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刀柄上的指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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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先吃一把薄荷糖,然後灌下一聽可樂,這兩樣東西擱在一起就會躥起巨多的汽兒,能把胃給脹爆了,國外報道有人就硬是給脹死的。我記得那次小青捂著胃疼得在地上直打滾,嚇得我差點叫救護車。樊一帆在旁邊看著哈哈大笑,不過到最後,小青還是扶著牆站了起來,嘴上有一道被咬出的血痕,對樊一帆說:‘不要緊,還有下次呢…’”馬笑中愣了半晌,才繼續發問:“樊一帆為什麼總是能贏?”

“因為她有楊薇給她出主意啊。”夏說“樊一帆其實就是一傀儡,楊薇才是在背後提線的。你別看樊一帆平時衝,其實她就是一愣頭青,比較狠而已,沒腦子的,她講的故事、出的整人招數,都是楊薇給她琢磨出來的。”

“說說這個楊薇,具體一點。”

“算上昨天晚上,我只見過楊薇兩次。頭一次是在酒吧裡舉辦的樊一帆生party上,楊薇一來,樊一帆就摟著她高興得不得了,楊薇基本上沒有表情,偶爾一笑也跟嘴角筋兒似的,微微那麼一下就完了。整個party上她幾乎沒有說話,也很少喝酒,就打量著其他的人,覺陰森森的。”夏歪著腦袋想了想“還有就是那次party上,樊一帆喝多了,大著舌頭跟我說她的房子什麼的都是楊薇幫她掙的,但很快話就被楊薇打斷了,楊薇直拽她的胳膊不讓她往下說了,她還要說,楊薇一下子就吻上她的嘴,兩人開始溼吻,當時那場面,我們看著渾身上下這個熱啊…”說到這裡,胖子的兩條腿忍不住並在一塊摩挲起來。

馬笑中拿起圓珠筆又要扔,嚇得夏一縮脖子,老實了。

“她倆是‘拉拉’?”馬笑中問。

“不是吧…也許是?嗨,我也說不準,大家就是玩玩,沒人較真。”夏說。

“玩玩?這回玩出人命來了!”馬笑中厲聲說“他媽的你們這幫王八蛋還有沒有點兒正事幹!給我滾回家老老實實候著,隨叫隨到,聽見沒有?”夏跟聽到特赦令似的,笑得像哭一樣,站起來點頭哈,然後蹲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撿起一個東西要走。馬笑中說:“你撿的什麼玩意兒?”他不吭聲。馬笑中追了一句:“張開手我看看。”他才很無奈地張開手,掌心裡臥著一個泥丸。郭小芬厭惡地扭過頭去。馬笑中沒看清似的說:“手抬高點。”夏剛剛把巴掌抬到下巴的高度,馬笑中突然大吼一聲,嚇得他把嘴一張,說時遲那時快,馬笑中在他的手背上一打,泥丸像被倒鉤的球兒,不偏不倚落進了夏的嘴裡。夏驚得嗝嘍一聲,泥丸就嚥進了肚子。

馬笑中哈哈大笑起來:“這才叫‘被窩裡放自產自銷’——滾!”看著夏那臃腫的背影,馬笑中對郭小芬說:“這幫人怎麼都跟豬絛蟲似的,不僅奇形怪狀,還他媽的一個比一個噁心。”

“你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郭小芬白了他一眼。

正在這時,田躍進匆匆走進來報告:“所長,剛才司馬隊長打來電話,說一會兒要召開案情分析會。”馬笑中不耐煩地說:“知道了,你告訴他,我馬上就到刑警隊去。”田躍進低聲說:“他說他過派出所來。”

“媽的。”馬笑中皺起眉頭罵了一句。

郭小芬知道他為什麼罵:按照本市公安系統內部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發生命案之後,案情分析會在哪裡召開,要視初偵結果而定,判定為自殺,則在案發地所屬派出所召開,如果判定為他殺,才在分轄的刑警隊開。司馬涼主動提出要來派出所開會,就是表示這案子不過是一起自殺案。

這裡面又有講究。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我國對殺人案件的偵破重視程度並不夠高。著名作家胡平的《犯罪升級》一書中就寫到,我國曾經使用過“重大案件”和“特大案件”的概念,後者比前者要高一個級別。比如,搶劫1千元、盜竊2萬元是特大案件,而殺死一個人一般情況下僅僅被列為重大案件。而一個公安人員提職與否,與偵破何等級別的案件多少有直接關係,以至於警察們“不抓要命的,專抓要錢的”成為一個普遍現象,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那些殺人犯的囂張氣焰。

歐美髮達國家則與此相反,他們認為人的生命安全高於一切,搶劫案、盜竊案破不了可以諒解,但一旦案件涉及人命,警方會調集全部力量偵緝,直到抓到兇手為止——這就使得犯罪分子在犯罪過程中不敢輕易殺人。

於是,公安部有關領導在2004年召開的全國偵破命案工作會議上,提出了“命案必破”的口號,對我國刑偵方向進行了重大調整,以偵破命案為刑偵工作的第一重點,嚴厲打擊各種刑事犯罪活動。這一口號的提出對我國殺人罪犯起到了強大的震懾作用,有關統計數據顯示:僅僅在2005年,殺人案件的發案數就比2004年下降了15。9%。

但是,幾乎從口號提出的那一刻起,各種有爭議的聲音就沒有中斷過。

刑偵學上有個詞叫“犯罪黑數”是指那些由於各種原因永遠也無法偵破的案件,著名的“開膛手傑克”案件就是一例迄今未破的謎案。就算是雲集了明智小五郎、金田一、古畑任三郎、御手洗潔、湯川學等著名偵探的本,命案偵破率也才達到92%,絕對做不到“命案必破”於是有人說“命案必破”和“限期破案”一樣,都是不實事求是的提法。

既然上級提出“命案必破”而事實上又有一些案件確實偵破不了,偵破不了接踵而來的就是處分,公安人員該怎麼應對呢?

答案就是“不破不立”破不了的案子,乾脆說成並非刑事案件,於是不予立案,既然不予立案,就不需要進行刑事偵查,當然就不存在偵破與否的問題了。

這種現象不能說普遍,但在一些公安部門確實存在。比如2004年5月6,人民大學女生周燕芬在江西南昌實習期間被發現縊死於出租屋內,現場存在多處疑點,但當地警方一直不予立案,並在首次屍檢後將案件定為自殺。再比如發生在2008年4月5的譚靜事件。

這兩起事件引發輿論一片譁然。譚靜事件震動尤大,義憤填膺的網友們紛紛發帖指出其中的種種疑點。中國四大推理諮詢機構之一——無錫的“溪香舍”主動提出希望重新偵辦這一案件,並且不要半文酬勞地協助警方工作,卻被有關機構拒絕了。

剛剛發生的楊薇命案,看樣子司馬涼也想用“自殺”來不予立案。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案情分析會上徹底推翻楊薇是自殺的結論,可是,能不能做到這一點,無論馬笑中還是郭小芬,心裡都沒有數。因為司馬涼是有備而來的,今天凌晨進入現場後,他一直承擔了主要的刑偵工作,肯定能拿出一籮筐的證據證明“自殺”這一結論。相較之下,馬笑中只有一個上不得檯面的老甫講的“鏡子的故事”這麼一想,他就像紮了釘子的自行車輪胎,洩氣得很。

案情分析會在派出所的會議室裡召開。會議室不大,只有20平方米左右,東頭有臺投影儀,西頭吊著一張投影用的屏幕,牆上掛滿了澤深淺不一的錦旗,芥子似的。中間一條長桌,桌子上雜誌、菸灰缸、一次杯子,什麼都有,幾把黑的摺疊椅圍著桌子歪七扭八地擺放著,凌亂如會議剛剛結束一般。

參加會議的人有司馬涼、馬笑中、豐奇、田躍進,昨晚跟司馬涼一起勘察現場的兩名刑警,還有一位姓鄭的法醫。

郭小芬也被馬笑中拉進了會議室。司馬涼一看見她就認出來了,正是曾經在分局檔案室裡和他起過沖突的那名記者,於是目不斜視地冒出冷冷一句:“不是我們警方的人,出去!”馬笑中裝成吃驚的樣子,往桌子底下看了一眼,抬起頭說:“司馬隊長,這屋沒外人呀?”司馬涼抬起胳膊,一指郭小芬。

馬笑中趴在他耳邊,用全屋子人都能聽清楚的“低聲”說:“司馬隊長,這女記者仗著盤兒靚沒少給我氣受,我他媽早就想讓她滾蛋了,可是不行啊,您還記得當初為了偵破系列命案時組建的專案組吧,許局長和李書記批准她加入的,到現在了還沒辭退她,她也賴著不走,所以她還真是咱們警方的人。要想把她趕出這屋,得先給許局長和李書記打招呼,我這兒有他倆的手機號碼,您要不要?”普天之下,哪有案子破了還不自動解散的專案組?!滿屋子的人都抿著嘴偷偷地樂。明知道馬笑中是胡攪蠻纏,可司馬涼一時還真想不出話駁他。再說馬笑中的話也提醒了他:這小子可是李三多親自提拔的,靠山極硬,還是不要惹他為妙。這麼一想,司馬涼只好嚥下了這口惡氣。

會議正式開始。

一名刑警先做案情過程陳述,這種陳述要求簡潔明瞭,一切以警方已掌握之確鑿事實為基礎,不能挾帶任何主觀彩:“市110報警電話記錄,昨天‮夜午‬零點15分,一名年輕男子打來電話,說青塔小區6號樓四樓的一個房間裡發現了一具女屍。110在第一時間通知了望月園派出所和刑警隊。零點55分,派出所和刑警隊接案人員相繼趕到。在青塔小區6號樓樓下發現一男一女,男子叫甫波,女子叫樊一帆。報案者為甫波。二人均高度緊張。進入該樓409號房間之後,發現客廳裡有女屍一具,呈坐姿。經過對死者指紋、容貌等的核實,確認死者名叫楊薇,是百利得超市的一名收銀員。警方隨即對現場進行勘察、取證、拍照,凌晨2點結束,屍體已運至分局法醫鑑定中心。”緊接著是姓鄭的法醫發言:“按照相關規定,死亡24小時之後才能進行屍體解剖,所以現在我只能大致說一下直觀受。首先,死者死因系匕首刺中心臟,心臟破裂致失血休克死亡;其次,據對死者xx道提取物的分析,表明死者沒有受到侵犯,除了致死傷以外,也未在體表發現其他傷痕;第三,據屍體溫度、角膜渾濁程度,死亡時間應該在1個小時之內,也就是當晚11點20分到12點15分之間。”

“還能再確些嗎?”馬笑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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