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即是語焉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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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娘也不生氣,輕笑道:“你這彆扭的脾氣合著是胎裡帶的,治不好啦,罰也沒意思。眞該罰的,是你明知兩人武功特,卻將主導權輕易給了不明白的人,若無雪丫頭手,你們倆早死了。

“謙讓算不算君子,各有各的看法,然而戰陣之上,卻須”當仁不讓“。汝父統率萬軍時,想的也不是扮好人裝君子,揖讓而升、下而飮,而是如何帶最多的士兵回家,還他們的親人。這”當仁不讓“與”婦人之仁“,你須辨清了,切不可再混淆。”染紅霞出思索的神情,惘不過一瞬,旋即意志堅定,煥於形。蠶娘笑道:“好孩子!這回就水小處罰一下,小懲大戒、小懲大戒。”柔荑隔空一擰,染紅霞“呀”的一聲,抱著堅渾圓的玉蹲下,堪堪躲過惡佛的猛力一擊。媚兒都傻了。這哪裡是什麼老妖怪?本喝醉酒的老變態!

眼看雪、染均退出戰團,躍躍試,正敵住惡佛,忽聽蠶娘道:“到你啦,小鬼王!”山河板蕩開玄冥“,快!”連媚兒都沒察覺腹中陽丹所聚,復至臨界,猛被一喝,像給小和尙得狠了,意高漲,不得不發,雙掌對正南冥惡佛,轟然推出!

浩浩陽勁似有形質,所經處顫融如蒸,一條如盤磨、若隱若現的龍形氣柱筆直貫出,正中惡佛口,撞得他雙腳離地,向後彈飛!***這一掌之威,何止眾人傻眼,連媚兒自己都不信。不是吧?裝什麼呢!至於麼?紅髮女郎“哼”的一聲,鼻端出氣,赤地鄙夷。

要不是看人多,擔心折了鬼王威信,都想給他拉哨喝倒彩了。蹴鞠、馬球最恨什麼?就是個“假”字!你以為打架就不是?霎時間,瘋漢在女郎心中的形象跌到谷底,就比鬼先生高些。

孤竹國伏象公主頒過一道名震南疆的飭令,凡鞠社有踢假球者,不分情節輕重,抓到就是打折一條腿子,管你家社東是哪個,絕無情面可講。是以孤竹國的鞠社,在南陵諸封國中以實力強橫著稱,原因無他,不過風氣良好而已。

這下可好,連七玄會上都打假了。媚兒心頭無名火起,不顧陽炁轉衰,正想再贊一掌,驀地那小巧的金烏帳前藕紗倏動,飆出一抹銀芒,撞正惡佛腦門又“颼!”掠回,直至藕紗復落,才聽見啪的一聲貼相擊,在惡佛青慘磣的黥刺髡頂上,留下個極小巧的手掌印。

地面轟震,魁梧如鐵塔的雄軀盤腿坐下,佝背合掌,指尖抵額,硬髭下的嘴不知喃喃念著什麼,雖仍是濃眉緊皺、眼耳淌血的模樣,神情卻無一絲猙獰。

同一張勾鼻闊口、虎狼一般的醜陋面孔,前後卻判若兩人。便是神經如盤龍柱的媚兒,亦知惡佛神智已復,至少非是暴起傷人、難以自抑的失控狀態,不及誇讚老妖怪本事,忽覺渾身發軟,手足四肢軟綿綿地使不上氣力,頭暈眼花,單膝跪地。

她並不知適才發掌時,正是陽丹之最巔峰,驟聽蠶娘一喝,宛如陣前擊鼓,第一通鼓敲落瞬間,大軍士氣最盛,往往能發揮倍數以上的力量,是以正面一擊,連惡佛都沒能架住。

然人力有窮,她先頭超用了陽丹,此刻四肢百骸內空空如也,何止是虛?直是欠債累累,榨不出一丁半點來。還能撐著不倒,只能說骨奇佳,不枉先代鬼王揀徒的眼光。

一旁染紅霞也好不到哪裡去,先前與惡佛一輪對撼,全憑意志撐持,此際威脅一去,幾乎軟腿,拄著殘劍屈膝跪倒,髮梢、頸頷香汗涔渾,豆大的晶瑩汗珠砸碎在不住起伏的堅峰上,溢出金甲的白皙脯上光一片,更見峰壑參差,曲線如水。

饒是鬼先生機變百出,也料不到悍猛絕倫、幾令全場束手的狂漢,竟受不住蠶娘一掌,更可怕的是:以鬼先生眼力之毒辣,卻連她是如何掠出紗帳,又是如何折回,亦毫無頭緒,若非惡佛腦頂的小小掌印,以及那記清脆的擊響,鬼先生甚至猜不到她用了什麼手法,遑論目睹。

在他迄今的人生見聞中,沒有武功比這身子奇小的女子更高的了。就連接近她修為的也沒有。古木鳶也好,母親也罷…這些原本在他心目中堪稱“出類拔萃”的人物,在這名自稱“蠶娘”的神秘女子之前,怕亦毫無機會。

(好…好可怕的桑木陰!)母親極力反對他的“七玄混一”大計,此際他終於明白是為了什麼。無論是心計或武功,他都無法跨越這道巨大的壁壘,何苦為人作嫁?看來…是非動用“這個”不可了。

鬼先生捏緊袖中之物,斟酌著什麼時候,才是打出這一著“保命符”的上佳時機,抬轎的兩名蒼老童子已將那頂小巧的金帳放落地面,藕紗捲起,出其中遍鋪的粉織錦來。

不過比一張太師椅稍大些的金帳裡,置著一隻蓬鬆柔軟的繡花枕頭,大小便如尋常仕女閨房中所見,然而,與大半個身子都偎在其上的嬌小女郎一襯,剎那間,眾人均不生出錯覺,以為那枕頭義如架,乃是特製的尺碼。

(世上…怎會有如此細小的人兒!)媚兒在棄兒嶺時,與染紅霞雙雙遭遇蠶娘,那時蠶娘所乘,是那頂大如繡閣、連高眺的雪豔青都能藏的正牌“向金烏帳”蠶娘始終隔著藕紗與她二人說話,直到此際,她才終於看清“老妖怪”的眞面目^這哪裡還像是人?沒有這麼小的人!蠶娘並非是身如女童,而是一個好好的妙齡女子,硬生生地等比縮小,竟不到尋常成年女子的一半,小小的豔麗的臉蛋兒,小小的手掌,小小的堅豐滿的雙峰…這、這簡直是…“…太可愛了。”她喃喃說道,連嗓音都忘了壓低擠。染紅霞聽得一愣,轉頭錯愕道:“什麼?”媚兒深深了口氣,彷佛不這樣做的話就會控制不住似的。

“她好…好可愛。”鬼王陶醉地伸手比劃,宛若夢遊。

“手啊腳的,還有臉蛋…什麼都是小小的,你看,小小的…小小的…”呢喃良久,才長長嘆了口氣:“…好好喔!”哪裡好了!染紅霞面陰沉,與雪豔青換了個眼,心想派對姑娘家畢竟是有不良影響的,如惡意曲解了“可愛”二字的意義,又或直接把陰宿冥的美知覺給壞了。

她七歲上師父送給她的第一柄青鋼小劍,那才叫可愛!還有那套能對拆水月卅六式、每申時一到便發出尖銳哨音,準時叫她起練功的象牙人偶,更是可愛得不得了──帳裡,嬌慵地偎著枕頭的女郎,有著一張看不出年紀的豔麗面孔,說是“杏眼桃腮”也毫不為過,所著裡外層迭、有紗有錦,與雪豔青身上穿的一樣,都是極其華麗的宮裝。

然而她玉肌極瑩,似無一絲血的細小肩頸等與雪綾相映,渾成一片,幾無扞格。裙底出雙赤小腳,細如一瓣肥潤百合,趾斂掌圓,透著淡淡酥紅,卻是全身上下唯一有點人味兒處,說不出的玉雪可愛。鬼先生本以為她環了條極厚極長的白狐披肩,狐異門以“狐”為號,門人皆自比為狐,最恨他人取狐皮為裘,不咬牙狠笑,定睛一瞧,哪有什麼狐

才知她所擁乃是足可曳地的銀髮。蠶娘慵懶地以指梳髮,低垂濃睫,淡淡笑道:“胤鏗,蠶娘想了一想,你若這樣死了,我對你爹也不好代,追究柢,是胤野沒把你教好。

這樣罷,你自廢武功,以為省惕,也好昭示改過向善的決心,我帶你迴轉宵明島,那兒是你爹少時待過的地方,你隨我好生讀書做人,待你大徹大悟,蠶娘再教回你一身絕頂武藝,如何?”這話聽著溫軟,意態卻狂。廢去武功,不外幾種方式:挑斷手腳筋,打折琵琶骨,又或毀去經脈…

傷殘如斯,休說練武,便想痊癒如常、行動自如,亦絕無可能。依她話中之意,重練的武功不僅毫不馬虎,怕還強過了鬼先生如今所有,才能當作洗心革面的獎勵。

若換了旁人來說,自無說服力,但以蠶娘方才顯的那一手,已遠超出人力所能及,恐怕只有傳說中的峰級高手,差可比擬。她若說廢功重練猶勝如今,考慮到蠶娘前輩高人的身份,不能、也毋須誑詐小輩,信口雌黃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無論自盡或廢功,都不能是鬼先生的選項。他定了定神,未失從容,怡然道:“七玄古籍中曾記載,宵明島的使者不得出手干預武林之事,不管在任何情況之下,都必須善盡觀察與記錄的責任──這也是晚輩何以未邀請前輩與會的原因。

一來是宵明島神秘飄忽,請柬不知當投何處。二來,也是知曉前輩有重責在身,不敢橫加打擾,才有了這些個誤會。

“我特意將桑木陰排在最後一個順位表態,本想待我等六家塵埃落定之後,再以桑木陰的名義附和眾議。

既然前輩賞光駕臨,毋須晚輩越俎代庖,那就最好了,宵明島這廂未持妖刀,不知前輩對七玄同盟,是贊成呢,還是反對?此番現身,又是要規勸哪一位?”一旁媚兒聽得都有些佩服起來:“瞧他說得沒事人兒似的,我差點以為是按部就班,本應如此。這人臉皮之厚,可比我的御寶甲還要厲害。”本能地摸了摸心口。她能兩度扛住與惡佛的對擊,除陽丹之益,也多虧了這身南驪武祖傳落的軟甲“御”否則以雙方修為的差距,她早該被轟得口吐丹朱,經脈盡碎而亡。

鬼先生的說帖並非毫無據。古籍云云,確非他胡亂編派,只是凡涉及桑木陰的記載,不是諱莫如深,即是語焉不詳“無涉武林事”的說法可能有很多種不同的解釋,鬼先生憑藉著種種旁證,大膽地押了一把。仔細想來,冷爐谷外七玄齊聚時,出現在道之中的“桑木陰”或許就已經是移花接木了的正牌蠶娘,而非蚳狩雲安排的假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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