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沒花多少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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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之間,驀聽血祭魔君道:“神君言重了。本座並無他意,之所以出手,只因為有些話想同神君私下說。”

“哼!”老人疏眉一挑,冷道:“老夫與閣下沒甚需要私聊的閒話。請。”隨意一拱手,轉身便要離開。祭血魔君也不惱火,陰陰一笑,從懷中摸出一物,啪的一聲扔到薛百勝腳邊,卻是一隻小巧的軟綢布靴。薛百勝倏然止步。這隻鼠灰滾銀邊兒的軟靴便化成灰他也認得,正是這回瓊飛離開環跳山、隨母親往阿蘭山之前,老人送給她的禮物。

瓊飛自小嬌縱,什麼金珠寶貝、綾羅綢緞全看不上眼,送小貓小狗乃至良駒獵鷹,那是活生生的造殺業。兵刃器械一類,她倒是喜歡了,可五島的林樹櫞柱、甚至牲口婢僕怕都要倒大黴,漱玉節早已明令止饋贈少主。

老人思前想後,好不容易才想到送她一雙好看又實穿的武靴,為此得意甚久。瓊飛拿到時連聲謝也沒說,似乎難掩失望,然而自離山以來,始終都穿著沒換,看來是漸漸瞧出眼緣,領略這般細做工的好處,便捨不得脫了,薛百勝甚歡欣,便不計較寶貝孫女受贈時的無禮。他緩緩轉身,目光極冷。祭血魔君似能面飆來的殺氣,要喝阻老人似的拿出一塊金鎖片,晾在掌裡。

“神君若要行什麼衝動之舉,請三思而後行。還是我得拿出更多物事…譬如少宗主的褻衣之類…才能教神君正視這份威脅?”真要拿出瓊飛的貼身小衣,薛百勝便幾乎能確定他在虛張聲勢,不足為懼。

不幸的是:這鎖片亦是薛百勝所贈,與那隻軟靴一樣。這人並非只奪得瓊飛的行囊…這也是褻衣全無威脅力的原因,不過是品極低的裝腔作勢罷了…

還能從瓊飛的隨身物品中,撿出與薛百勝直接相關的,這也不是她的身邊潛行都丫頭能提供。

至此瓊飛失陷於敵手的可能大增,老人想起綺鴛帶回來消息後,瓊飛一行如斷音信,他與漱玉節都當瓊飛已迴轉黑島,沒想到半路遇襲的可能。薛百勝心中一沉,表面卻哈哈大笑,回頭就走。

“閣下偶拾了小女娃的衣囊行李,也好拿來招搖撞騙,豈非愧對一門之尊的身份?既無別話,老夫少賠了,魔君請。”

“神君若想先躲將起來,再尾隨本座找回孫女,趁早死了這條心。”祭血魔君蔑笑:“神君手上功夫驚人,奈何輕功不比”蛇虺百足“的指爪奇勁。

及至本座現身奪刀,二位方有所覺,便是漱宗主親來,於雙腳之上也非本座對手。神君要拿寶貝孫女的命,來賭著口氣麼?”薛百勝二度停步。他本就不以為能騙過對手,不過心存僥倖罷了,回身之際,暗忖道:“這人對我和宗主的武功短長知之甚深,莫非是人?”須知世上雖有目光如炬、慧眼穿之人,但輕功除快,還有長力、進退趨避等諸多考量,這廝能神不知鬼不覺來到附近,只能說他匿蹤的本事一,藉此推斷薛漱二人的輕功造詣不如自己,那是自大到近乎愚蠢的地步。況且,他在言談之間也還了餡。

“蛇虺百足”薛百勝笑傲江湖三十餘年之賜,知者甚多,一般當是使百兵之術,無論黑白兩道,提起五帝窟白帝神君,十個裡有十一個都說是“擅使奇兵”薛百勝索將錯就錯,行走江湖時不辭勞苦,刻意帶著那套長短十八般的家生,就連五島中人也未必知其底。

漱玉節城府甚深,於小處格外上心,非無必要,絕不在人前顯武功,這是在武林中稍稍打探一下,便能聽到的風聲。

連適才沿途狂奔,薛百勝都不敢斷定她已出全力,祭血魔君這般說法,若非對這兩位五帝窟首腦瞭若指掌,便是託大、愚蠢到了極處。

“尊駕意何為,劃下道兒來罷。”祭血魔君的覆額綢巾下“嗤”的一聲,似是輕笑出聲,擺了擺手。

“神君請放心,少宗主乃我座上嘉賓,此際吃好喝好,莫說待荼毒,連一絲冒犯也無,只消神君答應一事,我即刻將少宗主送回白島。”薛百勝注意到他強調“送回白島”顯然對金神、水神二島的競合知之甚詳,這點從他挑選威脅的對象也能看出。

漱玉節是瓊飛的母親,又是五帝窟五島名義上的共主,母至高,怎麼想該被調虎離山的都是薛百勝,對方卻想方設法支開票的母親,所圖必與二島的矛盾有關。

“廢話少說!”老人冷哼。

“要老夫背叛五帝窟,你就別想了。接下來的話在你出口之前,最好先想明白,否則你會知道:票在手還能丟了命,這種笨到死掉的人生究竟是什麼滋味。”身足未動,周圍氣為之一凝,殺意彷彿具現成枷,將人緊緊捆縛,動彈不得。祭血魔君不認為老人武功勝過自己,但在如此決絕的殺心之前,卻無全身而退的把握,心頭微凜,強抑住應運而起的護體氣勁,平心靜氣道:“此事不僅不違帝門利益,於神君而言,恐有一聽之必要…”

“說!”

“我希望神君在龍皇祭殿上,支持七玄聯盟的提議。”薛百勝聽他在無央寺的發言,縱非反對鬼先生,也不像是為狐異門所籠絡的暗樁,靈機一動,哼道:“要不順便在推選盟主之事,也投個下一票?”

“這就不需要了。便神君這般賞臉,本作也無意走到眾人之前,當擋箭的出頭鳥。”祭血魔君笑道:“若神君有意出任盟主一位,直說無妨,比起胤家小子,本座寧可將前程付在神君手裡。”薛百勝不理會他過於骨的討好,冷眼斜睨。

“…做這事,於你有什麼好處?”

“若我說{取下這條覆額面巾},神君信是不信?”薛百勝仰天打了個哈哈,眸中卻無笑意。

“那我就沒法子了,神君且當我無聊罷。”祭血魔君肅然道:“神君一生行走在明處,正大磊落,不懂我身在黑暗,須於人未知處求存的心情。

胤家小子雖不甚靠譜,但他所言極是,七玄分崩離析,是非對錯便由正道七大派那些東西來定,他們說我們是便是,說妖便是妖。五帝窟或覺得無所謂,血甲門卻不這麼想。”

“瓊飛是我的孫女,卻不能叫我背叛宗門。”薛百勝冷笑:“這理由說服不了我,那勞什子盟會你也別想去了。你眼下有兩個選擇:老實代她的下落,然後受死,或者沒能代下落便即死去了。”眼神雖淡卻冷,輕輕拗折指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格格聲響。

“神君以為能戰勝我?”

“我沒這麼說。”薛百勝大笑。

“我是說你死定了,這事於勝負無關。”祭血魔君料不到他如此心鐵,以薛百勝的武功,要勝他可說是機會渺茫,但拼個同歸於盡,則完全是另一回事。為防老人走上極端,只得咬牙拿出壓箱寶。

“神君是想殺了我,或與我同歸於盡,留下訊息與漱玉節,如此一來雖仍有風險,料想她倆母女天,以漱玉節の狡智,必能將女兒救回…可惜神君失算了。神君若然一死,則漱瓊飛再無利用的價值,她就算死在漱玉節面前,以宗主肝腸の冷,怕連眼皮都不會多眨一下,遑論淚。”薛百勝聞言微怔,皺眉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瓊飛確是神君的義子兼愛徒、人稱”蛻骨風雷“的薛尚薛少俠骨,卻非漱玉節所出。”祭血魔君氣定神閒,怡然道:“瓊飛的母親,乃一山樵之女,薛尚瞞著你與那女子私定終身,竟致有孕,擔心受神君責備,未能及時稟報。神君還記否,金、水二島結盟,神君要求黑島將漱玉節許配給薛尚時,他面上出的猶豫之

何以在圍攻那蒼島叛徒之際,他比任何人都要奮勇爭先,一心搶功?神君以為,他要拿這份功勞換什麼?

“他指證歷歷,如同親見,諸多細微處與實際的情況不謀而合。

老人經他提醒,才發現諸多當時或有懷疑、卻沒能深究的不自然處,神情從冷蔑、驚疑而至鐵青,但畢竟心頑志堅,難以動搖,及時捉住一處破綻,哼道:“你說的什麼鬼話!

漱…她當時身懷六甲,唯恐捲入五島奪位之爭,動了胎氣,是老夫親自送她下山,安置在遠地鄉間待產,我給她號過脈,還猜測是個女娃娃,誕下時果是如此…你卻要告訴我,她是詐作有孕,卻抱了尚兒在別處生的骨來充數?荒天下之大謬!

“這謊話明顯不知五島男兒極難使女子受孕,也不曉得帝門女子地位較男子為高,按島外世俗的”想當然爾“,才會留下如此破綻。

祭血魔君未面孔,看不出神情變化,但肢體上的從容並未動搖,顯有絕招未出。

“我沒說她詐作懷孕。神君替她號過脈,甚至推斷她懷的是女嬰,這些都不能有假,只是這名嬰兒,卻非薛尚的骨。”這實在是太荒唐了。祭血魔君為了說服他“漱玉節不會救瓊飛”居然編出這等彌天大謊來!老人怒極反笑,眥目厲聲道:“她懷的非尚兒骨,那還會是誰人…”忽然失語。

祭血魔君低笑,順著話頭又重複了一次。

“是啊,那會是誰的骨?”漱玉節掠入深林,沒花多少工夫,便找到了貫穿一株老樹幹的食塵寶刀。

她隨手將刀去下,本回頭去援薛百勝,畢竟上回在烽火連環塢曾過手,適才又目睹那王者氣度浩浩蕩蕩的一刀,她幾乎可以斷定薛百勝不是魔君的對手,祭血魔君追趕上來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一身黑衣勁裝,裹出等曲線的美婦猶豫片刻,本能的一扶間的細劍玄母,忽然回神。她該把劍留給老神君的,縱以“蛇虺百足”的剛硬指爪,亦萬萬不能抵擋天裂刀的鋒銳,沒有可堪一搏的利器,薛百勝失敗的可能益發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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