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須得盡力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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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今能尋到小兄弟,非是巧合。”老人續道:“我在南門附近走動時,心頭忽起異樣,尋路而來,佛氣的應益發明顯,一轉過街角,便見小兄弟與惡人正在打架。對了,那位兄臺叫什麼名字啊?”再次謝前輩什麼都沒問就亂入相助…耿照暗為狼首嶽宸風掬了把辛酸淚,簡單代聶冥途的來歷。

刁研空聽得懵懂,只點了點頭,又道:“他使的‘薜荔鬼手’,與你所使截然不同,如非親見正典、且受本山座師點撥,決計不能練至如斯境地。

老朽本來想問問那位兄臺,他的薜荔鬼手究竟學自何處,但他昏不醒又被官差鎖了去,怕是問不到啦。”耿照的“薜荔鬼手”悟自娑婆閣觀音像與羅漢圖,當中難免有許多無法銜接的空白,全賴當時同聶冥途過招,才慢慢偷師填補起來。

後遇拳腳的大行家薛百螣,兩人於夾層中摒棄內力,比拼招式,給了耿照印證闡發的絕佳機會,串起整部鬼手的脈絡,自此越戰越強,得有今之造詣。

他原以為狼首的薜荔鬼手之所以渾然天成,乃聶冥途結合自身的戰鬥經驗,再加上長達三十年的浸鑽研,但閣內遍佈圖障,聶冥途連眼都不能睜,豈能對著佛像掛圖練功?經刁研空點醒,耿照才覺蹊蹺。當年聖藻池三才賭鬥“集惡三冥”的處置不僅是賭約的一部份,更是推敲出幕後陰謀家的關鍵線索。雖說鬼王一系完整保存,是誰搞鬼已呼之出,但理應由“刀皇”武登庸化的狼首,卻練成蓮宗絕學再出,亦不見絲毫教化的效果,使武登庸之嫌始終難去。

種種跡象所指,涉嫌者僅有一人,卻遲遲無法排除另一人的嫌疑,讓所有的絲剝繭盡止於此。玉匠無意間點出的問題,不定正是突破口。(果然…囚聶冥途的決定是對的!)陰謀家萬萬料想不到,會把這麼個活證據送到自己手裡。耿照雙眸一亮,正邀老人同返,刁研空卻兀自叨叨絮絮,自己和自己說起話來:“我這回下山,本是為了尋找那人,畢竟百餘年來,上院座師們都疑心那人便是那人,卻不肯現身領導我等,其中必有緣故。

我幫小兄弟打惡人時,寫著各種線索與嫌疑人的圖冊卻被打爛了,我不知還能去找誰,故先在越浦待著。

“所幸小兄弟你練有鬼手,我想循這條線總沒錯,等啊等的,果然等到了這個新惡人,他的鬼手居然是嫡傳,看來離線索更近了不是?

誰知官差把惡人鎖走啦,這下沒得問了,只好在茶鋪中等你。

“後來一想:便問了惡人,得到線索,也不過就是找到那人而已…

要是那人不是那人,別人是那人呢?自此豁然開朗:那人本就未必是那人,天鼓雷音院的師弟也說,若有人救得此世,約莫便是小兄弟你了…這樣說來,小兄弟就是那人了啊,我又何必執著於那人?”耿照被他一輪“那人”說得頭暈,不明白所指為何,只知裡頭的“那人”至少有兩人以上,非指一人,趕緊打斷他與世隔絕的自我對談:“老…老前輩,您說的話,晚輩全聽不明白啊!可否請前輩說清楚些?”刁研空眼神一澈,忽轉過頭來,正道:“就好比這把傘。老朽在茶鋪裡礙了眾人行走,鋪裡的姑娘便踢我幾腳…”耿照愣了一會兒,才省覺他說的是那跑堂小廝。

“他…是姑娘?”

“自是姑娘。”刁研空出奇怪的神情,似覺“難不成你以為是小子”但這小小曲絲毫未擾他誨人的興致,又接著說:“因她踢了我,掌櫃的便拿她的傘給我。

此傘於姑娘,是大有干係之物,我拿瞭如此緊要的物事,必不能與姑娘再無瓜葛,這傘終將老朽引回姑娘的身畔。”見耿照惘之,察覺自己還是說得太懸,淡淡一笑,改口道:“世俗僧人會告訴你,這就叫因果,舍討欠還,一報抵一報。她踢我,故失了傘,但此傘價值之於隨意一腳,似又太過,因此老朽得為她擋災,興許還要救她一命。”耿照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忽想起老胡“騙小姑娘捐錢獻身”戲語,暗忖這位老前輩若出了家升壇說起佛法,沒準能當得“花花和尚”四字。

連因果這麼玄乎的道理,他都能隨口舉個亂七八糟的例子,說得似模似樣,騙什麼到不了手?

“因果…是這麼說的麼?”

“這是因果沒錯,但因果不是這麼解的。”老人淡淡一笑,哪看得出半點顢頇模樣?直是判若兩人。

“世上所有的事,都不能獨立存在,彼因為此果,此果又生他因,但也僅此而已,無謂欠還。

這傘將我引回姑娘處,蓋因對姑娘而言,價值不菲,姑娘不肯放棄罷了,落入比較傘與踢踹的價值、傘與救人一命的價值,衍出輕重、借還等妄義,不免陷於窠臼。老朽尋找那人,也是一樣的。”耿照苦笑:“只可惜晚輩不知前輩所指,究竟何人,‘那人’二字,倒比因果難懂多了。”刁研空一拍腦袋。

“瞧我,老病又犯啦,座師讓我小心‘分別我執’,老朽迄今尚不能勘破。且從頭說罷:“我受座師之命,下山尋七水塵,畢竟百多年來,此人最有可能是那人。

我文殊師利院傾八院秘庫所藏,編成一部圖冊,詳列七水塵多年來的行跡、事蹟、可疑人選等。我本應按圖索驥,無奈與你打惡人時,被惡人毀去內頁,線索全斷。

“不過小兄弟身負鬼手奇功,我料與七水塵有關,然江邊一別,音信全無,本以為線索又斷,不意今復見,又遇那通曉鬼手的新惡人,豈料旋被衙差鎖走,看來也問不上了。”

“等…等一下!文殊師利院…是哪裡的叢林寶剎?”其實他想問的是“八院”只是一霎間掠過的念頭太過驚人,沒能說出口。

“是老朽的師門,蓮八葉院之一的文殊師利院。怎地我沒說過麼?”老人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頭,抓下陳舊的白棉布帽,出光頭上的戒疤,合什頂禮:“座師說法名俗名,皆不隨身,讓我仍用本來姓字,列入‘空’字輩。阿彌陀佛!小兄弟,老朽這廂有禮了。”

“前、前輩便是…八葉使者?”

“有這樣的說法麼?”刁研空微狐疑,皺眉道:“本次下山除了我以外,天音雷鼓院那廂也遣了一位渡入紅塵,此外更無其他。要說使者的話…應該也算是罷?”耿照震愕之餘,驀地靈光一閃。

“前輩適才說,八葉院尋找七水塵,蓋以為七水塵最有可能是‘那人’…卻不知此處指的是誰?”要是他沒聽錯的話,另一位來自天音雷鼓院的八葉使者,認為自己便是“那人”

不清這兩字的真實意涵,耿照怕睡不安枕,憂心自己成為蓮八葉院的目標“享受”與天觀七水塵同一等級的恐怖針對。

刁研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彷彿“那人”於他太過理所當然,從沒想過還須解釋似的,溫言笑道:“這麼多年來,八院的座師們始終懷疑,七水塵便是蓮八葉院等待千年的輪迴真主、大如來的化身,將統領我等、再建佛國的至上佛子,即是此世的三乘法王。

“直到適才,老朽方頓悟:七水塵是七水塵,卻不必是三乘法王,執著於此,實背離了法王的目標。這是我等一味狂信的結果,慚愧的是,並不是眾人皆如此盲目,如另一位渡入紅塵的本山使者,業已提出心目中的人選,自非渺無音訊的七水塵。”***環視房內各種金碧輝煌的細雕鏨,盈幼玉出神片刻,不由得嘆了口氣。冷爐谷內不乏雄奇瑰麗的建築,然而年代久遠,且多是廳堂等集會處,同樣的風格之下,教使們的廂房就顯得太過古樸,雖可隨興佈置,比起越浦烏家之的豪門富戶,畢竟相去甚遠。

做為代表天羅香晉見盟主、替姥姥傳話的使者,盈幼玉來過朱雀大宅幾回了,過往在大廳候傳,還不覺如何,此際身在後進的廂房裡,少女忽然意識到自己是鄉下人,過去總以鳳凰自居,其實不過是土雞番鴨中生得高些的罷了,寂寥蕭索湧上心頭,驟生不勝之

才進大門,鬱小娥便找藉口繳了她的佩劍,此際竟連個能實實在在握入手裡、聊添些許安的寧神之物也無,僵直地坐於雕細琢、鋪著綢緞的酸棗枝椅中,雙手揪緊膝裙,心裡空蕩蕩的,突然想念起冷爐谷來。

之行,其實沒有什麼緊要的事…嚴格說來,並不是姥姥叫她來的。冷爐重光後,姥姥又過起理萬機、鉅細靡遺的忙碌生活,迅速從八部中拔擢了一批做事的人,很快教門便恢復運轉,順暢得令人不懷疑,這批人是不是姥姥老早暗中訓練好的,專等這天派上用場。她當然知道不是。這批新人中,外四部佔了三成以上,這是過去沒有的事,反倒劫餘的內四部教使多幹些無關緊要的差使,不知是不是鬱小娥令老婦人印象深刻,又或林採茵、孟庭殊的表現令她太過失望。

盈幼玉甚至沒有得到新的位子,連原本的代織羅使都了出去,姥姥說讓她專心練劍,其實更關心的是她的肚皮。

雖未明言,但盈幼玉猜想姥姥期盼的是自己珠胎暗結,每思及此處,又或對上姥姥關切的銳利眼神,少女便兩頰發燒,窘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也是託在姥姥身邊之福,她才發現了那本錄有“敗中求劍”的圖冊,冊裡比劃招式的少女‮腿雙‬修長、身段健美,更令人驚喜的是,眉眼依稀便是盈幼玉的模樣。

“一直想把這套劍法錄下來,前些子見你正練著,隨手畫了幾幀。”姥姥淡淡一笑,難得微一絲羞赧,像是秘密意外被小輩窺破,雖談不上生氣,解釋起來卻難免尷尬,須得盡力掩飾,才能對彼此代似的。盈幼玉不睜大了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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