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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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我與犬君穀梁朗到了杏仙派。當夜晚宴,我夫君爛醉,回房安歇,我照顧了他一夜,天剛亮就擾嚷起來,陸、劉兩師叔帶了人,口口聲聲說夫君強迫了師妹,殺了師父。”

“這麼肯定?”段莫言點點頭“一定是有強而有力的證據囉?”

“韻儀親口說的,還假得了?”劉師叔嚷了起來“你不要以為你花言巧語的謊話一番,就可以顛倒黑白…”

“還有人證麼?那請她對質如何?”段莫言和藹的笑笑。

段莫言這表情看在陸師叔的眼底卻特別猙獰,他只覺得背上都是冷汗“韻儀悲痛過甚,大病一場,現在還起不得…”

“是天仙子吃太多,還是吃得不夠?”緋琳冷冷地說“師叔,小師妹遇到這種事情就很慘了,你還喂她那種毒草?你非把她整瘋不可麼!”眾弟子輕噫一聲,驚疑不定,陸師叔的臉都黑了“你休得胡說!壞透的死丫頭!你怨我出錢糧的帳,就這樣誣賴我!”

“是不是也不用跟你賴。”緋琳忿忿地說“把韻儀帶來,把脈看看不就知道了?咱們杏仙派原本也不是什麼江湖人,咱們是醫家,學武也只是圖個身強體健罷了,哪個師兄弟不會把脈,哪個不會看病?韻儀帶了來,我們看看就明白了,誰胡扯還不曉得呢!”

“慢來慢來。”段莫言搖手“雖然不是正式開堂,總也得先分個是非曲直不是?一件件來吧!陸掌門,等等還拜託你去請韻儀姑娘。現在人證是兩雜詡有,可有物證?”

“那廝狡猾,早毀了物證,去哪兒生呢?”陸師叔回答。

“就算有物證,也早就沒了。”秋娘答腔“再說,當天是朔,天陰著,無星無月,又沒燈火,韻儀師妹真的看到賊人的臉麼?”秋娘笑了笑“我猜測,那晚,賊人喝了不少酒,一時按捺不住,摸到小師妹的房間去了。師妹痴戀著子霽,這是派裡的人都知道的,會誤認賊人是大師兄也是情有可原,賊人原本想要神不知鬼下覺的離去,沒想到讓師尊撞見…”秋娘頓了下“陸師叔,能不能請韻儀師妹過來一趟?到底還是要對質一下才好。”陸師叔站了起來,劉師叔也搶著站起來“我去帶韻儀。”

“不!我去帶!”陸師叔突然發狠,兩個人怒目相視。

“劉師叔,我還有話要問你呢,你怎麼好走了?”秋娘慢條斯理地問著。

陸師叔趁隙就出去了,被留下來的劉師叔瞪著秋娘,像是要吃人一樣,秋娘卻也不怕他,只是微笑,看著陸掌門走遠,她才跟段莫言說:“段大人,能不能請你派人跟著陸師叔呢?”段莫言摸了摸下巴,悄悄囑咐了兩個官兵,官兵銜命而去,幾個女弟子也跟了出去。

“劉師叔,緋琳師姐看過師尊的屍身,致命的一刀是從背後穿透到前的。你說,這賊人是不是有兩個人呢?你覺得,會是誰?”

“我怎麼會知道?”劉師叔已經慌了手腳,只能硬著頭皮“想必是有人跟穀梁叛賊同謀了!”幾個女弟子從外面衝了進來,附在緋琳耳邊低語了幾句,她得意地笑了起來“劉師叔,陸師叔把你供了出來。畢竟他的罪還不至死,你的罪才大如天呢!”劉師叔原本就心裡有鬼,一聽這話也沒細想,只是唬的一聲跳起來,嘴裡大吼大叫,往外逃去。

比梁朗掙開繩子,赤紅了眼,衝上前去,和劉師叔纏鬥在一起,劉師叔心慌意亂,下手越發狠辣,穀梁朗雖然被冤屈久了,卻反而沉著。

只見穀梁朗身子一偏,竟出一個空門,劉師叔見機不可失,直攻空隙,反而讓穀梁朗反手一拍一扭,擒拿了過來。

“這是冤枉了我!”劉師叔被壓在地上,不住地護罵“我只是替陸展風遮掩,並沒有動手!是他姦了韻儀,又被他老子看見,這才發狠殺了他!他沒得賴,只好賴在我身上,直娘賊,這畜生…”

“是這樣麼?”秋娘笑了笑“段大人,各位前輩,都聽到了?”杏仙派門人面面相覷,無不大驚失

“那師叔祖又是怎麼往生的?”秋娘不肯放鬆。

“這我怎麼知道?放開我!不關我的事情!一切都是他乾的,他還天天喂韻儀吃天仙子,鬧得韻儀都有了他的雜種了!這是千真萬確的!”劉師叔殺豬似地喊叫。

“大人。”之前暗暗跟著陸師叔的官差進來“陸掌門帶著韻儀姑娘下山了。”

“他沒有招認?”劉師叔簡直不敢相信“他沒有招認?!你們陰我?你們居然陰我!”

“沒辦法,”秋娘勞了半天的神,臉有些蒼白,卻笑得很甜“誰讓我們是狡猾的死老百姓呢?”----陸師叔拉著傻傻愣愣的韻儀往後山跑去,他涸葡定,劉師兄只要有機會,就會把所有的罪狀都推到他身上。

他錯了…他是錯了…

他不該愛上自己的師侄女。看著她一天天的長大,越來越貌美如花,嬌豔的像是甜美的牡丹,他不該從純粹的疼愛,轉變成濃郁的愛戀,越來越剋制不住,終於在酒的催化下,釀成了大錯。

“我並不想殺師兄。”他拉著韻儀“也不想當掌門…我只是想要你而已。”多的擔憂、罪惡、痛苦、自責爆發了出來“我會好好待你的,韻儀。我會愛你一生…總有一天,你也會愛上我的…”逃走就好了。逃得遠遠的,逃到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韻儀讓他拉得急了,跌了一跤,他連忙停下來,查看她的傷勢“乖,韻儀,不痛不痛…”抱著韻儀,他哄著,乾脆把她背起來,繼續逃亡。

但是陸師叔忘記了,今晚的天仙子,還沒來得及給韻儀服下。

她昏昏沉沉的腦子慢慢清明起來,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被揹著像是在逃難,服食了太久的天仙子,她漸漸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現在是夢麼?好真的夢啊…“大師兄…”她微弱的喊。

“…嗯。”陸師叔應了聲,繼續往前疾奔。

是大師兄吧?應該是大師兄…她趴在寬闊的背上,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是什麼地方不對呢?她不知道,她只覺得好累、好累…

模模糊糊中,突然聽到“大師兄”大喊大叫,還有很多人的聲音,她不大明白地抬起頭,看到大師兄悲憫的眼睛。

“陸師叔,劉師叔什麼都說了,放下韻儀,跟著我們回去投案吧!”穀梁朗慢慢地說著。

“為什麼不放過我?”陸師叔嘶喊“掌門師兄是劉師兄殺的!他趁著掌門師兄抓住我的時候,從背後給了他一劍!師叔祖也是他下的手,我沒殺人,沒殺人!我只是想要跟韻儀在一起而已,我只要跟她在一起…放過我們吧!”揹著她的是陸師叔?韻儀偏著頭看,看到陸師叔的側臉。許多夜裡,她是看到這張臉的,但是她卻只覺得是做夢…那是做夢…

這張臉吻著她,慢慢脫了她的衣服…那都是做夢吧?那是做夢吧?

不行。就算是做夢也不該是師叔。

她拉下發帶,突然從背後勒住陸師叔的脖子,她神智雖失,武功還在,使力往陸師叔的背一踹一墜,只聽得喀啦一聲,陸師叔軟垂於地,不動了。

“韻儀!”穀梁朗要搶上前,韻儀卻撿了陸師叔的劍退了幾步。

她表情茫然地看了看周圍,又低頭摸了摸隆起的肚子。

“大師兄,我還在做夢麼?”

“…是,是惡夢。”穀梁朗又是不忍,又是心疼“來,韻儀,我們回去…”

“大師兄,這惡夢好長喔,好長的一個惡夢…”她笑著,表情微微的悲苦“我也該醒了…”她猛然將劍往頸項一橫,眾人搶救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血倒地,穀梁朗趕緊將她抱起來,她只展了展眼睛,笑了笑,卻不能夠出聲音。

真的是好長的惡夢啊…她的神智漸漸昏離,這一切都是惡夢吧?等她醒來,她會忘記夢裡的事情。

爹爹會罵她:“懶丫頭,要睡到幾時?”大師兄會對著她笑,他一定是要娶她的,他們是青梅竹馬,他不娶她娶誰呢?

只要醒過來就好了…快點醒過來吧…

但是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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