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第691章女律師鳴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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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黎靜靜地躺在水泥地板上。他起跳時選擇的地方很不賴,是個鮮花盛開的地方。左側的花壇裡開滿了白的花菊,右側的叢林是一片有點發灰的冬青。花菊傲霜,捲曲的白絲猶如道道淚痕;冬青豆大的青果也如一滴滴傷心的淚。
他側著臉,就像睡了一般,渾身一動不動,安靜無比。膽小的人在遠處看著,膽大的人圍在周邊,探頭探腦的。他們想看看,一個鮮活的生命在瞬間窒息之後會出現怎麼樣的情景。
消防隊遺憾地走了,公安局不得不留了下來。他們不但留下來,還緊急通知了刑警隊,加派了人手。
白紅相間的警界線在方圓二十米開外把吳黎圍了起來,已經死亡的他似乎成了難以接近的聖人。不知道這種待遇該是他的榮幸還是他的悲哀。
法醫提著工具箱鑽過了警界線來到吳黎的身邊。他需要確定,吳黎到底是跳樓身亡還是屬於他殺。只要排除了他殺的可能,就省去了很多麻煩。
吳老太醒過來之後,不顧醫生的阻攔,瘋一般衝出急診室,向兒子跳樓的地方跑來。警察知道她是死者的媽媽,沒有阻截她。吳老太也像法醫一樣鑽過了警界線,來到了兒子的身旁。
警察們打算捂住耳朵,因為他們預到,這位老太太一定會沒死沒活地哭,一直哭到天昏地暗,嗓子沙啞,一直哭到眼淚乾涸,目瞪口呆。
但是,事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吳老太沒有哭。她靜靜地把兒子的頭摟在懷裡,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兒子的臉龐,悄悄地對兒子說:“兒子,媽媽沒文化,是個農村人,但媽媽能看得出來,你是被冤枉的。那些吃人飯說人話但就是不做人事的畜生們,為了他們各自的利益把你出賣了。媽媽後悔呀,不該叫你來到這個城市,不該叫你娶個城裡的姑娘,是媽媽害了你。不過你放心,媽媽一定會給你討個說法。”吳老太呆呆地看著兒子,用手撫摸著兒子的耳朵,梳理著兒子的頭髮。她用自己的衣襟不斷地擦拭著兒子臉上的血跡,不停地捏捏兒子的鼻子…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吳老太才失聲痛哭。
白髮人哭黑髮人,這才是真正的悲哀。不該死的死了,該死的卻沒有死,這也是這個世界的悲哀。
等吳老太哭夠了,三個警察才走過來,告訴吳老太說:“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順變。”作為警察,能安嫌疑犯的家屬,已是難能可貴。
吳老太止住了哭喊,抬頭看看三個警察,說:“你們打算把我兒子怎麼樣?”
“我們的頭頭說了,人死了就要火化,我們已經通知殯儀館了,他們的車馬上就到。”吳老太這時才開始後悔,她認為她剛才就不該哭。她說過要給兒子討個說法的,總是一味地哭,能哭出什麼結果來。
吳老太想到這裡,站起來拍拍上的土,然後對三位警察說:“三位小哥,麻煩告訴你們的頭頭,我同意把我兒子火化,但允許我給兒子買幾件像樣的衣服,然後咱們再提火化的事。”三個警察見吳老太說的合情合理,只好給他們的頭頭趙一山打了電話。
趙一山也是個通情理的人,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吳老太的請求。
人都死了,還不允許家屬買幾件新衣服?世間萬物,死者為大,警察們倒也通情達理。
吳老太得到暫時不火化她兒子的許諾,站起來就說到市裡給他二兒子置辦衣服去了。
吳老太出了門就打了車。在城裡生活的這段時間裡,吳老太總共明白了三個道理,上廁所要花錢,每頓飯吃菜都得買,這第三個她深有體會,打車就是比擠車快。
吳老太並沒有告訴司機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她一上車就問司機,城市打官司的人在什麼地方。
司機聽不懂吳老太的話。打官司的地方很多,比如法院,司法局,比如律師事務所等等。如果是普通的民事案件,隨便在大街上抓個有文化的人就能代筆寫一份訴狀。
但司機每天接觸的人多,說話也很有水平。他沒有直接回答老太太的話,而是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打官司。
等吳老太一一道出原委之後,司機終於聽明白,這個農村來的老太太想找個律師,來為她死去的兒子討個說法。
老太太的境遇動了司機,他主動把吳老太帶到司法局旁邊的律師事務所,並免了她所有的車費。世間髒髒太多,但溫情也無所不在。
無巧不成書。吳老太告別了司機,直接走進了律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內,她見到的是個跛子女律師,和黃珊所見的是同一個。
在跛子律師的耐心詢問之下,吳老太向她哭訴了兒子吳黎的不幸遭遇。
吳老太只要你說明白,女律師就你能聽明白,只要能聽明白,她就知道怎麼樣打這場官司。
但是,女律師必須要知道吳老太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我必須為我兒子討回公道。他不是犯,是有人要陷害他。”吳老太憑著直覺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女律師和她有不同的見解。她一邊安著吳老太,一邊說:“公安局定他是罪,人要是不死,也許還能翻案。但是,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那些說他的人即使胡說八道我們也無可奈何。再說,要想翻案,還得驚動檢察院,這樣不容易,可能還要牽涉到民告官。
據我的經驗,我現在能做的就是追究公安局的責任。首先你兒子在看守所被打就是他們的責任;其次,你兒子在醫院看病時,他的人身安全也應當受到保護,保護的主體當然是還是公安局。我替你追究公安局的責任,主要是為了獲得賠償。如果你同意,咱們就籤一份協議,我現在就能成為你的訴訟代理人。至於費用問題,等打贏了官司再說。”農村一個老太太,對法律一無所知,但她能夠明白女律師的話。等律師問吳老太是否同意自己的看法時,吳老太問道:“你有把握叫他們賠償嗎?”
“哈哈,不是我誇嘴,我是全市有名的十佳律師,我的外號就叫‘鳴冤’,我打過的官司十有**都以勝訴而告終。你這場官司,只要你說得屬實,公安局必輸無疑。”
“鳴冤”律師人高藝膽大,只把吳老太說得心服口服。兩人隨即簽訂了一份協議,當吳老太在協議上按上自己的指紋時“鳴冤”很快就成了吳老太的委託代理人。
吳老太回來了,她沒有買來送兒子走向天堂的新衣服,而是帶來了一個人——“鳴冤”女律師。
警察有認識跛子律師的,一看到她的出現就知道一場官司在所難免。正像“鳴冤”對吳老太說過的,她在醫院一站,警察就弱勢了三分。有好事者早已通過電話給趙一山通風報信。
女律師不愧是大律師,一看見殯儀館的車停在死者的旁邊,就對吳老太耳語幾句。吳老太走到看守兒子的警察跟前,板著面孔說:“請告訴你們的頭頭,我暫時不打算火化我兒子。在火化我兒子之前,我想先向公安局討個說法,不能叫我兒子不明不白地死去。”一個警察剛要說話,電話響起,接過電話之後對吳老太說:“老媽媽,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警察一邊和吳老太說話,一邊示意火化車開過來。
站在一邊的“鳴冤”大律師知道警察內部已經有高人指點,想先把吳黎火化後再說。於是,她就走上前來,先擋住了車,然後對警察說:“我是當事人委託律師,請轉告你們的負責人,死者死因不明,暫時還不能火化;如果你們查明瞭死因,我還要替當事人討回應該討回的公道。”火化車停下了,警察急忙撥打了電話。
刑警隊副隊長趙一山接到下屬的電話,也意識到吳老太得到了高人的指點,向公安局長王仕途彙報之後,半個小時之內趕到了人民醫院。
由趙一山和吳老太以及“鳴冤”大律師兩方組成的談判在醫院的會議室展開。
“鳴冤”大律師不愧身經百戰,談判一開始就直擊對方的軟肋。
“作為委託代理人,我必須申明我的觀點。第一,死者必須得到賠償,理由是,死者在看守所沒有受到應有的保護,受傷的責任應該由公安局一方全部承擔;作為犯罪嫌疑人,死者在醫院應當受到嚴格的保護,而由於你們的再次翫忽職守,致使犯罪嫌疑人走上了輕生的道路。在確定這樣的前提之後,賠償金額可以再次商議。第二,我強烈要求公安局和檢察院再次複審吳黎的案,在複審其間,我有權走訪與此案有關的所有人員;第三,假如死者吳黎是被冤枉的,我保留追究致使成為犯犯罪嫌疑人的所有人的責任,包括公安局在內。”
“鳴冤”律師口若懸河,氣壯山河,不但要求公安局賠償,還想替吳黎翻案。如此重大的問題,一個刑警隊的副隊長豈能應對。趙一山雖然在大人物身邊工作過,但肚裡的學問和法律知識遠遠比不上一個專業的律師。面對女律師的責難似的發問和要求,他只能保持沉默。
從氣勢上看,吳老太和女律師一方已經佔了上風,談判一開始就陷入了僵局。
“鳴冤”大律師看出趙一山不能當家作主,就乾脆說:“我知道這麼大的事你一個人說了不算。我看不如這樣,先把死者抬到太平間,等公安局派出一個有分量的人咱們再談。我首先聲明,如果此事得不到妥善解決,我會再通過適當的法律途徑來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不排除當事人繼續越級上訪。”談判結束後,吳黎的屍體被抬進了太平間。他走了,把所有的委屈都帶到了陰間,卻把痛苦和無奈留給了他年邁的母親。
殯儀館的人開著車走了,公安局的人也走了,只有吳老太和她的律師留了下來。
吳老太不想離去,也不敢離去,她怕警察和殯儀館殺回馬槍,趁她不在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的兒子拉到殯儀館。儘管律師一再勸說,告訴她這是個法制的社會,即使警察也不敢胡作非為,但始終都動搖不了吳老太要留下來看守兒子遺體的決心。吳老太表示,只要一沒個說法,她就一直守候在太平間門前。
看著可憐的吳老太“鳴冤”律師不得不留下來。她拿出本子,詢問了吳黎成為犯嫌疑人的前前後後,一一記下了所有涉案人員的名字——冰瑩,劉燕妮,蔣麗莎,黃江河,高寒。她詢問得很仔細,包括準確的時間,地點,人物,和很多在吳老太看來都無關疼癢的細節。
等問完了她認為該問的一切,律師才收起了本子。在她安了吳老太就要離開時,吳老太問道:“閨女,你問那麼多能起作用嗎?他們可都是有背景的人。”
“呵呵,你別怕,我也有背景。”律師不屑一顧地回答道。
“你當真有背景?”吳老太不相信地問道。
“我的背景比他們都深。他們的背後站著大人物,我手裡有專管大人物的武器——法律。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即使有不平等的可能,我也要儘量要他們平等。你放心,我一經核實這些證據,該賠償的就不僅僅是公安局一家,可能還要牽涉到其他幾個人。”
“鳴冤”說完就要離開時,突然又告訴吳老太說:“有句話我得代你,在這段時間裡,你不要和任何人談起你兒子的案子,也不要到處走動,隨時準備等我的通知。”吳老太答應了,通過一個下午的接觸,她已經認識到,這個女律師是唯一能給她提供幫助的人。吳老太相信她已經勝過她自己。
從醫院裡出來“鳴冤”律師直接把車開到了帝豪了酒店,她要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劉燕妮和冰瑩。劉燕妮是直接的當事人,而冰瑩則是吳黎的老婆,律師要從撬開這兩個人的嘴巴,套出她想知道的實情。
她堅信,在她的努力下,一定能還死者和他的母親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