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又嗆咳不出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汲取藻漿喂她,自己也吃了些,盤坐調息。染紅霞已有倦意,再加上落水失溫,過度消耗了神體力,用功片刻,擁著外衫倒頭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耿照緩緩收功,見伊人蜷成一團,恐染風寒,將她輕擁在懷裡。

染紅霞似睡得極沉,並未驚醒。耿照見她濃睫微顫、鼻息輕勻,愛憐橫溢,暗忖:“她必是累得緊,才得如此睡。”雖服過聖藻池中的異藻,仍有一絲微倦,料想此際必已入夜,身子自然而然湧出睡意,遂摟染紅霞倚壁闔眼,強迫自己休息。

半夢半醒之間,只覺越來越冷,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霍然驚覺:“連我都凍成這樣,紅兒怎生受?”睜開眼睛,赫見襟上掛滿冰珠,懷中染紅霞渾身透出淡藍幽芒,不住竄閃縈繞。

女郎白皙的雪肌卻不似被奇寒所侵、顯出霜凍僵白,而是如玉一般微帶剔透,睡容更是安詳得無一絲異狀,因為她正是奇寒霜氣的來源!耿照運起神功禦寒,將她平放地面,染紅霞身子側轉,自然而然恢復成蠶蛹般的微蜷,吐納悠綿,似無斷絕。

寒氣如絲縷織,漸覆於嬌軀之上,形成一層極薄極透的冰殼,映著聖藻池的蒼暈芒,眼前奇景已非“瑰麗”二字所能形容,直看得他撟舌不下。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耿照俯身觀視,然而手足未動,霜氣的動倏然一凝,變化極微,非先天真氣不能應,但耿照清楚察覺自己成了受排拒的對象…

一如碧火神功與其他上乘內家心法,天覆神功亦於修習者體內形成一個衡滿的“圓”自成循環,將外力視為潛在危險。

他撤去護體真氣,忍著刺骨之寒放輕動作,慢慢自染紅霞身畔退開。飄懸的蒼冰芒宛若螢一類,隨他的移動沾黏過去,如風吹磷碎,徑附衣上髮間。

耿照心中明白:即使極力抑制,對碧火神功來說,天覆霜氣亦是危險之敵,護體氣勁雖然受抑,仍有保護身體的本能,不能完全消除。

天覆神功受碧火真氣引,一步也不肯放鬆,他若生出歹念,又或無端端凝聚內力,染紅霞身上的奇寒真力恐立時化作天外龍掛,怒卷而來,後果將不堪設想。這“退避三舍”的緊繃對峙直到他退至池畔,距染紅霞足有七八尺遠,冰片才不再如夏螢飄至,轉附於她身外那層薄薄的“冰殼”耿照鬆了口氣,一揩額面,居然抹得滿掌汗漬,勞心勞力不遜鏖戰。看來天覆功雖不如碧火功雄渾,於“及遠”一節卻有過之,染紅霞若能突破境界,應氣機之能當勝於耿照。他不明白蠶娘傳功之目的,但她的確將這門絕學“烙”進了染紅霞的身子裡,能於睡夢中自行發動、周天運轉,積累於無知無覺間。

如此神奇的法門,可說是天下懶人夢寐以求的武學。染紅霞並不知道自己每晚都在修習桑木陰的內功,以致醒時化納異藻,用的還是水月正宗心法,其效果之不彰,連耿照都能看得出來。

此際寒氣之洶湧,說明天覆神功至少在化納藻力一節,遠勝水月門庭所授。染紅霞睡前吃了不少,卻未能充分收,俱成天覆功侵自壯的養分。

天覆神功乃宵明島鎮島絕學,聖藻則是療傷補益的聖品,若在地宮多上待一段時,恐怕染紅霞苦練十數年的水月心法,終被天覆神功蓋過,再不復存。

許緇衣乃至杜妝憐出關後質問起來,怕是百口莫辯。蠶孃的玩笑一向頗有分寸“私練旁門武藝”是欺師滅祖的大罪,武林中無分正黑白,莫不得誅,這“玩笑”是半點也開不得。

此舉用意,恁耿照想破腦袋,仍摸不著頭緒,只能寄望脫困之後,再求蠶娘指點了。染紅霞自己便是寒氣的中心,自無傷風之虞,地宮的陰涼比之天覆神功,那是小巫見大巫了,連耿照都須運功抵禦這股奇寒霜氣,倒也免卻了心頭一樁煩惱。

他遠遠避至池畔,掬了幾捧大嚼,自行調息,搬運數週天后收功,四肢百骸無一不松,神完氣足,暗歎“聖藻”二字實非過譽,忽生出一個怪異的念頭。

遲疑不過片刻,旋即剝去單衣,赤著上身伸臂入水,由池邊淺處摸到肩頭沒於水下,果然沒摸到半點溼泥沃土,池底竟全是岩石。

耿照的家鄉龍口村也有蓮塘,採蓮子蓮藕的活兒沒少做過,知塘底是厚厚淤泥,方能滋養莖葉。聖藻池的蓮葉何其巨大,足以承託兩名成年人,在上頭翻雲覆雨,除了莖柱壯實外,立必深。

池底無泥,卻是如何能夠?自入地宮以來,可說無事不奇,換做別人,早該見怪不怪。但耿照匠人出身,凡事總要想出個道理,才肯罷休。就像變戲法,雖不知怎麼的,也知是郎中使詐,終究是人力所能及,非是什麼光怪陸離的異象。

但,不靠泥土便能長出巨大的蓮葉,這絕不是江湖郎中的把戲,無論如何要清楚才行!染紅霞兀自睡,周身寒氣已不再如螢飛繞,而是穩穩凝成“冰殼”耿照明白她正到化異力為己有的關頭,未敢驚擾,悄悄卷高褲管扶岸涉水,深深了口氣,一頭鑽入藻池。

漿膩的池水湧入鼻腔,覺十分怪異,所幸耿照先前曾經落水,早有準備,難卻難在睜眼視物。

好不容易習慣侵入眼皮的黏滑異,克服強大的浮力往下鑽,池底果然沒有半點泥土,比杯口還的葉莖直地摜入巖隙,隱約可見巨蓮的部鑽於縫隙之中,如爬山虎般緊抓巖盤,霸氣人。…這沒道理。耿照聽村中老兵說過,在南陵的蠻荒大山,有種爬藤的是能鑽入巖隙裡的,哪怕岩石原本只有分許裂縫,細藤卻能鑽破岩石,牢牢攀附在萬丈峭壁上。

但它們仍舊需要泥土,哪怕一丁點兒。沒有泥土供給養分,植物豈能生存?異藻懸浮於水下一尺之內,整片幽幽藍光俱在耿照的頭頂背上,按說池底光照有限,水中卻不如想象黑暗,那種反月光似的蒼藍與水面並無不同。

耿照撥開葉莖往池中心遊,直到葉密處仍不覺幽微,終於確定水底另有光源,便在藻池中央、那巨大無比的圓葉下!

耿照本退回岸邊,破水換氣,但這麼一來又得循原路再次鑽入,一樣的路程,一樣消耗氣力,把心一橫繼續往前,直到肺中再也不出絲毫氣息、膛似要被不明物壓擠爆裂時,丹田忽生一縷氣絲,走遍全身,氣窒頓時得到緩解,正是先天胎息之功。

耿照冒險深入,眼前豁然一開,頂上一個丈餘方圓的烏影大蓋,垂落無數氣,影下更無其他莖枝,已至池中央的巨葉下,葉莖如宮椽,部亦不遑多讓,卻非裂石破隙,而是如金龍五爪般,緊抓住一塊發光的巨大晶體!

那塊晶石的大小,約略等於一名成年男子抱膝埋首而坐,形似雞心,其上佈滿突出的六角短柱,恰似心上管竅。無論是結晶角柱或晶體自身,均與池底巖盤融在一塊兒,散發著溫潤而明亮的淡藍光華。

影城中多搜珍奇,獨孤天威藏有一塊體積相若的水原石,隨意擺在廳堂一角作裝飾,耿照不是沒見過巨大的結晶,然而水自身是決計不會發光的,須折光燭火,方能顯出璀璨。

他被晶體的光芒引,不覺遊近,發現越靠往結晶水質越黏稠,水溫亦高,雖不及溫泉地熱,卻近於體溫,泡在水裡暖洋洋地十分舒適,有著難以言喻的平靜與生命活力。耿照忽然明白過來。聖藻池底毋須沃土。供給養分的,自始至終都是這塊結晶。

是它將整池的死水,變成了活化生機的肥,滿池巨蓮其實只得一株,主幹立於池心,其餘皆是同分出的旁株,仰賴晶體才生得如此巨大,甚至能裂石鑽縫,破碎巖盤。

而聖藻更是汲取了晶體的生機異能,貯於藻漿之中,才能放出幽藍微光。耿照本以為療傷補益的好處來自聖藻,如今想來,除了藻漿以外,池水本身亦有療效。

兩人在主葉上顛鸞倒鳳,距結晶甚近,可能也是受惠的原因。近距離觀察,結晶頂端有一處平滑斷口,截斷處尚留著不及兩寸的基座,卻非短晶柱,斷面一樣是六角形,卻拉得極狹長,居中長軸將近四寸,短軸不到一寸,若未細看,還以為是拉長的扁菱形狀。

如此整齊又不在解裂面的斷口,絕非天然形成。是什麼人截下一段,意何為,這段異於其他的截晶如今又在何處,被拿去做了什麼用途?

無數疑問,衝擊著怔然無語的少年。他忘情地將手伸向異晶,指尖傳來的觸卻不冰冷,反而有些溫熱,像是某種活體。

那蘊藏著無限生機的光芒與熱度,以及猶如活物一般的異,令耿照既悉又困惑,他忍不住扳了扳截晶的斷口,試試硬度,誰知居然絲紋不動。

這晶石…是鑌鐵鋼的手!須知水一類的礦物,質地雖硬,卻有天然的解裂紋理,體積越大越脆弱,順著裂紋一折,極是易損…

升上執敬司的頭一天,睡房裡的老人大半夜將他挖起,給他“好好上了堂課”免得耿照壞城主的收藏,連累同房一干人等。這自是欺負新人的藉口,但比他資深的九也被挖起來聽訓,沒少吃了排頭。

他本能運勁一扳,忘卻中一口真氣全靠碧火功維持,施力之際忽覺氣窒,正調勻,誰知結晶光芒暴綻,漿膩的池水呼嚕嚕地沸滾起來,溫度迅速攀升。

幾乎在同時,耿照臍內的化驪珠竟生共鳴,豪光迸,失控的熱於體內四竄奔走!耿照只覺渾身血沸,真氣難以維繫,扭轉向,拼命往巨葉的邊緣上浮。

然而缺乏空氣的腔似將鼓爆,再也憋不了氣,上游之勢為之一阻,口鼻“骨碌碌”地不住灌入池水,又嗆咳不出,徑由鼻咽氣管灌入肺中!(可…可惡!)便是碧火神功,也無法消除這種五臟六腑被侵入佔據的無助,耿照在水中痛苦扭動,卻無法使身軀更快浮起,咽喉氣管劇烈痙攣,強烈的悶窒令眼前倏白…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