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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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我說煜,你該不會想當個卑鄙小人吧?”煌亦不知死活地笑咧了嘴,手中的扇子依舊搖晃著。
“君子與小人向來只有一線之隔,而我一向不是個君子。”德煜瞇起了眼,駁斥道。
煌亦“啪”的一聲收起白扇,拍了拍手,“說的好!不愧是人人口中那個冷魅無情的四阿哥,連對自個兒兄弟都能如此絕情,更何況是那個名傳京城的『深宮棄婦』──沐瑜格格呢?”
“什麼意思?”一向不為所動的寒心,頓時為她掀起一道漣漪,冷冽的眸光也在瞬間化成烈焰。
“什麼意思!?人家在這十年裡,看盡了多少皇親貴族的白眼,聽盡了多少難堪的嘲笑話,你居然就這麼一句『什麼意思?』,看來,你真將人家當成了一個毫無知覺的傀儡娃娃,任你把玩嗎?”德煜握緊了手中的長鞭,瞇起憤怒的眼沉默不語。
在他離開的這十年內,宮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他所不知道的,還是…有人極力隱瞞著他!
“她額上的那道長疤,被一向嘴雜的後宮傳成是她不願下嫁於你,進而自毀容顏,好走你這桀騖不馴的四阿哥。嘖!想想,當年她才不過八歲,哪抵擋得了旁人的閒言閒語,想不到她竟能熬得過來,真是看不出那嬌弱的身子,居然能扛下這麼傷人的言辭。”煌亦打了個哈欠,看著眼前的男子正沉著臉,便打從心底覺得好笑。
他早就說了嘛!冰石頭再怎麼頑固無情,也敵不過時間的考驗,早就悄悄溶了一角了。
“皇阿馮難道不曾制止過嗎?對皇阿瑪而言她還是有用處的,你似乎忘了,她可是皇阿瑪千桃萬選出來的!”鬆開了握緊的雙手,德煜側身迴避煌亦充滿興味的雙眼。
“唉!人多口雜,阻止了一個,背後尚有多少人冷嘲熱諷,你以為皇上能幫得了她幾回?”輕嘆了口氣,煌亦又伸手拿了杯子,倒杯香茶輕啜。
“是嗎?”德煜冷笑了下,黑眸中帶有幾許殺氣,“這事你知道多久了?”
“還好,從你離宮的那一刻起。”煌亦眼底帶著笑意,嘴角也笑咧開來,手中輕捧著那杯香濃的茶,滿足地嗅聞了下。
“而你卻到今才來通知我這件事?”聲音越輕柔,代表德煜的怒焰越狂猛地燃燒著。他冷冷地瞥了眼坐在太師椅上的男子,手中緊握的長鞭彷佛隨時會揮向眼前這個渾球。
“我怎麼曉得一向神通廣大、寡情冷淡的四阿哥,對這事兒也有興趣呢?”煌亦萬分委屈地聳聳肩,腦子裡開始想著辦法,準備逃離這越來越陰寒的書房。
看看眼前這不動如山的男人,似乎真動了怒,為了保住自己這條小命,他應該先去避避難才是。
“所以,奉旨是假的,看戲才是真的?”德煜的俊臉添加了幾分寒凍。
煌亦剛入口的茶水被他突來的言語嚇得哽在喉問,一時間逐不過氣來而猛咳著。
“咳…咳…別這麼說嘛!看戲是真的,奉旨也是真的。”煌亦猛拍自個兒呼不過來的
口,安撫著自己
不起大刺
的心臟。
“憑什麼要我相信你?”德煜甩開長袍,在圓凳上坐了下來,臉冷冽到了極點。
“怎麼這麼小氣…”煌亦咕噥道,知道今天要是不解釋清楚,他想留在這行別宮內看戲是不可能的。
德煜抿著睨著他,知道一向風
悠閒的他,是不會隨便來這兒找他的,他的到來,必定另有一番緣由。
“你瞞著天底下的人也瞞不過我,我這次前來只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讓你一夕之間變得如此冷峻無情?十年前你不告而別,皇宮裡起了一場鬥爭,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煌亦收斂了笑臉,正的說道。
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想知道是什麼緣故,讓原本個就古怪的四阿哥在一夕之間全變了樣,變得令人更加捉摸不定。
識他十多年,卻始終無法探進他的內心深處,他之所以會變得如此,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德煜的身軀僵了下,他緊抿薄沉默不語,過了好半晌,低悅的聲音伴隨著痛楚,飄蕩在書房內。
“當年冷心閣大火那事件,你應該知道吧?”藏在內心最深的秘密,總有一天是會被人發現的,只是…來得太早了。
“知道,不是太監在書房打翻了油燈,才引起那場大火的嗎?”煌亦不瞭解他為何會突然提起這件早已被人遺忘多年的往事。
德煜轉而望向窗外,淡淡地說道:“當時,我就在書房內。”他瞇著黑眸,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親口說出這糾纏他多年的夢魘,讓他無法抑制地閉起眼,“那並不是打翻油燈所引起的,而是有人刻意縱火!”那場大火焚燬了他,也焚燬了他對人的信任,從那一刻起,他的心就陷入寒凍之中,凍結成一塊冰石。
他還能依稀覺到火焰的溫度在他身旁不斷上升,以及頭頂上之樑柱崩塌下來的情形,熊熊烈火與濃密的黑煙低竄在他身旁,他的耳邊還隱約能聽見書房外那狂妄的笑聲,彷佛正得意的欣賞由他一手策畫的陰謀。
“縱火!?”煌亦詫異地瞪大了眼,誰敢在門森嚴的皇宮裡縱火?除非那人是…
“沒錯!是他,想不到十多年的兄弟之情,敲不過能掌握天下大權的誘惑。”德煜自嘲的笑道,藏於白袍下的軀體,有著當年大火肆過所留下的痕跡。
“難道皇上不知道這件事嗎?”倘若是真的,那麼背後會牽扯出多少人啊!
“哼!對皇阿瑪而言,我這個讓他鄙棄的親生兒子是毫無用處的,他指使大阿哥縱火,為的就是要我消失在他面前!要我這個廢人永遠消失在世上!”背後那道灼傷的疤痕一直沒有人知道,大家都以為他毫髮無傷地從火裡逃出來!
“所以你向外宣稱患了重症,就是為了躲避皇上?”
“不!我不會放過他,決不!”德煜握緊拳頭說道,冷的行事作風是旁人所無法預料的,他不會放過他的!
他的心、他的親情,早在十年前就被那場大火給燒燬了!如今剩下的只有恨…對他無盡的恨!
“煜,那麼你對沐瑜格格又有何打算?她什麼都不知道,用她一生的幸福來當作你復仇的棋子,這對她太不公平了吧!”煌亦放下手中的白扇,眉宇間藏著愁緒。
要一個無辜的女子犧牲她一輩子的幸福來陪伴他,似乎有欠公平。
“你似乎很關心她?”德煜陰暗的眼中竟出現了迫人的危光。
“任何一個女人都惹我心憐。”煌亦聞言笑道:“更何況是那位嬌弱動人的沐瑜格格。”冷冰冰的臭石頭原來還是個醋罈子啊!
“離她遠一點,別忘了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子!”他冷言警告他,對煌亦欣賞她的神情竟憎惡了起來,她是他的!不管他要不要她。
“怎麼?你不是將人家視為傀儡嗎?怎麼這會兒又將她捧在手中當成寶了?”讓人厭惡的調侃聲傳進德煜耳中,向來面無表情的他臉上竟顯現了怒意,陰寒的視線對上煌亦。
“她是我的人,就算我不要她,別人也休想從我身邊帶走她!”德煜拿出懷中的白瓷瓶,緊緊地握在手出中,上頭的淡淡馨香是從她身上所遺留下的,清香得令人醉其中。
煌亦說得對,讓她成為陰謀底下的陪葬品對她並不公平,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無、純真,那是極其自然的,她並不像他所料想的那麼別有心機。
“可惜啊,你似乎早已傷害到人家了,瞧瞧方才在庭中她那副受到驚嚇的模樣,想來就讓人心疼。”煌亦搖搖頭,對德煜無情的子最是瞭解的。
德煜一向寒冽的心竟因煌亦的話,而隱隱痛著,他殘忍的手段真的將她傷得很重,她那雙驚恐又含懼怕的瞳眸,始終縈繞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如果你不要她,我倒是樂意帶她回瑞王府的,免得你嫌她礙眼!”煌亦好笑地睨著他,火上加油地加深他的醋勁。
反正,美人相伴,他煌亦可是樂意得很呢!
話才說完,德煜便狠狠地將長鞭甩向他身旁的檀桌,力道大得將那張檀木桌給劈成兩半。
“我說過了,她是我的人,你別想碰她!”冰寒的黑眸狂燃著怒火,他毫不留情地出言警告。
下一次,若是他再這麼挑釁他,鞭子將會是直接往他身上揮去,而不只是嚇嚇他了!
“是、是、是!連開個玩笑都不成。”煌亦捧著茶輕啜,小聲地咕噥,決定為自己這張英俊瀟灑、無人能及的俊臉著想,不繼續在老虎嘴上拔了。
難得幫人還被惡言惡語的威脅,真是自討苦吃。煌亦在心底忿忿地為自己抱不平。
不過,他似乎有點頭緒了,受人之託,他煌亦必定忠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