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未經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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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倆每下數階,左右兩側的腳下便各亮起一盞青焰燈,同秘道里的水壁燈相類,不見燭火焰
,亦無燃脂煙焦的氣息,甚至並不覺灼熱。
蚳狩雲知道有幾種物事能發出這般冷光,如夜明珠、海磷石、照夜犀角等,無一不是索價鉅萬,決計不能奢侈到幾十盞乃至幾百盞的充作照明。她對機關涉獵有跟,沒把握看出門道,毋須於末節上費心神,並不為珍寶所
,從容而下。
兩人踏上廣場地面的剎那間,身後四級望臺同時亮起淡藍的琉璃光,雖非亮如白晝,卻能清楚望見廣場各處,顯然連照明的強弱、角度皆是悉心設計,毫不馬虎。
鬼先生雙目放光,霍地振袍回身,雙手平舉,如向老婦人展示這等山中奇境一般,眉飛舞道:“長老!這便是我等先祖所遺,你瞧這片雄奇瑰麗!當世有誰人能造?便要打造一處相同的,卻要耗去多少金銀?
而此間,居然是自千年前留存至今!建築殘跡已是如此,況乎武功智慧?”蚳狩雲慣見風,一時卻也無語,想像千年前望臺之上,立滿無數鱗族高手,宰制東洲意氣昂揚,而廣場底面的建物頂端,龍皇睥睨眾人,一呼百諾,旗令皆由此而出,所向無不俯首…
不覺心沸,環顧四周,才發現望臺之上,豎著一個個拱型門柱,一拱連著一拱,似欄杆又非欄杆,材質像以白玉雕成,卻染著淡淡的藕脂,彷佛從望臺上“長”出來似的,上下渾成一體,看不出相連的接縫。
而半圓廣場的底面,矗著一座三級寶塔似的奇妙建築物,背部緊貼山壁,一如望臺這廂,亦是自山石中鑿出。
方塔的頂部,還比周圍環繞的弧型望臺更高,卻僅分作三層,各層顯得氣象萬千,格外宏偉。第一層之上,分列著七座方正的罈子,既像刀座又似祭臺,澤較周圍諸物瑩白,似是名貴的漢白玉。
第一一層上頭則是三座更大的白玉方壇,似放置更加貴重之物,而最狹的頂層卻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鬼先生領著她越過廣場,走上方塔第一層。蚳狩雲見那三尺立方、漢白玉雕成的方壇上,刻著奇妙的文字,不由一凜:“…是天佛圖字!”卻見鬼先生回頭笑道‘“這上頭鐫的天佛圖字,長老識否?”蚳狩雲心想:“他也認得天佛圖字。”料想以他究古之深,通曉圖字亦非難事,況且此間謎雲重重,諸多未可知處,非靠一人一時能夠解破,彼此欺瞞毫無意義,凝眸片刻,蹙眉道:“圖字難解,在於字外生義,層層相因,與現行東洲文書不同。我所判讀引伸的,未必是圖字本意。”
“我就知長老識得。”鬼先生聳肩笑道:“無妨,長老請解。”蚳狩雲點了點頭,從容道:“我見此行所書,應是‘鐵衛在此解兵’之意。
鐵衛也者,指的是戰功彪炳、效忠君王的戰士表率,並不輕易稱呼,以彰其節,所指必有深意。”鬼先生笑道:“那我們瞧的意思也差不多啦。
我本讀作‘鐵衛不得逾此’。”只狩雲一凜,再看幾眼,果然那個寓有兵器之意的字符,也能當作制解,而解作“衛士”的字符之後,卻接著象徵神聖意涵的修飾符號,可以當作是扞衛之意被放大到極致,以描述最頂尖的、已無法再行超越的扞衛者,故譯作“鐵衛”此一用法常見於古籍頌文,凡歌詠能爭慣戰的武臣勳貴,多以此字符呼之。天佛圖字通行的年代,文字被當成某種藝術形式,猶如詩歌,單純傳達意涵,古紀時代似有別法,故傳世律令規章極少,連史書都是繁複
微,宛若琴曲所用的減字譜。
這也是天佛圖字失傳的原因之一。當今之世,研究天佛圖字最有名的,當屬央土大乘的學問僧。天羅香由薄雁君一代開始重視訓詁,求教於央土大乘名僧,經三代鑽研,尙不敢說通,所知不過皮
而已。
況且央土鑽研此道者,不脫天佛教團之範疇,研讀佛書尙稱勉強,用於七玄古籍,仍有大片空白待補。
蚳狩雲參照雙方之說,忽覺鬼先生的譯法要比自己靈動,她是將字義譯出後再行串連,難免失之於呆板,鬼先生的說法卻明顯跳躍許多,不拘泥於字符之意,這是相當老練而大膽的做法,心頭微凜:“莫非…狐異門的基地,一直都藏在央土麼?”為免教他看出端倪,淡淡一笑:“正所謂‘各花入各眼’,門主之說,亦是一解。”言下頗有不服之意。
鬼先生極力掩飾得意,反倒大方起來,負手怡然道:“長老說得也有道理。若作‘解兵’之意,這壇上劍孔便說得通啦。”蚳狩雲順著他的指尖望去,果然方方正正的祭壇中央,斜開著一道三寸來長的狹孔,七座均是如此。她本順口問“不知此間
得什麼兵器”引他吐
更多,驀地想起七玄大會請柬上所書,忽然明白鬼先生相中這裡的原因,渾身一震,不
脫口道:“…妖刀!”
“正確的說法,是‘道宗聖器’。”鬼先生笑著糾正她,眸中卻無笑意。
“世人懼怕鱗族,故以‘妖’字汙之,便如‘天元道宗’變成‘藪源魔宗’一般。我等七玄中人,豈能自汙?”蚳狩雲隱隱察覺,他讓七玄代表收集妖刀,攜入龍皇祭殿集會,絕非只是好大喜功,七玄、妖刀以及祭殿之間,必有著綿密的牽連,甚至藏有絕大的秘密,足以震動武林…
而這個,正是鬼先生恃以說服眾人的關鍵。
“即使是龍皇最忠心的鐵衛,也只能到得這裡。長老覺得,能更上層樓者,又是什麼身分?”步上方塔第1一層,那三座更大更華麗的祭壇中央,非如底下七座般鑿有狹長刃口,而是尺餘見方的凹槽。
凹槽上本覆有白玉雕成的方蓋,而今只餘正中央那座的玉蓋還牢牢嵌在祭臺面上,左右的玉蓋一掀翻在地,散落一地零星支架,似乎玉蓋升起之時,四角是有支架支撐的,然而此際已然辨不出推升玉蓋的構造。
右側那隻甚至摔得粉碎,可想見開蓋取物時的倉促。左首祭壇的方槽中空空如也,只見內壁打磨光滑,雖歷千年光陰,白玉仍瑩潤有光,質地絕佳,放眼現今東洲,要找一塊這般巨碩、通體無瑕的原石,直是痴人說夢。
右側罈子的方孔裡,遺下了數十片大小不一的矩形方塊,表面圓鼓、內側微微凹陷,帶有微妙的弧度。
這堆方塊似都以黃金鑄造,其中不知摻了什麼合金,沉甸甸的分量確是黃金無誤,但質地之堅,以及鏡磨般的光滑,宛若鋼鑄就,已遠遠超過兩人對金質的理解。
矩形金塊微凸的表面光可鑑人,更無一絲紋理,遑論文字圖形。鬼先生掂了塊在掌裡,饒富興致地端詳,隨手擱在玉臺邊上,再往孔中撈出一塊,對光看了半天又放落。
一連幾度,祭臺邊上散置了七八塊形狀、大小同中有異的矩形金塊,笑顧姐狩雲:“我本以為這是印刷用的活字之類,不想光溜溜地連一筆撇捺也無,也不知是什麼用途。”蚳狩雲看了幾眼,伸手將臺上的金塊挪動位置,淡然道:“我以為這應是某種貯具的碎塊,若能拼成六大片的話,便是一隻方盒。”鬼先生低頭瞧去,果然經她挪動次序後,有幾塊矩金的邊緣形狀對嵌密合,或可拼成完整的一片,擊掌笑道:“看來我請長老同探祭殿,果眞是做對了。”如此骨的恭維,艇狩雲全沒當眞。以鬼先生刻意排亂的次序,她料他早已看出矩片間的形狀關連,偽作不知也許是試探,更可能是他說謊慣了,本能對旁人掩飾內心的想法,想也沒想便編出了一套謊話。
不讓他發現自己已看破這點,才是抵狩雲應勢出手的目的。問題是:這些矩形金塊組成的怪異方盒中,原本貯著什麼樣的物事?這三座祭壇的位階,比下層安置七柄聖器的玉臺更高,顯然被允許登上此間之人,身分地位是在“鐵衛”之上的…
這又都是何等樣人?三壇中那座玉蓋完好如初的,或能提供完美的解答。蚳狩雲凝眸望去,見壇前亦鐫有兩行天佛圖字,說是標示,更像華麗的妝點,字體大小不一,龍飛鳳舞、包圍環繞,為雪白瑩潤、無論線條平面皆完美無瑕的白玉壇增添風采。
“‘司祭釋吾祖之軀於其上。’”鬼先生搖頭晃腦,哦完畢,笑道:“長老以為,我這兩句翻得還妥適麼?”蛆狩雲認得代表“司祭”的字符,這個圖字在所有古紀典籍中出現頻繁,可以說是最容易辨認的一枚。
圖字的周圍,同樣繞有象徵神聖意涵的波鱗狀符號,代表非是尋常祭者,而是世間至高。鬼先生所持“司祭”之說,她是頭一回聽到,但意思通達,並無歧義。
“將什麼物事放在祭壇上”的字符也很容易瞭解,以天佛圖字來說,這算是相當簡單的字符組合。問題出在“吾祖之軀”那一大段,乃是極其繁複瑰麗的龍形花紋,所佔面積也大得不成比例,若非知圖字之人,肯定以為是圖案而非文字。這種龍紋在央土教團被稱為“
花”或“
刻”既不翻譯也
止學問僧鑽研考究,所有古蹟裡出現的“
花”全都被徹底磨平。
若不能將之去除,則鐫有花的載體即被視為瀆佛的至
之物,寧可破壞,亦不容留存於世。薄雁君從央土請來教授圖字的學問僧,也只說了這項
忌,非是藏私不授,而是連僧人也不認得。
天羅香收藏的古籍中,亦極罕出現龍形紋,料想這類圖字乃皇室專用,未經允可,等閒不得書寫。
蚳狩雲仔細端詳了圖字團塊中央的那條盤身大龍,跟印象中的龍似有不同,蟒身巨爪、形體氤氳,還有著人臉般的首級…鬼先生說這是“吾祖之軀”不知有何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