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半晌才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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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翁,戴斗笠,坐在對岸垂釣。入定後半天不會動彈。肥碩的青蛙從荷葉跳進水裡,展開四肢在水面划動。周語收回視線,在他膛拍一下,半開玩笑道:“放心,看在你沒像滿駝背那樣將我吊打的份上,我走前會把戒指還你。”說完,彎身吹去地上的泥沙,盤腿坐下。

撿一顆石子,噗通扔水裡,驚得青蛙潛入深水。顧來沒出聲,默了很久很久,大約有十來分鐘。直到雲陰散去,直到青蛙劃遠,直到對岸垂釣的老翁拉線換餌…顧來突然垂著眼睛俯視周語,她眼裡有說不盡的風情和故事。半晌,顧來說:“你真要走,戒指丟了吧。”不是商量,不是試探,更不是賭氣,而是實事求是的平鋪直敘。周語曲著腿,左鬢髮癢,一滴汗順而下。下午的陽光太強,得她眼冒黑點。周語將臉埋進胳膊裡蹭了蹭,想著逗他一句:這可不是草戒指,這能換錢的。

一抬頭,金芒刺眼,萬物模糊。唯獨高處那對大雙眼皮,清晰,安謐,能儲雨。周語到底沒說出口。顧來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周語的手,看她從左手無名指取下鑽戒,套進中指試了試。

又取下,推進右手中指試了試。左手無名指戴著太鬆,中指又太緊。右手中指恰到好處。戴好後,周語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拉過顧來的手臂替他挽上去。他手腕較她壯。周語戴,繞四圈還松。顧來戴,繞三圈剛好。顧來拒絕“你戴吧,你戴著好看。”說罷要取下來。

“別動!”周語按住他“戴多了累贅,”她提起手串的橡筋彈一下,笑著威脅“寧肯餓死也別賣了啊。開過光的,得道高僧的東西。”再拉起橡筋彈一下“也賣不了幾個錢。”橡筋極細,汗纏在上面,拉扯之下有些刺痛。良久,男人在她頭頂沉聲說:“不賣。”周語站起來,盯著他手腕笑一下:“你戴著還合適。”鄉下太陽毒得很,她卻沒曬黑。眉濃長,睫也濃長,膚白紅,鼻尖翹。整張臉薄汗浸潤,好看極了。遠處竹林裡,炊煙青白,到了家家戶戶做晚飯的時候。顧來問:“餓不餓?”周語點頭“有點。”顧來說:“回去吧。”

“嗯。”起身時,長髮被風拂亂,周語抬手發,以指作梳,將頭髮往後抓。

抬頭剛要走,一隻手又將她按回樹上。顧來垂著眼看了她一會兒,伸手拂開長髮,出光潔的額頭和小巧的臉。髮際線成完美的弧度,邊上新長出的絨發很細,呈淡黃。正中心是一個小而清晰的美人尖。

他很喜歡,心裡對那個小尖端愛不釋手,用拇指碾一下。顧來像個天然的移動熱源,周語覺得熱,出手推他。面前的男人沒動,俯下身在她鬢邊吻一下,去一顆汗珠。

“鹹的。”聲音又低又沉,像荷葉間的風,輕輕摩挲耳膜。周語笑:“其他女人汗是甜的?”顧來說“不知道,我就嘗過你的。”周語想說那你去嚐嚐別人的,沒來得及發聲,顧來扳正她的臉,低下頭,虔誠備至的吻上來。

她的背抵著樹,顧來憑著本能往她身上施壓,樹幹不,樹枝不堪重負,往荷田傾瀉,葉子低垂,幾乎要碰到水面。顧來怕樹折斷了,扣住她的,將她壓向自己。天邊紅雲似錦,盛夏的傍晚,寧靜無聲,萬物都壓著一團燥火。

對岸的垂釣者竹竿一提,一尾活魚拖離水面,打破這片寧夏。顧來放開周語,與她面對面站立一會兒,不知該說什麼,又問一次:“餓了嗎?”周語渾身是汗,抬手扇幾下,輕飄飄掃他一眼“同樣的話你要問幾次!”她嗔怪嬌憨的模樣讓顧來沒忍住,低頭又在她上仔仔細細的,周語抵著他的口,掌心下有個凸點,她隔著純棉布料,用指甲刮一下。

男人從嗓子眼裡哼一聲,舌頭像討伐的領將,單刀直入闖了進去。這回吻了許久他都捨不得放開。顧來將五分的牛仔褲腿再卷高一些,跳下荷塘,長臂順著一顆荷葉往下,從淤泥裡挖了一坨泥巴。

抓著那坨泥巴在空中摔幾下,又在淤泥暈染的田裡大致涮了涮,一截鮮藕出現在他手裡,圓胖可愛。周語蹲在岸邊觀看,問他:“這也是咱家的?”她說咱家。顧來心裡高興,眉眼含笑:“不是。”周語吃驚:“你偷別人的?”

“挖一點,不算偷。”他都說不算偷,周語當然更不會計較,問他:“怎麼吃?燉還是炒?”顧來從田裡爬上來,大致洗一下腳上的泥,嘴裡說:“洗了就吃。這兒水髒,”抬手一指“我們去水庫邊再洗一下。”原來前面就是雀兒溝的碼頭。周語墊起腳尖張望,視線盡頭果然金波粼粼,像夕陽被碾成碎末,灑在了河裡。

天熱,三五個小孩抱著一個廢棄的輪胎,在碼頭邊玩水。他們的家長站在堡坎上,搖著蒲扇談天說地。一個婦女說:“哎哎,去年我聽圓妹子說過,她家男人啊結婚後不會做那事!兩人睡一起半年多了,還是倆雛兒!”眾人笑得東倒西歪,婦人也敲著扇柄笑,笑完扇子捂著半邊臉,繼續說“我就納悶了,兩人在上難不成就蓋著棉被純睡覺?”另一個婦女說:“哎呀,月紅,圓妹子真該早點向你請教的!誰不知道你月紅在上的花招最多!”都是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一共六七人,站在堡坎中間。說出的葷段子,不是就是腚。月紅這個名字早有耳聞,周語不看她一眼。不似想象中的姿動人,甚至有點胖,圓膀,臉上倒是乾淨,沒有皺紋、雀斑。

鄉下女人大多幹瘦,像她這種體態豐腴的並不多見。那月紅忘形:“哼哼,你們看我家邱二,我在上把他餵飽了,他什麼時候出去偷過腥!?”

那群婦女擋在下碼頭去的必經之路。顧來皺著眉原地站了會兒,指著近兩米高的堡坎問周語:“敢不敢跳。”周語往下瞥一眼“youjumpijump。”顧來一手撐地縱身一跳,旁邊幾位婦女哇哇大叫:“哎呀這麼高也跳,顧二娃你別折了腿!”顧來站在底下,將藕放在一邊,對周語伸出手臂“來。”那臂膀結實可靠,會穩穩接住她,周語知道。

周語蹲下去,縱身往下,落入顧來懷裡。沒有恐懼沒有不安,更沒有半分猶豫。頭上的女人們還在驚叫:“我的天,不要命了是不是!有路不走偏要跳崖!現在的年輕人…”

玩水的小孩攪得水濁,淤泥上湧。斑駁的石階沒在水裡,隨波晃盪。顧來帶著周語往上游走了一段。水庫無汙染,清澈見底,已達到飲用水級別。顧來將褲腿卷幾圈,蹲水裡洗藕。周語坐在臺階上,脫了鞋,腳放在水裡,一晃一晃。

水草裡有小魚拇指般大小,機靈的竄動,眼睛鼓鼓,像兩盞小燈籠。周語伸手去撈,撈不著,又用鞋後跟去網,也網不著。鄉下人嗓門大,堡坎上婦女的談笑隱約可聞。

“誰要是學會了我月紅的獨門絕活,保管他對象三天不願下。”顧來洗藕,充耳不聞。周語豎著耳朵聽了會兒,來了興趣:“獨門絕活?”她拿鞋拍去他“哎,你要不要學幾招?”藕面上的泥沙洗淨,鮮藕越發白

顧來摔著藕裡的水,退開一步,側頭瞪她一眼以示警告。周語樂了,意味深長的“哦”一聲,拍打著褲腿上的灰,張口就來:“也是,論德藝雙馨,誰也不及你的眾位授業恩師啊。”顧來一時間沒明白,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嘴上一聲不吭,拿住洗得白淨的鮮藕,兩頭一掰,汁水四溢。藕沫落進水裡,小魚試探著爭食。顧來把中間段的鮮藕遞給周語,手裡剩下兩頭尖端,他兩大口解決了。

藕又甜又脆,藕汁潤喉,不用佐料白糖已十分好吃。只是藕絲糾纏,粘在嘴邊讓人不快。周語嚼著藕,數著顧來的恩師:“蒼老師,武藤蘭老師…”顧來蹲在水裡瞪著她。周語拉開下巴上的藕絲“還有那個川濱…奈美還是美奈。”她一雙腳在水裡劃來劃去,像兩條白魚。顧來突然伸手捉住她的右腳,周語還在側頭問他“川濱什麼來著…”

你噢!”糲的拇指在她腳心力道不輕的摁一下。

“啊---”周語慘叫出聲。腳心劇痛,周語使勁縮回,立即抬腿向他要害踹去,被顧來伸手擋下。周語不解氣,將藕換一隻手拿,用水潑他“騷男人!戀足癖!”顧來居高臨下睨著她。

“有病啊你,”她氣極,瞪大眼睛“你他媽對女人也下得去手!”說完,在地上左右找一圈,抄起涼鞋往他腿上拍,打了兩下,鞋帶子打斷了。周語無從發洩,又對他潑水。顧來由著她鬧,側過頭,線條起伏的側顏難掩笑意。周語潑累了,坐在臺階上扇風。旁邊顧來突然喊她:“周語。”她下意識回身:“昂?”那一刻,男人那具人高馬大的身軀,就這麼直的倒進水裡,巨大的水花濺她滿身。周語抹一把臉上的水,目瞪口呆,半晌才站起來,擰著溼淋淋的衣服,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顧來那樣呆板的糙漢子能做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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