一處,並未抬眼看他,彎翹的濃睫輕輕一顫,似與身畔的空氣說話。

“據說他住在這裡,天字號房。”

“多謝你了,弦子姑娘。”這正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情報。耿照背好神術刀,見她貼在窗欞邊,似乎正在觀察屋外的往來動靜,幾綹髮絲垂落在柔的面頰之上,仍歉然,低道:“弦子姑娘,我…實在是很對不起你,你…”弦子的視線稍稍移開片刻,微蹙著眉頭,彷彿有些不解。

“你救了我,所以對不起我麼?”自然不是。

是我為了救你,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耿照心裡想著,忽覺這一切太過荒謬,實在是難以出口,弦子卻把注意力又放回院裡,一點都不打算把時間費在他身上。

“謝謝你救了我。”她並未回頭,只是指了指刀柄。那意思很清楚了:讓耿照分享潛行都秘製的驛館地圖,就是她的回禮。

耿照突然有種覺,她並非是刻意裝作冷漠、刻意與人保持距離,而是她衡量價值、對錯的標準與世人不同,她的世界出乎意料的簡單易懂,所有的事情只有一項規則。

“謝謝你救了我,費你許多時間。”她覷準一個空檔,縱身推窗而出。只見樹陰穿風,下一瞬間,苗條修長的黑影已消失在轉角。

“換了是我,決計不會把時間費在你身上。”***天字號房中,什麼都沒有。耿照避開了驛館中來來去去的大小官員、僕役雜工,可說十分輕易便潛入了嶽宸風的落腳處。興許大家都不想惹上嶽宸風,最頂級的天字號房四周特別安靜,所有人都遠遠避開了這個角落。

房裡沒有嶽宸風、沒有赤烏角,沒有崑崙奴、沒有五帝窟獻上的純血‮女處‬…什麼都沒有。屋子裡的確有人長住的痕跡,幾件衣箱行囊裡的服還很眼,空氣裡還有一絲淡淡的合歡氣息,不久之前有人在此搏,留下大量的夜,那股腥羶的味道還未完全散去,唯有經碧火真氣強化過的靈知覺,才能捕捉到這些微乎其微的蛛絲馬跡。…這不可能造假。這裡沒有姐姐的琴盒,沒有被繳獲的寶刀明月環,自也不會有明姑娘的消息。

耿照呆坐在屋裡出神,突然一躍而起,施展輕功穿窗越頂,一路來到後進院裡的地窖入口…越城浦的驛館只招待重要官員,是大人物際應酬的地方,沒有地牢之類的設施。

顯然弦子認為在必要之時,嶽宸風也可能把擄來的少女,和鹹菜蘿蔔關在一個甕裡。

“瓊飛不在這裡,是因為嶽宸風不在這裡。”他拉著弦子躲入一處僻靜的角落,強抑著心中動,冷靜分析:“嶽宸風抓了瓊飛,但不可能把瓊飛帶去谷城大營,因為據說慕容柔有潔癖,不容別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骯髒事。

你們的人沒看見嶽宸風回來,符姑娘也說岳宸風沒回來,你和我來找了一遍,果然嶽宸風是真沒回來。嶽宸風既沒回來過,所以瓊飛也不在越城浦。既然如此,瓊飛在哪裡?”弦子無言聽完,認真想了一想,搖頭道:“我不知道。但一定在嶽宸風手裡。”

“正是如此!”耿照壓低嗓音笑道:“這就是嶽宸風出城之後,還能遇到瓊飛和楚嘯舟的原因。

除了越城浦譯館和谷城大營,嶽宸風在城外必定有第三處據點!他出城後並未直接前往大營,而是先去了那處,因此瓊飛鬧完譯館之後,才又在城外撞見了他!”弦子豁然開朗,柳眉一舒:“你知道在什麼地方?”以地緣來說,這處秘密據點必然在越城浦的地界之外,潛行都才會斷了監視,無法確切掌握。

斷臂的楚嘯舟是在小陵河的下游被人發現,而小陵河是溝通酆江、赤水的人工渠道,雙方遭遇的地點,定是在溯江上行之處。…儘管如此,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區域仍大得難以搜索,不足以指出據點的正確位置。

“有個人一定知道,恐怕她已往那邊去了。我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麼,但若去得晚了,要幫要阻都來不及。”兩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異口同聲:“符姑娘!”***距符赤錦離開偏室,至少有一刻鐘的光景,要說去了什麼地方,只怕已是追之不及。耿照領著弦子返回符赤錦停放車馬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微溼的庭院地面上有兩條淺淺的輪轍痕跡迤邐而出,想也知道是誰駕走了那輛髹漆軺車(軺音“搖”輕便的小車)。

(難道…她是專程把我們倆帶回來安置的麼?)越想越覺蹊蹺,正自狐疑,忽見弦子走向一旁的繫馬樁,直立的大木樁上繫了兩匹慄健馬,生得膘肥高壯、發亮,鞍側飾有整排的紅纓穗,連蹄鐵都是光銑亮,一看便知是官馬。耿照差點沒暈倒,趕緊將她拉住:“你做什麼?”

“你用兩條腿追馬車?”弦子瞥了他一眼,微蹙柳眉。

“姑娘穿這樣騎官馬?”耿照忍不住失笑,碧火神功忽生應,趕緊推著弦子避入樹叢之中。直待了半天,遠遠看見一個半老驛丞領著兩名武官模樣的中年漢子,一路談笑而來。那兩名軍官身穿貉袖短褂,足蹬半長袎靴(袎音“要”指靴襪的筒狀部分),跨長刀,還彆著金字牌,頭戴飾有紅纓的短簷氈帽,氈帽一側著長長的翎,似是鷹羽雁翎一類,裝扮威風凜凜,恰與那兩匹官馬的裝飾相映成趣。

耿照畢竟是侯爵府內出身,知道這種刻意誇飾的華麗打扮,軍階品秩反而不會太高,通常都是傳令、驛將之,負責替主子帶口信、發號施令,背後都管叫“雜號將軍”沒什麼實權。

但這種小人物卻有一樣好處,恰恰是此刻耿照最需要的。他濃眉一振,喜動顏:“天助我也!”只聽那老驛丞衝二人一拱手:“…兩位軍爺路上辛苦,老漢便送到這兒啦!”兩人連聲稱謝,直目送老驛丞離去之後,才轉身解韁。驛館的驛丞雖身在公門,卻無品秩,連說一句“芝麻官”都不夠格,這兩名軍官絲毫不敢開罪,可見身分之低,純是服威風而已。耿照向弦子使了個眼,兩人飛身而出“砰、砰”兩聲制服了二將,拖進一幢空屋剝除衣帽,渾身上下只剩一件單衣,拿繩索捆成了兩隻一串的大粽子。

弦子雖然生得修長高挑,身板兒卻十分纖細,無須除衣,直接將貉袖、短褂等穿在外頭即可,連長袎靴都是直接套上。

耿照卻無這等便利,才鬆開蘭衣僧袍,見對面的弦子大大方方地穿衣套靴,不有些發窘,訥訥地摸了摸光頭,嚅囁道:“弦…弦子姑娘,不好意思,麻煩你轉個身,在下要更衣。”弦子瞥他一眼,繼續低頭穿靴。

“你更啊!”

“這…男女…”他本想說“授受不親”突然想起自己還過人家的嬌後庭,過玉過香舌,說這個未免太過矯情。

忽聽絃子道:“我身後一有人動,便想拔刀,曾因此誤傷同組的姐妹。你若不介意,我可以轉身。”說著微微蹙眉,可見是真的擔心自己刀快,冷不防地一刀砍翻了他。

“那…還是不要好了…”耿照心想此姝與尋常女子不同,別當她是異就好,快手快腳換上公服,又從天字號房裡拿來一件猩紅襯裡的黑綢大氅披上,皮製的尖頂氈帽正好遮住光頭,配上帽緣威風凜凜的雁羽標翎,儼然是一名英姿煥發的少年武弁。

兩人將兵器佩在際,解開慄健馬,就這麼大大方方地出了驛館。符赤錦的輪轍輕淺,轉上鋪石大道後便難追蹤,耿照卻不慌不忙,領著弦子徑往城門的方向去。遙遙望見盤查的關哨前人山人海,隊伍懶洋洋地要動不動“駕”的一聲猛夾馬肚,反而甩韁向前疾馳。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