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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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放下傢伙。”戴濤壓低聲音說道,一面迅速蹬掉鞋子。
“不是要拼嗎?”李全有不解了。
“不能拼。想想看,一拼就證明我們是神父收留的軍人了。”
“那咋著?”
“本人會把教堂搜個底朝天,說不定會把它轟個底朝天。學生和女人們怎麼辦?”
“…那現在咋辦?”
“脫衣服睡覺。裝老百姓。”李全有扔下榔頭,正要往桌子拼成的鋪摸索,門被撞開,同時進來一道閃電般耀眼的手電光亮。
李全有幾乎要拾起腳邊的榔頭。
“他們是教堂的教徒,家被燒了,無處可去,來投奔我們的。”英格曼神父鎮定地說。
“出來!”漢把
文吼叫變成中文吼叫。他連口氣、情緒都翻譯得一絲不苟。
戴濤慢慢起身,似乎是睡眠被打攪而不太高興。
“快點!”戴濤披上法比的舊西裝,跟裡面的衣一樣,一看就不是他的,過長過寬。
李全有穿的是陳喬治的舊棉袍,卻嫌短,下襬吊在膝蓋上。他還戴著一頂禮帽,是法比的,大得幾乎壓到眉。
“那個是誰?”電筒指向躺在“鋪”上的王浦生。
“那是我外甥。”李全有說“孩子病得可重了,發了幾天高燒…”沒等李全有說完,兩個本兵已經衝過去,把王浦生從被窩裡拖了出來。王浦生已經人事不省,此刻被拖向院子,毫不抗拒掙扎,只是
氣
得
重而急促,似乎那條十五歲的將斷不斷小命被這麼折騰,反而給
活了。
“他還是個小孩子,又病得那麼重!”英格曼神父上來求情。
兩個本兵不搭理老神父,只管把王浦生往院子裡拖。英格曼神父跟上去,想接著說情,但一把刺刀斜
過來,在他的鵝絨長袍
襟上劃了個口子,頓時,白花花的鵝絨飛出來,飛在煞白的電筒光亮裡。英格曼神父愣住了,這一刀刺得深些,就會直
他的心臟。這一刺似乎只為了啟發他的一番想象力:刀夠鋒利吧?進人心臟應該同樣輕而易舉。對這樣的刀尖,心臟是個無比柔弱、無處逃遁的小活物。而英格曼此刻把這一刀看成是挑逗,對他威風威嚴的戲
,怎麼用刀跟他比劃如此輕佻的動作?他更加不放棄地跟在兩個拖王浦生的士兵後面:“放下他!”英格曼的猛烈動作使鵝絨狂飛如雪花,在他身邊形成一場小小的暴風雪。
“看在上帝的分上,放下他!”他再次擋住兩個兵,並把自己的鵝絨袍子脫下,裹在十五歲男孩的身上。躺在地上的王浦生
得更加垂死。
一個少佐走上來,用穿馬靴的腳尖踢踢王浦生,說了一句話。翻譯馬上譯出那句話:“他是被刺刀扎傷的。”英格曼說:“是的。”
“在哪裡扎的?”
“在他家裡。”
“不對,在刑場上。他是從刑場上被救下來的中國戰俘。”
“什麼刑場?”英格曼神父問道。
“就是對中國戰俘行刑的刑場。”翻譯把本少佐幾乎忍不住的惱火都翻譯過來。
“噢,你們對中國戰俘行刑了?”英格曼神父問:“原諒我的無知。原來軍把自己當做
內瓦戰俘法規的例外。”少佐長著
本男人常見的方肩短腿、濃眉小眼,若不是殺人殺得眼發直,也不失英俊。他被英格曼噎了幾秒鐘,對翻譯說了一句話。
“少佐先生說,現在你對你借教堂之地庇護中國軍人,沒什麼話可說了吧?”
“他們怎麼可能是軍人呢?”英格曼神父指著站在一邊的戴濤和李全有說。
這時,一個本士兵推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國男人過來。翻譯說:“這位是
軍僱的埋屍隊員,他說有兩個沒被打死的中國戰俘給送到這裡來了。”他轉向埋屍隊隊員:“你能認出他倆嗎?”埋屍隊隊員熱心地說:“能認出來!”他一抬頭就指著戴濤:“他是一個!”法比大聲罵道:“你個狗!你狗都不如!”英格曼立刻知道這人
本不認識或記不清當時被營救的人的模樣。
兩個本兵躥向戴濤,眨眼間一人抓住了戴濤一條胳膊。戴濤從容地任他們把他雙臂背向身後,忍住左脅傷口的鑽心疼痛。
英格曼神父對埋屍隊隊員說:“你在撒謊,今生今世這是你第一次見這位先生。”少佐通過翻譯對埋屍隊隊員說:“你認清了嗎?”法比·阿多那多用揚州話大聲說:“他認清個鬼呀!他是為了保自己的命在胡咬!”少佐叫那兩個士兵把戴濤押走,英格曼神父再次上去,但少佐一個耳光打過來,神父被打得趔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