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抓住就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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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之前作為使節私自答應張寧的事,會不會因為族長們的決策改變而成為“言而無信”?白鳳嬌不到十分羞愧,就在這時,忽然白妱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左右看了看,便笑道:“剛才聽二蠻說了個消息,那個朱寧到盧溪來和大王會面來了。”

“什麼?”白鳳嬌忙問“他已經到了?”白妱道:“被安排在東邊的一所宅子裡住下了,或許大王擔心他在行館遇到官府的使者吧。”白鳳嬌暗自想:當初官軍進佔盧溪,攻入辰州府地界的苗軍幾乎面臨滅頂之災,朱雀軍牽制了官軍,才使我們僥倖得存,想來朱寧也沒什麼對不起苗人的地方。

現在他來到盧溪議盟,會不會因頭領們想受朝廷招安而被害?她心裡有些凌亂,除了總覺得哪裡對不住張寧。還忍不住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同情。她想起在朱雀軍中觀看升旗時張寧的那句話,全天下都視我們為罪人…

這個人還真是被所有人捨棄了,連被他視作盟友的苗人也可能會出賣他。

“你知道他被安頓的地方罷?”白鳳嬌想罷問近侍白妱“你帶我去見見他…”她隨即又解釋道“我們在朱寧那裡受到了很好的款待,如今他來了,自然應該禮尚往來去走動走動。”

“小姐什麼時候過去?”白妱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著。白鳳嬌急道:“現在就去。”***世上有太多欺騙,用爾虞我詐來形容也太文雅了。若非白鳳嬌透消息,張寧無從知曉明使耿懷遠正在苗人的大本營。今天她前來面見,又帶來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苗軍上層有相當一部分人主張要和官軍媾和。苗人如今已無心進取辰州,隨時準備退回臘爾山一帶,那麼張寧準備的幫助苗人攻取辰州城的條件就顯得沒有什麼分量了。

眼下的談判顯然對張寧十分不利。當這場博弈在各種欺騙中進行時,白鳳嬌的兩次幫助就顯得彌足珍貴。

他不在有意無意間打量坐在房間裡的白鳳嬌,她此刻的形象和當初出使時的長衣長裙大相徑庭。頭戴青白相間的頭帕,髮絲間裝飾以紅絲帶,讓頭髮看起來如同活潑鮮豔如同染過的一般。上身是對襟短衣,身特別緊。下身竟穿著“超短裙”長不過膝,好在腿上纏了絲作為襪子。

這樣的著裝在大明著實算得上奇裝異服,也怪不得張寧忍不住要多看幾眼。當白鳳嬌說話時察覺到張寧的目光,飛快地轉頭看過來時,張寧又避開了,裝作若無其事。

張寧的手拿著茶杯的蓋子,拂了一陣茶水水面,也不喝又重新蓋上。他就這樣做著一些瑣碎的動作,暴了他心裡的複雜心情。此行的辦事法子不僅是“曉之以利害”那麼簡單,其實任何事都是人為,關鍵還是人。

在慈利縣時得罪了她,原因是什麼,或許是張寧表現出了對情誼的利用態度?那麼這次他又忍不住想要利用這種東西,必須小心翼翼地進行。他在琢磨,這個女人在被得罪之後,為什麼又要兩次私下與自己聯絡?

“白姑娘既讀書,可曾讀過《水滸傳》?”張寧忽然問道。白鳳嬌一本正經地搖搖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臉。他在屋子裡沒戴帽子,頭上的髮髻和木簪如同書裡描述得那樣充滿了古墨香,配上一張臉著實耐看…

她忽然有點悸動,想要聞聞那領衣服中是否有乾淨棉布的淡淡氣味。張寧見她搖頭,一想,這苗女連歐陽修的詞都背得,怎麼不知道傳更廣的水滸?嗎的,難道此時水滸還沒寫出來,施耐庵不是元朝的人麼?他顧不得多想,只得強自說道:“這本書說的就是宋朝一幫人謀反,最後接受朝廷招安,所謂英雄們失去兵權被分化之後,個個都沒有好下場。苗王不知國朝政治,以為先謀反後投降朝廷有什麼好果子吃?”

“我瞭解他們,恐怕這樣也說服不了有些頭領。”白鳳嬌無奈道,她低頭沉片刻,忽然抬頭直視他的臉道“閒話便不多說,我今天來見你,是想最後幫你一次,送你離開盧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今天之後,我們之間便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張寧不經意間重複了一句。他一時沒想通,此前他和白鳳嬌誰欠了誰?那麼以後互不相欠又從何說起?白鳳嬌冷冷地點頭,她看著張寧的眼睛,他較深的眼窩給了她深情而悲傷的錯覺,並且叫白鳳嬌下意識產生了些許同情。她又輕輕說道:“天下人都視你們為罪人,但不是誰都想害你的。”張寧愣了愣,他的雙手在膝蓋上放在一起,左手使勁捏著右手。小小的曖昧,卻是最脆弱而善變的,寄希望於這種不確定的東西上確實有些兒戲。他沉默著努力清理自己的思路。眼見此行要無功而返,但他不願意對自己的決定產生後悔心理。

眼下的情況確實充滿了危險,他猜測可能發生苗人把自己逮了送給朱勇作為籌碼的事。但若是趁機逃走,讓苗軍倒向官軍,在高都的朱雀軍豈不是陷入死地?

冷場了一陣,張寧開口道:“白姑娘的好意,恭敬不如從命。明天一早啟程如何?我下午還有一封書信呈送給苗王。”白鳳嬌點頭道:“如此也好。”說罷起身告辭,約好明早見面。送走了她,張寧立刻把陳茂才、桃花仙子、王賢叫到臥房密議。

“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殺掉明使耿懷遠。”張寧開門見山地說道。

其他三人都面驚訝,王賢不動聲問道:“在苗人的地盤上擅自殺人,會不會將主公置於險地?”沉默了片刻,桃花仙子站出來說道:“方才那白姑娘不是說明早送你走?主公離開後,我留下來,設法辦成平安想辦的事。”張寧動容看向桃花仙子。這時王賢道:“大事怎能託於女之輩,王某隻當解主公之憂。”桃花仙子冷笑道:“如何踩點、如何避開侍衛,這種事恐怕王兄不一定內行。那白姑娘說了使者住在衙門禮館,我定當完成使命。”張寧嘆道:“此事危險,若非情勢緊急,我實於心不忍。”陳茂才見狀,也抱拳道:“就算我們成功刺殺了使者,目的也不是要和苗人勢同水火,事兒過去了還得有人與之坐下來談。在下不能提劍殺人,只好憑三寸之舌完成差事,也得留下來才行。”

“士為知己者死,我應與諸位同患難。”張寧一臉動地拍了拍王賢等人的肩膀。陳茂才忙勸道:“主公勿意氣用事,我等忠主公之事,不過是分內,您還得以大局為重。”張寧也不再多說那些沒用的話,當下與幾個人計議了一遍。決定當天下午,就讓桃花仙子和王賢等人出門先去白鳳嬌的府上送禮物,藉機打探禮館周圍的防衛和地形,選擇時機,等待明早之後再行動手。

白鳳嬌和這邊本來就有來往,派人去送禮物也是情理中事,裡外的苗人不會有所阻攔。到了夜裡,張寧住的地方几間屋都滅了燈。桃花仙子等十三個人悄悄來到了張寧的房裡,算作告別。

按照桃花仙子的主意,只有半夜悄悄溜出院子,設法埋伏到禮館才有機會,不然白天一眾漢人過去太過顯眼。房間裡黑燈瞎火的,張寧聽得桃花仙子說話的方位,伸手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心下不忍,但片刻後想到事已至此、若是留下桃花仙子,王賢等人會不會心裡覺得他對一個女人更看重?他想罷便難受地緩緩放開了桃花仙子的手腕。***的夜仍然帶著寒意,靜悄悄的長街,遠處傳來打更的恍惚之音。

街上稀疏掛著的燈籠,泛著黯淡的光。霧氣在深不見頭的古典長街上,在燈籠的光中,彷彿帶著幽藍的顏。一切都是那麼冷清。桃花仙子等人靜靜地呆在建築的陰影裡,要停留很長時間,以觀察出苗兵巡夜的頻率。

黑暗裡王賢等其他人看起來十分緊張,但桃花仙子對這樣的環境很習慣。在黑暗中做著別人不允許的事,就像販運私鹽,抓住就殺頭,不過如此。

大約是長時間蹲著一動不動,沒有別的事可以做,一些細微的東西就慢慢湧上了心頭,並在不斷膨脹。她的腦子裡反覆浮現出一眾人在張寧房裡的情形。他抓著自己的手腕,然後慢慢放開。

很多事都是轉瞬即逝,太快、太倉促。當時她還沒體會過來,它就已經成為過去。等它慢慢在心裡膨脹的時候,卻已經變成了回憶。所以回憶才會那麼美好、那麼值得一遍遍地去複習罷…

太陽終於在窗戶外升起,張寧一夜沒睡好。他已經收拾好了行裝,和陳茂才一起坐在房間裡等著約好的白鳳嬌。她會來送張寧離開這個叫人很不安的地方。陪在他身邊的人只剩下一個陳茂才。

或許等陣子送早飯的苗人發現客房裡只剩下兩個人會起疑,不過這也不用擔心,白鳳嬌很快就會來,人一走也不需要解釋什麼了。

“主公會下圍棋吧?”陳茂才忽然說。

張寧抬頭看他時,只見陳茂才正一臉微笑地指著不遠處的書案上放著的圍棋棋盤和兩幅棋盅,果然東西都是現成。

肯定不是苗人放在這裡的,苗人大抵不會玩這種玩意,或許這座宅子的前主人喜歡對弈留下的。張寧點頭道:“懂棋的規則,不過平時很少有時間把玩這東西,棋藝可能差了點。”

“那晚生陪主公來一局?”陳茂才遂起身去拿棋盤。按照計劃,陳茂才也要留下來的,將要離開這個危險境地的人只有張寧一個。張寧心裡微微有些難受,眼睜睜看著這麼些悉的人陸續離開自己,心裡怎麼也好過不了。

想起了詩經裡的一句: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不過陳茂才這個人確實太矯情做作,平總是要故作一些自以為很瀟灑的小動作,就連現在這種時候也要和張寧下下棋裝淡定,在張寧看來就是裝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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