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哪曰有閒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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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們又開始聊起通聖一劍到底有多強。那紅襖女子認為,通聖一劍少說能毀去好幾座房屋。那男子便嗤笑她道行太淺不敢想,他覺得通聖一劍能將一座沒有大陣庇護的城牆斬破。
紅襖女子蹙眉反駁,覺得以人力揮劍,怎麼可能達到摧城的地步。林玄言在一旁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著湯,笑而不語。那一對年輕俠侶還未這事小吵了起來。
誰也說不服誰,那紅襖女子忽然望向林玄言,道:“嗯…這位小哥,我看你身姿穩健,坐姿拔,想必也是習武之人,你來說說你覺得通聖之人一劍有多少威力。”林玄言瞪大了眼睛,一時語
。
紅襖女子也覺得自己是難為對方了,對方顯然是還未登堂入室的修行者,哪裡能知道這些呢。林玄言喝了口湯,沉片刻,不確定道:“一劍摧毀一整座…小城,應該不在話下吧?”男子瞪大了眼看著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道:“少年人果然年少輕狂,雖說一劍摧城有些荒謬,但是能有此想說明你心不錯,敢說敢想,將來修行路上定能走能比我們遠!”林玄言心想我這還是兜著說的,他只好附和笑道:“承這位兄弟吉言了。”骨頭湯喝了一半,店家又上了酒,林玄言已經許久年未曾飲酒,委婉退拒,那一對俠侶都是好酒之人,對飲了起來。
酒至半酣,男子忽然捶頓足起來,說可憐自己一生天賦有限,無法目睹劍仙風采,再過一段年紀,就要被
著回家接管父親的布店,青衫仗劍走江湖也只能茶餘飯後隨口聊聊了。
同樣有著俠女夢的紅襖女子也紅了眼,這段子他們一同策馬綠林,殺了好幾個匪賊強人,快意至極,只是人終究是要生活的,這樣的
子也不會持續太久了,林玄言靜靜地聽著他們的酒後醉言,喝完了最後一口湯。他伸出手,在男子女子面前以手指輕輕一抹。
然後將飯錢擱在了桌上,走出了店門。半醉半醒的年輕俠侶在林玄言走出屋門之後驟然清醒,他們瞪大了眼面面相覷,男子首先開口:“我…我剛剛好像看到了一道劍。”紅襖女子咽口口水,酒也醒了大半,她心神搖曳,顫聲道:“我好像也看到了。”他們看到了一道劍光,起於北漠之疆的苦寒所在,直衝天霄,如大河高掛天際,奔騰呼嘯數萬裡,貫穿蒼茫夜,一直落到南海之濱,所過之處,星月失輝,天地如白晝。此劍不應在人間。兩人相對無言,只覺得眼眸明亮,似是還殘留著那一劍的殘影。
紅襖女子看著桌前不知何時離去的年輕人,和那桌上疊放的三枚銀錢,心馳神遙,忽然,他們同時回過頭。過道的樓梯口響起了腳步聲,一個頭戴冪籬的白衣女子緩緩走了下來。裴語涵一直在二樓喝湯吃酒,此刻已有熏熏醉意。
她下了樓,走向門外,注意到了那一對俠侶痴痴的目光,心想如今自己頭戴冪籬,白紗拂面,以他們的修為如何能見到自己的面容?裴語涵未作多想,走過熱氣騰騰的屋子,捲起簾子走進了夜裡。
雪已停下,林玄言拐過了一條街角,鬼使神差地又回到那個巷子裡,五百年的歲月並未能改變太多,一樣的老巷,一樣的寒雪,牆壁上的新漆剝落了幾回。
看著斑駁陳舊,林玄言指間輕輕撫過牆壁,牆漆如雪般剝落了下來,他憑著記憶走著,來到了某個角落。這是最初葉臨淵遇見裴語涵的地方。
左右的人家早已改換了門庭,曾經的那個柴堆也早已不見了蹤影,林玄言清晰地記得這些,也一如當年葉臨淵那般,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裡。
他走到角落,靠著牆壁,蹲了下去,抱著腿雙,所有的修為如潛魚歸淵般沉寂識海,他就像一個落魄的少年,失在老城的雪夜裡。
當年裴語涵在想些什麼呢?林玄言身臨其境,又彷彿靈魂已經超脫了身體,以客觀冷漠的姿態旁觀著一個白衣少年的命運。
小女孩的想法應該很簡單吧,想吃東西,想喝熱水,想活下去,想母親不要生氣,想李家能發現冤枉了自己把自己召回去…想有好心人能收留自己,但這些都是奢望。如今的少年蜷縮在角落裡,身子因為冰冷而顫抖起來。
隔了百年光陰,少年的身影彷彿與當年的小女孩重疊在了一起,他能體會到她的寒冷,絕望,淚水乾涸的眼睛和空墳般的心。
所以之後她才會心甘情願做這麼多吧,當初葉臨淵站在她的面前對她伸出手的時候,她便將所有的未來都付給了他吧。自己終究是比不了的。
醉意微醺的裴語涵緩緩走過人煙蕭條的老街,忽然停下了腳步,她遠遠地望了一眼那條光線昏暗的小巷,前塵往事浮上心頭,她身子微微搖曳,緩步拐入了那條空寂小街。她不知道他在。他也不知道她來。
***寒風搖動枝椏,抖落細雪,小巷昏暗,只借了臨街三分繁華。冪籬的白紗輕輕飄蕩,如秋時的薄雲。細細的踩雪聲遠遠響起,林玄言驀然抬頭,像是驚醒了一個千迴百轉的夢。裴語涵忽然停下了腳步。她怔怔地望著前方,看到了那條曾經的小巷,有個年輕人蜷縮在角落裡,目光看向了自己。
林玄言痴痴地抬著頭,難以置信地望著那襲裙袂翩然的雪白衣裳,怔怔無言。樹枝上抖落下了一朵雪,砸在他的頭上,濺在他的間,他抿了抿,雪融成冰水,微冷。
裴語涵緩緩走到了他的身前,他並未起身,抬頭看著那張白紗簾幕裡模糊的臉,一張嘴,雪水便到了舌間,凍結了所有的言語。裴語涵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嗓音清冷道:“你叫什麼名字?”林玄言愣了一下,答道:“我沒有名字,但是我是一個…劍人。”裴語涵淡淡地應了一聲,微微思索之後道:“劍人啊…那以後你便叫林玄言吧。”
“好。”林玄言答應道。裴語涵問:“那你可願意隨我修行?”林玄言聲音微弱問:“管吃管住嗎?”裴語涵點點頭,伸出了一隻手,道:“自然無需受凍捱餓。”林玄言看青蔥修長的手指,掙扎著從雪地中拔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雪,抓住了那隻手。
“從今晚後,我便是你師父了。”裴語涵握著他的手,正道。林玄言
起下裳的前襟,跪了下去,拜服在地上,一字一頓道:“弟子林玄言拜見師父。”裴語涵滿意地點了點頭,清冷的臉上終於勾起了些許笑意,她轉過身,道:“走吧,隨我回山門。”林玄言站起了身,被她牽著手,緩緩地走過這條長長的街道。
“師父,你叫什麼名字?”
“裴語涵。”
“您就是傳說中那位女子大劍仙?傳說中你一夜之間殺了無數貪官匪賊,千里飛劍來去無蹤跡,太厲害了,我有幸能成為你的弟子,估計是上輩子拯救了人族。”
“世人以訛傳訛罷了。不值一提。嗯…你說不定真拯救過人族。”
“師父,你能摘下斗笠讓我看看你的臉嘛?傳說中裴仙子容顏傾絕世間,弟子想看看。”
“以後你自然會見到。”
“我現在就想看。”
“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逐出師門?”
“哦,弟子知錯了。”談聲中,兩人走出了小街,城市分明的燈火耀了進來,為雪白的衣衫添上了
彩。林玄言停下了腳步,問:“師父,聽說劍宗有四位內門弟子,那如今我便是五師弟?”裴語涵道:“我曾有位三弟子,後來叛出師門不知所蹤,你便頂替他的位置吧。”林玄言惶恐道:“這樣不好吧?”裴語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少廢話,等有時間了,我帶你去見見你的師姐師弟。”林玄言道:“是,師父。”裴語涵拉著他的手向著城外走去,有意無意地問:“你
骨奇佳衣衫整潔,之前做了什麼,怎會淪落到夜宿雪巷?”林玄言道:“我今天出門,本是打算去找人的。
但是找遍了許多地方都沒能找到,鬼使神差來到了這裡,在街外的店裡喝了碗骨頭湯,又鬼使神差地路過那條小巷,不想離開,或許…這便是緣分吧?”裴語涵冷淡答道:“也許吧。那再之前呢?你在做什麼?”林玄言聲音縹緲,像是陷入了回憶“七年前,我偶得機緣,在南海邊入了一座府,被困三年有餘,出來之後又去往了一座海上的孤城,那裡的人皆是白髮黑衣,三位當家也皆是女子,我與她們一同作戰,殺了很多妖怪,最後還宰了一頭…見隱境的小小妖孽。”林玄言試探
地看了裴語涵一眼,想觀察她的神
變化。那冪籬遮掩著的容顏卻始終未曾有什麼波瀾,她只是哦了一聲,似是敷衍讚許說:“降妖除魔為我輩修者大義,你做得不錯。”林玄言誠懇道:“多謝師父誇獎。”裴語涵又問:“徒兒,你看著年紀也不小了,可曾有婚配?”林玄言誠實回答:“有兩個
子,皆是生死患難識得。”裴語涵問:“哪兩位?”林玄言道:“一位是清暮宮的宮主陸嘉靜,一位曾是陰陽閣的大小姐季嬋溪。”裴語涵點頭道:“都是不錯的姑娘,莫要辜負,哪
有閒暇,我見見兩位徒媳。”林玄言問:“那師父,我們如今去哪裡?”裴語涵道:“陪為師走走。”
“是,師父。”林玄言微微低頭,側過頭瞥見了裴語涵窈窕起伏的身段,那曲線映入眼眸,令他呼
微滯。他從未想過他們會如此重逢。他沒由來地想起了那個鍋碗瓢盆遮天蔽
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