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揭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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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兄要出來了!”風篁喜動顏,跨刀起身:“師兄!”
“退後!”黑影微微晃動,似正適應著外逐漸西斜的丹紅,嘶啞的聲音宛如野獸。
“讓你們瞧瞧,那人之所以不肯離開、卻又不敢靠近的原因。再退三丈,快!”兩人依言退入林道,視界頓如兩扇半閉鏤窗,縮至身前一片。片刻,中走出一條披著連帽鬥蓬的佝僂身影,雙手拄了
比頭頂高出尺許的長杖,杖頭縛著兩條長長的白絛,
風飄飄,成為那一身如影灰黑之中,唯二的兩道明亮。
那人步履蹣跚,移動的速度極其緩慢,全身重量似都倚在杖上,若失撐持,連站立亦有困難。
鬥蓬後斜佩一條三尺來長的黝黑物事,通體布纏,看不出是長劍抑或直刀,然而那種後斜
的跨刀習慣,與風篁、甚至任宣如出一轍,興許是刀侯府中直傳。
“師…”風篁喊得一半忽然噤聲,愕然片刻,喃喃道:“這人是誰?我師兄…我師兄非是這般模樣。他相貌堂堂、丰神俊朗,一向是青衫儒服,瀟灑倜儻,不是我這樣的魯漢子大老。”
“那位不是李兄?”耿照警醒起來,全神戒備。
“刀是我師兄的刀,那是不會錯的。好好一個人,怎會…變成這樣?”山風忽落,巖壁刮下無數枯葉,連懸枝上的雕鴞也振翼驚起,不住盤旋梟啼。那人衣發皆逆,兜帽中漏出大蓬白髮,其中幾綹被颳得飄卷而出,便似風中殘朽,與藤葉無異。
他抬起頭,黑兜帽下一片灰敗,瘦削的面孔帶著毫無光澤的死白,眉
、頭髮也是一般,只有瞳仁是妖異的酒紅
。
風篁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張臉的的確確是師兄李蔓狂,卻彷彿憑空老了四五十歲,昔文質彬彬的青衣書生竟成深山野伏、半人半妖的模樣,猛一見時幾乎無法認出。
披著漆黑鬥蓬的白髮妖人舉起手,手上肌膚與眉發相類,同是毫無光澤的灰白,捏著一隻銀燦燦的小口袋,掌心朝上,慢慢攤開五指,一團熾烈的紅光驟亮,刺目之甚,竟無法辨清形狀。
耿照忍不住遮眼,誰知奇變倏生,臍間毫無預警地發出難以忍受的異熱,白光透出衣布,似將脫體,與李蔓狂手中熾紅遙相呼應。耿照氣血翻騰,踉蹌跪地,運功苦苦壓制久未失控的“化驪珠”奇力,見李蔓狂抬起手掌,頭頂盤旋鳴叫的雕鴞身子一顫,直墜落地面。
“我與那人半空錯的一刀,劃破了銀鯪綃的織袋。”生氣被奪、全身白化的刀侯首徒凝著掌中之物,苦澀一笑,嘶聲道:“從那時起,沉睡袋中千年的
物便即甦醒,當此之世,再沒有能阻止它的東西!”***奇異的變化卻未停止。李蔓狂腳下的地面,正以絕難想象的速度荒蕪著,原本已是枯黃一片,枯草卻又迅速幹萎,不住發出“劈啪”輕響,
出底下的泥土地來,旋即砂化。
李蔓狂忍不住仰天大笑,夾雜劇咳的嘶薄嗓音如嚎泣般,令人不忍卒聽。
“浩劫!這是天降之浩劫啊!蒼天,何以獨我不死?何以竟獨我不死!”天佛血似應他的悲狂,如
獸張牙舞爪,血光益發熾亮。幾乎同時,一道耀眼白芒自林中迸出,風篁詫異回頭,見耿照雙手掩腹、神情痛苦,那驚人的光芒穿出指縫,毫不遜於師兄手中的天佛血。
“耿…耿兄弟!這是…”風篁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直覺是被天佛血的能所害,回頭大叫:“師兄!可否先收起那物事?耿兄弟受不住啦…”驀聽一聲虎吼,少年昂然而起,臍間白芒四向擴散,如光罩般於周身
轉。被白芒映照的時間一久,原本那種
血元氣迅速凋萎的不適竟大幅消褪,不覺愕然:“難道這白芒…竟能抵禦天佛血侵蝕?”未及開口,耿照已調勻氣息,大步向林外行去!耿照的
覺比他更為強烈。原以為化驪珠又將失控,抑或
應危機,自行脫離宿主的身體。與天佛血的短暫共鳴後,赫然發現紅光的侵蝕竟被白芒所隔,想起漱玉節曾經說過,化驪珠乃真龍殘軀所化。
天佛血是天佛刺與玄鱗的盟約之證,雙方既是對等關係,化驪珠擁有足以對抗天佛血的力量也不奇怪。他決定冒險一試,徑朝李蔓狂走去,小心觀察紅光與白芒的角力變化,提聲道:“李兄!小弟或有應對之法,請將佛血與小弟!”所經處天佛血的侵蝕異能戛然而止,彷彿他足底蘊有無限生機,直到靴跟離開地面,焦枯化砂的駭人景象才又繼續運轉。
李蔓狂鳳目倏睜,酒紅的妖瞳迸出異光,彷彿見到一線希望,將攤開的手掌平舉向前,以天佛血對正耿照,希望找出第二個不懼妖物之人。
耿照走進二十步內,覺化驪珠湧出的對抗之力開始造成負擔。驪珠奇力極不安定,若無相匹配的內力壓制,失控亂竄尚稱事小,於誅殺嶽賊一役,甚至發生過
走他全身內息以圖自保的情況。
吐出白芒的化驪珠劇烈震動著,不安定已逾當死鬥嶽宸風時,彷彿一霎眼便會轟然炸碎。耿照被
著從四肢百骸擠出力量注入驪珠,這是他於一
十二時辰內,第二度豁盡全身之力,已較介入風、聶二人時
練得多,對油盡燈枯的虛疼之
益形麻木,咬牙鼓勁,終於突破十步範疇。
“退後罷!”長髮凋白的黑衣男子逆風舞袖,垂落眼瞼,低聲道:“你盡力了,耿兄弟。且不論你身帶的異物為何,它並沒有完全抵禦天佛血的能耐。除非世上還有第二隻碧鯪綃織袋,否則,便只能由我貼身收藏這枚物,以推遲它
噬萬物生機。”耿照咬牙道:“李兄…李兄須儘早…儘早就醫,以免…”一抹鼻下溫黏,赫見滿手血漬。他忍著急湧的疼痛不適走近三步,渾身簌簌發抖,雙手抱
、低頭僂背,極盡艱難才勉強邁出步子,每一步都要休息良久,彷彿走在一場看不見的風暴之中。李蔓狂不覺失笑。
“若非你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我便要笑你虛偽了。怎麼慕容柔麾下,還有在乎旁人死活的麼?你果然不是他的嫡系出身啊。”耿照見他無意放下天佛血,解刀離鞘,嘶聲道:“李…李兄,還…還請出佛血,否則,小弟要不客氣啦!”遠方風篁見他亮出武器,師兄卻衰如風中枯草,憂急
迸:“怎搞到兵戎相見的地步?”踏出林邊,頓覺一陣頭暈眼花,五臟六腑疼痛起來,尤以脊柱為甚,連自詡硬漢的他都難以忍受,對天佛血的威力不
駭然,只得踉蹌倒退,奮力提聲:“耿…耿兄弟!我師兄身體衰弱,你莫…”惡的一聲,轉頭嘔出一口青黃酸水,撫
跪地,一時動彈不得。李蔓狂大笑起來。
“衰弱之人,如何保得天佛血!”拎起纏著白布的杖頭一揮,大半截黑杖突然飛出,出青鋒鑑人的長直刀身。
原來他手裡那杆比人還高的直杖,竟是一柄單鋒斬馬劍!所謂“斬馬劍”與弦子的愛刀靈蛇古劍一般,均為舊時刀制,現不通行。
唐刀或還有人用之,使斬馬劍的卻只此一家,再無分號。那刀寬約三指,長逾九尺,豎直比一名成年男子還高,刀柄約佔了一半,通體平直、毫無彎曲,刀鍔僅一圈小小方環,無怪乎裝上了刀鞘,會被誤認為是長杖。刀身於近鍔處鐫有“上方寶”四字篆刻,而纏著白長絲絛的,正是柄末的刀環。
李字世家乃武儒名門,昔年滄海儒宗退出歷史舞臺後,李氏仍在東海、央土王權下歷任高官,位至三公,欽賜斬馬劍一柄,名曰“上方”李家融合刀、劍、長兵之利,成為武儒宗脈中獨一無二的一支,李蔓狂這柄九尺長刀雖非乃祖所遺,卻繼承了家族代代相傳的名號,仍叫“上方”他持上方斬馬劍於臂後,握著佛血的左手拄鞘為杖,支撐身體,長長的刀鋒閃著獰惡的青芒,霍地旋掃而出!
七步外,耿照頓覺滿眼刀光風壓及體,只來得及連刀帶鞘往前一架“鏗”的一響,整個人被砸飛了出去,落地已在一丈開外,起身時刀臂仍不住震顫,刀口捲起,如擊銅鼎金鐘,分外淒厲。
這一摔距林邊僅十來步,耿照被磕得手臂痠軟,臍間的驪珠倏然黯淡,護身的白芒迅速消褪,他蜷在枯草沙地上痙攣搐,眼、耳、鼻中淌出鮮血,而天佛血的侵蝕異能仍持續發揮作用。
李蔓狂不及收刀,隨手扔去刀鞘,捏起破損的碧鯪綃織袋摁在口,拖刀退回
口,嘶聲道:“老二,快把人拉回去!”風篁飛撲過來,攙著癱軟的耿照掠回去,灌水喂藥施救。再睜眼時,但見滿天星斗,周身寒涼、鴟梟啼叫,雖是林間景緻,所見卻與白
不同。
耿照坐起身來,覆著的氈滑至
際,頭暈噁心尚未全褪,他撫著額角調勻氣息,強抑下反胃之
,發現置身一處陌生的林間隙地,身旁生著熊熊篝火。
火堆對面的樹影下,風篁胡亂蓋著披風,頭枕雙臂,閉目道:“別急著起來,多喝點水調復一下,要不吐個沒完。那玩意忒厲害,我拖著你退出一里開外,兀自頭暈眼花,再多待片刻,幾條命都不夠玩。”按了按後,不覺皺眉:“孃的!痛死我了。莫不是敗腎?”他說得半點也不假。耿照勉強坐了會兒,突然彎
嘔出大把酸水,直到腹中空空如也,仍撐地乾嘔不止,只得乖乖躺了回去,以
氈墊高頭頸,才覺得舒服些。
“你衣袋裡那塊寶貝什麼名堂?我瞧厲害。雖不敵天佛血,也算難得了。”風篁扛他至此,照拂時並未揭衣窺視,以為是貯在衣內的珠玉之類。此際見人醒來,才忍不住好奇,探問寶物來歷。耿照心想:“風兄磊落。要換了旁人,揭開一看便是,何須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