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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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對她生氣,從見她第一面開始。
那時,他認定羽沛必須為辛羽晴做的“壞事”付出道義責任。
接下來,他對她與湛平的形影不離,對他們的過度親暱到憤怒,雖然他盡全力說服自己,這是最好的安排,他本來就該還給湛平一份愛情。
最後,事情發生,所有的情況亂了軌,他對她吼叫刻薄,他用盡辦法傷她、她,企圖將她
回湛平身邊。
他壓抑愛情,否定欣賞羽沛,他讓自己在忙碌的事業間麻木覺,一直到“自然”闖進他的生活圈。
她說,世界之所以美好,是因為你不曉得下一分鐘,它將送給你什麼。
他沒回信給她,只是嘲笑“自然”的幼稚,因他正是準控制自己和許多人“下一分鐘”的上階人物。
她說,倘使可以選擇,她願意變成野薑花,生長在路旁,也許貢獻不大,但她能讓地球變得美麗,能靜靜安旅人的寂寞心情。
他還是嘲笑,笑她的選擇太渺小,要是由他來選,他會選擇成為無所不能的神,他要主控所有的歡快悲哀,不準任何悲哀侵犯他的家人。
她說,她的能力太小,沒辦法在手中掌握整個世界,但她在心中創造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面,她悠遊自在,她幻想幸福快樂,這樣的她,現實生活裡的遺憾被弭平了,不快樂被拋開了。她想象一個愛她的男人,想象自己在他的寵愛中無條件任。
他和她不同,他掌握了一個世界,卻無法創造虛幻世界,他發號施令、他威權震人心,所有人都怕他、羨慕他,他擁有許多東西,卻無法讓自己幻想幸福,現實生活的一切總讓他挫敗。
他控制得了股票上漲,卻控制不來湛平的悲劇,他創造得了金權社會,卻創造不了幸福永恆,他可以得到無數女人的心,卻必需放棄他最欣賞的那一個,他用憤然對待羽沛,他推開她同時推開自己的幸福。
他很疲累卻不敢承認,他想放手歇歇,卻自己一天一天往上攀登權勢山峰,
自己別開頭,假裝看不見自己的眷戀。
嘆氣,手拂過她的臉龐,他握住被單下面的手,一樣蒼白、一樣冰涼,她的身體失卻溫度。
坐到邊,半俯身擁緊她,他願意把溫暖送到她
口處。
當他開始想象“自然”的時候,偶爾,想象的甜微微滲進
口;偶爾,他嚐到她說的幸福。
可是那,她的傷口、他的心痛再加上她的衝動,他們揭開“自然”的真相,粉碎他的想象,原來連“自然”都是他必須放手的對象,這個認知簡直叫他氣瘋了。他怒斥她,說她的行動簡直無聊,他恐嚇她,不準再打攪他的生活。
問題是,他對她再壞,都騙不了自己,他對自己的壓抑到達頂點,一直以來,他可以藉“自然”的來信安撫自己的不平心,然事實掀開,失去安撫源,他的壓抑變成不可能任務。
他沒辦法控制自己在半夜跑進她房裡,偷看她沉睡面容;他沒辦法在沒人注意的時候,不追著她的背影走;天天天天,他更加沒辦法忍受她對湛平的體貼與溫柔。
在這種情況下,喻菁出現了,急病亂投醫,她需要一個丈夫保有事業,而他需要一個女人轉移心緒,他們一拍即合。
他們試著親密、試著接吻,卻總在笑鬧中結束。明明登對的兩個人,偏偏搭不上情順風車,即使訂了婚,他們仍然跨不過門檻。
要不是羽沛離開,要不是羽晴出現,和湛平的愛情進入圓滿,也許他會花一輩子時間把戲作足,結婚、生子,在假裝的幸福裡過子。
他找她,用盡所有的能力。
八個月,他的心灼了:八個月,他分不清楚酸甜苦辣;八個月,他的憤怒節節高升,無名火氣燒亂了自己一手控制的世界。
然後一通電話,電話裡的女人居然告訴他,羽沛要死了。
不準!他沒點頭,她怎麼可以死,他才不要見她最後一面,他要見她很多很多面,直到相看倆相厭。
起來。他在她耳邊一句一句恐嚇,但是,失效了,他的恐嚇再對她產生不來效用。
“你要高傲到什麼時候?”嘆息,他問。
她真的很驕傲,說不見他就不再見他一面;說退出他的生活,便徹底退開,毫不留戀。她驕傲得欺瞞懷孕事實,驕傲得決定孩子只能有母親、不能有父親,面對這麼驕傲的她,他該怎麼辦?
“醒來,我們有太多的事必須談清楚。”他動之以情,但她懲罰他似的,始終不肯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