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一一倒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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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響,反足蹴出,將刀踢得老遠。雙目赤紅的少年仰天怒咆,狀若瘋獸,刻印在身軀裡的武技並未因此消失,徑以“薜荔鬼手”相應。

兩人各自向前,四臂對撞,耿照又被那看不見的氣旋震開,殛勁撼體,低吼著退了一步。邵鹹尊飛步竄近,幾乎撞進他懷裡,右手自左臂下穿出,四指緊並、微曲如鏟,徑少年咽喉!

耿照左掌一封,卻被他指尖的氣旋刺得踉蹌。若非鼎天劍脈的內息異常緻密,氣旋穿之不透,喉際怕已失守。他這路“俱屍鐵鉤手”只出得半式,連一招都沒能使到頭,被攻得磕撞歪倒,兩臂大開。中年文士修長的指掌一次比一次近要害,將他的防禦支解得零星破碎,耿照渾如手袋傀儡,又似破爛紙鳶,被對手逆風舞,不旋踵便要飛卷離地,扯得四分五裂。

瘋狂的民自二人身畔竄過,宛若失控的黑,分別湧向三座高臺的入口。臺裡的權貴危如俎上之,哭泣嘶喊、僵仆含囈者皆有之,一片終末景象。

談劍笏半步也不敢稍離臺丞,見兩名院生面發青,低喝:“臺丞安危,俱系我等!豈容恓惶?”二人如夢初醒,不由振奮神,解劍在手,面上視死如歸的決心。

談劍笏略微寬懷,回頭對蕭諫紙道:“少時民攻上來,我保護臺丞突圍。”老人面鐵青,俯首凝視場中,並未接口,握著輪椅扶手的指背繃出青節,幾將堅如鐵石的紫檀捏崩。

經年隨側的副臺丞從沒在一天之內,接連目睹老人發怒,已不知該如何判斷了。比起場中亂竄的民,此事更令談劍笏束手,又不得不請示,以免場面一亂,問無從,只得硬著頭皮重複了幾次。

“…民不會攻上來的。”蕭諫紙回過神,冷哼一聲:“慕容柔都不怕,我們有甚好怕?這般醜態,把劍收起來!”末兩句卻是對院生所說,疾厲的語聲勝似千軍萬馬,兩人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收起佩劍,不敢吱聲。

臺上混亂的場面被他這麼一喝,眾人不由怔立,各自轉頭,幾百道目光齊齊至,見發話的是埋皇劍冢的蕭老臺丞,老人的神態從容冷淡,鋒銳的眸光足以睥睨當世,莫名湧起一陣心安,頓時靜肅下來。那句“慕容柔都不怕”是左右都聽清的,自也包括不遠處的慕容柔本人。

不少權貴回過神來,不住好事之心,偷拿眼角來瞟,但見容顏蒼白、弱如細柳的鎮東將軍端坐如常,婦人般姣好的嘴角抿著笑,果無一絲懼意。眾人如吃了定心丸,暗忖:“慕容柔何等樣人!豈能屈死在阿蘭山上?今定能化險為夷。”法會行前,多少達官貴人想盡辦法不與他共席,唯恐盛會上如坐針氈,未免掃興,此際卻深幸與鎮東將軍同在一層。有此人坐鎮,不啻於閻王宴前討了碗閉門羹,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慢慢品嚐,不用急著重入六道,轉世輪迴。

相形之下,在蓮臺第一決時跋扈囂狂、不可一世的鎮南將軍蒲寶早已縮在一處,被帶來的南陵武士團團圍住,連身形都瞧不真切,少了他與獨孤天威一搭一唱,更是令人繃緊心神,無半刻弛緩。

鎮南將軍府的女典衛段瑕英換了副新刀,寸步不離地守在蒲寶身畔。雖隔幢幢人影,她姣好的身段被黑綢勁裝裹出傲人曲線,畢竟難以盡掩,獨孤天威眯著一雙溜溜賊眼,不停往人隙間搜尋那一抹金繡烏潤的玲瓏浮凸,口中嘖嘖,毫不把民一事放心上。

蕭諫紙銳目一掃,容倏冷,屈指輕叩扶手,面上瞧不出喜怒。談劍笏見他又恢復平那股冷淡寧定的神氣,略微寬心,終於能分神觀視場中戰鬥,瞧得片刻,不脫口:“聽聞邵家主自創的“歸理截氣手”乃是一門內家絕學,不想也有如此刁鑽的路數。”他的熔兵手以火勁著稱,江湖上鹹以為招式非其所長,殊不知副臺丞浸此功逾三十載,拳腳造詣非比尋常,故有此嘆。蕭諫紙不稍移目,淡然道:“這路“不動心掌”才是青鋒照的嫡傳正宗,昔年青鋒照掌門“天工昭邈”植雅章倚之成名,號稱“天下慢掌第一”青鋒照以鑄煉行文章事,合文武兩道於一爐,重的是陶、冶二字。這般著意進取,反失其意,看似凌厲刁鑽,可有撂倒了誰?”談劍笏是拳掌的大行家,一點就通:“是了,這路掌法似應使得慢些,攻敵三分、自留七分,待掌勁漸敵,與對手內息混於一同,則敵勢盡入殻中矣!邵家主這般使法,直將掌法當作了擒拿,一時或可以奇勁傷人,終究不能長久。”然而他自來東海,只知青鋒照是邵家基業、邵鹹尊乃邵家的家主,不惟不動心掌前所未聞“天工昭邈植雅章”七字也是頭一回聽說,赧然道:“原來非是歸理截氣手。是我孤陋寡聞了。”

“本來便沒有的物事,有甚好“聞”的?”蕭諫紙冷哼。

“隱去招式套路,只餘發勁手法,就算自創一門武學了,忒也便宜!青鋒照四十五代起算“風、雅、鹹、韶”的字輩排行,如今安在?”談劍笏對東海舊事不甚嫻,忖道:“原來青鋒照非是邵家祖業,從前也有掌門的。

以邵家主的人品,斷不致剽竊先人遺惠,他一身武藝得自青鋒照,路數不免有近似處,歸理截氣手脫胎自不動心掌,彼此之間一脈相承,也沒甚奇怪。”須知江湖成名武學,無不是千錘百煉,要增減一招半式亦屬不易,何況是無中生有,自行創制?合師徒數代之心血,將門派武功增益修補、去蕪存菁,甚至換個響亮名頭,這是有的。

冒稱前人的武功為自創,形同欺師滅祖,乃是武林大忌,一旦教人知曉,黑白兩道同聲譴責,無有例外。

邵鹹尊最愛惜羽,料想不致做出這等胡塗事來。想歸想,見老臺丞一臉冷蔑,談劍笏唯恐惹他發怒,這念頭只敢放心裡,嘴上是萬萬不說的。餘光一掠,不由驚呼:“不好!”原來耿、邵二人鬥之際,民已匯至三座高臺的入口,臺底百姓如水灌蟻,四散驚呼。民便無傷人本心,亦不免被此起彼落的驚叫動,睜著一雙血紅赤目,恍若逐兔餓犬,不由自主地朝逃命的百姓撲去。

每每按倒在地,張口便往頸側咬去,咬得血模糊、渾身搐,至聲息漸不可再聞,兀自撕嚼不停,狀極駭人。

“將軍!”談劍笏眥目裂,半身探出尚不自知,倏爾回頭:“請救百姓!”慕容柔神如常,搖頭道:“顧不上了。少時若入口陷危,我連民也殺。他們亦是朝廷百姓,難道副臺丞也要阻我?”談劍笏語

倖存的百姓退到臺底,見巡檢營健卒白刃出鞘,將樓梯口堵得嚴實,竟是難越雷池一步,哭叫:“軍爺救命!”羅燁的手下奉令一步也不許退,盯緊了人牆之後的民,喝道:“去去去!再往前來,休怪刀不長眼!”無奈人湧至,一層壓過一層,前頭收勢不住,接連撲上刃尖,巡檢營的弟兄作勢砍,仍不能止,反被推搪著退上幾階。

百姓人踩著人往上衝,看臺不住推擠,竟微微晃動起來,發出令人牙酸的咿呀長響。慕容柔鳳目微睨,不顧滿臺驚呼,厲聲道:“羅燁!”年輕的隊長手一招,身畔親兵打起旗號,對面高臺頂上一陣颼響,黑壓壓的箭幕緩緩拉上半空,突然加速飛落,挾著猙獰的破空聲“篤!”在地上釘成一排,有的民身中數箭,釘如刺蝟一般,也有手腳被羽箭穿、不住翻滾哀嚎的。幾乎同時,羅燁本隊也依令放弦,倒了對面看臺入口的民百姓,無論是撲人或逃命的,俱都倒成一片。

軍令未止,鼓聲一落旗號揚起,第二波箭雨又至,倒下更多,原本還在呻輾轉的卻沒了動靜。民雖瘋狂,畢竟還有求生本能,至此不敢再進,左右兩路遂舍了高臺,往廣場中央聚攏。

而殘存的士紳們亦無選擇,只得跟著退向蓮臺,一路上狼吃羊的慘劇仍然持續不休,只不過迫於利箭命,雙雙換了個竄的方向。怵目心驚的場面,擊潰了臺上諸多養尊處優的權貴。有人涕淚橫,兀自瞠目抱頭、惶惶無語。

有人哭笑難,渾身劇顫不休。沈素雲昏了又醒,醒了又暈,到最後連驚駭似都麻木,淚水卻難以自,顫著櫻回顧夫婿,哀悽道:“不能…不能救救他們麼?”慕容柔木然搖頭。

“這就是戰爭,無所謂救與不救。每人所圖,不過求存而已。”

“為…為什麼要這樣?”沈素雲哽咽道:“出這些事的人…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好多人…好多人死了呀!嗚…”

“因為愚昧。沒有真正目睹犧牲,野心家並不一定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出謀劃策時所想象的鮮血,遠不如實見時殷紅。”慕容柔俯視場中血腥,神淡漠,低聲道:“但願他們現在看見了。今生,只要見過真正的修羅場,便不會想再看一次。”***蓮臺周圍,除了鬥中的耿、邵二人之外,仍有幾處民無法衝破的小圈子,宛若黑裡的小小孤島。

李寒陽護著朱五與虔無咎,巨劍所指,無人可近一丈之內。他遠遠望見臺底的僵持,心知必傷人命,若是孤身一人,三兩個起落間便能掠至,出手排紛解鬥。

無奈帶著兩小,多有顧忌,行動略一擔擱,鎮東將軍竟下令放箭,轉眼間死傷枕藉,不忍卒睹。

“…竟對百姓出手,慕容柔也被到頭了!”心念一動,反手將鼎天鈞回背上。

民們見他收了兵器,復又圍至,李寒陽雙手一分,雄渾內勁之所至,不啻揮開兩柄巨劍,掃得民東倒西歪,一一倒飛出去,背脊著地餘勢不止“唰”的一聲滑出丈餘,在場中留下一道道四面散開的痕跡,宛若拖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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