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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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凱若學他貼近他的臉,不但大眼睛秋波盪漾,還使壞地對他挑了挑眉回道:‘你放心,我要是謀殺親夫,我也會跟著殉情的。’看不出這個沒氣質的男人婆也有這麼調皮的時候呢!阿威可不示弱,他倏地封住了她的口,懲罰似的咬住她的。他們之間,一定有著前世今生的糾纏,才會這麼互不相讓,才會如此火爆
情。
他們心中同樣著一個人,楊凱。為愛而傷、為情而苦的楊凱,犧牲了自己,卻讓他們明白了愛的道理。他們都曾懵懂
亂地愛了一回,終於在對方眼中找到了永遠,而楊凱,他們由衷的希望他的眼睛也看得見未來。他們的幸福,是因楊凱而來的。?丁仲麒在走廊上遇見獨自前來的阿威。回到這裡這麼多天,他們首次面對面,愛著楊凱的他、楊凱愛的他,深深凝視著。阿威突然很想跟這樣的男人有一次深刻的談話。
他們來到後庭院,阿威點了一菸,也送了一
給他。丁仲麒接過了,輕輕笑道:‘我們
同一個牌子。’這話似乎在暗喻著什麼,阿威很清楚。他找了一座石墩坐了下來,開門見山地說:‘我承認,我之前很排斥同
戀。’‘之前?’‘是啊,直到認識凱和凱若,他們兩個
本顛倒了
別。’阿威快人快語。
‘同戀、異
戀…都只是愛情的信徒而已。’丁仲麒的聲音很柔軟,聽了讓人覺得舒服。
‘我承認我的信仰不好。’阿威了一口煙,把丁仲麒逗笑了。
‘單純的相信愛情,這樣很好。’阿威睨著他。
‘女人那麼可愛,為什麼你不愛?’‘愛啊!’丁仲麒笑道。他菸的模樣很優雅,像個貴族。‘只是愛不一樣。’這就是阿威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愛就愛了,有什麼不一樣?
‘就像凱那麼好的人,卻生了這樣的病。’丁仲麒的語氣藏不住心疼。
阿威皺起眉來。
‘我也覺得奇怪,在臺灣十個有七個單親家庭,有人無所謂,有人受不了。’丁仲麒嘆道:‘每個人承受壓力的能力不同,有人覺得生離死別沒什麼,有人只是看見了落葉就會崩潰’丁仲麒的目光投向前方素雅的白建築,續道:‘住在這裡的每一個人,有比凱還年輕、比凱還不幸的,也有比凱富有的,比凱幸福的,但這之間的差距難以衡量。
如同億萬富翁會覺得自己貧窮,乞丐卻覺得自己富有,只看你如何看待。’苞他說話,真的有點吃力。阿威很努力地消化他的話,得到一個結論:‘其實每個人都是瘋子。’丁仲麒笑了,才要開口,阿威搶過他的話:‘但瘋的定義和程度不同。’丁仲麒看著他笑,他想阿威明白他的意思了。
‘奇哉怪哉!世上無奇不有。’阿威搖搖頭,又了一口煙。
‘我要帶他回美國。’丁仲麒的語氣很深情。‘帶他到一個沒有歧視的地方,讓他真正的活。’‘有這樣的地方嗎!’阿威十分懷疑。
‘有愛的地方就有。在心,不在環境。’丁仲麒笑道。
坦白說,阿威十分動,他看著丁仲麒的眼光充滿男人的
賞。楊凱的生命,只有丁仲麒有能力讓他死而復生。‘我一無是處,
本不配讓凱愛上我。’阿威說出這句話時,其實真的沒有自尊的。
‘怎會。’丁仲麒笑道:‘你有我沒有的,所以凱愛上你。’‘哪不會。’阿威的單向思考又出現了。‘我沒你帥,沒你有錢,沒你體貼。凱若罵的對,我是個冷血動物,是我的刻薄害得凱被送進瘋人院。’‘我反而高興他這時候被送進來。’沒想到丁仲麒這麼回答,阿威差點從石墩上摔下來。
‘如果等到他被傷的透徹,他的心全碎了,面具拆不下來了…他完全的瘋了,那就沒希望了…’丁仲麒的話飄蕩在風中,是初秋的午後了,開始落葉了,柔柔地吹走一地落寞的滄桑。西邊濛的夕陽卻依然璀璨耀眼,
落會再升,他們仍有希望…?
阿威一打開門就仰頭大笑三聲,從設計圖裡抬起頭來的林蓁白他一眼,在楊凱的辦公桌前整理東西的楊凱若也丟給他一個殺人的目光,兩人異口同聲的喊出:‘你瘋啦!’阿威簡直是跳進門的,快樂的叫道:‘股市大漲,一路長紅,天助我也!’他跳到林蓁面前,股抵著她的桌沿笑道:‘小妹,老哥沒騙你,明年初絕對讓你去歐洲玩。’‘哼!我才不信。’林蓁不領情。
阿威跳到楊凱若身旁,一手攬住她的肩。
‘你不去,那我跟凱若去月旅行好了。’林蓁回過頭叫道:‘那怎麼行,我也要跟!’‘你跟去幹嘛?當飛利浦啊,’阿威回她一句。
‘不管!’林蓁大叫。
阿威笑嘻嘻的說:‘我計劃退出大陸那邊工作室的股,把這裡的事業搞大一點;業務的工作也辭掉,專心接室內設計的工作。那些建築業的肥羊跑不掉,將來我要包下整個工程,一個月只要接個兩間房子,我們就不愁吃穿了。’他得意地拍拍楊凱若的肩繼續他偉大的幻想。
‘你呢!把那邊的工作辭了,房租退了,這裡的老闆娘讓你當,我的讓你睡。’‘你打算多少錢請我?’楊凱若斜睨著他。
阿威可憐兮兮的說:‘親愛的老婆,我的人提供你當沙包,風吹雨淋,曬雷打的在外面跑生意,你只要舒舒服服的坐在這裡畫圖吹冷氣,你還要我付你薪水!’親愛的老婆!這種話他敢說她還不敢聽呢!楊凱若笑裡藏刀的說!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鬼主意嗎?向錢看齊的大老闆,我一個月少說要寄兩萬塊回家養老,你要讓我當不孝女啊!’‘兩萬塊而已、帳號給我,我一口氣匯兩年份下去。’要是之前的阿威說出這種話,那可真像要剝他的皮一樣痛苦。林蓁不要高唱愛情真偉大。她甜甜地笑道:‘哥啊,我改變主意了,歐洲你們去
月吧,我要去美國!’‘你到哪都要當電燈泡,去美國幹嘛?打攪凱和仲麒安寧。’‘人家才不像你那麼小器呢,仲麒哥肯定每天請我吃好穿好的,才不像你,天天排骨便當。’‘哪有,今天是雞腿便當。’阿威抗議。
‘哼!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看凱。’林蓁離開座位。
‘一起去吧!’楊凱若揮開阿威的手。
阿威嘆男人難做,他真是天生命苦,將來肯定被這一大一小兩隻母老虎吃的死死的。
三人一路吵吵鬧鬧的來到療養院,赫然發現病房是空的,楊凱和丁仲麒都不見了,室內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阿威慌張的大叫:‘仲麒該不會不說一聲就把凱帶走了吧?’‘凱他們的東西還在啊!’楊凱若看見桌上整齊的電腦和書。
那麼他們又到哪裡去了?其實他們也沒去多遠。丁仲麒開車載楊凱來到基隆北海岸,駛進和平島,夜裡聲澎湃,岸石聳偉。
丁仲麒牽著他的手,跨過石巖,攀上巨石,找到一處視野遼闊的石塊,兩人倚坐了下來。
漆深的夜不見天海之隔,他們只能以遠處點點的漁船燈火來判別海天一線。丁仲麒拉開風衣將楊凱暖暖地包圍在自己懷裡。
空氣中是海獨特的鹼味,嗅著這自由的空氣,楊凱到前所未有的呼
順暢。
‘好像有一首歌是這樣唱的:ifiwasblessedwishjustonewish。totakemethghmylonelylife。i'dwishtogobacktothedaythatimetyou。’楊凱細細地笑了起來。丁仲麒也柔聲一笑。
‘我歌唱的不好。’‘不,很好聽…如果我只能選擇一個願望…我也會選擇和你相遇那一天…’楊凱的柔聲細語隨著海風飄送入他耳裡。丁仲麒擁著他,心中有萬縷柔情,似海盪漾。
楊凱仰起頭,眼中有星辰似的天真。
‘仲麒…你為什麼愛我?’‘如同我第一眼見到你說的第一句話。’他柔聲笑道。
‘我一眼就知道你是…’楊凱喃喃地回憶,卻不明白。
‘我一眼就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種人,一眼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一眼就知道…我愛你。’他低下頭,重重地吻他的。
睜開眼,楊凱的眼神依然困惑。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愛我…’‘你明白的。’丁仲麒撫著他的臉。‘只是你不敢接受。’他說的一點都沒錯,所以他才會患了憂鬱症。楊凱仿若嘆息地啟口:‘其實…我比誰都幸福,那麼多的愛寵著我,我卻害怕得不知所措,如果我勇敢一點,本不會發生這些問題…’‘想通了就好。’丁仲麒寵愛地拍拍他的頭。
‘讓我說,我不想找任何代替品。牙醫對我像父親疼小孩一樣,阿威把我當兄弟,我發現那是多麼幼稚的愛情。唸書的時候,我沒有任何朋友,我只覺得自己是異類,不敢跟人接觸。我暗戀老師、功課好的同學,所以我努力用功;上了大學,我決定改變,每個人都喜歡我,我也發現接觸人群是一件快樂的事,於是…白天和夜晚就有兩個我,我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我。’楊凱靠在他前,聆聽他強勁的心跳,他毫不自覺,其實他早已愛上這股溫暖的節奏。
‘在我還分不清自己是否愛上你之前,你怎會這樣愛我呢?’‘我無法給你解釋,這並沒有理由。’丁仲麒望著漆黑的海,他知道夜是深的,但海水依然是清澈的,像他愛著澄淨的楊凱一般。
‘就是理由…’楊凱豁然開朗似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我都會為他找理由,這本書為什麼這麼寫?這首歌為什麼這麼唱?那個人為什麼這麼說?我為什麼是同戀?
我有好多好多理由,一個我這麼問的時候,另一個我就說了很多理由,然後就把我困得死死的。’‘琨在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沒有另一個你,你只要當你自己。’楊凱仰起頭,夜幕像突然發光,原來是風吹散了雲層,出一夜璀璨星光,他笑的自然又美麗。
‘明天我要跟心理醫生好好的聊一聊。我要出院。’‘我已經為你準備好機票了。’丁仲麒笑道。
‘我還想說一件事。’‘什麼事?’‘我會愛你像你愛我那樣深。’‘不須要比較。’‘沒有比較,沒有理由…’尾聲經過一整天的長談,醫生終於離開楊凱的病房,在門外與丁仲麒照了面。丁仲麒什麼也沒問,醫生什麼也沒說,只告訴他一句話:‘你進去跟他談談吧!’丁仲麒輕蹙起眉來。
醫生臨走前又回頭對他說了一句:‘跟他談完後麻煩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