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寵溺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耿照既是動,復覺慚愧,不想將軍對自己的生死下落,居然掛心如斯。其實巡檢營返回駐地
練,也是將軍有意讓這班老兵油子
口氣,若非耿照出現,半個月之內,羅燁與章成、賀新等,又將領著弟兄開拔轉進,繼續探尋圖籍上的漏網之地。對越浦城驛上下而言“耿典衛未死”本是天大的喜事,畢竟這大半個月裡,將軍為這名借自
影城一等昭信侯的武僚,已將越浦地界翻過幾番,就算耿典衛是頭鼴鼠,祖宗八代怕都見了光。
再找不著屍首,這幫夜加班的軍丁衙差快給整得不活了。然而,典衛大人一路風風火火直闖大堂,漸有人覺得不對,尤其是後頭全副鎧甲的羅燁,怎麼看都萬分不妙,還好他將隨身單刀解在大門邊上,不算持械硬闖。
眾人沒敢裝聾作啞,免得事後將軍追究,以怠職獲罪,越來越多人尾隨在後,只缺個頂風問事的。
羅燁循軍法行事,做什麼都是一板一眼,耿照既未說明計劃,也沒解釋過何以如此,羅燁卻始終沉默跟隨,絲毫不疑。眼見大堂將至,耿照終於忍不住轉頭,詫笑道:“是你太相信我,還是沒機會問?”下巴往後一撇。
“先說好,就算他們全來攔阻,我一樣要進大堂,可不管規矩。”疤面少年遲疑片刻,終於決定坦白。
“我仔細想過了軍法裡的每一條,責任最多追究到你身上,我只是聽命行事而已。當然,如果你要對將軍不利的話,我會盡力阻止。”耿照失笑道:“你背得起每一條?”羅燁以沉默代替回答。
“放心好了,我不會對將軍不利的。”託問答之福,耿照似也鬆了口氣,不再如先前那般緊繃,怡然笑道:“更何況,我若真要做什麼出格的事,只怕你阻止不了我。考慮將軍的安危,你打開始就不該讓我進入此間。”
“我有辦法。”羅燁眼中掠過一抹幾難察覺的笑意。
“對付我麼?”耿照微挑濃眉,想起兩人在帳中切磋武藝、打得柱傾棚塌的那一晚,不覺微笑。
“也包括你。”與其說被起了好勝之心,更多的,其實是好奇。羅燁有兩樣人所不及的長處,其一是驚人的目力,耿照的武功進境,決計瞞不過其銳眼,而羅燁自來非是他的敵手,耿照失蹤之前,羅燁還能仗著
妙的拳腳與輕功,佐以千里秋毫之眼,勉強周旋。
經血蛁再造、脫胎換骨後,兩人間的落差已成,羅燁不可能看不出來。其二,羅燁沒有誇大的惡癖,無論對自己抑或他人。連耿照也包括在內的克敵致勝之法…究竟是什麼?從人們遠遠聽見“對將軍不利”、“對付我”等隻字詞組,隱隱騷動,幾名腦筋快的換眼
,一溜煙跑出大門,分往衙門等地,也有去喚館外輪戍的穿雲直衛的。
餘人近些個,礙於典衛大人武功蓋世,身後的疤面少年又十分
悍,聽說也是身手了得,沒敢一擁而上,遑論擋駕。耿照突然停步。
門之前,立著一抹俏生生的倩影,雖著貉袖束腕的武官袍服,白皙的肌膚與尖細的下頷,卻有著梅雪般的潔瑩出塵。
身量與耿照、羅燁相差彷佛,卻不覺有男子的高大,蓋因削肩、玉背薄到了極處,束緊的纖盈盈一握,溶在樹影裡的身形如夢似幻,半點也不真實。
羅燁先前見過她許多次,卻從未在她清冷的俏臉上,看過這般鮮活的表情,彷佛她真有生命似的,絕非只是一縷香風、一抹幽影而已。巡檢營的弟兄,常聊起這名奇異的少女,意外地詞穢語不多,怕也覺這
靈般的人兒美則美矣,可惜人味寡淡。
瞧瞧不妨,真要娶回家做老婆,難免要多折幾年陽壽,實難消受。男裝少女睜大眼睛,曲線玲瓏的嬌軀浮出暗影,彷佛魂靈忽有了實體,無法繼續滯留中陰。
“是我,我回來了。”耿照溫言微笑:“沒有人告訴你麼,弦子?”這名女扮男裝的軍裝麗人,正是受命保護沈素雲的弦子。三乘論法結束後,慕容柔對她印象深刻,追問起來,符赤錦強打神,回說是“家鄉親戚的侍婢,自幼曾學武藝,轉贈夫君使喚”嚴格說來句句屬實,自無破綻。
通武藝的女子不好找,尤其是信得過的,慕容柔遂留弦子保護夫人,持續至今。耿照生死未明,得此欺進將軍側近的良機,漱玉節豈肯放過?弦子自此脫出潛形都編制,貼身保護沈素雲。幸而期間沈素雲與“耿夫人”形影不離,弦子不致被遺忘在無有識者的陌生環境裡,得以與寶寶錦兒朝夕相對,分擔著同樣的哀傷。
符赤錦始終抱持一線希望,堅持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直到她也進了冷爐谷,數間音信全無。
漱玉節雖傳出信息,令潛形都預作準備,但綺鴛等與弦子並不親近,忙亂之間,誰也沒想到還有個人應被告知。弦子對“典衛大人”的消息都有些麻木了,一個多月以來,跟在將軍及夫人身邊,她聽過各式各樣關於生還或罹難的通報,陪他們星夜往返,抱持過希望,也下定決心接受噩耗…
但最終證明無一不是誤傳。她開始佩服起一接到消息,就立即整裝出發的慕容柔,不理解他面對落空何以毫不動搖,每次奔赴現場,都像頭一次那般勇猛昂揚,執拗得令人頭皮發麻。
出生以來,情緒少有起伏的少女無法告訴任何人,她已快被絕望所噬。內心毫無來由的刺痛,以驚人的頻率襲擊著她,每一次刨剮都像頭一次那般鮮烈,毫無溫溢轉薄的跡象,無論經歷多少回,她始終無法習慣。
她渴望像從前那樣,再度成為某人或某處的影子,無事上心,一切恍若涼水苔沁,寂寞得無比平靜,然而卻不可得。
而耿照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回到了她面前,彷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她走出門幽翳,雲霧般來到耿照身前,微眯的眸子透著
惑,歪著秀美的小腦袋,冷不防地揚手“啪!”狠
他一記耳光!這一下速度快絕,饒以羅燁迅捷,亦不及反應,恃以施展“穿心劍式”能殺江湖上的一二
好手。
可惜,在碧火神功的先天應之前,再快的動作,都快不過意念之未萌。先於素手所至,劍脈已調動真氣護體,是耿照及時以“蝸角極爭”心法,將反震之力由足底化出,否則震得玉人嘔紅踉蹌,不過反掌間耳。
羅燁面微變,正
接敵,卻被耿照攔住。弦子美眸中困惑不減,反手又是一摑“啪!”脆響蕩於廊廡間,連遠處錯愕的一干從人都不
撫頰,面上熱辣辣地一陣刺癢。
耿照唯恐傷著了她,這回沒敢運功,面頰高高腫起,又紅又痛。弦子低頭望著掌心,喃喃道:“好痛…好痛。是真的,不是做夢。”耿照笑道:“是啊,不是做夢。
對不住,我回來晚啦,教你這樣掛心,你別惱我啦,好不好?”弦子驀地抬頭,纖美的身形微晃,這回羅燁的鷹目穩穩捕捉,見她非是打人,而是撲進耿照懷裡,藕臂摟緊他的脖頸。耿照環抱柳,順勢側轉,巧妙化去飛撲之勢,可見這一跳的力道。羅燁微怔,識趣地背轉身去,什麼話也沒說。
倒是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此起彼落的驚呼:“…我記得典衛大人早有室,光天化
,怎能…”
“這哪裡是重點?重點是夫人的護衛,可也是男子啊!”
“生得這般俊俏,一定是男孩子。這下我可就放心了。”
“李兄!沒想到…你這三觀,真個是令人不忍直視。”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那人回神才發現周遭一片鄙夷,趕緊低聲解釋:“我是說,既然典衛大人喜歡兔兒爺,那就…嘿嘿!”眾人靈機一動,想到那沒敢出口的下半句“將軍也是兔兒爺”典衛大人如好這口,自不是來拚命的,無不鬆了口氣,彼此低聲賀喜,又安然度過了平靜無事的一。
耿照摟著少女勻稱的體,雖隔衣衫,猶覺膚滑如脂,想起她扭著渾圓綿股,在他身上奮力馳騁的嬌痴,不由心猿意馬。弦子本瘦,眼下似又清減,箇中因由毋須贅言,他忍著心疼,在她耳畔低語幾句。
弦子鬆手轉身,走入門,在院牆後佇立片刻,才裝作從屋裡走出的模樣,提聲道:“奉將軍之命,著耿典衛、羅隊長入內晉見,餘人退下,不得擅入。”眾人
換眼
,無不
出“哎呀早知是這樣了”的曖昧神情,想到是由將軍夫人的貼身護衛布達,不定大帳之內,便要上演五國大
兵的好戲,忍著翩聯浮想,趕緊識相地退出去,免掃將軍興致,大夥又要倒黴。
羅燁雙眼絲毫能察,沒漏了眾人抓耳撓腮、心癢難搔的模樣,背脊一陣惡寒,卻不知緣何而生,只覺莫名其妙。
耿照握了握弦子之手,柔聲道:“我有要事待辦,一會兒再陪你。煩你守著此間,如非將軍傳召,誰都別放進來。”弦子捏他的衣袖不放,彷佛怕他生翼飛去,從此又不復見。抬望他一邊面頰高高腫起,蛾眉輕蹙,伸出涼滑的掌心貼熨,低聲問:“疼不疼?”耿照閉目道:“這樣就不疼了。”輕輕扳開她緊捏袖布的五指,寵溺一笑,才偕羅燁進入大堂。堂後便是將軍常居停,同樣是兩側廂房、一方庭除,與其它院落並無不同。然內外之間,俗稱“穿堂”的部分,卻比前頭數進要寬敞,慕容柔稍作佈置即於此處批點公文、接見幕僚,與會客用的大堂有所區隔,也較貼近他在靖波府的公衙部署。
這會兒,無論越浦府衙的僚屬,抑或谷城大營的軍將,誰敢在將軍眼皮底下悠晃?待慕容柔睡下,連僕役都各自忙活,把握難得的空閒做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