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二章滿堂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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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非道:“罵的就是你的兒女親家,你這老怪物,若是心裡不服,不妨連你也一齊算上!”群豪一齊大震,都道此人定必是瘋了,身在唐門廳中,竟還敢對唐無影如此無禮,豈非找死麼?

“‘搜魂手’唐迪霍然轉過身來,面越發陰沉,‘唐門十八蜂’十八隻手掌,一齊探入了畔鏢囊。那知唐無影卻又放聲大笑起來,道:“我老人家活到如今,年年都見著些怪事,但卻無今之多。”他伸手一指蕭飛雨,接著大笑道:“標標致致的大閨女,到人家家裡來搶女婿,已是怪了,居然還有人在我四川唐門,指著鼻子罵我老人家和‘離弦箭’杜雲天,哈哈,這事說出去,只怕都無人相信。”金非道:“為什麼無人相信,杜雲天是個什麼東西,罵了他又怎麼?老不死,老怪物,老…”突覺眼前一花,杜雲天瘦削頎長的身子,已標槍般站到他面前,蒼白的面容,已泛起血紅的光澤。

站在前面的人,只覺心情一陣緊張,紛紛退了開去。

金非見到這二十多年來,朝思夜想,輾轉反側,不能或忘的仇人,此刻忽然站到自己面前,更是牙關打顫,反而說不出話,展夢白雖不願他兩人動手,卻知道這仇恨別人萬萬無法解的,空自焦急,也無計可施,一時間,只聽金非牙關咯咯作響,別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南燕瞧著她夫婿如此模樣,心頭一陣憐惜,瞧著杜雲天道:“你莫怪他罵你,恨你,你委實害得他太苦了。”她畢竟夫情深,不怪金非昔為惡,反怪別人害他,杜雲天呆了呆,道:“我何曾害過他來?”金非道:“你…你不…你不認得我?

好!”突然雙拳齊出,左右各劃個半弧,分擊杜雲天太陽雙

這一招乍看似北派‘雙撞手’,但出招間更具霸力,正是金非昔橫行江湖時所用‘無腸九七式’中之一招,他雙拳夾擊而來,正似螃蟹頭上雙鉗,杜雲天凌空一個翻身,避開此招,變驚呼道:“你是‘無腸君’金非?”他雖已不認得金非面容,但這種怪異招式,他死了都不會忘記?

金非厲聲狂笑道:“不錯,你說的不錯,我金非居然還未死在你掌下,你實在沒有想到吧?”‘中條七惡’死去多年,江湖中後起之輩,多已不知‘無腸君’三字,但老一輩聽了這名字,手足不立刻冰冷。

唐無影父子也不驚奇之,唐豹卻不知金非來歷,只記得方才一跌之辱,大喝道:“無論你是誰,也不能在唐門撒野!”抖手撤下一條軟鞭,‘貫長虹’,鞭梢筆直,直點金非前‘玄機’大,他在這條‘靈蛇散鞭’上,已下了二十年功夫,只望此刻能仗著它掙回這口氣來。

‘搜魂手’唐迪卻知道‘無腸君’心腸之狠,手段之辣,驚呼一聲;‘豹兒,使不得?’一步趕去,卻已不及。

只見金非厲聲狂笑間,身形微轉,已反手抄住了鞭梢,唐迪父子關心,大叫道:“金兄,手下留情。”金非大笑道:“姓唐的你放心,我不會要這小輩命的。”說話間也不見使出什麼招式,唐豹已仰天直跌了出去。

群豪這才知道這怪人武功之高,委實不可思議。

‘離弦箭’杜雲天突然反手扯下了長衫,沉聲道:“姓金的,既然是你,你我便無話可說,說不得要拚個你死我活。”金非道:“正是如此,總算你這老鬼還不糊塗。”杜雲天厲聲道:“但今只是你我生死之爭,無論誰勝誰負,你休要胡亂出手,傷了他人。”金非仰天狂笑道:“好,就是這樣!”杜鵑一直瞪大著眼睛,瞧著他爹爹,突然痴痴笑道:“好看呀好看,爹爹又要打人了,這次莫要打錯人呀?”她雖已神智不清,但心裡卻始終記得那杜雲天出手誤傷展夢白之事,此刻忽然說出這句話來,眾人俱都茫然不解。

只有杜雲天。展夢白兩人聽在耳裡,心頭卻不覺為之黯然,杜雲天緩緩轉過身子,瞧著她女兒。

他自己知今這一戰,實是生死存亡之爭,自己一生縱橫江湖,今縱然身死,也可稱無憾,只可惜自己這女兒,年紀輕輕,如此痴呆,將來如何是好,細細算來,實是自已誤了女兒一生。

一念至此,不頓覺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抱拳向唐無影一揖,道:“小女…小女一生全給前輩了。”他女兒嫁給唐無影之孫,自應將這老人喚作前輩。

唐無影目光閃動,道:“你真要和他拚命?”杜雲天點了點頭,‘無腸君’金非笑道:“那有這麼多婆婆媽媽的事,快來送死吧!

”杜雲天咬了牙,霍然轉身。

金非怪笑一聲,扯落身上長袍,突聽南燕幽幽喚道:“金非…”金非呆了一呆,緩緩轉過頭去。

南燕目光晶瑩,似是想說什麼,卻終於只是說了句:“你…你要小心了。”垂下頭去,不再看他。

金非忽然想到她自從嫁了自己,始終顛沛離,今好容易才過了幾天安樂子,但自己又已要和人拚命,自己今勝了也罷,若是敗了,豈非誤了她一生,一念至此,也不覺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但瞧了杜雲天一眼後,忽又仰天狂笑道:“你放心,我死不了的!”杜雲天冷笑道:“那也未必見得。”金非暴怒道:“不信你就試試!”兩人身形齊地一展,凝氣作勢,如箭在弦,四下人走得更遠,都知道此一番大戰,必是非同小可。

突聽唐無影大喝道:“杜雲天,快閃開。”杜雲天怔了一怔,唐無影輪車已滾動上來,杜雲天沉聲道:“我與他仇深似海,誰也解不開,前輩何苦手?”唐無影眨眨眼睛,大聲道:“你只知你仇恨和他化解不開,我老人家和他結的樑子,又當如何?”杜雲天道:“前輩與他有何樑子?”唐無影打著輪椅扶手,怒道:“這怪物傷了我孫兒,又罵了我,他與我沒有樑子,與誰有樑子?”杜雲天道:“待在下先與他算過帳,前輩再尋他就是。”唐無影道:“胡說,你若殺了他,我老人家找誰算帳去?”杜雲天呆了呆,道:“那麼…那麼…”唐無影卻已不再理他,指著金非道:“姓金的,你既敢在這裡猖狂,可接得住我老人家一手暗器!”金非狂笑道:“莫說一手,十手又何妨?你只要傷了我一毫髮,便算我金非輸了!

”唐無影雙掌一拍,道:“好!”突然沉下面,一字字緩緩道:“暗器伺候。”雖只短短四個字,但字字都似千鈞之力!

※※※大廳中每個人都了口涼氣,都知道這唐門碩果僅存的前輩,海內第一暗器名家,此番出手,更將不同凡響!站在金非身後左右的人,哄的一聲,走的乾乾淨淨。

那鐵豹子方才跌得雖重,此刻卻跑得最快,不一會便自後房中取出了一隻比別人所佩都較大些的豹皮革囊。

這革囊雖早已失去昔光澤,看來甚是古老陳舊,但只因他乃是屬於名震天下的唐無影之物,是以在眾人眼中看來,都覺這陳舊的革囊,似是帶著無法描述的神奇魔力,瞧了一眼後,便不敢再多瞧一眼。

老人手撫革囊,老邁的身軀,斗然又充滿生氣活力,凝目瞧著金非,緩緩道:“你可準備好了?”金非狂笑道:“你只管出手便是。”他面上雖在狂笑,心中也不覺有些緊張,情不自,後退了半步!

老人目光瞬也不瞬,冷冷道:“你可知道,六十年來,江湖中已有多少高手,死在我這革囊中暗器之下?”他不待金非答話,便接著道:“自從六十年前,老夫以‘華陽二霸’的鮮血祭鏢後,川東一戰,傷了‘李氏五虎’,獨闖太行,‘滿天花雨飛寒沙’斃了‘太行群刀’,祁連山大雪紛飛下,又殺了‘關外三熊’…”他口中所說的名字,無一不是昔名震江湖,叱吒一時的武林人物。

滿堂群豪,都只覺他目光中,語聲中,滿藏著沉沉殺機,他每說一句話,群豪身子便不覺顫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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