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東海大乘泱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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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等對冗長沉悶的說法也同樣沒有反應。果天似已習慣,依舊以高亢卻無半分昂的宏亮聲音,反覆說著“綠豆烏豆之辯”、“飢寒飽暖之喻”以闡明“觀苦超拔”的道理…
突然一人舉起手來,百無聊賴的人們目光一亮,若蠅黽競奔燭焰,紛紛被引過去,竟是鎮南將軍蒲寶。
果天大和尚在平望都升壇講經,開口就是一個時辰,其間不容髮問,須得說到一個段落,才讓人提問釋疑,架子極大。
但鎮南將軍可不是一般文臣武將,蒲寶雖是天下四鎮中唯一名實不符的,但託三位同僚之福,誰也不敢輕易加辱。果天面鐵青,頓了一頓,才揚聲道:“將軍有何見教?”蒲寶老實不客氣地接口:“大和尚說了半天,重點也就一個:大乘普渡眾生,小乘獨善其身,故三乘之中,當以大乘菩薩乘居首。我沒聽錯吧?”眾人一聽登時炸了鍋,場內一片騷動,就連始終沉默如槁木的南陵僧團也有反應,上座長老無不
頭接耳,個個面
都不好看。
鳳台上原本站著打瞌睡的任逐一下全醒了,低聲咒罵:“他媽的!這死胖子發什麼雞瘟,來鬧老子的場!”沉著臉掀簾而入,正要走下梯臺教訓教訓蒲胖子,忽聽一聲清脆笑語:“別忙,叔叔。那大和尚說話悶死人啦,瞧瞧胖子
什麼花樣。”正是身穿大紅鳳袍、頭戴金冠的任宜紫。她雖與姐姐面貌相似,畢竟年紀頗有差距,紗簾內除了扮成宮女貼身保護她的金釧銀雪外,餘人都被趕到下層,若無“娘娘”召喚,等閒不得上來。
任宜紫嫌鳳袍悶熱金冠又沉,卻也捨不得褪下,索踢掉金絲鳳履、除去羅襪,
著雪膩瑩潤的小腳臥於胡
,窩熱了織錦墊褥便翻過一側,反覆幾回,大紅禮服的裙裾被
得縐極,退至膝上,一雙細直美腿
出大半,隱約可見大腿酥滑,竟有一股誘人野媚。
任逐皺眉道:“沒規矩,快坐好!你現下是你姐姐的替身,是當今的皇后!腿子都教人瞧盡了,成什麼話!”任宜紫吃吃笑道:“哪個不該瞧的瞧見了,我一劍串下他兩顆眼珠子!給叔叔看倒是不妨,叔叔疼我。”任逐
腦袋都快炸開,被她一說,不
多瞧了兩眼,居然有些耳臊,益發不耐,揮手道:“去去去!別添亂。叔叔先辦正事,找個隱密處揍那蒲胖子幾拳,好教他安生些。”扶劍快步走向梯臺。任宜紫美眸滴溜溜一轉,故意嘆了一口氣,幽幽道:“這兒好無聊,大和尚說話無聊,和尚敲鐘無聊…什麼都忒無聊。我不玩啦,我回斷腸湖去。”摘下金冠往樓板一扔“嘩啦”一聲綴珠相擊,梯臺下響起內侍著急的尖亢嗓音:“娘娘…娘娘怎麼啦?娘娘!任大人!”任逐
急急應答:“沒事!我踢了
壺…不,是水壺!再…再拿些冰鎮烏梅釀來,娘娘口渴啦。”下巴作勢一抬,金釧趕緊下得階梯,旋即捧上一隻盛了水
壺盅的銀盤來。
“丫頭!你待怎的?”任逐沉下臉來,故意裝出兇霸霸的口吻。可惜他這招任宜紫三歲上便看得通透,此後再也不怕,笑嘻嘻地啜了口透心涼的冰鎮烏梅湯,怡然道:“我想聽胖子說什麼。有個人
科打諢的,也不無聊。”任逐
莫可奈何,兩害相權取其輕,右手食指連連比她卻說不出話來,摸了把臉,又跨劍回到鳳台前。
蓮壇之上,果天的臉倒沒有想象中難看…至少比被貿然打斷時好得多…昂然對著蒲寶道:“貧僧適才所說,並無這個意思,不過是解經而已。”眾人正放下心來,不料冷言冷麵的壯年住持又補上幾句:“然將軍之言亦是。佛有世間法與出世間法,以世間法為權假,以出世間法為究竟。出世間法則分為大、小兩乘,以小乘為權假,以大乘為究竟。合當統領三乘、度化眾生者,唯大乘而已。”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眾人或驚駭或愕然,俱都說不出話來。南陵僧團的長老們停止
談,幾十道陰沉的目光齊齊
入場中,有人低誦佛號,也有人暗自搖頭,更多的是鑿山雕巖般的無言堅冷。毘曇昭通長老並未親至三乘論法大會,倘若人在此間,將如何應對如此
魯的挑釁?
蒲寶對他的回答似不意外,嘿嘿笑道:“大和尚真是快!聖上推行大乘佛法,正是心繫百姓、普渡眾生的慈悲
懷。依我看,這“三乘法王”又何須推選?當今天下,唯有聖上當得!”這話雖是馬
腴詞,卻是此際唯一的妙解,恁是宗派教義之爭,也大不過平望都的天子。此話一出,眾人皆笑,紛紛點頭稱是,前一霎的凝重肅殺消弭於無形,變化之快,令人不由稱奇。鳳台裡的“皇后娘娘”十分失望,探出胡
的窄細
肢猛跌回去,怒道:“這算什麼?滿口腴詞的混蛋胖子!”任逐
笑道:“蒲寶那點
餡別人不知,我還不清楚麼?當年他還沒做撈什子將軍前,每回上酒樓喝花酒,還得掛叔叔的帳!他能說出什麼人話來,那才真是奇了。”任宜紫努了努小嘴,俏臉上滿是鄙夷。
“我那皇上姐夫也真是,這樣的貨也配做鎮南將軍!”任逐
“噗哧”一聲,低聲道:“仔細說話!這人是你阿爹舉薦,用來噁心代巡公主的。你也看到啦,光以噁心論,只能說是效果奇佳,當真不作第二人想。”他口裡的“代巡公主”指的是段思宗的女兒。段思宗掌管鎮南將軍府時,屢屢借兵助封國平亂,仲裁紛爭總能做到公正持平,又引進央土的農耕、灌溉技術,大利民生,在南方各國間威望極高,太宗皇帝更因此封他為一等靖南侯。
段思宗在聲望最盛之時,果斷地將女兒嫁與嶧陽國主,而非嫁往平望,與朝堂重臣、甚至皇室結為親家,當時被譏為“鼠目寸光”鹹以為是鄉下縣丞出身的段思宗不敢高攀,自滿於南方小國婿翁,後來證明他手段之高,絲毫無愧於“策士將軍”美名。
閨名“慧奴”的段家小姐頗有乃父之風,嫁入嶧陽王室短短三年間,朝政為之一清。段慧奴攬權卻不濫權,令嶧陽國在十年內脫胎換骨,隱然成為南陵的霸主候選,兵強馬壯、倉癛殷實,四鄰皆懼。她利用宗室結親的手段,對一向與嶧陽處於競合關係的窮山、孤竹等國施壓,甚至介入王位繼承等大事。
對內則大力支持僧團,不計一切代價,將毘曇昭通等長老拱上僧伽大會的權力核心,擴大嶧陽在封國間的影響力。
嶧陽國主薨後,段慧奴遷出王宮,纖手扶植的新主為她建造了一座廣邸,稱“代巡府”
“代巡”二字來自她的父親…南陵人習慣稱段思宗為代巡大人…而“公主”則是慧奴自小就有的稱謂,雖然她與白馬王朝獨孤家的宗室毫無瓜葛,也不曾得到過任何正式冊封。
對南陵人來說,國主的女兒就是公主。代巡大人甚至比國主還要偉大,他的女兒天生便是公主!誰敢說她不是?段思宗被召回平望後,太宗剝奪了他的官職封號,軟起來。
據說太宗畏懼段思宗紙筆間平定南陵的本領,府中不供筆墨,某雨驚午寐,段思宗見窗外芭蕉清新翠綠,以指於葉上題詩:“癭
閒臥晝迢迢,唯把真如
寂寥。南國不須收薏苡,百年終竟是芭蕉。”太宗聽得眼線回報,竟教人將段府中的芭蕉樹悉數砍了,以免被用作聯絡的暗號。段思宗被軟
在平望都,卻活得比太宗更長。朝廷始終不敢殺他,除了忌憚他在南陵的影響力,恐引起諸封國反彈,更因為“代巡府”在南方的活躍,封國之間遇有紛爭,多請代巡府仲裁,代巡公主本人不但是各盟會必邀必與的貴賓,甚至就是幾個關鍵大盟的核心。
無論平望都指派什麼人接掌鎮南將軍府,最終都高不過段氏父女。直到朝廷了個無賴過來。不管怎麼說,自蒲寶掌將軍印,代巡公主的確是少出現在捭闔縱橫的場合了,好歹圖個清靜。
此番三乘論法更是蒲寶一大勝利:執僧團牛耳的毘曇昭通長老沒來,嶧陽方的諸國使節也來得三三兩兩,與嶧陽針鋒相對的窮山、孤竹等國則大張旗鼓,給足了鎮南將軍面子。
要說檯面下沒有蒲寶的運作奔走,怕是誰也不肯信。果然蒲寶一使眼,對面的窮山國使節立刻起身,大大附和了一番,鄰近諸國使者更忙不迭表態,一片奉承天子的高帽此起彼落。
果天並未因此出歡悅的神情,似乎對被打斷一事十分介懷,面
極不好看。忽聽一把清脆颯
的喉音道:“聖上固然心懷慈悲,可惜有人陽奉陰違,在臺面下盡做些陷民於死的勾當,有傷皇上聖明,不合大乘的教化。”開口的竟是一頭紅髮的孤竹國伏象公主。任宜紫見她雪膚花顏、寬肩長身,金縷衣甲掩不住盛
蜂
的誘人身段,心中不無妒意,輕啐道:“呸!臭花娘,出來搶什麼鋒頭?輪得到你說話!”任逐
卻比她清楚南陵版圖的勢力劃分,孤竹國於王位繼承一事上,尚須身為宗主的朝廷大力支持,不可能在這當口與鎮南將軍反臉,暗忖道:“莫非這也是蒲胖子的暗樁?”果然蒲寶嘻嘻一笑,立刻接口:“喔?難道公主一路北來,見得什麼有傷教化的勾當?”伏象公主瞧也不瞧他一眼,冷笑道:“我一路北來,見東海處處難民,相扶於道旁,或行或臥,難辨生死。適才果天大和尚說我小乘“獨善其身”但在南陵見有疾患饑饉,雖孺子亦知掬水相就,東海大乘泱泱,何以無視?我十分不解。”她身姿
拔,嬌媚、英武兼而有之,此番說詞直是擲地有聲,現場卻再度陷入一片靜默。誰都知道這話是衝著誰。蒲寶笑道:“公主這個說法,可有點不大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