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不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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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上下打量他半晌,整襟扶冠,就著座上俯身一揖。
“方才說你賤是我錯了,真對不住。你現下這副德
才叫
賤,又
又賤,原汁…原…原…”半天“原”不到底,側首倒向廂壁,隨著馬車顛簸不住輕磕,整個人像是突然癱進了座椅深處,十足懶憊。
“喂,別玩啦。不說拉倒,裝什麼…”耿照伸手一拽,驚覺他肌膚寒涼,沁出冷汗,大片青紫之氣由領間朝頸頷飛竄直上,如浸醬缸。要說中毒,耿照可沒見過如此霸烈的毒
,一把扯開衣襟,赫見他白胖的左
上,盤著一隻既像龍又像蜈蚣的怪異
疤,青紫之氣便由此向外擴散。
那疤痕從華袍破口窺看時,依稀是刺青的模樣,此際卻凸出膛,彷彿皮下真鼓著一尾詭異肢蟲,一圈一圈的環節蟲身熒燎炫目,有那麼一瞬間耿照真的以為它“唰!”動了一動,浮雕似的蟲形倏隱復現,彷彿繞著什麼飛轉一圈,透出皮膚的淡淡青芒映出血絡骨骼的影子。
驀地耿照會過意來,倍覺膽寒。(那玩意兒…攀在九心上!)看來竟是活的。人身與活物相合的例子雖罕,耿照遇過聽過的也不算少了,便不說他臍間的驪珠,胤丹書也曾引赤烶火蠍、冰川寒蚿入體,免去雙元暴衝之厄。
然一旦與血融合,按蠶孃的說法,寒蚿火蠍具已不存,世間僅餘雙元心,亦不復有蟲豸之
。化驪珠雖似活物,畢竟不是真有靈識、能自行活動、仍保有生物習
云云,故能安定地與宿主共存。
像九這樣,在體內養著一條活生生的蟲,還讓攀纏在人體最緊要的臟器上,這…卻又是如何能夠?思忖間,
九
搐起來,整個人猛往後倒,喉頭髮出可怕的格格怪響,
口異蟲散發的青熒似更耀眼了些,連帶使附近的血絡都泛出微光,影響所及,肌膚血
彷彿微帶透明,
氣血神明顯都教異蟲汲去“唰”的一聲又轉一圈,不再蟄伏不動,隱約震顫起來。
九嘴角溢出鮮血…蟲動傷及心包附近血
,跟被鋒銳的彎刀貼著心外轉上兩圈沒甚兩樣。耿照更無猶豫,拉著他盤膝坐定,將裡外數重衣衫扯至肩下,雙掌抵住
九
口,左掌不住朝他體內度入真氣,護住心脈。右掌以“蝸角極爭”心法
密控制勁力,牢牢鉗住異蟲,令其動彈不得,又不致掐碎
九脆弱的心包。
碧火真氣無比緻密,按理能穿透世間絕大部分的功體,用於助人療傷、推血過宮,堪稱奇效。
然而,九體內似有一隻堅韌的罩子,碧火功勁穿入有限。總算長孫旭神智未失,逐漸失焦的眼睛一瞥耿照,護體氣罩立時開了個小
,真氣源源不絕地度入體內,重新組織起壓制異蟲的力量,蟲形
疤的熒光漸次消淡,鼓起的血筋也慢慢平復,又恢復成了先前的刺青模樣。
九灰敗的
面慢慢有了血
,雙掌
疊,拇指扣合,隨意擱在腿心,如老僧入定,已然遁入虛境。除這份返照空明的定
令耿照吃驚,
九體內真氣之旺,也教典衛大人為之側目。
但這一切其來有自,並非憑空而得。按內視結果推斷,異蟲被九以內力強壓,勉強休眠,換言之,一旦斷了內力鎮鎖,光是異蟲輾轉祟動,便足將臟腑搗爛,遑論全醒後破體而出。
耿照忽然明白,何以九能在忒短時
內,練出一身驚人內力。明師絕學加持,固是關鍵,更重要的是:他
本是處在全力全時、不得懈怠的“朱紫
競”之中,睡眠時便遁入虛空之境,令真氣自行維持運轉。
常人每練功,至多三兩個時辰,長孫旭迫於生存,十二個時辰裡不容半刻稍歇。迄今仍未爆體而亡,內功豈能不強!對比壓制異蟲所需,用以
退女刺客的掌勁真氣,直是九牛一
。忽又“唰”的一響,卻非異蟲蠢動,而是呼延宗衛以槍尖挑開弔簾,見國主衣裳不整,袒
,國主友人雙爪
,正一左一右,攫住國主的
脯,瞧得他面
沉落,沒想到新君竟是扮演這種角
!
忠忱可表的統軍使應變奇快,趕緊批迴吊簾,特意左右張望了一下,所幸除自己以外,並無其他徵王御衛瞧見,暗自鬆了口氣,一邊轉起心思,回頭該怎麼拆散這一對,以免夜長夢多。
“行…行了。”二人不知呼延宗衛的煩惱,約莫盞茶工夫,九終於吐出一口濁氣,低聲開口。耿照抬見他面
如恆,
口再無異狀,這才撤掌斂息…無論壓制異蟲,抑或供輸內息,消耗都不是一般的大。
在這種嚴酷的恐怖平衡之下猶能存活,九不僅泰然自若,還有開玩笑的閒心,耿照只有佩服而已,忽覺眼前的苛烈挑戰,似也沒那麼糟糕。調息完畢,再睜眼時,
九已將衫帶理好,笑意和煦,渾不似從鬼門關前踅了一圈回來。
“見從…就是那個好看的女魔頭,我聽他們這樣喚她…奉段慧奴之命,從二總管帶我下山起,沿途多次向我出手。不知是我運氣太好,還是見從的運氣太背,她始終沒能得手。”獨孤天威身為東海唯二的一等侯,參加論法大會的排場自不能寒磣。橫疏影趁此機會,將長孫旭帶下朱城山,期在越浦與耿照聯繫時,除霽兒外,也好多個可信的幫手。
豈料段慧奴率眾入東海,首要目的,便為拿下九。本想趁城主不在、
影城舉城鬆懈時,偷偷潛入殺人。在王化鎮外駐紮幾
,終於確定名喚“長孫旭”的少年不在山上,獨孤天威的大隊已去得遠了,只好命輕功絕頂的見從獨力追趕,伺機擒殺。
“…她管這玩意兒叫‘獄龍’。”九一指心口。
“我總覺那天她不是專程來殺我的,捕蟲的成分倒還多些,只是剛好我人在附近,碰上了便一起拿辦,兩不耽誤。”可惜見從運氣委實太差,竹籃打水兩頭空。她一刀扎入九
膛,未及梟首便急急返身入林,唯恐錯失了即將出土的珍稀異蟲“獄龍”殊不知獄龍早已現世,機緣巧合鑽入
九體內,被經過的老漁夫用以替少年延命。
“師父說,獄龍之涎頗有生肌愈骨、延年續命的奇效,我於命垂危之際遇上牠,此一幸也。
獄龍甲殼刀槍不入,水火難侵,一旦入體,非把五臟六腑搗個稀爛不肯出,若非他老人家以《軒轅紫氣》壓制,橫豎是條死路,此二幸也。”但師父他老人家總不能一輩子帶著我,時時運功替我壓制獄龍罷?眼睜睜看著我死,亦有違他老人家‘不殺一人’之誓,只能傳我紫氣心訣,一邊運功替我壓制獄龍,一邊為我打通任督兩脈。
此事師父可為可不為,我卻非他老人家不能活,此間相遇,乃三幸也。
“師父說:”我公孫家武學首重命格,非帝王將相之人妄加修習,自尋死耳。
你面帶紫華,方頭大耳,乃王公貴人之貌,兼此三幸,看來是你我師徒有緣。‘這才收我為徒。
“耿照聽他描述老漁夫的模樣,復有“公孫家武學”云云,對老人的身分再無懷疑。
看來這位絕頂高人在水邊烤魚,除了出言提點自己以外,業已悉段慧奴的圖謀,引
九率徵王御駕前來,一方面替自己解圍,一方面也讓
九與段慧奴了結恩怨,絕了她一意
殺的念頭,更加佩服,也為摯友的奇遇歡喜。
九看出他的心思,不覺綻
微笑。不因朋友困於逆境而棄之,此乃道義。能為朋友的順境由衷
到歡喜,才是情誼。
“情義”二字,世間幾人能為你做到?
“你瞧。”九雙掌一上一下,在
腹間相隔約三寸許,一運功力,指掌上無數細小血絡綻出若有似無、乍現倏隱的燦芒,彷彿打鐵砧上燒亮的鐵胎。
漸漸的,沸漿般淌跳動的熾亮小星不住在掌間集中、纏繞著,纏成了一枚
眼可見的球形光漿,風馳電赴,不住迸出細小的磁顫異響,如捧烈
,分外奪目。
“這是金貔朝公孫家的不傳絕學,名喚‘不敗帝心’。此功以一念為心核,用以纏轉真氣,化無為有,使丹田氣海的緻密程度,數倍、乃至十數倍於尋常內家功法所致。
只消修練得法,一年之效,可抵旁門內功二十年。練《軒轅紫氣》,須以帝心為輔。”耿照的內功造詣放眼東洲年輕一代,亦屬
,一聽就明白:公孫家的內功心法,原本便是築基於“朱紫
競”的道理上,與“法天順自然”的道門內氣絕不相同。
這“不敗帝心”正是催《軒轅紫氣》之用,手法極端,敢稱“練一年抵二十年”必有驚人的代價,又或有什麼重大的缺陷。
然而,長孫旭卻沒有這樣的問題。或許該說是別無選擇。他的唯心一念便是“求存”軒轅紫氣也好,不敗帝心也罷,所須面對的敵人就只有一個…
堅不可摧、力量強絕的異蟲獄龍。九之師有登峰造極的修為,放眼東洲…不,哪怕宇內四海,能與之放對的不過寥寥數人,壓制獄龍應是綽綽有餘。老漁夫本想待
九受創的心肺復原後,再以
準如針的刀氣將獄龍取出,可解少年之厄。
不料獄龍極具靈,
應到老人強大的壓制力,驟生危機之
,遂緊緊攀附於
九的心包,經老漁夫一個多月來每
以內力壓制,兼有少年以帝心紫氣煉之,獄龍已有部分與血
相融,密不可分。
“師父他老人家說啦,強取獄龍,下場便是兩敗具傷。唯今之計,只有靠我自己,一步一步慢慢煉化牠,比誰的韌更強些。反正軒轅紫氣有偌大缺陷,不練也罷,我這個比正宗的還好,不如就叫《獄龍紫氣》。”
九笑道:“可那見從委實厲害,也可能是她襲擊我太多次,我一見她便心驚膽戰,不覺用多了掌勁,差點兒完蛋。好在典衛大人施展神功,救回小弟一條狗命。”說著一揖,掌額離地還差了尺許,上身已遭胖大肚腩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