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滲入庥架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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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知中土樞於脾胃,脾土即己土,胃土為戊土,按韓破凡的論述,體內的中土之氣於中焦這麼一升降斡旋,氣血便沿四肢百骸周開來。
己土上升,則心火、腎木隨之上升。戊土下降,則肺金、腎水為之收藏…耿照於三奇谷外施展“落羽天式”無意之間觸發了潛藏於意識深層的身體記憶,模擬而成“殘拳”不住調節入體的各種勁力,以致連原本的功力都被化散一空。
此際以己土填巨水,自不能一次成功,只是好不容易才撥雲見,終得一絲曙光,練起功來格外起勁,並不覺辛苦。
也不知練了多久,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但覺五內汙濁盡去,通體舒暢,睜眼見夕陽西沉,林中已是幽暗一片,不咋舌,忙一躍而起,將裹了金甲的布包負在背上。
“糟糕…莫要誤了時辰!”他施展輕功奔行於林徑間,所幸目力未失,勉強辨得地景起伏,速度並未較白慢多少。
而耿照對形勢判斷的銳直覺,於此時發揮了絕大作用,回程這一路十分順暢,未遇枝節阻礙,竟比來時還要快些。
只是他萬萬料不到,會在道入口前遇上鬼先生。月光下,戴著糊紙面具、斜背長布包袱,身形頎長的黑衣男子單手負後,悄靜靜地立於滿壁爬藤之前──于山壁纏出厚厚一層的
莖垂藤上,開滿風鈴大小的紫白花,有的幾乎垂到了地面,最短的離地也不到兩尺。
這片紫藤並不全是立在斜削的山壁上,耿照出
道時,足足在密密麻麻的紫花垂藤間走了幾丈遠,像是頭頂架著一隻巨大的軟
刷也似。
按理藤蔓不能無端自生,亦須照充足,才能如此巨碩,決計不是從隧道里生出。想來想去,也只能認為是
道的出口之外,矗了塊巨大的獨立峰壁,讓人誤以為是山體的一部份。
而開鑿冷鑪谷的前賢們,在峰壁上鑿了個假入口,於峰壁與真正的入口之間搭起鏤空攀架,遍植紫藤,待藤蔓爬滿,這四五丈長的通道便成了垂滿紫白細蕊、隱透光月華的“花道”漫步其間,想來亦是如夢似幻,甚投女子當家的天羅香所好。
然而,千百年的光陰逝去,冷鑪谷早已物是人非,只餘生命力無比強韌的藤蔓猶在。主莖如拇指的紫藤不僅覆滿攀架,甚至爬上峰壁,一路牽緣糾葛,滿滿地生到了外頭,花道的假入口與
道的真入口之間,幾被垂至地面的紫藤連成一體,也沒甚真假之分了。
鬼先生抬望紫藤懸覆的峰壁,並未冒險走入深黝層疊的垂蕊間,似被月光下呈現靛紫異、又隱泛銀華的紫花
引,饒富興致地欣賞著滿壁幽豔。
耿照遠遠停步,閃身匿於林樹後,未敢再近。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深深慶幸目力並未隨功力而有所消損,否則以此刻的狀況,撞在鬼先生手裡,非但保不住雪豔青的金甲,怕連逃生亦有不能。
他非常肯定此際未至子時,為何鬼先生提早到來?難不成…他與鬱小娥改變了約定,將易的時間提早了?
改變的只有易時間,抑或還有其他?耿照難抑心焦,便是鬼先生無故早來、鬱小娥並未違約,若無法如約將金甲攜入,子時一到,鬱小娥仍會將紅兒
出,情況之糟,與背約實無二致。(不行!一定得將他引開…而且要快!耿照苦思良策,還未有頭緒,驀聽“潑喇”一聲,紫藤花幕應聲兩分,由層層細蕊間鑽出一抹
悉的嬌小身影,瞧得他眥目
裂,幾
起身。──鬱小娥!
***蘇合薰深受姥姥信任,只因她一板一眼、近乎機括的子,不問好惡,總按姥姥的吩咐行事,從未出過什麼差錯。
因此,當她認出腳鍊子的主人時,理當第一時間向姥姥稟報,畢竟茲事體大,對天羅香而言,沒有比道更緊要的屏障,一旦出入有失,便是全谷覆滅的下場。然而,她卻無法這麼做。現在叫醒姥姥,私縱耿照出谷一事,便不能不對姥姥說──雖然她一向清楚,沒打算長久瞞下去,在她決定出手幫助耿照時,連會遭受什麼樣的處罰,心裡都已想得透徹。她知道姥姥並不會降責。蘇合薰不笨,她明白自己存在的價值,失去她,在姥姥有生之年,可能都無法再送第二個暗樁到地底去。
別要驚動姥姥,她明快地下了決斷。但必須先處置叛徒。即使玄字部分壇的管理一向比鬱小娥的定字部鬆散許多,夜深若此,還亮著燈燭的房間也不多。主屋後進的浴房中,氤氳蒸騰的水氣透簾逸出,負責燒水的丫鬟坐在隔鄰的灶房裡打著盹。
蘇合薰一掌切暈了她,正閃入,驀聽浴房淅瀝瀝的舀水聲之間,夾著一縷輕鼾,戳破窗紙,赫見垂簾屏風前,一名丫鬟倚牆垂首,正與周公聊得歡,主人換下的衣裳兀自抱在懷裡,不住點頭,差點把小腦袋撞在幾頂疊好的新衣上。
無論引入外敵,抑或與谷外男子通姦,都不是能大剌剌攤在陽光下接受公評之事,這可是通敵啊!
是細作的行止,不是該做得悄無聲息麼?歡好後要洗浴也就罷了,還要喚起兩名丫鬟,是怕起疑的人不夠多?蘇合薰莫名煩躁起來,閃身竄入浴房,丫鬟還未睜眼,頸間便挨一記,軟軟倒臥。
她從擱在几上的首飾堆裡挑出那條細金煉,掀簾而入,浴盆裡的林採茵正哼著歌兒,把玩著垂於前一側的蓬鬆魚骨辮,白皙雪靨紅撲撲的,不知是熱水烘就,抑或心情舒暢所致。蘇合薰長杖一指,抵著她鎖骨之間往後推,林採茵猝不及防“潑喇”一聲撞在木盆邊上,
肢一滑,骨碌碌地喝了幾口水,忍著不敢咳出,鼓脹脹的雪白
脯急遽起伏著。
“合…咳咳…合薰!你…咳咳…”小手抓著杖頭,無奈推之不去。
“叛徒。”蘇合薰淡道,一見她要分辯,杖頭用勁,又將她按入水中。
“骨碌…不…骨碌碌…”林採茵雙腳胡亂踢水,無奈口受制,怎麼都掙不開。熱水湧入口鼻、將
斷息,杖上勁力一鬆,她趕緊冒出水面,咳得涕泗橫
,模樣狼狽,再無平
優雅從容。
“我只問一次,你仔細著答。”蘇合薰神清冷,彷佛說的是再平淡不過的事。
“…那人是誰?”
“我不知…骨碌碌…嗚…”林採茵不是能忍受痛苦的類型,蘇合薰按得久些,讓她真覺得自己死過幾回之後,大抵全招了。她只知那人自稱“鬼先生”沒見過他的真面目,她們在濮嵧分舵時搭的線,算算已有許多年。
林採茵雖是內四部的教使,但始終升不上去,橫豎無事,隨護法左晴婉待過一陣濮嵧分舵。她能補上代使,靠的也是這段經歷。濮陰與嵧城浦是京師左近最大的河運樞紐,雙城隔江相望,繁華堪比都城,林採茵巴望著親眼見識平望都的冠蓋之盛,沒怎麼抵抗就跟去了。
左晴婉出鎮央土最大的分舵據說是為了散心,畢竟眾人都說京師好,華服美園飲食緻,幾乎夜夜有節目,不僅
子
彩,積攢銀錢的速度更是飛快,在天羅香諸分舵中可是肥得
油的缺。
除了林採茵,左護法還帶了另一名教使柳繁霜──該說原先帶的正主兒本就是她,林採茵不過是乘了個便,隨行打打下手罷了。
柳繁霜比林採茵大上七歲,與方蘭輕是同一輩,在教門中的地位絕非庸碌的林採茵可比,差不多就是後來的盈幼玉,一貫是眾人捧在掌心裡的天之驕女。
柳、方二姝都是姥姥心栽培的菁英,在掌控谷外綠林的試驗之上,兩人均立下了不可抹滅的功績。林採茵剛到濮嵧分舵的頭一個月,便知上了當。左護法不是來“散心”的,柳繁霜也非如谷中耳語盛傳,來嵧城補補資歷,回谷便要晉升織羅使,掌理一部勢力。
她是有孕不能見人,又不肯喝斑蝥湯打胎,姥姥讓左護法將她送到央土,一來避人耳目,二來則是想以豪奢的生活略加安撫,哄得柳繁霜乖乖飲下斑蝥湯,絕了生子之念,多半也許她回谷高升、繼承衣缽之類,只等柳繁霜答應下來。
濮嵧分舵是鐵打的營盤,佔得肥缺,終身不入冷鑪谷的準備還是有的,裡邊的人自不會到處亂說,總比送去鄉下分舵,一幫庸婦少見多怪,反而壞事。
但林採茵是從東海跟著來的,將來回轉半琴天宮,莫說姥姥瞧著扎眼,要擔保不洩漏半句,一刀捅死了最省事。
那兩個多月裡,林採茵每求神拜佛,祈禱柳繁霜千萬別喝斑蝥湯,生出重返總壇的雄心,這樣一來起碼拖到骨
誕下,總壇下令滅口之時,自己再跟著一塊兒上路──她也想過姥姥極可能會叫她動手,為此練習殺過小貓小兔之類,可惜沒能成功。當“鬼先生”找上門,她幾乎沒怎麼抵抗便
出了身子。
在倒數著還有幾好活的陰影下,
體的歡愉可說是唯一的
藉。釋放壓力之外,她也需要一個能說心裡話的對象。但柳繁霜最後還是死了,死前甚至沒能決定是否留下孩子。柳繁霜死在戒備森嚴的濮嵧分舵,供她“靜養”的獨院中,一刀斷喉,乾淨俐落。
兇手劃斷脖頸的瞬間取繡枕一按,阻住了而出的鮮血,一滴都沒落榻下,遑論濺上衣衫頭臉。
血被枕被裡的棉絮汲得飽飽的,滲入架肌理,那股味兒大半年都沒能散去,在不祥的空房裡迴盪著鐵鏽水似的陰鬱氣息。一起死的還有左護法。林採茵發現她時,左晴婉在鄰房倚
而坐,下裳全是血。
兇手挑斷她大腿內側兩股腿筋,鮮血離體的速度快到令她不及呼救,片刻便失去了意識和行動能力,空的眼眸隨著身子
搐於虛空中晃顫著,直到林採茵大著膽子接近,她才突然翻掌握她的手,蠟一樣的
瓣艱難開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