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這等哅襟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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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喇一聲,矮小瘦的葛衫老人撥開灌木叢行出,冷冷說道:“聶冥途,你三十年未現江湖,只練成了一張其臭不堪的嘴皮麼?”來向卻與漱玉節不同,明顯是分作兩路,各自行動。符赤錦正覺奇怪,薛百膳走下斜坡,徑自停步,隔著偌大的場子與漱玉節遙遙相對,並未到她身邊。

漱玉節從容自若,隨手將食塵刀解下玉背,微笑道:“有勞老神君了。”揚手擲刀,食塵連鞘飛過三丈來長的距離“嚓!”刀首沒入地面,微微顫搖。

薛百媵面無表情,足尖往鞘鍔間一蹴,食塵刀離地連轉兩圈,落於老人肩後。他抄起繫帶縛緊,卻避過了漱玉節著手處,陰沉的目光未有須臾離開過漱玉節的面孔。

瞎子也看得出,那是面對仇敵的眼神。(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薛百膳若想阻止七玄同盟,按鬼先生自絆馬腳的規矩,只消揚長而去,騷狐狸便是饞涎滿一地,也吃不了這塊糕。

照理漱玉節該緊緊把握住這位耆老,決計不可能與他分道揚鑣,增添會合的變敫。就算祭血魔君半路施襲,要想穩穩壓下二人連手,絕非易事…符赤錦都想胡塗了,只覺所見無一事合乎情理,偏又眞走到了極端,不明白何以不到一個時辰內,能有如許驚人的變化。而更驚人的事還在後頭。兩列繫著斑斕綵帶的蒙面女子齊齊開道,為首之人高喊:“祖駕臨,玉面長青!”嗓音清脆動聽,顯是正當妙齡。一名身長出挑、曲線畢的健美女郎持杖而出,所著正是那襲金光燦燦的異域金甲,只不過加了件綴有兔絨的猩紅大氅,似稍掩周身暴的雪肌。

符赤錦只見過玉面祖兩次,一是救援慕容柔的城外廢驛,一是火海滔天的血河蕩當夜,算不上稔,眼前的高姚女郎身形雖與雪豔青相仿…這在女子中不算常見…毋須胡大爺事先警告,光憑女子的直覺,也能察覺此姝與雪豔青之間的差距。

刻意放落的長髮,綴著兔絨的猩紅披風…都比雪豔青更有女人味。與對自己的女魅力渾然不覺的雪豔青相比,女郎合了英風柔媚,力量和美麗在她身上得到完美的平衡。

同樣是高眺健美,她的體型也較雪豔青更豐腴一些,脯與股都有得多。這微妙的差異,只女子能察覺。符赤錦正打算瞟一眼騷狐狸的表情,以左證自己的推論,戴著半截蛛紋覆面巾、出尖細下頷的“玉面祖”已走出群姝簇擁,立於人前。

兩人目光會,微一錯愕,竟不約而同地大驚失!染紅霞!符赤錦張口喚,所幸靈臺一霎清明,及時咬住嘴,並未出聲。扮作“玉面祖”的染二掌院亦是神情動,彷佛一瞬間從冷冰冰的美瓷偶變回了人,如花玉靨驟爾靈動起來,眸中彷佛閃過萬語千言,只恨當著眾人之面,無從述說。

二掌院與耿郎同埋骨於蓮臺之下,既未尋獲殘肢,復又發現地底潛道,尙有生還的可能。如今染紅霞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那麼耿郎…寶寶錦兒頭皮發麻,若非念著小師父的安危,且有一阻鬼先生陰謀的重責大任在身,幾乎想不顧一切衝上前去,與她問個分明。

染紅霞心澎湃,並不遜於她,畢竟在一眾妖魔鬼怪間忽遇舊人,要比“他鄉遇故知”更令人動。然而對周身形勢之險,她所知更甚符赤錦,絲毫不敢大意,與她換了個瞭然於心的眼,微微一頷首,眸子望向陰宿冥處。

符赤錦一怔,忽明白過來,不由狂喜,但見媚兒朝自己點了點頭,費心重繪油彩的俏臉上抿著一抹笑,中莫名地湧起一陣動,又有幾分安心之,明白自己不是孤伶伶一個,為了耿郎,她們都願意捐棄成見,攜手合作…為了耿郎。就像…他還在身邊那樣。‮婦少‬忍著淚的衝動,伸手輕按口。掌底溫溫的,隔著嬌綿偉岸的脯,她已許久不曾如此深切受心脈跳動的力道,有些沉睡的、甚至以為已凋萎成灰的倏又復甦。

這段子以來,這是她頭一回覺得自己還活著,眞眞切切,無有虛假。就像他還在身邊那樣。

“玉面祖”的出現,一舉攫獲眾人注目。比之陽剛味十足、予人中的雪豔青,染紅霞這個冒牌貨無疑更加美豔動人,偏又不失英氣,混合成一股高貴氣質,雖無“皇者威儀”之懾人,單以魅力言,卻也相距不遠了。

連言語下的聶冥途,一時也忘了消遣她衣甲暴、任人褻觀,默默望著她行至前沿,回神才冷哼一聲,似是受威脅,不自辱。染紅霞重燃希望,一身正氣凜然,眼見鎮住了場面,正想開口說幾句話,乘機挾帶些訊息教符赤錦知曉…

起碼得讓她知道耿郎還活著…忽聽身後一聲輕咳,一人拄杖而來,朗聲道:“天羅香雪門主率八部護法齊至,狐異門胤門主何在?”卻是蚍狩雲。

染紅霞一凜,心知良機已逝,只得閉口。華服老婦走到她身畔,俯身行禮,低道:“萬劫何在?”染紅霞下頷微抬,朝身後一比,八名女郎抬著一口鐵鏈圈繞的木箱,與先前貯放妖刀萬劫的相似。

這支儀仗隊原本便安排在水道附近,用以接應祖之船。染紅霞與媚兒分開之後,循水岸回到冷爐谷附近,按原本計劃來到集合處,反倒搶在姥姥前頭。蛾狩雲與抬棺郭的女郎換眼,心知她所言無差,又問道:“有受傷否?”染紅霞搖搖頭“聶冥途嘿嘿冷笑。

“你急什麼呢?蚯狩雲,怕耽擱陽壽麼?你才剛到,咱們可是等久啦,還輪不到你抱怨。況且,便不算狐異門,六玄尙有一家未到。人家要是不來,胤家小子也不必來了。”舐嘴,似回味著那女郎的汁甜香。蚍狩雲聽他問得惡意,復見那股掩不住的畜生饞相,料想女郎未出現在約定之處,定是遭了這廝毒手,又痛又怒,面上卻不,淡然道:“一個時辰的期限未至,狼首若不怕耽擱陽壽,不妨再稍等片刻。”她安排的暗樁與天羅香大隊分道而行,以免啟人疑竇。刻意晚來,也是一種策略。但鬼先生顯然是等不及了。藤花撥開,他修長的身形自口出現。眾人目光齊轉,鬼先生一貫享受這種眾所矚目的覺,怡然道:“沒想到諸位如此賞臉,居然都到了,可見團結一致、齊心抗外,的確是七玄的道路。今夜所議,必影響千秋萬代…”

“你要不先等人齊了,再唱這一出?”聶冥途冷笑打斷,絲毫不留情面。

“距一個時辰的約期,剩不到盞茶工夫了,興許是老狼眼力不成,這滿山遍野的,也沒多瞧見一隻鬼影,怎麼看都是桑木陰的小花娘跑啦。雖只差得一人,可惜你話說太滿。”比夜視目力,要說“照蜮狼眼”不成,舉世都是瞎子了。

祭血魔君對他復元之快,本還有幾分狐疑,見聶冥途調伲鬼先生的模樣,心念一動,然大怒:“混賬!這廝死不改,又吃了第二名暗樁!”料不到聶冥途瘋癲難制,竟爾到了這等境地,打碎他四肢關節兀自不怕,哪壺不開專提那壺,鐵了心搗亂,若非礙於四周耳目,便要動手除掉這個大患。

鬼先生正要發話,驀地甬道里亮起一盞大白燈籠,糊紙面上所繪,正是代表桑木陰的建木標記,聶冥途得意洋洋的釁笑凝於面上,眉目一獰,忽轉狠戻,祭血魔君轉念恍然:“若假扮桑木陰的,原是天羅香之人,無論聶冥途那下作畜生吃掉幾個,總能源源不絕補上。胤家小子好算計!”忍住笑意,拿眼乜著冷笑不止的聶冥途。鬼先生微微一笑,以幾難察覺的動作瞥了紙狩雲一眼,從祭血魔君這廂,瞧不清只狩雲的反應,灰髮似動了一動,難辨是頷首抑或搖頭,鬼先生卻已轉過視線,朝眾人朗聲道:“諸位以實際的行動表明了意向,決定七玄聯合與否的盟會,即於今夜展開。諸位隨我前往龍皇祭殿,以竟千秋難全之大功,請!”***許久以前,陽郡三合鎮由一處小小河埠搖身一變,成為東海水道上的轉運樞紐,舟楫相鄰、帆影接天,水陸運輸絡繹不絕,東海經略使於是上奏朝廷,將這個興起不過數十年的小鎮升格為“縣”若繼續發展下去,三合縣晉為郡治、乃至更上一級的州治,沒準在這一輩的陽耆老有生之年,便能看到。

可惜滿邑繁華,卻只為一家昌盛。枝幹既傾,莖葉遂風雲散,若非還留了塊半死不活的老垓,此際的三合縣便如淤成一片蘆葦淺灘的河港般,漸漸走出人們的記憶。

“我家鄉窮得很,唯二座象樣的屋舍,乃是二社祭神的土地廟,入口兩扇門扉髹著朱漆,是整片灰黃村落裡僅有的顏。”推著竹輪椅的紫膛兒臉漢子說著一笑,出懷緬之

“我一直以為,紅是大富大貴之家才有的,從前聽人說起陽港,都以為是一片幾十裡的硃紅,延至天邊,就以為是繁華啦。如今想來,眞個是目光如豆。”

“這話倒也不能算是錯。”輪椅上的老人輕哼一聲,淡然道:“從咱們方才下船的碼頭到這裡,昔都是秋家的內港。

看到這些個油桐樹沒有?這便是秋家的院牆,桐林到哪兒,秋家圈的地就到哪兒。”高逾兩丈的油桐樹密密並植,一路從水邊延伸至此,便沒有幾十里路,十數里總跑不掉。

況且桐林並非止於此間,直到地平線的彼端都能見到巴掌大的肥厚葉片鋪綴如蓋,這“樹牆”圈起的範圍說是一座鎮子,也毫不為過。紫膛大漢瞠目結舌,苦笑道:“這才叫‘目光如豆’。大富人家的作派,實非下官…呃,實非在下所能臆想。

浮鼎山莊威名赫赫,我總以為是黑瓦白牆的大莊園,不想秋老莊主居然以樹為牆,任鄉人出入自由,這等襟氣度,難怪能以一介豪商的身份,贏得偌大江湖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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