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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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初一推門出來,便手說:“好冷!”雪已經停了,深夜的天空難得澄靜高遠,一彎蒼穹,燈光照耀下,藍紫藍紫的,一覽無遺,使人心
驀地開闊。天氣雖然滴水成冰,可是空氣異常新鮮,
進肺裡,滋潤清
。地上的雪反
燈光,盈亮盈亮的,夜的虛暗神秘暫時收斂,只有踩在雪地上“咔嚓咔嚓”的聲音。周圍是這樣安靜,倆人像是踏進一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雪夜圖”裡。
鍾越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放自己口袋裡,配合她的步調,放慢腳步。昏黃的路燈照著倆個人的影,拉的長長的,親密相連。風吹起她的頭髮,胡亂紛飛,眼睛都睜不開,她轉頭貼著他手臂,臉蹭在他呢子外套上。
鍾越手進她發中,嘆息:“為什麼把頭髮剪了?”他以前一直夢想著梳理她如水一般的青絲,最親密的接觸是高考前那天晚上。可是觸摸是那樣短暫,轉瞬即逝。心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越雷池一步。現在總算名正言順擁她在懷裡,卻只有當初的回憶,徒留遺憾。他說:“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長頭髮的樣子?”何如初嬌嗔說:“那我現在這樣,你就不喜歡了?”鍾越笑,好一會兒說:“當然不是,之所以喜歡你的頭髮也是因為愛屋及烏的緣故。”只要是她便夠,其他的都無所謂。
她聽了微笑,有些害羞,轉身拿出卡,說:“我要進去了。”鍾越拉住她,笑說:“這麼冷,我要抱抱你。”她有點不好意思,搖頭:“我又不是火爐,你回去抱熱水袋。”他笑著張開雙手,一把將她緊緊擁在懷裡。下巴在冰冷的頭髮上亂蹭,心裡嘆,夢寐以求的懷抱,就是這樣,契合而安心,愉悅而舒適。
何如初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度,臉緊緊貼著他的
膛,似乎可以聽到彼此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他身上的衣服有樟腦丸的清香,還有寒冷的氣息,冰冰涼涼,布料麻麻的,蹭在臉上有點癢還有點疼。這種
覺,是不是就叫幸福?她伸出雙手,環住他,厚實而溫暖的
膛,只有他有。
以後的歲月,生命中的人來了又回。可是這樣的懷抱,沒有人可以替代。所以彼此都在等待,等待這樣一個懷抱,等待這樣一份心情,獨一無二。
倆人分開,依依不捨離去。可是心是如此的快樂,整個世界是這樣的可愛。快樂的睡不著,生怕醒來,一切已成空,像安徒生童話《海的女兒》裡化成的薔薇泡沫,隨著第一抹天光消失不見。
第31章第二天一大早,她還沒起,鍾越便來找她。她唧唧咕咕說:“起這麼早做什麼,又不要上課。”冬天的被窩多暖和!鍾越笑罵她懶,說:“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天
矇矇亮,正好背英語單詞。”她便說:“我又不是男兒。”頗有點無賴樣兒。
鍾越不管,拉著不情不願的她就走,口裡說:“那你陪我讀。”其實是他想她了,想一大早一睜眼就看見她。原來人真的有“一不見,如隔三秋”這樣的心情。何如初怕被他說不思上進,跟在他身後去了。
倆人找了個無人的教室坐下,鍾越戴上耳機,開始聽聽力。她攤開課本,有口無心念了幾句,打著哈欠只想睡覺,眼皮直打架。轉頭看他,聚會神,專心致志做聽力題呢。於是抱了課本,想溜到後面去補眠——鍾越反手撈住她“幹嘛去?”她心虛一笑“上洗手間。”轉身隨便洗了個手回來,委婉說:“鍾越,我這樣是不是打擾你了?我換後面去。”拿了課本就要走。鍾越嘆氣,接二連三被打斷,早已打擾到他,示意說:“不想坐旁邊,那換前面去。”這樣的話,一抬頭就能看見她,隨時隨地,像還在零班一樣。她想坐前面也好,反正他看不見。靠牆歪著頭,念著念著就盹著了。
鍾越聽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的一點都沒了,伸手拍了拍她,沒反應,走到前面探頭一看,好氣又好笑,嘆氣說:“起了,天亮了!”她一個
靈醒過來,見他的臉就在眼前,嘿嘿笑兩聲,掩飾說:“我聽聽力呢,沒聽見你叫我。”還故意撥了撥耳機。鍾越也不揭穿她,為了提高她注意力,說:“我要默寫單詞,你念中文,我寫英文。”半頁還沒寫完,她可憐兮兮說:“鍾越,我餓了——”鍾越看她一臉睏倦、
神不濟、奄奄一息的樣子,長嘆一聲,收了課本,說:“下回換我念中文,你寫英文。”真不應該帶她來,光是在前面坐著便能讓他分心。
她“啊”的一聲叫起來。鍾越回頭,問:“怎麼了,不願意?”她這個人,就這麼點出息,算盤珠子一樣,不撥就不動。要想她勤勉,不趕鴨子上架不行。她不說話,垂頭喪氣跟在後面。心想哪有這樣的人,一天到晚著她唸書。
鍾越拿過她的雙肩包“好了,走吧。先吃飯去。”還跟以前一樣,整天背個大書包,裡面什麼都有,也不嫌沉。總是教不乖,傻乎乎的。
就算是節假,鍾越還是很忙。上午去“風行天下”社團參加活動,一個程序編下來,已經一點了;而下午兩點學生會要開會,討論索尼公司拉贊助一事以及將要舉行的文藝匯演;晚上還要去聽大師的講座,回來又要忙論文。倆人能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這天,他中午空過來跟她一塊吃午飯。何如初不喜歡過清華那邊,他是知道的,所以,也不勉強她。她舀了一勺湯,卻沒喝,問:“你下午有沒有課?”他說沒有,問怎麼了。
她歪著頭說:“那我們去看電影吧,好不好?”一臉期待。他頓了頓,說學生會有事,下午恐怕走不開,又問:“要不——晚上?”她連忙說:“那算了,我只是說著玩的。”她知道他晚上是雷打不動要上晚自習的。
但是又想跟他在一起,過了會兒說:“要不我跟你一塊去學生會吧。你忙你的,我坐一邊寫作業,行不行?”鍾越有點意外,因為她平時似乎不怎麼願意去學生會,當然是說好。
路上她又問:“你們學生會所有人都在?”他以為她不好意思,怕人打趣,忙說:“放心,怕什麼,還能拿你怎麼樣!有我呢。”倆人到的早,沒幾個人,顯然已知道他們的關係,只隨口說笑幾句,埋頭各忙各的。
鍾越搬了把椅子過來,說:“你裡邊坐著,那裡暖和。有事叫我。”帶上門出來,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後,然後開會,一夥人說來說去無非還是錢的問題。聽的外面有爭論聲,她探頭出去瞧,只見一個男生站起來,面紅耳赤的,大聲說:“你們外聯部憑什麼獨佔鰲頭?分明是不把其他部門放在眼裡!這是學生會的錢,又不是你們外聯部的錢——”因為外聯部的部長,也就是那個大三的學姐,正準備出國呢,所以外聯部常工作基本上都是鍾越這個副部長在處理。外聯部其他成員聽了這話,紛紛嚷起來,年輕氣盛,拍桌子瞪眼的,氣氛一時鬧僵了。其他部的人不由得七嘴八舌站出來勸解。
鍾越一直沒動,等吵鬧聲小了,才開始說話,不輕不重,不疾不徐“學生會有學生會的經費,外聯部也有外聯部的經費,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這次活動,名義上是由學生會舉辦,但是錢卻是外聯部自掏包,並沒有問學生會主席去要賬。如果這樣安排大家不滿意,可以再商量。大家先坐下再說——”抬了抬手,示意坐下,眼睛掃視一圈,其他人也就安靜下來。
她還從沒見過鍾越這麼威嚴的一面,吐了吐舌頭,重新坐下看書。快要期末試考了,她也著緊起來。雖然她一向也不錯,可是跟鍾越一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簡直抬不起頭來。鍾越唸書態度之認真,用功之刻苦,放眼整個清華,恐怕都找不出幾個來。
沒過一會兒,其他部的人進來處理工作,又是倒水又是拿資料的。她一個人坐不住,於是出來。鍾越正跟範裡說話呢,一眼瞧見了,撇下範裡,走過來說:“怎麼出來了?”她沒回答,笑著跟範裡打招呼。範裡見鍾越對她關懷備至,神情驀地黯淡了下,勉強回笑了下,說:“你也來了。”不再看他們,轉身走開了。何如初見她態度不冷不熱,淡淡的,臉上的笑意也就跟著有些僵硬,訕訕地收住了要說的話。
鍾越說:“再等等,快好了。”她點點頭,坐電腦前看動畫片。不知因為什麼事,幾撥人又吵起來,這次外聯部充當勸架的角。鍾越微微皺眉,過來說:“要不,你先回去,這裡亂的很。”她見事態似乎
嚴重的,乖乖背起書包,帶上門出去。
一個人悶悶的,回去也沒什麼事,怪無聊的,還是等他一起走吧。於是站在過道上看學生會的宣傳畫冊,看累了又轉頭看櫥窗裡的各項通知,他還沒出來。腳都站酸了,見角落裡堆了三尺來高的一捆雜誌,估計是新創刊的雜誌通過大學免費進行宣傳,隨手拿了一本。上面有一些小故事,頗有意思,正看到好笑處,聽見有人說:“你還沒走?”抬頭見是範裡,不知怎的,覺怪怪的,點了點頭。範裡說不嫉妒她,那是假的;可是嫉妒歸嫉妒,她還是說:“你要等他,進來等。外面
冷的。”她搖頭“我站這裡就可以。”範裡見她這麼說,也不堅持,點點頭,拿了東西又回學生會辦公室了。
鍾越正跟人預算支出呢,估計一時半會兒完不了。範裡本來彆扭地想,她要等,是她的事,心甘情願,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可是過了一會兒,她還是提醒鍾越:“何如初沒走,在外面等你呢。你讓她進來吧,樓道里冷颼颼的。”鍾越吃一驚,連忙出來,見她果然靠在牆角,整個人懨懨的,忙說:“你怎麼犯傻呢!也不知道冷!”捏了捏她的手,冰塊似的。忙握在手心裡暖,口裡責備:“不想走就說,要等也進來等。”她笑說:“不冷,我看這些東西有意思的。你忙完了?”他嘆了口氣,帶她進來,揚聲說:“今天就討論到這裡,大家先吃飯去吧,明天再說。”範裡十分詫異,鍾越工作作風向來是當天的事情當天完,從不留到明天。今天之所以這樣,大概是因為何如初吧!
大家收拾收拾走了。範裡臨走前想起一事,問:“何如初,夏原最近有沒有去上課?”她搖頭,關心地說:“我自從元旦就沒再見過他。他出什麼事兒了?怎麼連課也不來上?”範裡皺眉,沒好氣說:“他能有什麼事兒啊,只嫌折騰不夠!上次他跟我說,大院裡有幾個人組織去西藏,他也要去,估計這回是跑西藏去了。大冬天的,這不自找罪受嘛。”何如初很驚訝,說:“他居然不上課,跑去旅行?”範裡已經見怪不怪,說:“夏原這個人,什麼事做不出來!只有他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到的。”說完搖頭嘆氣走了。
這裡何如初還處於震驚中,說:“夏原也太酷了點吧?居然跑西藏去了!”語氣又羨又嘆。其實她也很想去西藏看看,總聽人說那裡空氣澄靜,天天天藍,古老而神秘。可惜沒那個魄力,一個人打死她也不敢去。
鍾越拍她頭“羨慕什麼呢!夏原那人,他把你賣了,你還樂呵呵給他數錢呢!”他對夏原不是沒有敵意。何如初聳肩:“聽說夏原家可有錢了,他賣我幹嘛啊,完全沒這個必要!”聽的他更加鬱悶,這人,心怎麼就這麼呢。
他送她回去,順路就到“水木閣”吃飯。鍾越並不常到這裡吃飯,價格對他來說,實在有點貴。可是何如初一吃食堂的飯菜,雖不說什麼,總是吃的少,挑食挑的厲害,屢教不改。倆人都是學生,經濟方面光明正大彼此承擔。
很多年以後,各式各樣的餐館都吃過,基本上都由他結賬,他也習慣這樣做。有一次拿著賬單,莫名想起以前的事,再也沒有人跟他共同買單。一時間,竟心酸的難以抑制。
何如初照例把黃瓜胡蘿蔔撥到一邊。他見了皺眉,教育她:“挑食對身體不好。”她耳朵早聽出繭子了,笑嘻嘻不說話,把不吃的菜全部給他。他無可奈何,嘆氣說:“只有小孩兒才挑食呢。什麼時候你能不挑食呢,也許才算真正長大了。”她不聽,照舊左耳進右耳出。
倆人吃完飯,時間還早。鍾越忽然想起來,說:“上次不說想看電影嗎?就今晚吧。”她有些興奮,抬頭看他,笑說:“真的?你不上晚自習了?”他點頭,連工作都暫且擱下了,何況是晚自習。她拉著他又蹦又跳,說:“那你等會兒,我要回去換件衣服。”倆人剛到門口,宿管老師出來,說:“何如初,你家裡人來看你。等好久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她驚訝,待看見來人時,臉
立即變了,轉過頭不說話。鍾越等人走近才看清楚是何爸爸,默默站在一邊。
第32章何爸爸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外面穿著藏青商務型長風衣,西裝革領,打扮的一絲不苟。只是神情有些疲倦,手上拿著公文包,先對鍾越點了點頭,轉過來輕聲喊:“初初!”何如初眼睛看著地下,不理不睬。
他嘆了口氣,微不可聞,低聲低氣問:“這麼晚了,吃飯了嗎?”也不說自己等了一下午。她照舊不回答,不肯說一個字。鍾越見狀,忙說:“剛剛吃了。”何爸爸抬眼打量他,目光炯炯,從頭到腳無一絲遺漏。覺得面,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不由得問:“你是?”鍾越忙自我介紹:“我是何如初的高中同學,現在在清華上大學。”何爸爸一聽他是清華的學生,登時刮目相看。又聽他說是女兒的高中同學,忽然想起有次給女兒送飯,便是這個年輕人幫的忙。語氣不由得變得親切,笑說:“你好。”跟他正式握了握手。
鍾越想他們父女大概有話要說,把書包遞給她,就要走。何如初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抬眼看他,懇求他不要走。他見她可憐兮兮、泫然泣的神情,一時頓住了,左右為難。
何爸爸什麼樣人,馬上說:“既然是初初的同學,不要走,不要走,一起來一起來。”車子開到身邊,何爸爸招呼說:“上車上車,大家先找個地方說話。”鍾越見何如初還杵在那兒,沒有要動的跡象,忙拉了拉她。她唯有不情不願跟著他上車。何爸爸暗暗鬆了口氣,他就怕女兒掉頭就走,睬都不睬他。
何爸爸顯然早有吩咐,司機一直開到一家式餐廳停下。三人進了包廂,何爸爸問想吃什麼,何如初一路板著臉,哪會回答;鍾越說隨便。何爸爸便照女兒素
喜歡的,叫了滿滿一大桌。鍾越提醒:“伯父,我們吃過晚飯了。”何爸爸說知道,笑說:“年輕人消化快,慢慢吃。咱們多說說話。”一連聲招呼鍾越吃,又說:“初初,這家的壽司做的特別好,你一定喜歡。”夾了個放在她碟子裡,又是拿杯子又是拿作料。她見父親叫的都是自己愛吃的,像往常一樣,喉嚨便有些哽哽的,既不肯吃也不說話,悶悶地坐在那裡。
何爸爸見女兒見了他還是這樣,一言不發,悶不吭聲的,又愧又心疼,加上連來諸多的煩心事,也不吃東西,光喝酒,一杯接一杯。鍾越見他們父女倆這種情形實在太奇怪,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便說:“壽司真不錯,
好吃的,你嚐嚐看。”她搖頭。鍾越一再勸她:“你嚐嚐就知道了。”在底下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能這樣。她抬頭看他,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吃了一個。何爸爸見狀,立即多夾了幾個放她跟前,她也默默吃了。
何爸爸心情立時大好,問:“初初,該試考了吧?什麼時候回家?”她還是如雕塑一樣,不聽不聞不答。鍾越推了推她,笑說:“伯父跟你說話呢。”她這下連鍾越的面子也不給,乾脆轉頭。鍾越便寒暄“我們這個月底就放假了,何如初他們應該也差不多。”何爸爸跟他隨便聊了幾句,注意力又放到女兒身上,微微斥道:“爸爸跟你說話呢,怎麼這樣呢!不像話。”她忽然抬頭,眸光直視著他,冷哼:“回家?媽媽呢?你又回不回家?”問的何爸爸狼狽不堪,過來好一會兒才說:“媽媽當然是在家裡,身體不好,所以沒來看你。但是很想你。”頓了頓說:“家還是家,爸爸還是爸爸,媽媽還是媽媽。總要回家的。”語氣十分
慨。
她甩頭“我不回去,那裡有血。”何爸爸心一痛,知道她當時是嚇壞了,所以現在連家也不敢回。緩緩說:“你先回來,住的地方不用擔心。願意住以前的房子也行,願意住外面也行。”她默然半晌,然後問:“媽媽一個人在家嗎?”何爸爸便說:“當然不是,家裡還有阿姨。”她有些生氣,問:“那你呢?你為什麼不回家?”眼圈兒逐漸紅了。就是因為他不回家,所以現在她才沒家了!
何爸爸撐著額頭,無力地說:“初初,你還小,我跟媽媽的事你不懂。有些事情,時間長了,就像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清。所以,才會有快刀斬亂麻這句話,可是這把刀卻是見血的。”何如初哭著說:“我只知道,媽媽差點死了!”何爸爸見女兒哭得傷心絕,心裡更不好受,半晌說:“不錯,都是爸爸的錯,讓初初難過。”她哀哀哭了半晌,揩了揩眼淚,哽咽說:“你走吧,我要回去了。”說著站起來。何爸爸見女兒還是不肯原諒他,也不肯再叫他爸爸,拉著她手說:“初初,你這孩子,說這樣絕情的話,不是叫爸爸傷心嘛!爸爸平
裡白疼你了!”說的何如初又哭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爸爸總是爸爸,和以前一樣疼她,可是家為什麼跟以前不一樣了呢!何爸爸忙拍著她說:“囡囡,不哭不哭,是爸爸不好…”她好不容易止住淚,
著鼻子說:“我要回學校。”何爸爸忙說好好好,還不忘讓人打包帶了一大盒她愛吃的壽司。
鍾越跟在後面,心裡滿是慨。
回來路上,何爸爸跟他們一塊擠在後面,問長問短,吃的習不習慣,衣服夠不夠穿,有沒有生過病,住的宿舍條件怎麼樣,要不要搬出來自己住…她不耐煩說:“早適應了。”短短一句話,可以想見女兒吃過多少苦,孤身在外,舉目無親…聽得何爸爸更覺心疼。
車子直到“菊苑”門口,何爸爸從車裡拿出一個盒子,說:“這是手機,以後隨身帶著,有事就給爸爸電話。家裡號碼,爸爸號碼都輸進去了。手機費直接從爸爸這裡扣,不用心。”她十分意外,沒想到父親竟然買了一臺手機給她。手機這玩意兒,那會兒算是新
東西,稱得上是奢侈品,學生群中十分罕見。就連國際學院這樣的學校,也沒幾個人有。她見夏原擺
過,也沒見他怎麼帶在身上。
當下默默接在手裡。何爸爸又叮囑了許多話,特別是讓她考完試就回家,說姑姑也會回來過年。還給她帶了不少家鄉的特產,跟鍾越客套幾句,這才去了。按下窗戶,頻頻朝後看。直到再也看不見女兒的身影,才關了窗戶。
鍾越擦了擦她猶溼的眼眶,嘆氣說:“什麼都不要多想,回去好好睡一覺。”她拉住他,不讓走“你再陪陪我,好不好?”因為剛哭過,聲音沙啞。他怎麼能拒絕她這樣楚楚可憐的請求?摸了摸她的頭髮,倆人沿著柳堤有一下沒一下隨便亂晃。
何如初悶悶說:“我知道,爸爸在外面有其他女人,媽媽才想不開的。媽媽那麼傷心,差點就死了——,他不可原諒…”鍾越忙掰過她的肩,說:“這是大人的事,我們管不了。我們能做的就是管住自己,其他的,唯有聽之任之,好也罷壞也罷,只能接受下來。”她手伸到他間,主動抱住他“鍾越,我心裡怕的很。”都到這地步了,父母大概要離婚,家裡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兒呢。他明白她的
受,喃喃哄道:“不要怕,有我呢。”沉穩的聲音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聽的她漸漸安靜下來。
路邊有長椅,倆人過去坐著。溫度雖低,幸好晚上沒風,周圍黑漆漆,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樹腳下還堆著一堆堆的殘雪,白天融化晚上又結成冰,燈光下晶瑩剔透的。鍾越問她冷不冷,把她手放自己口袋裡,輕聲說:“怎麼又不戴手套?圍巾也是——”他自己也不習慣戴。
她轉過來,兩隻手都他口袋裡,笑嘻嘻地看著他,眼睛清亮清涼的,像冬夜裡的一抹星辰。鍾越摸了摸她臉頰,笑說:“冰涼冰涼的。”鼻頭紅紅的,泛出健康的光澤,天氣寒冷的緣故,小臉如玉般潔白通透。她埋頭蹭在他
前,深深嘆了口氣,問:“鍾越,你身上為什麼這麼暖?”她在他懷裡動來動去,像只不安分的兔子。他低聲斥道:“坐沒坐相。”她不理,偏要往他懷裡擠。頭擱在他
前,仔細聆聽“鍾越,我聽到你心跳啦,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這樣跳的。”他伸手摸她的頭髮,漸漸地往下,摩挲著她的後頸,滑膩柔軟溫暖,心裡不由得一熱。她笑著躲開“癢——涼涼的——”他情不自
嘆:“如初,你頭髮摸起來真舒服。”涼涼的,滑滑的,似水如緞。她搖頭“我不喜歡,媽媽說我頭髮太硬氣,女孩子頭髮要又細又軟才好。”鍾越拉她起來,笑說:“我喜歡。”她睜大眼問:“你真的喜歡?”長長的睫
忽閃忽閃的,一臉認真地看著他。鍾越不由自主撫上她的眼瞼,如花一樣的嬌
。她像意識到什麼,輕輕閉上眼睛。
他能覺到她眼皮底下眼睛的移動,溫熱溫熱的觸
,一直傳到心的最深處。手往下,在她
角遊移,拇指輕輕擦過,然後俯身,親了親她,如雨蝶般輕盈,稍稍沾了沾
即離。
她睜開眼看他,微笑說:“涼涼的。”他也跟著笑起來,伸手抱住她,嘆氣說:“這樣就不冷了。”倆人在寒冷的冬夜裡緊緊相依。
她喟嘆出聲:“鍾越,你身上真舒服。”有一種味道。到底是什麼味道呢?她偏頭想了許久都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隨著年歲的增長,後來她終於知道了,那是情人的味道。兩情相悅的味道。
鍾越摸了摸她臉,說:“都凍紅了,回去吧。”她“恩”一聲,手仍然調皮地伸在他口袋裡,不肯拿出來。她忽然說傻話:“鍾越,你以後就穿這件衣服好不好?我真喜歡它,口袋又大又暖和,可以放下我兩隻手。你看——”她把雙手都進去給他瞧。
鍾越罵她笨“那我不換衣服啊!”她笑嘻嘻點頭“好啊,那你就不要換。”過了會兒她又說:“鍾越,以後你都替我拿書包好不好?”他沒好氣說:“我不是正給你拿著嘛。”她蹦蹦跳跳往前跑,回頭笑:“以後你天天要拿!嘻嘻,原來它好重哦——”鍾越瞪她:“你現在才知道?”傻里傻氣的。
她“嘿嘿”地笑,說:“以前不知道,自從你拿了後,就知道了。”鍾越嘆氣“看來我這個苦力任重道遠啊。”她拍手,笑得得意洋洋。
到了,他把書包還給她,說:“晚上要乖乖睡覺。”她嘆:“鍾越,跟你在一起,我真高興。”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鍾越“恩”一聲,催她:“快上去,瞧你,都快凍成冰了。”看著她的身影在門裡消失,心裡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