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觀察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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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爺!這…這位英雄好漢!”樵子涕泗縱橫,只差沒跪下磕頭:“求求您放了我罷。小人再不走,這條命就沒啦!”風篁心想:“又沒扭斷胳膊,這也未免哭得太慘。堂堂男兒,忒也膿包!”問之下,樵子才噎噎道:“代小人前來的那位活神仙說了,小人印堂發黑,命犯血光,七內切莫與人接觸,才能躲過一劫。小人在來此之前,叫家裡人都先暫避親友處,打算回家閉門,待災劫過了再行團聚。”

“…我師兄行走江湖,常以卜算的模樣示人。”風篁道:“我只道是師兄信口開的玩笑,當下放那人離開,在綠柳村外等了三,始終不見師兄前來,才將此事回報刀侯府。”耿照只覺霧重重,搖頭道:“令師兄不會無端編造謊話騙人,他教樵子疏散家人獨居七,必有蹊蹺,看來一切線索,還須著落於那人身上。”三人趕往樵子居處,才走近山坳,便聽得嗚泣聲,茅草屋前遍撒紙楮,屋前掛著尺許白麻,竟是發喪。問明孤寡,才知死的正是那名樵子,屍體尚未入殮,暫擱於屋中一角,以草蓆遮覆。

風篁揭開一瞧,見他肌膚僵紫、發出臭味,怕已死了幾,頭髮脫落大半,出青白的頭皮,緊閉的嘴乾癟縮皺,撬開一瞧,缺了幾枚牙齒,牙齦雖然腫脹,卻是自然脫落,不是被人動手毆打所致。

耿照身帶官方文書,那寡婦以為是衙門之人,伏地悲泣:“官老爺啊,請給俺作主,孩子他爹沒病沒痛的,怎突然就死了?定是給人害的呀!”風篁從屍體衣中搜出銀兩及一小瓶藥丸,見耿照以眼神相詢,低道:“當我見他面呈疸黃、口氣焦苦,發現此人有膽脹的病,遂以這瓶“排石丸”相贈。”耿照明白他是扭了樵子臂膀,加上師兄編造謊言,對樵子到歉疚,以此補報,拔開瓶示之風篁。

“風兄檢查一下,看有無問題。”風篁嗅了嗅氣味,聞到悉的鬱金、金錢草氣味,又傾入掌中檢視,搖頭:“沒問題,也沒有服用過的跡象。排石丸對水煎湯,不得徑服,我曾詳細代。”耿照一指屍首脫髮落齒的模樣。

“風兄,刀劍拳掌不會造成這樣的傷痕,我能想到的只有用毒。”茅屋之中窗牖放落,悶溼而不通風,縱使喪家已打掃清潔,空氣裡仍飄散著嘔吐、腹瀉等穢物所遺的淡淡臭氣。中毒之人常有上吐下瀉的症狀,益發落實了毒殺一說。風篁撥開死者的眼皮,又用銀針刺了喉嚨、腹、指尖等幾處,面陰沉。

耿照雖不懂醫理,見針尖銀燦燦的無有發黑,顯然喉中胃裡均未染毒,不覺陷入長考。風篁細細檢查屍體一遍,確定周身並無外傷,沉半晌,低聲道:“該是毒殺無疑。

只是這種毒物奇詭刁鑽,銀針驗之不出,非常理能測度。須從越浦衙門調來高明仵工,方能解開這個謎。”說著拉耿照起身,對喪家大聲道:“諸位請到屋外去!你們家大爺是中毒而死,尚不知有無殘毒,未免沾染,屋裡啥東西都別碰,趕緊出去!”這幾句挾內力送出,發聾振聵,眾人心神盪,忙相扶而出。風篁緊閉窗門,喚人取來石灰,繞著茅草屋子撒了一圈,又道:“這位是鎮東將軍麾下,直屬七品典衛耿大人!有他給你們家大爺主持公道,你們儘可放心。”耿照冷不防教他給賣了,只好硬著頭皮站出來,朗聲道:“為查明真相,也怕餘毒未清,此地誰也不許接近,待越浦衙門派來仵工查驗完畢,再將遺體火化,讓你等領回。”找來村中里正,吩咐封鎖事宜,又取出銀子安置遺孀。眾人心服,連呼“青天”那寡婦不住稱謝,忽然想起什麼,掏出一枚荔枝大小、藥殼油亮的火紅丸藥,噎道:“孩子他爹那返家,寶貝似的捧著這紅丸,說是活神仙給的丹藥,須待身畔無人、齋戒沐浴後,才得服用,吃了以後去厄解難,否極泰來。他…他若是叫人給毒死的,定與那活神仙脫不了干係!”耿照正接過,驀聽風篁低喝:“慢!都不許動,我來。”緩緩接近,一探手將紅丸收入掌中,慢慢向後退去,見屋邊有一隻貯滿雨水的大甕,遠遠避開,回頭道:“諸位都請散了罷?官府辦事,百姓勿與。”里正疏散人群,喪家一一向耿照行禮,哀哀慼戚出了山坳。

“風兄,那是什麼?”耿照忍不住問。風篁示意噤聲,待眾人走遠,將紅丸擲入甕中,轟然一響,瓦甕炸碎開來,破片甕水飛濺一地,威力十分駭人。

“這玩意叫“水中蜂”是我師兄從一名江上劇盜處收繳而來,他曾向我出示說明。”風篁解釋:“水中蜂的信引乃特殊配方,遇水則燃,威力驚人,正是水戰的利器。”耿照詫道:“李兄以此做為‮物藥‬相贈,莫非這等殺器,也能治病救人?”風篁苦笑。

“我師兄說,水中蜂的信引在水裡的效果,還不及在醋裡,遇酸威力還要再翻一番。”耿照面丕變。人的胃囊中貯有酸,專司消化,又比醋要厲害得多。李蔓狂詐稱“水中蜂”為靈藥贈予樵夫,這是赤的滅口,只是樵子不知為何竟身染奇毒,還沒來得及下水雷便已身亡。

“滅口”二字掠過腦海,耿照靈光一閃,忽然冒出一個極其荒謬的念頭,然而一一將李蔓狂的怪異行徑嵌入,越覺絲絲入扣,彷彿都有了解釋。

他將弦子拉至一旁,附耳道:“你回阿蘭山稟報宗主,商請伊大夫前來,查驗屍身到底中了什麼毒。”弦子點頭,忽道:“你呢?”耿照搖頭。

“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要與風兄走一趟。”見弦子遲遲不動,不覺微笑:“你放心,我好得很,會照顧自己的。你報完訊息,先回朱雀大宅等我,我稍晚便回。”弦子點頭道:“我等你。”這才轉身離去。風篁見他若有所思,湊了過來:“怎麼,你有什麼發現?”耿照沉道:“風兄,我猜李兄讓這人閉門獨居、疏散家人,又贈以“水中蜂”火器,種種造作,與其說是滅口,不如說是“斬草除””

“斬草除?”風篁亦是老江湖,眉目一動,似是打開了另一條思路。

“斬草除有兩層意思。”耿照娓娓分析:“樵夫目不識丁,由他口傳的十六個字,完全可寫於便箋上,再委請樵夫付,如此更能取信風兄,風兄也不必在村道白等三天。

以李兄之細,卻寧可倩人口傳,硬讓風兄蹉跎三,只能說這便是他原初的目的,並非錯漏所致。”

“老弟的意思是…”

“我有個大膽的假設:那“天佛血”上帶有某種劇毒,便似疫病一般,可以隨物傳染,故李兄不能著落文字,無論寫於何處,此物必經風兄之手,傳於刀侯府乃至將軍手中,如此眾人的下場,便如那樵夫一般。

“為傳口信,李兄不得不犧牲樵夫,又唯恐樵夫與不相干之人頻繁接觸,致使劇毒蔓延,才設計他閉門獨居、遣散家人,併服那枚“水中蜂”如此雖殺一人,卻能保住最多人的命安全,是萬不得已的計策。”風篁聽得蹙眉。

“方才你我都曾碰觸屍體,只是銀針無毒…”暗自提運內力,確認身體並無異狀,才略寬心。耿照又道:“或許那毒素傳播的方式,連李兄也不能確定,只能想方設法斷去禍延。”

“老弟方才說“斬草除”有兩層意思。”風篁濃眉一挑:“另一層的意思是…”

“除了“阻止劇毒蔓延”樵夫之死還有另一個作用,便是避免李兄的行蹤被人發現。”耿照道:“風兄試想,李兄身懷蘊有劇毒的“天佛血”毒素散播的方式尚且混沌不知所以,接觸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他與樵夫說過話之後,便不惜將其滅口,若藏身處還與旁人牽連,豈非越殺越多,不知要犧牲多少?最好的法子,便是傳訊、藏身皆與樵夫有關,如此只須犧牲一人,便能收手。”風篁恍然大悟,擊掌道:“正是如此!”兩人追上里正村民,打聽那桂姓樵子是否還有其他落腳處。

尋常樵獵上山,若遇暴雨泥濘,又或天漸暗,往往不願冒險摸下山去,故山間經常有自行搭建的簡陋棚舍,裡頭擺些過夜的用品,便如行船人暫歇的漁屋。一名披麻的黝黑少年越眾而出,面上淚痕猶未全乾,大聲道:“我知道,我帶你們去!”卻是樵夫桂某的兒子。三人結伴上山,那少年不過十歲上下,矯健如猿,似要發洩喪父之痛,於險僻山道間奔躍如飛,不多時便來到一處丫字形的狹峰處,兩片山壁間似有平臺,該是搭建棚舍的理想處。誰知林間焦黑一片,遍地殘燼,兀自竄著餘煙“啪”的一聲踩陷下去,灰化的燼土中飄出點點炙人火星,宛若螢。

火場居間矗著幾條一人多高的雪白長柱,顯是棚舍殘餘的屋樑,除此之外更無其他。(可惡,來晚了!)少年瞠目結舌,無視地面悶燒,赤著腳板來回狂奔,抱頭喃喃道:“沒了…沒了!阿爹的小屋沒了!”突然仰頭咆哮,嚎啕大哭。風篁忖道:“這孩子倒是情中人。”輕拍他背心,低聲道:“好了好了,沒事啦。”渾厚的內力到處,少年頓覺一股暖湧入體內,靈臺倏清,心緒寧定下來,雙膝一軟,緩緩扶樹坐倒。

風篁將他抱離火場,安置在陰涼的樹陰下,抬見耿照一手遮眉、四面遠眺,蹙眉道:“線索又斷啦!這下,卻還要往哪裡找去?”耿照似未聽聞,觀察了片刻,忽指前方一片平鏟似的險峻峰連:“那是什麼地方?去得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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