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龍二公子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再一展眼,杯中美酒竟似沸騰一般地,滾滾作響!
天乾道人見狀大驚,額間頓現汗潰!
龍二公子內勁一收,赤紅如火的手掌,立轉瑩白,輕輕放下酒杯,向天乾道人,揚眉笑道:“龍二在‘血手純陽’天乾道長駕前,妄炫‘血手神功’,簡直是班門斧,江頭賣水!尚請道長不吝見告,我這點區區俗學,微薄功力,還配不配接你個一掌半掌?”天乾道人目光一轉,忽然頗為
慨地,搖頭嘆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龍二老弟的‘血手神功’,竟煉得已和我差不許多?著實難得!貧道不
與後輩爭勝,也避免兩敗俱傷,且把今夜來意,就此打消,他
有緣,江湖再會!”說完,
本不等龍二公子答話,立即提氣騰身,從“游龍舟”上縱落,依然踏波走向原乘小舟,掉轉船頭,便自順
而去!
狄素雲頗出意外,向龍二公子笑道:“二哥,你煉得好純的‘血手神功’!這位來勢洶洶的‘血手純陽’,竟被你嚇得虎頭蛇尾地,借辭而遁了呢!”杜飛綿也自嬌笑說道:“依我看來,這位‘血手純陽’天乾道長,恐怕不是昔年名列‘西南三煞’的蓋世魔頭,只是一名冒牌貨
!”龍二公子點頭笑道:“弟妹一言中的,這牛鼻子老遭,定是機緣巧合,獲得一冊‘血手純陽’所著的‘血手真經’,煉成幾分火候,遂想假冒天乾道長之名,到處招搖撞騙!”杜飛綿笑道:“這老道雖是冒牌,但從他踏水行波的功力看來,也還不算太弱…”一言未了,江岸上九溜龍形火光,驀然一飛數十丈地,沖天而起!
龍二公子見了這九溜龍形火光以後,臉忽變,目中閃
奇光地,向狄素雲揚眉笑道:“三弟,我們訂
伊始,正想兄弟們,對酒快談,遣此良夜,誰知岸上又有要事相催,只得暫時別過的了!”狄素雲此時對這位龍二公子,心中既頗敬愛,所懷疑竇,也復不少!聽他即將別去,遂急忙抱拳笑道:“二哥,你今夜既有要事,明夜可否再來?小弟這‘游龍舟’,溯峽上行,逆水而駛,速度不會太快!”龍二公子搖頭笑道:“我這事兒,麻煩巳極,在一兩天工夫之內哪裡能夠脫得開身?”狄素雲苦笑問道:“那麼我們弟兄,卻在何時相會?”龍二公子想了一想答道:“我儘量快趕,假如萬一分不開身,則索
趕到前面,在‘瞿唐峽’出口處的‘白帝城頭’,等你便了!”話完,從手中摘下一枚火紅指環,及一枚翠綠指環,把紅環遞與狄素雲,綠環遞與杜飛綿!
杜飛綿一眼便即看出,這隻綠指環,是價值千金的好翡翠所制,不
微吃一驚,蹙眉問道:“二哥,你…你這是何意?”龍二公子哈哈大笑說道:“我身為二哥,難道不應該對三弟,及弟妹,給上一點見面禮麼?只是客中遠遊,身無長物,僅以這兩枚指環,略作表示而巳!”語音了處,立即含笑飄身,輕靈無比地,縱上小船,掉轉船頭,順
疾駛,轉眼間,便隱入水煙月
之內!
狄素雲卓立“游龍舟”尾,凝目相送,直到望不到龍二公子的絲亳蹤影,方手中把玩著那隻紅指環,悵悵然地,搖頭歸座!
杜飛綿在人前早已改叫狄素雲“三哥”見狀之下,杜飛綿失笑叫道:“三哥,江湖間妙事真多,你這位‘龍三公子’,業已以‘風游龍’之號,名震武林!想不到如今居然又出了一位‘龍二公子’?”狄素雲搖頭嘆道:“我真猜不透這位‘龍二公子’,是何來歷?他那一身功力,似乎比我要高明不少呢!”杜飛綿微笑道:“尤其更妙的是,這位龍二公子不僅也會‘龍家血手’,並還業已練到能把那自稱為‘血手純陽’天乾道長的老雜
,嚇得知難而退的極端
妙火候!”狄素雲柳眉雙揚,目
神光說道:“綿姊!我有一種極特別的想法!”杜飛綿愕然問道:“三哥有什麼特別想法?怎不說出來我聽聽!”狄素雲遣開舟於侍女,低聲答道:“我聽說舉世高手,為了‘羅公殘鼎’,雲集三湘,連‘血手香妃’龍妙妙,也已到來,方才那位龍二公子,會不會就是龍妙妙呢?”杜飛綿對於狄素雲這種想法,起初到也頗以為然,但在目光微轉之後,便即連搖纖手,含笑說道:“不對,不對,三哥這種想法,雖然可稱奇妙,但卻不能成立!倘若她真是‘血手香妃’龍妙妙,怎會不追究你為何假冒她兄弟龍三公子名號?還要自稱龍二公子,來和你拜把子,結金蘭麼?”這幾句話兒,幾乎把狄素雲說得閉口無言,但在細一尋思之後,又向杜飛綿笑道:“綿姊說得雖對,但或許龍妙妙是故意如此,才好暗中察看我們假冒她兄弟名號的用意何在?”杜飛綿對於她的這種解釋,仍覺不甚滿意,但也不願和狄素雲抬槓,遂嫣然一笑說道:“關於臆料之事的正確程度如何,在事實揭曉前,
本無法認定!好在那位龍二公子,與你已訂後約,最遲在‘白帝城’頭,定必相逢,我們下次遇上他時,且設法試試他是否和你一樣的易釵而弁?便可明白真象!”狄素雲連連點頭,兩人遂真像一對新婚燕爾的恩愛夫
般地,在這“游龍舟”上,攜手並肩,眺賞大江景
!
一路無事,直等“游龍舟”駛過“巴東”到了“西陵峽”內,才再度發生變故!
“游龍舟”正自逆上駛,突然“呼哨”連聲,響起了一片“噹啷啷”的金鐵
鳴聲息!
狄素雲與杜飛綿情知有變,遂雙雙趕往船頭!
原來,七八丈外,有人扯起了一條巨橫江鐵鏈,阻住“游龍舟”去路,並有兩名綠林人物,率領手下嘍羅,在江邊岸上,高呼發話,要龍三公子把那隻“羅公鼎耳”乖乖獻出!
狄素雲卓立船頭,提氣狂笑答道:“龍三造舟傳柬,願會天下英雄!尊駕既對‘羅公鼎耳’有意,何不來我‘游龍舟’中一會?”江岸上一名身材偉岸的赤面壯漢,厲聲擰笑叫道:“龍三公子,我弟兄‘巴東雙虎’,既佔地利,何必還和你動手?你若不速將‘羅公鼎耳’獻出,慢說鐵鏈橫江,船不得過,這條‘游龍舟’,也立必被毀,滿舟之人,盡化江心冤鬼!”狄素雲聞言,知難善罷,遂囑咐杜飛綿督舟慢行,小心防護,自己則提足神功,雙臂抖處,一式“潛龍昇天”往斜上方,縱起了五丈高下!
去勢才盡,雙手微分,身形一俯,改為頭下足上,宛如一條天嬌神龍般,向那橫江鐵鏈撲去!
人離鐵鏈丈許,狄素雲真氣忽提,曲腿,把“千斤墜”神功,凝注雙足,猛往這條
巨鐵鏈踏落!
這條橫江鐵鏈,雖頗巨,但卻那裡
得住狄素雲如此運足內家神功的飛身猛踏之勢?
狄素雲雙足落處,震天矩響立起,硬把那條巨鐵鏈,生生踏斷,沉入江中,自己身形則全如預計地,向前方反彈而起!
原來,她早就看準江心右側,有一大塊突出水面礁石,恰可當作踹斷鐵鏈後的落足之用!
狄素雲人落石上,自甚安全,但身後“游龍舟”的情況,卻頗危急!
因為狄素雲方一提氣騰身,飛踹橫江鐵鏈,那“巴東雙虎”便指揮手下嘍羅,紛紛以強弓火箭,向“游龍舟”上去!
這種火攻戰術,確甚歹毒,船在江心,江又急,倘若出了差錯,狄素雲與杜飛綿,或可仗著一身絕學,逃過危機,但“游龍舟”上的不少舟子侍女,卻將平白無辜地,齊作波臣,慘遭劫數!
故而,杜飛綿看見“巴東雙虎”率人發火箭,不
秀眉立蹙,左手取起一柄木漿,右手取起一
竹篙,就憑這一篙一槳,撥打那些蝟集若蝗的漫空火箭!
狄素雲秀眉雙皺,正待冒險踏波,在奔騰江湖中,迴轉“游龍舟”幫助杜飛綿,抵禦對方的火箭攻勢之際,忽聽得慘嚎聲息連起“巴東雙虎”陣中,一片紛紛大亂!
杜飛綿過一口氣來,凝目望去,只見江岸上突然出現了兩位身手極為矯捷的紅衣少女,在幾個照面之下,便把“巴東雙虎”點倒擒住,其餘嘍羅小賊,均自喪膽失魂地,奔逃散去!
狄素雲心內一寬,靜等“游龍舟”略為駛近,提氣縱上船頭,向那位紅衣少女抱拳笑道:“兩位姑娘怎樣稱呼?龍三這廂道謝撥刀相助之德!”那兩個紅衣少女.竟對狄素雲執禮甚恭,遙遙斂衽下拜,並由其中較年長的一名,提氣高聲答道:“龍三公子休要折煞小婢,我們是龍二公子的隨身侍女小霞小絳,二公子並有一封書信,命小婢們呈上三公子呢!”話完,隨手取了一副弓箭,把書信拴在箭上,凌空過!
狄素雲接箭在手,那小霞小絳,便向她及杜飛綿,又復恭身為禮,提起“巴東雙虎”隱入江岸林內!
狄素雲本想叫那小霞小絳,上船答話,因她們走得太快,不及出口,只好搖頭一嘆!
杜飛綿卻失笑說道:“主人如玉,俊婢如花,看來這位龍二公子,也相當風,未必是‘龍三公子最風
’了!”狄素雲秀眉微蹙,拆開書信以後,便即遞與杜飛綿觀看。
杜飛綿接信看時,只見信上寫著:“俗事羈身,與賢弟把臂快敘之地,只得定在‘白帝城’頭,謹遣小霞小絳二婢,夜隨舟,代驅魑魅,俾免擾及賢弟與弟妹之風
雅興,此亦貫徹愚兄‘龍三公子攜美,龍二公子護花’之初衷本意也!”杜飛綿看完書信,向狄素雲嬌笑說道:“三哥,我們有了這樣體貼的一位二哥,分明是樁喜事,你怎麼在神
之間,反而有點不高興呢?”狄素雲苦笑說道:“結
良友,雖是喜事,但這位二哥,自己分身乏術,卻還要派遣俊婢,
夜護舟,豈不把我們的滿盤計劃,都
得無法實現下麼?”杜飛綿“哦”了一聲,微笑說道:“即令魚兒難入網,恩仇了結在中秋!‘峨眉金頂大會’之上,萬方高手雲集,一切恩恩怨怨,均可互相了斷,故而我們目前,無需過份重視得失,就把這三峽行舟,視作俊遊樂事,便能心曠神怡,領會佳趣的了!”狄素雲點頭笑道:“還是綿姊來得曠達,如今奇險方過,你且彈曲琵琶,替我及全船人物,表示壓驚如何?”杜飛綿嫣然笑道:“常言道:‘夫唱婦隨’,我們則反其道而行之,成為‘妾彈夫唱’!三哥要我彈琵琶不難,你卻也要像東坡學士的‘前赤壁賦’中之語,來個‘隨聲而歌之’呢!”狄素雲秀眉雙揚,哈哈大笑說道:“來個‘隨聲而歌之’,那還不容易?但我卻不願像‘前赤壁賦’中所說的‘其聲嗚嗚,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成‘舞幽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的悽然境界!我請綿姊彈得雄壯一些,效法白香山所謂的‘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吧!”杜飛綿失笑佯嗔說道:“三哥在風
俊逸之中,總難免蘊有三分霸氣!你打算唱些什麼?”狄素雲揚眉狂笑道:“人生得知己難,得紅妝知己尤難!我要唱我畢生第一位紅妝知已,送給我的那闕‘浣溪沙’!”狄素雲意興飛揚,朗聲唱道:“擁
時登白玉樓,尋詩愛向楚江頭,殺人彈劍少年遊!對酒人誇今杜牧,挑燈自拂古吳鉤,龍三公子最風
!”歌聲才了,杜飛綿琵琶也歇,向龍三公子揚眉笑道:“三哥,天下事往往巧不可階,我們此行之中,每與古人的好詩名句相合!”狄素雲微愕問道:“綿姊此語何來,我們目前情況,與什麼古人好詩相合?李青蓮的‘朝辭白帝彩雲間’,雖是名作,但系千里江陵,放舟飛駛,這‘游龍舟’卻是溯峽逆
,緩緩上行,莫非你是指他的‘巫山夾青天,巴水
若茲,巴水忽可盡,青天無到時,三朝上黃牛,三暮行太遲,三朝又三暮,不覺鬢成絲’麼?”杜飛綿搖頭笑道:“我不是指青蓮名詩,是想起了唐人劉禹錫的一首懷古佳作!”狄素雲笑道:“劉夢得先生的懷古名作,首推‘西
山’一首,‘王浚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杜飛綿不等狄素雲
完,便自微笑說道:“三哥,如今地屬‘益州’,適才你有踏斷橫江鐵鏈之舉,我只有把這詩兒,略微更動幾字,便適合目前光景的了!”狄素雲揚眉問道:“綿姊姊打算怎樣改法?”杜飛綿看了看所乘“游龍舟”的龍頭鳳尾一眼,秀眉微挑,含笑
道:“尤鳳樓船上益州…”狄素雲點頭笑道:“改得好,這是眼前實景!”杜飛綿繼續
道:“巴東雙虎黯然收…”狄素雲失笑說道:“第一句是眼前實景,第二句是眼前實事,綿姊的‘巧合’二字,下得極稱允當!”杜飛綿秀眉雙揚,又復往下
道:“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紅幡出石頭…”狄素雲這回卻訝然問道:“千尋鐵幀沉江底之句,確實連半字都不必改易!但綿姊這‘一片紅幡出石頭’,卻是什麼意思?”杜飛綿笑道:“三哥,你且回頭看看,前路江心險礁之上,正有紅旗招展,豈不是:‘一片紅幡出石頭’麼?”狄素雲愕然轉身,凝目看去,果見前路江心礁石之上,坐有一人,手中持著一面紅布長幡,幡上並有字跡,仔細辨來,看出是:“預卜吉凶,善觀氣
”八字!
狄素雲看清字跡點頭笑道:“原來是位算命先生,昔年姜太公渭河之濱,直針垂釣,曾有文王上鉤!這位算命先生,卻更進一步地,在三峽江心的礁石以上,持幡候教,莫非是想替龍王算算命麼?”杜飛綿忍俊不
地,失笑說道:“他確實想算‘龍’命,但不是‘龍王’之命,而是你這條‘風
游龍’之命!”狄素雲一面吩咐舟子,儘量把“游龍舟”駛近那江心險礁,一面卻揚眉笑說道:“綿姊說得不錯,對方顯然是位有心人,我只好移舟就教地,做成他這筆買賣的下!”說完,緩步走到船頭,遙向那位在江心礁上的算命先生,抱拳笑道:“先生,在下龍三,有事求教,可否請過舟一卜,指點玄機,必當重致卦禮!”這位算命先生,是個極為清癯的鬚髮微蒼老者,聽了狄素雲話後,目光一閃,朗聲答道:“龍三公子,你不是尋常遊客,我也不是尋常賣卜之人,江心問卦,千古美談,我要你百兩黃金,作為卦禮,並不算是敲竹槓吧?”狄素雲哈哈大笑道:“先生倘若真能指點龍三的未來吉凶,使我知所趨避,則慢說百兩黃金,便是千兩萬兩,亦所不吝!”語音方落“游龍舟”頭人影一閃,那位算命先生業已輕飄飄地,卓立眼前,向狄素雲含笑說道:“聞得江湖人言,龍三公子揮手萬金,風
絕世,今
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狄素雲一面命人設座擺酒,一面微笑說道:“先生,彼此俱是江湖人,無須再賣江湖口,龍三敬備薄酒相敬,先生莫嫌簡慢!”算命先生一見筵席已設,酒萊甚豐,不
眉飛
舞,向狄素雲連連點頭地怪笑說道:“龍三公子,你既然看得起我請我喝酒,我願將卦金減收一成,以示答謝!”狄素雲微微一笑,與杜飛綿陪同這算命先生入席落坐,向他舉杯笑道:“龍三先敬先生一杯,並請教先生,怎樣稱謂?”這算命先生好像嗜酒如命“咕”的一口,便把杯中美酒飲完,咂咂嘴
,含笑答道:“我叫冷東陽,有個外號稱為‘鐵嘴龍賓醉管輅’!”狄素雲笑道:“管輅善卜,鐵嘴擅算,‘醉’字則表示先生愛酒!但‘龍賓’一語,卻有點莫測高深?尚望冷先生不吝指教,以開龍三茅
!”冷東陽目注狄素雲,怪笑答道:“龍三公子,你既姓龍,又是西南道上響噹噹的人物,怎會不知道‘龍師、龍賓、龍友’?”狄素雲臉上一紅,設法掩飾說道:“龍三近年來,遠遊東南,及三湘七澤之間,對於西南邊陲人物,業已略為生疏,尚請冷先生見告!”冷東陽笑道:“有位才大無比,經綸蓋世的年老異人,名叫張望幹,外號稱為‘仁心龍師臥諸葛’!有位家財豪富,
遊極廣的少年英傑,名叫李慕青,外號稱為‘俠膽龍友小孟嘗’!另外一人就是在下冷東陽,號稱‘鐵嘴龍賓醉管輅’!”狄素雲揚眉笑道:“臥諸葛三字知其才,小盂嘗三字知其義,醉管輅三字知其技!但‘師、友、賓’三者,卻仍所難測,莫非三位都與一位自視如龍的部落首長,關係密切,被他尊為‘龍師’、‘龍賓’、‘龍友’麼?”冷東陽搖手笑道:“龍三公子,你猜得已差不多,但其中詳細情形,卻因關係重大,請恕我暫時未便奉告!”狄素雲見他不肯說出詳情,遂也末便深問,舉杯笑道:“冷先生請用酒,你是否即為龍三,及我這位杜飛綿姊姊,一卜終身休咎?”冷東陽一面飲酒吃菜,一面搖頭笑道:“慢來!慢來!龍三公子,你可記得我的外號!”狄素雲其明其妙地,應聲答道:“這怎會記不得,冷先生不是叫做‘鐵嘴龍賓醉管輅’麼?”冷東陽自行提壺斟酒,目光微掃狄素雲,杜飛綿,點頭怪笑說道:“對了,我冷東陽醉了才是管輅!倘若未醉之時,連替那管轄先生穿鞋著襪,他都會賺我髒呢!”杜飛綿一旁笑道:“冷先生真有趣!”冷東陽一陣哈哈大笑,又喝乾了一杯酒兒說道:“我所說並非趣語,乃是實情,因為我的卜卦靈
,似乎都在酒杯之中。飲酒十斤,有了微醺酒意,便能知今
之事,飲酒三十斤,有了氍酮酒興,便能知道明
之事!倘若只讓我喝上三五斤酒,清醒白醒,連半絲酒意酒興全無,便只能知道昨
之事!”杜飛綿失笑說道:“倘若讓冷先生盡情暢飲,爛醉如泥,則如便如何?”冷東陽呵呵大笑說道:“百歲人生,儼如一夢,我若真個爛醉如泥,則可把未來各事,在一夢之中,完全獲得預兆!”狄素雲聞言,便命舟子取來三十斤美酒,放在這位“鐵嘴龍賓醉管輅”冷東陽的面前!
冷東陽瞥了那三十斤美麗一眼,向狄素雲微笑問道:“龍三公子,你怎麼只給我三十斤美酒?難道不想把我灌得爛醉如泥,讓我替你多佔卜一些未來大事!”狄素雲目閃神光,揚眉笑道:“昨之事無須問,今
之事已當頭,未來之事太渺茫!故而龍三隻想先生能略示玄機,替我占斷些明
之事!”冷東陽點頭說道:“好,等我把這三十斤美酒飲得差不多時,便替你占斷明
氣運!”狄素雲與杜飛綿此時業已看出這位“鐵嘴龍賓醉管輅”冷東陽,頗有趣味,決非江湖惡客,遂向他殷勤敬酒,倒看冷東陽飲完三十斤美酒,是否不醉?及有何
闢言論?
冷東陽果然口到杯乾,海量驚人,不消太久時光,便把三十斤美酒,飲得滑滴不剩!
杜飛綿看得揚眉微笑,向狄素雲問道:“三哥,我看冷先生的酒量,可稱罕世無雙,不知比起‘遊仙酒丐’上官智老前輩來,到底誰強誰弱?”狄素雲笑道:“大概是蘭秋菊,各擅勝場,李白劉伶,難分上下!”冷東陽微帶兩三分酒意地,搖手叫道:“龍三公子,你猜得不對,我和那‘遊仙酒丐’上官智,在二十年前,曾經比賽過一次酒量,結果並非秋
平分,而是有了上下!”狄素雲好奇問道:“誰上誰下?冷先生竟贏了那位‘遊仙酒丐’上官智老前輩麼?”冷東陽怪笑答道:“從清晨喝到黃昏,大家都喝了六七十斤美酒,但我卻在最後一杯中,有半杯未曾喝完,算是輸給他了!”杜飛綿訝然說道:“冷先生,我不懂你為何不能拼命飲下那最後半杯酒兒?”冷東陽微笑說道:“我不是不能拼命飲上,而是故意留下,其中並深蘊哲理!”杜飛綿聽出趣味地,嬌笑說道:“冷先生你能不能把所謂‘哲理’,對我們解釋一下?”冷東陽點頭笑道:“可以,可以,因為‘遊仙酒丐’上官智在酒量之上,生平未遇敵手!那
與我整整對飲一
,喝下六七十斤美酒以後,不僅臉上發紅,脖子變
,舌頭縮短,連眼中也
兇光,那裡還像什麼‘遊仙酒丐’?簡直成了位‘遊魂酒痞’…”杜飛綿聽他說得滑稽,不
為之失笑!
冷東陽繼續說道:“我既然於風鑑,善觀氣
,自然看得出這種苗頭,知道倘若保留半杯酒不喝,上官智或許也可保持他‘遊仙酒丐’身份,把我視為最佳酒友!倘若硬
秋
平分,把最後半杯酒兒喝完,則萬一將那‘遊仙酒丐’,
成‘遊魂酒痞’,我這‘鐵嘴龍賓醉管輅’,就要吃不消兜著走了!”狄素雲聽得撫掌笑道:“妙極,妙極,冷先生在飲了六七十斤美酒,已將酩酊大醉之餘,尚能如此知機…”冷東陽哈哈大笑地,接口說道:“龍三公子,你莫要讚我,我方才不是業已說明我這‘醉管輅’,是酒意越濃,神通越大麼?”杜飛綿笑道:“冷先生如今酒意如何?要不要我命人再替你添上十斤美棲?”冷東陽高興得揚眉笑道:“杜夫人,你若再請我喝些犧兒,我願以薄技相酬,也替你看看氣
!”杜飛綿一面命人添酒,一面微笑說道:“冷先生只管飲酒,杜飛綿並不想預卜吉凶!”冷東陽愕然問道:“杜夫人為何這樣說法?要知道冷東陽決非自詡,我所擅風鑑薄技,確實略參造化,尋常人便出萬金重酬,我也未必肯為之一卜呢!”杜飛綿秀眉微揚,含笑
道:“莫向先知問否通,否通只在此
中,天君朗朗心如海,萬劫千危一掃空!”冷東陽哈哈大笑說道:“好個‘天君朗朗心如海,萬劫千危一掃空’!但
據卜筮靈
,略加趨吉避凶,也未嘗不是君子之道!”杜飛綿微笑說道:“冷先生既然這等說法,杜飛綿便恭聆雅教!”冷東陽向她臉上,仔細盯了幾眼,眉頭微蹙說道:“杜夫人,冷東陽有件事兒,想要動問,只是不便啟齒!”杜飛綿笑道:“無論何事?冷先生但問無妨!”冷東陽緩緩笑道:“我聽說龍三公子散發喜柬之際,曾在喜柬正面,寫有‘未曾娶
先納妾,龍三公於小登科’的字樣…”杜飛綿何等聰明?聽到此處,便懂得冷東陽的言外之音,接口含笑答道:“冷先生不必有所礙難,我與龍三公子,只是夫妾身份,不是夫
身份!”冷東陽忽然站起身形,向杜飛綿一揖到地,口中連稱“恭喜”!
杜飛綿邊自還禮,邊自訝然問道:“冷先生,你忽然對我道喜則甚?”冷東陽笑道:“杜夫人莫怪在下直言,夫人貌相稍薄,只宜偏房,不宜正室!如今與龍三公子,既是夫妾身份,則一生福緣無虧,子孫昌熾,怎不可喜可賀?”杜飛綿聞言與狄素雲換了一瞥眼神,心中對這位“鐵嘴龍賓醉管輅”冷東陽的相術之
,好不驚佩?
冷東陽又對杜飛綿全身上下,凝神打量片刻,閉目略作尋思之後,向她點頭微笑說道:“杜夫人,我送你四句話兒,後相逢之際,看看是否靈驗?”話完,便自臉
一正,沉聲說道:“遇龍而嫁,遇雲而親,謹防金鎖,錢可通神!”杜飛綿因冷東陽所說“遇龍而嫁,遇雲而親”兩話,業已應驗,自把他“謹防金鎖,錢可通神”等另外兩句話兒,深深記在心內!
冷東陽說完這四句話兒,又複目注狄素雲笑道:“龍三公子,我業已送了你如夫人幾句相法,如今且來談談你的明運氣!”狄素雲笑道:“君子問禍不問福,冷先生儘管直言!”冷東陽搖手笑道:“龍三公子放心,你明
並無大禍,只有虛驚!”狄素雲半信半疑地,揚眉問道:“冷先生能否把這‘虛驚’二字,說得詳盡一點?”冷東陽略一沉
說道:“未來玄機,那裡能夠參詳得過份明白?我只覺得龍三公子的明
虛驚,似乎來自天上,有如雷霆擊頂之類?”狄素雲哈哈大笑說道:“冷先生,你這一卦恐怕會算得失靈,因龍三生平專殺不忠不孝之人,不作傷天害理之事…”冷東陽不等她話完,便自接口笑道;“所以我說龍三公子只是虛驚,但這條‘游龍舟’上,可能仍要沾染些血光之災!”說到此處,目中一亮,兩道宛如冷電的炯炯神光,向“游龍舟”上的所有舟子侍女,一一細加掃視!
狄素雲眉峰略聚,正待發話,冷東陽的目光,業已落在兩名年輕侍女身上,向杜飛綿低聲問道:“杜夫人,這兩位姑娘,是何芳名?”杜飛綿看了一眼,也自低聲答道:“身量稍高的叫‘蘭’,身量稍矮的叫‘秋菊’!”冷東陽低低說道:“杜夫人明
對他們特別小心一些,這兩位姑娘,似乎難免有血光之災,尤其是
蘭姑娘,眉間晦
更重,甚或有
命之慮?”狄素雲與杜飛綿聽他說得這等活靈活現,不
骨悚然,不由不信地,連連點頭應命!
冷東陽哈哈一笑,帖起身形,向狄素雲、杜飛綿二人,抱拳為禮說:“龍三公子,杜夫人.冷東陽業已敬獻薄技,略洩天機,並叨光美酒佳餚,就此告別!”狄素雲笑道:“冷先生慢走,我命人取百兩黃金的卦禮給你!”冷東陽失笑說道:“龍三公子名滿江湖,我冷東陽能夠一瞻光采,所獲已多,哪裡還真敢再領受什麼百金卦禮?”狄素雲明知這位“鐵嘴龍賓醉管輅”也是武林異人,遂不再客套地,向他含笑說道:“冷先生便不肯收受卦金,也該由我命舟子,將這‘游龍舟’,略為靠岸…”冷東陽截斷狄素雲的話頭,連連搖手說道:“不必,不必,冷東陽既具‘龍賓’之號,總是曾經從龍的慣經滄海人物,那裡會對這三峽江,有所懼怯?”語音才落,人已凌空飛起,縱出“游龍舟”落在一塊江心巨石之上!杜飛綿含笑叫道:“冷先生好走,我們在江湖之內,是否後會有期?”冷東陽哈哈大笑答道:“兩位既已入川,想來決不會不參與‘峨眉金頂爭金鼎’的那場熱鬧?我們後會之期不太遠呢!”話完,再度飛身,彷彿把三峽狂
,視作康莊大道般,一連幾個起落,便自上了江岸。杜飛綿“咦”了一聲說道:“這位‘鐵嘴龍賓醉管輅’,練得好高明的‘凌波身法’!”狄素雲笑道:“一來他輕身功力,著實不弱,二來對這一帶的江面形勢,太以熱悉,才顯得有點神奇地,飄然舉步,橫渡洪
,我認為他落足之處,必有水下暗礁,否則凌波惜力,畢竟空虛,決不會在一起一落之間,縱得那麼遠法?”杜飛綿恍然笑道:“三哥說得極是,今夜已晚,我們且自歇息,倒看他所卜的明
虛驚,是否應驗?”狄素雲微笑說道:“這些江湖術士,說福未必應驗,說禍卻多半有準,我們吩咐全船人等,在明
行舟之際,務必多加小心,以防真有不測!”杜飛綿點頭一笑,兩人遂真像情意纏綿般,攜手入艙,同衾安歇!
次,果然有事,晨光方透之際,便有人從江岸上不斷向“游龍舟”喊話,要龍三公子於船頭懸掛白旗,準備繳出“羅公鼎耳”並在午前停船,否則一
午正,必遭浩劫!
狄素雲那裡會接受這種恐嚇之語?索準備酒萊,與杜飛綿在船頭設席對飲,靜待一切變化!
時光飛逝,漸當頭,慢慢接近午正!峽勢則越來越狹,江
因峽勢所束更見奔騰
湃地,一瀉千里!
驀然間,左面峭壁之上,十七八丈高處,出現數人,由其中一人,逕向“游龍舟”施展“傳音及遠”的功力叫道:“龍三公子,眼前已是鬼門關,你若想保全船上諸人命,免遭浩劫,便趕緊在船頭,豎起白旗,並對天立誓,乖乖把‘羅公鼎耳’獻出!”狄素雲抬頭注目,一看發話之人,便嬌軀微顫,銀牙緊咬地,目中亂轉淚光,神情極為悲憤!
杜飛綿深知狄素雲履險如夷,膽量極大,故而見狀之下,大吃一驚,愕然低聲問道:“雲妹,你…你怎麼了?”狄素雲手指峭壁,咬牙答道:“綿姊請看,那站在峭壁半,率領發話的駝背老人,便是我不共戴天的殺母深仇‘萬毒仙翁’朱一飛!”杜飛綿聞言,目光微轉,向狄素雲低低笑道:“雲妹不要衝動,來人既然是你殺母深仇‘萬毒仙翁’朱一飛,我們大可來個將機就計地,誘虎入阱!”狄素雲“哦”了一聲,恍然說道:“綿姊是要我接受對方恐嚇,在船頭懸掛白旗,並請朱一飛親來取那‘羅公鼎耳’麼?”杜飛綿點了點頭,低聲笑道:“朱一飛以兇狡出名,龍三公子也傲骨絕世,我們必須做得
真一些,否則對方可能會起疑心,不來自投地獄,大上惡當!”說到此處,那居高臨下的“萬毒仙翁”朱一飛,把他示威恫嚇之語,又復說了一遍。
狄素雲既得杜飛綿指教,遂卓立船頭,聲發丹田,揚眉狂笑問道:“崖上何人?龍三向不與無名之輩答話!”
“萬毒仙翁”朱一飛因知兩手血腥,樹敵大眾,故雖託庇“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的羽翼之下,仍不敢輕易說出自己真名,聞言之下,厲聲答道:“龍三公子,你已身入死域,還敢如此猖狂?老夫是‘勾魂雙令’中‘紙錢霸主’穀神翁座下的勾魂使者無名駝叟!”狄素雲聽他捏造假名,反而更中下懷,遂故作不知地,狂笑叫道:“無名駝叟,慢說你只是谷寒濤老鬼的手下之人,便是那谷寒濤親來,龍三照樣敢鬥他個三五百合!”
“萬毒仙翁”朱一飛怒道:“龍三小輩,你敢輕視穀神霸的蓋代威望,真是自行找死,老夫先讓你看點厲害!”話完,雙掌畜力一推,竟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塊千斤巨石,推得凌空飛墜!
這次只是朱一飛存心示威,並未把巨石照準“游龍舟”推落,但千斤巨石由空飛墜的威勢,豈同等閒?
“轟通”巨響起處,漫天水光濺飛“游龍舟”也被震得東搖西晃地,在波濤間不住起伏!
狄素雲因避免“萬毒仙翁”朱一飛起疑,並
揣摹龍三公子
情,遂仍自厲聲狂笑說道:“無名駝叟,你以為倚靠幾塊無靈頑石,就會嚇得住我這不知見過多少大風大
的龍三公子麼?”朱一飛
然大怒地,咬牙叫道:“龍三小輩,你既然如此倔強,老夫只好以辣手相加,就算你見過大風大
,生就鋼筋鐵骨,卻看你舟中那些俗子凡夫,如何消受得起?”語音了後,厲嘯一聲,便與手下合力施為,又復推墜了三四塊千斤巨石!
這次數石同墜,果然威勢更強,累得舟子們全神貫注地,一面舟閃避,一面注意波濤,避免翻覆,簡直手忙腳亂,好不危險?
狄素雲與杜飛綿,也各自施展“劈空掌力”內家氣勁,阻擋那些碎飛
的漫空亂石!
但兩人之力,畢竟防護難周,亂石狂飛之下,竟使那位“鐵嘴龍賓醉管輅”冷東陽的所作預言,完全應驗!
蘭慘被一條尖銳長形石塊,刺入酥
,立告香消玉殞!
秋菊則被沉重飛石,打斷一臂!
杜飛綿一面暗歎人生運數難挽,及冷東陽風鑑之,一面趁此機會,向朱一飛提氣叫道:“無名駝叟,請你暫停推石,讓我杜飛綿來勸勸龍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