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庥帳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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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會,乃因事態緊急。琴魔一事發生變化,須與諸君參詳。”

“據悉琴魔已死,此一情報經過查證,應有九成以上的準確度。”開口的是下鴻鵠:“有你親自佈置出手,便是魏無音也難逃劫數。人都死了,還待怎地?”古木鳶冰冷的眼神越過漆黑的虛無,直向她迸而來。橫疏影清了清喉嚨…雖然透過“空林夜鬼”的面具,她清脆動聽的嗓音將變得離磁啞,悉數磨去聲線、口吻、甚至措辭語調的辨識,與白影城的橫二總管更無一絲雷同。

“據信琴魔在臨終之前,將妖刀的秘密傳給了一名喚作耿照的影城弟子。那名少年自稱是刀皇傳人,在影城與天裂刀附身的刀主手,硬生生使人刀分離,本領不容小覷。”

“哦,是刀皇武登庸的徒弟麼?”巫峽猿的聲音隱有一絲波動。

“依我看,那少年與刀皇無關,只是信口雌黃。”橫疏影淡然回答。

“若真是如此,更加不能馬虎。”下鴻鵠接口:“既非武登庸的徒弟,卻擁有壓制天裂刀的能耐,肯定是琴魔做了手腳。

魏無音到底傳了什麼給他?光靠口耳代,決計不能在一夜之間,把自己的所知所能傳給他人…那名喚耿照的少年,有無可能是魏無音偷收的徒弟?”

“莫三、沐四都是魏老兒的愛徒,他們也制不了妖刀。”古木鳶沉聲道:“當務之急,須儘快清楚那耿姓少年,究竟由琴魔處繼承了什麼,竟能壓制天裂。空林夜鬼,此事由你負責,三天之內調查清楚,速做因應。”

“三天?”橫疏影一凜。古木鳶並未回答。這是命令而非垂詢,本無響應的必要。他頓了一頓,沉聲道:“諸君,妖刀既出,計劃便無回頭機會。倘若成功,各位肩負的血海深仇、殺之而後快的平生大敵,終能得到圓滿的結果。

倘若失敗,則萬劫不復,想做回煉獄之鬼亦不可得。記住:計劃絕不能有一絲破綻,諸君若做了正確的選擇,我對諸位的承諾便會實現。”黑暗的空間裡一片死寂。橫疏影額汗涔涔,定了定神,又問:“若調查的結果,那名少年確實自琴魔處得到了破解妖刀的秘訣,又該如何?”劍一般的冰冷目光再度來,橫疏影心驚跳,幾乎無法視。

“你說呢?”單調如振簧的語音不帶一絲情。橫疏影無法回答。古木鳶平平道:“我們的計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殺了一個琴魔,這世上絕不能再有第二個琴魔,我的答覆是“殺”諸君以為如何?”下鴻鵠道:“此子身手不凡,眼下雖還不成氣候,為免夜長夢多,自然是殺。”

“既無武登庸,我沒興趣。”巫峽猿道:“殺。”古木鳶望了左首一眼,高柳蟬緩緩說道:“殺。”只剩下兩人尚未表態。古木鳶決事,一向不問旁人意見。此舉絕非徵詢,而是忠誠考驗。橫疏影香汗浹背,十枚尖尖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裡,想不到唯一可能與自己站在一邊的,竟是那輕佻懶憊的深溪虎。

耿照的命運已決,無法改變。眼下她必須挽救自己的。正要說話,忽聽深溪虎道:“哎呀,這事就定了罷?姓耿的小子若是琴魔第二,自是宰了省事。如若不是,那便甭理他。大家生意做這麼大,有許多事忙,犯不著在這種地方纏夾。”他一開口,古木鳶便知不對,猛然轉過頭,眼出利光。深溪虎本想笑著聳聳肩,陡覺那目光如實劍一般,倏地破眼穿顱,連後腦勺都隱隱作痛起來,連忙轉開視線,暗自心驚:“他媽的,好厲害的老妖怪!”橫疏影得他解圍,思慮一清,暗忖:“也對。世上豈有神功灌頂、一夕功成的事兒?耿照的舉止表現,說不定另有因由,未必與琴魔有關。”定了定神,從容應道:“他若妨礙了我們的計劃,自當剷除,以絕後患。”古木鳶滿意點頭,沉聲道:“諸君去罷!待五刀齊出、刀主現世時,會再召集各位,商討下一步行動。”綠慘慘的焰火逐一熄滅,高柳蟬、深溪虎、下鴻鵠、巫峽猿…四張鬼面接連沒入黑暗,最後只剩兩張面具隔空相對。

“有事?”古木鳶的聲調依舊平板。

“你答應過我,絕不讓影城捲入事端的。”橫疏影強抑怒氣,咬牙道:“如今赤眼被耿照攜回,萬劫落在紅螺峪的無生澗裡,天裂與其刀主更是大剌剌的卯上“八荒刀銘”嶽宸風!五刀之中三刀俱在,影城豈能倖免?”古木鳶漠然道:“以你的聰明才智,再送出三刀不難,我對你的保證依然有效。還是你要我告訴其他人,讓他們在排局設謀以完成任務時,切不可動著白影城,好教他們看穿你的身份?”橫疏影頓時為之語

“姑”六人,無一不是才智之士,否則也無法隱於幕後,借妖刀武林。古木鳶的御下之法,一向只代任務目標,而由成員自行設局完成。只求結果,不問手段。

倘若吩咐其餘四人不可擅動影城,橫疏影的身份定然曝光,這是她絕不願發生之事。

“你只有三天的時間。期限一到,即使查不出實情,為免生變,一樣要將耿照除掉。”他冷冷說道:“想必你很清楚,你的麻煩絕不只三妖刀而已。琴魔的遺體還在朱城山,前事未了,四大劍門早晚找上門來。鎮東將軍府鐵了心手三府競鋒,獨孤天威又惹上嶽宸風…你若應付不來,影城一樣有難。”這些問題,其實她已想了一整天。名動東海的“暗香浮動”橫疏影自不會坐以待斃,只是準備尚未周全、麻煩又接踵而至,明如她,也不有些軟弱心疲。

影城若毀,你也不過是庸才而已“姑”中只有超凡絕俗的仙人,無處可供庸才容身。

只這一回,我且當你是個軟弱平凡的女子,口出無智之言,記住你沒有第二次的機會。離開!”橫疏影臉白慘,捏緊粉拳,咬不發一語。

“噗!”綠焰滅去,那張既妖異又悽豔的山鬼面具沒入黑暗,細碎的腳步聲一路迤邐,片刻消失在溼冷陰暗的甬道中。古木鳶並沒有離開。直到確認其他人都已去遠,一蓬妖異的綠焰忽又亮起,鑿刻古樸、宛若朽木的蟬形面具無聲無息出現。

“你受傷了?”高柳蟬的語調還是一貫的緩慢,聽不出波紋起伏。

“魏無音畢竟是魏無音,十分難纏。”古木鳶低道:“所幸那人的醫術高明,敷藥包紮後已無大礙,休息幾天就好。倒是耿照之事,十分棘手。”說到這裡,平板的聲音忽有一絲微妙變化:“你在他身上花了忒多心血,也難為了你那個“殺”字。”被簧片掩去的細微之變,並未逃過高柳蟬的耳朵。

“如果說我還真揪了一下心,你要不要笑我軟弱多情?”老人冷哼一聲,緩緩說道:“你我千算萬算,沒算到魏無音還有這一手。他若對耿照施行了傳聞中的“奪舍大法”可能發生干擾、突出異變,也可能效果出奇的好,後果實難逆料。

從我讓耿照上朱城山來,便已做好了棄子的準備,但挑這個節骨眼,自然是可惜。”

“避免節外生枝的方法只有一個。”古木鳶冷冷說道。

“我既已點頭,便無後悔的道理。只是你須答應一件事。”

“說。”

“橫疏影那小娘皮若殺不成耿照,就得把他留下。”古木鳶猛然轉頭,直視著面具後的黃濁雙眸。

“不是親生的孩子,也有這種無聊的情麼?”他冷然道:“你老啦,跟姓橫的丫頭一樣,開始變得情用事。說到了底,你還是想保他。橫疏影若失手,我會親自殺他,魏無音便是榜樣。”高柳蟬“呸”的一聲,居然笑起來。

“你想錯了。沒有價值的東西,留之何用?”老人哼笑著,緩道:“奪舍大法與妖刀,關鍵都在一個“蠱”妖刀奪人意志,又彼此殘殺,目的是爭做蠱王。而奪舍大法將神識灌入他人體內,爭主其軀,也是強者存弱者滅,二者無論源脈絡,俱有相通。

橫家那小娘皮不是省油的燈,她若殺不了耿照,證明那孩子成長之快,已走上“蠱”之一路。究其變化,能加速我等對妖刀的掌握。”古木鳶靜靜注視他。

高柳蟬眯眼視,不閃不避,彷彿對他銳利的目光全然無懼。

“這理由我可以接受。”姑的首腦輕聲道。他們的確亟需突破。計劃啟動,再無轉圜的餘地。

很快的,像鬼魅般四出殺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妖刀將不符所需“姑”必須更有效、更隨心所的製造刀主,更能承受如今之耿照這樣的損失。

“橫疏影若失敗,我將親自動手。通過這兩次考驗,我就承認他有被留下來的價值。”***耿照一出挽香齋,就知道消息已經傳開了。沿路的侍女僕役大老遠瞧見,立刻讓至一旁,有的微微頷首,出討好諂媚的神,但落差實在太大,一下子不知該如何稱呼他才好,目光尷尬地一會,也只是笑而已。有人索避了開來,等明執敬司正式布達、塵埃落定了再說。

七品官到底有多大?耿照毫無概念。他苦著臉回到新撥下的隨班院舍,長孫九已洗浴更衣完畢,倒在鋪上呼呼大睡。

這座小院落離他昨夜還睡著的庚寅房甚遠,平常本不會走到這兒來,帳、擺設,整齊迭在榻上的換洗衣物、桌頂擺放的青瓷茶釜…

觸目所及,無一不是簇新而陌生。若有人能無視他的出身,貧賤時不欺、富貴時不諛,除了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七叔和木雞叔叔之外,大概就只有長孫九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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