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就算要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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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漢王危急,一旦南京失陷整個東面就被朝廷平定了,那時官軍沿江而上,湖廣無險可守。湘王在東面也沒有了呼應屏障,只能獨自以一隅對付朝廷官軍,勢危也。您若願意保漢王,百利而無一害。”張寧搖頭嘆道:“王長史說得在理,可我們能救早就去救了,何必要等到現在?你所言咱們殺王仕順收其兵,是有此事,但王仕順是主動派其侄子王賓來武昌投降的,咱們已經幫漢王殺了此人,此事有憑有據絕非本王信口開河。就算咱們沒有殺王仕順,他也不會率軍回援南京自蹈湯火。”楊士奇也附和道:“九江兵新亂失了主帥,軍心不穩。在江西的朱雀軍部眾人數太少,不敵宣大兵。何況江西各地未穩,許多地方至今還沒投降,軍糧補給人丁徵調不靈,我軍若從江西進兵後方不穩。

南京已成孤城,我軍倉促之下千里奔襲,也需先對付外圍的宣大兵,無法及時救援南京主城…當下之情,著實是無能為力。”

“素聞湖廣朱雀軍能征善戰,京營尚不是敵手,今番王爺與諸公坐視不管,非不能是不願!”王昌文臉變紅,情緒動“王爺若不答應出兵,下臣也無顏回去面見漢王,今便死在這大堂上以報王爺知遇之恩…”他不只是說一下,這時便站起身來,倒不向張寧這邊欺來,返身就對著一柱子走去。張寧見狀忙喚門口的侍衛:“快拉住他。”王昌文見侍衛進門,情急之下非但不停反而加快腳步向那柱子一頭撞了過去。事發突發要制止他已是來不及,只聽得“砰”地一聲,他竟實實在在拿腦袋撞在柱子上,頓時在上面留下了一片血印,人也倒了下去。

連楊士奇等老臣等吃驚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這時侍衛才走到了王昌文的身邊,但不用拉人了,只得將其翻過來看死了沒有。

“叫郎中來救。”張寧忙下令道,接著就走到柱子邊上去看人。那王昌文白白的額頭上一片殷虹,血還在,但眼珠子還有動靜,看樣子好像沒撞死。

楊士奇朱恆等人也圍了過來,楊士奇皺眉道:“我等以禮相待,湘王也親自接見,王長史怎能如此?若是死在了武昌,豈不是要說咱們刻薄待人?”王昌文幽幽醒轉,也不顧旁人與他說話,作勢又要爬起來去撞柱子,這回當然是不能得逞了,旁邊圍著不少人。

侍衛按住他的胳膊不讓動彈,張寧這才好言勸道:“你被漢王派往出使武昌,本就不頂用,無非是漢王急亂投醫罷了。若是你們身在湖廣的位置上,此情此景會派兵去救南京?換作任何人都不會那樣做!

南京城破漢王兵敗已成定局,無力迴天不是你一個王昌文能改變的,與其如此,不如留在湖廣另尋出路,如何?”王昌文消停了許多,這才虛弱地說:“王爺的好意,臣心領了…”朱恆聽罷開口道:“王長史常居漢王內府,老夫以前與你也來往不多,今竟是對你十分欣賞。

要是漢王身邊都是王長史這樣的人,以當初劃江而治擁兵數十萬的大好局面,何至今?”就在這時,一個花白鬍子的郎中被侍衛帶進來了。張寧揮了揮手:“王長史應無命之憂,你們將他抬下去好生開藥治療。”眾侍衛又忙乎著差人去找擔架,一次接見使臣的正事,便了個亂糟糟的場面收場。末了朱恆輕輕提醒了一句大夥都應該清楚的形勢:“南直隸很快就會落入北軍之手,咱們不得不早作部署。”***在南直隸,以宣大兵為主力的官軍四面攻略,南京城與外面的聯繫大部分已被分割切斷。五月中旬,官軍大軍推進至地勢比較平坦的城南駐守,宣德皇帝在長江水戰成定局後也渡江親自來到了南門外。

南京城在明朝立國後幾經修建加固,雖然在建文年間遭受過一次破壞,但現今仍是江南最大最堅固的重鎮。

裡面駐軍不下十萬,若是強攻必然慘烈。不過事到如今,宣德皇帝勝券在握反而不急了,無論是勸降還是強取,收復只是時間問題,勝利者總是很有耐心。

急的人只能是漢王朱高煦,他如同被人架在火上烤一般的滋味。朝廷軍尚未正式開始攻城,每天只是在城外鳴炮和齊火銃示威,加劇裡面的緊張氣氛。

朱高煦得宦官密報,有不少文官武將正在勾結,商量捉他出城去獻給宣德將功贖罪。他心裡又懼又怒,但沒法在這種時候對付那些小人,只能裝作不知。他夜不能寐,太困的時候睡著不久就會驚醒,醒來總擔心面前有人拿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這時他又暗自懷著一絲希望,心想宣德朱瞻基畢竟是親大哥的兒子,雖鬧翻了畢竟血濃於水,只要自己主動點投降說不定侄子能礙於情面給條生路。

但漢王順著這個想法細思,這條路也是不好走通的。軍中至少有好幾個重要的人死都不會贊成投降,比如“五軍”裡的指揮王斌、韋達、盛堅等武將,這幫人以前就是王府衛隊指揮,一直死心追隨造反的,明知落到宣德帝手裡沒有活路,他們怎願意投降?

而且朱高煦自己也拉不下臉當著自己的部眾說要投降,因為以前他一向在人前態度強硬跋扈,怎好服軟?

現在城中沒人敢說投降,想投降的人也怕那幫掌兵的大將直接把自己死,所以不敢說。只有一幫人要求出戰與官軍決一死戰的…問題是如果真能打贏,何至於被到了城下?

當天下午,太陽都快下山了,王斌等指揮又到皇宮外面求見。朱高煦宣入宮內,王斌進言道:“臣聞有人言降,為今之計,寧肯死戰,也不能投降。臣請王爺親率將士出城與官軍一決高下,以王爺之勇武,尚有勝算!”此時朱高煦已經失去往昔的勇氣,梟雄也是十分脆弱的凡人。晝夜不消停的炮聲和憂懼心情得太疲憊不堪,絕望佔據了整個身心。他不認為在戰場上還有什麼機會,還剩一座孤城、整個戰局都崩潰了還有什麼可打的。

再則,南京城中的軍隊他也不能有效控制,下面各懷心思,朱高煦甚至擔心上了戰場一觸即潰是小事,很可能被自己人搞死獻功。

坐在太祖曾經坐過的南京皇宮位置上,朱高煦沉默了一陣,說道:“要戰須先整軍,明讓諸臣來殿上議事,從長計議再作安排。”王斌等人聽罷這才稍微滿意地回去。朱高煦覺得事情已不能再拖延下去,又得知侄子朱瞻基正在南門城外,當晚就秘密做了安排。次一早,他讓宦官照規矩安排諸臣進宮,自己換了身百姓衣服,只帶一個宦官就急匆匆從皇城小門出去了。

他出城徑直前往官軍大營,被斥候拿住。士兵不認識他,先給綁了,待到朝中大臣聞訊過來相認,這才確定了漢王的身份,遂拿到中軍大帳見皇帝。

漢王此時穿著布衣威儀不存,又在被捉拿時搞得衣衫狼藉,神情是十分狼狽。及至大帳,只見作為勝利者的朱瞻基威嚴地坐在上位,張輔、楊榮、夏原吉等重臣分列兩邊怒目而視。

朱高煦垂下了多年來桀驁不馴的高貴頭顱,膝下一軟,向侄子也是皇帝跪倒叩拜:“臣自知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諸臣紛紛表態,當面細數漢王的罪行,進言要皇帝直接將他在軍中明正典刑。

自永樂朝以來,無論是勳貴還是大臣,誰也不敢得罪漢王。如今卻能當面痛罵,一點壓力都沒有,所有人似乎都出了一口憋了多年的惡氣。

但皇帝很快就制止了群臣的進言,並不下令處死漢王,也不說他有死罪,哪怕漢王舉兵謀反勞命傷財,因戰爭而死的人不計其數…

並非朱瞻基不恨他,這個叔叔多年以來就一直欺壓他們父子,最後又趁他剛登基想奪皇位,這種事是任何皇帝都無法容忍的。

不過朱瞻基覺得這麼長時間都忍了,現在也無須急著殺他。朱瞻基當下便下旨,讓漢王傳信回城中,把幾個兒子也召出來。

事到如今,漢王無可奈何,只好按照他的話辦。城中文武得知漢王已經出動出城投降,一時間群龍無首已陷於組織崩潰,幸好官軍沒有趁勢攻城,否則如此局面如何守城?

正當這時,聖旨送進城來。皇帝赦免了軍隊的罪,讓他們放棄兵械重新成為大明的子民。一道詔書,立刻避免了繁華的南京再度遭受災難。漢王軍軍心也因此盡數喪失,士卒沒有人願意再和官軍作戰。

王斌等人的兵權此刻也就瞬間蕩然不存,權力便不過如此,沒人會再聽他們的命令去賣命。幾個罪首也情知大勢已去,總算保留了一點風度,安安靜靜地離開皇宮。

皇城南門外的長街上,市井百姓關門閉戶行人稀少,好像突然之間變得冷清起來了。打掃大街的雜役也有幾天沒幹活了,路上積累了一些樹葉和雜物垃圾,風一吹便在半空亂飄。

一身戎裝甲冑的八尺大漢王斌抬頭看此刻的景,眼睛竟生出了和武人不太相稱的傷悲秋般的傷情來。想當初,旌旗蔽空鐵甲如雲,叱吒風雲攻城略地地起兵,就算要戰敗,好像也應該轟轟烈烈地死在戰場上。

可是那些熱血沸騰的東西,今何在?只剩下孤零零的幾個人,冷落的長街。料不到如此收場,不得不叫人唏噓嘆了一回。灰濛濛的天空,叫人想起了黃泉上的前程,整個世間好似漸漸又到了死的寧靜之中。***南京城易手如此明顯的大事在當地路人皆知,於是在那邊的內侍省細作很快就把消息送回了武昌。人們聞知消息覺有些突然,但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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