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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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青蔥年少,一個風華漸老。餘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了。***胡菲的婚期選在八月八,北京奧運會開幕式那天,舉國歡慶,子頂好。阿隆和老周吃完酒席回來,晚上約陳恕到大排檔喝酒。

“我說陳老弟,你到底怎麼想的,”老周嘆:“人家菲菲西施死心塌地跟了你四年,三寶港多少男人眼紅啊,這麼好的女人你都不要,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了!”

“就是,”阿隆憤慨:“白讓陶大海撿便宜了,就算菲菲不跟你,那也不能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吧,那姓陶的一天到晚跟個木頭似的,除了家裡有幾套房子店面出租,也沒見他多大本事,菲菲到底看上他什麼呀。”陳恕晃晃啤酒瓶子,微醺的瞳孔沉靜而寡淡,輕聲接話說:“對她好就行了。”老周和阿隆齊拍桌子:“你倒想得開,今天婚宴你沒去,我看菲菲西施一點兒都不高興,敬酒的時候眼圈兒都是紅的!”陳恕搖頭:“你們想多了吧,是她甩的我,女人結婚哪有不哭的?”

“無緣無故做什麼甩你?肯定是你幹壞事了。”正聊著,小暖過來送燒烤,一股坐下,胳膊往陳恕肩上搭:“喲,陳哥哥,聽說你跟菲菲西施吹了?怎麼,在這兒喝傷心酒呢?來,我陪你呀。”阿隆和老周笑著起鬨:“鑽什麼空子,你陳哥哥不喜歡小姑娘,等過兩年長大點兒再找他或許有戲。”

“人家早就長大了好不好。”陳恕輕輕推開她的手,拿著鑰匙起身:“你們喝吧,我先回去了。”

“你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回去幹嘛啊?”陳恕不搭理,徑直走到街對面停車的地方,這時手機震動,收到一條短信,篇幅不長,他掃了兩眼,略微嘆氣,刪掉,坐上三輪獨自回家。九月底的一天,他空去了趟網吧,登錄郵箱,發現陳諾給他發了十來封郵件,每一封都巨長。

北部加萊,與英國隔海相望,這座邊境城市沒什麼旅遊景點,中國人也很少,但是悉的港口和海灘讓她覺得有幾分親切。加萊夏季很短,一到天熱,人們都跑到沙灘上去曬太陽,吃冰淇淋,但大多時候這裡陰雨綿綿,氣候並不怡人。

她現在就讀小城高中二年級,文科,主攻法國文學和哲學,二外中文,三外拉丁文,每週有26小時的課時,同學們都很好相處。

郵件裡附有照片,是她的課時表和一張生活照,模樣和兩個月前走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只是頭髮稍微長了一點點而已。

他不知道該回復什麼,他一個男人也不可能像她那樣長篇累贅地描述自己近期生活的點滴,而且他十年如一的商販常對她來說早已瞭如指掌,並沒有什麼值得分享的事情。於是只回了“注意身體”四個字,之後每個月查看郵件,他通通也只回這四個字。冬季到來,陳諾把自己第一個學期的成績單發給他看,她考了全班第一名,據說雷歐很高興,獎勵給她一輛自行車和一次短途旅行。

加萊的冬天十分寒冷,會下雪,還會下冰雹,比三寶港冷太多。第二年天她剪了短頭髮,並且和好朋友伊娃一起去打耳,結果因為太疼只打了一邊,兩個月後才鼓起勇氣平衡了另一邊,她不嫌惡心地將發炎化膿的照片發給他。

比起剛到法國的前幾個月,這一年的郵件數量變少了一些,大部分時間陳諾要應付學業,閒暇時會跟同學出去遊玩、聚會,生活十分充實。第三年,她離開加萊去巴黎上大學,學生宿舍緊張,她沒有申請成功,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

550歐元一個月的公寓,有房補,每月房租320,自己在家做飯,加上通費和電話費等等,每個月超過七百歐元的開銷,比起加萊,巴黎的生活成本實在要高太多。

陳恕看著郵件,頭一次回覆了“注意身體”之外的話,詢問她在那邊的開戶銀行和賬號,幾天後她回說:不用了,我在打工,自己有錢花。

假期她去百貨商店做售貨員,在天和老佛爺都待過,後來因為面容姣好被挖去做雜誌模特,漸漸的生活寬裕起來,接觸的人群也與從前大不一樣,競爭烈,她成長很快。

興許因為工作和學習忙碌的關係,她的郵件變得越來越少,第四年從夏到秋,竟連一封也沒有了。陳恕不再去網吧。三寶港的子平淡如水,賣賣海鮮,喝喝小酒,打打小牌,除了眼尾的皺紋以外,大多時候他並不能受到時光在逝,因為對他這個年紀的普通人來說,生活的每一天都不過是在重複昨天而已。

老周的寶貝女兒琴琴今年也上大學了,中秋放假回家,返校前一天晚上老周帶她出去吃宵夜,小暖在邊上軟磨硬泡,愣是讓他把陳恕也叫來了。

“聽說胡菲孩子滿月,你包了個大紅包啊?”陳恕看了小暖一眼,哼笑:“這你都知道?方子跟你說的?”小暖不答,笑眯眯地撇著他:“你是不是對人家還有意思啊,滿月酒也沒請你去呢。”

“老朋友,一點心意而已。”琴琴邊吃烤串邊說:“陳叔叔很講義氣的,我考上大學他也給我包了大紅包呢!”陳恕道:“就是。”老周哭笑不得:“你那二大學還好意思掛嘴邊呢?人家諾諾姐姐在國外讀的什麼學校你知道不?”

“不知道。她都幾年沒回來了。”琴琴問:“陳叔叔,我諾諾姐是不是不回來了?”陳恕手頓了下,再抬眸時卻又勾起一抹笑:“對啊,不回來了。”這夜的酒喝得有點急,琴琴明天要回學校不能晚睡,老周帶著她先走了,陳恕喝到十一點,小暖送他回家,兩人踉踉蹌蹌上樓,他倒在上半醉半醒,小暖四下打量他的住所,然後笑嘻嘻地趴在他耳邊:“平時就你一個人啊?會不會太無聊了?”

“有點兒。”

“那你沒想過找個伴?”

“你是說讓我養只貓或者狗?”

“呸!”小暖打他的胳膊:“我是說女人,你少裝蒜!”他輕聲笑了。小暖望著他發愣:“你說你怎麼…這麼好看呢?一直單著都費了。”他抬手搭在額頭上:“是啊,我今年已經四十一了。”小暖忍不住親親他的下巴:“我不嫌你老呀,”女孩紅著臉:“誒,你這幾年身邊都沒女人啊?那,那方面的問題怎麼解決的呀?不怕憋出病來?”陳恕覺得好笑“你說什麼?”小暖手指在他前劃啊劃:“就這麼放不下胡菲麼,她都結婚幾年了,連孩子都有了呢。”他抓住她的手指,不置可否。女孩坐到他上,脫了衣服,俯身貼著他,見他沒有反應,便輕輕地吻他的耳朵和脖子。陳恕被得有點癢,啞聲笑起來。小暖拉起他的手“這什麼呀,都褪了。”他睜開眼睛看著手腕上的紅繩,一時沒說話。女孩挑逗的嘴再次覆下來,他別過臉避開“困了,你回去吧。”

“哈?什麼?”他翻了個身。

“方子知道估計會發瘋,你別鬧了。”小暖愣怔半晌,攥著小拳頭打他的背:“臭男人,混蛋!”說著跑到陳諾房間睡了一晚,天沒亮就走了。冬季悄然而至,轉眼這一年又快過去,餘生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陳恕去小寒寺拜佛,下山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是從法國打來的。對方著蹩腳的中文告訴他說,雷歐老先生最近聯繫不上陳諾,非常擔心,於是找他問問情況。陳恕顯然十分不解:“什麼叫聯繫不上?”

“她的電話打不通。”

“去學校找過嗎?”

“學校?中國的學校?她兩個月前回國了,我們沒有那邊學校的聯絡方式。”陳恕心往下沉。

“她是作為換生回去的,在中國北方的d市讀書,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嗎?他現在知道了。在她消無聲息回來兩個月之後,以這種方式,知道了。***冬季是海鮮淡季,生意不會太忙,一個人也可以張羅過來。陳恕提醒方子要薄利多銷,寧願少賺也要賣快一些,否則死了不新鮮了就得虧本。

另外還不能偷懶,早上進貨回來一定要把冰敲碎了鋪好,否則難以達到保鮮的效果。方子聽得直跳腳:“過幾天元旦會忙瘋的,你居然讓我一個人守在店裡,自己跑出去玩兒?”陳恕:“元旦前我就回來了,你嚷什麼?”說著踢踢泡沫盒子裡的海貝“真要死了你就自己拿回去吃,別費了。”

“靠!”他跟阿隆和老周打招呼,讓他們有空幫忙照看下方子,怕年輕小夥兒應付不過來。那哥兒倆奇道:“你要出遠門?”他想了想:“嗯,趁元旦前出去轉轉,也算放個假。”老周羨慕得要死:“一個人就是瀟灑,想走就走,不像我們拖家帶口的,全年無休啊。”陳恕笑笑沒說話。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遠門了,從南到北,兩千多公里,零下幾度的天氣跑到中國的另一頭去“轉轉”也不知道自己圖個什麼。離開農貿市場,他去代售點退掉機票,改訂了張火車票,由於沒有直達,只能先到北京,然後再轉去d市。

昨天接到電話,他本來打算第一時間去找陳諾的,訂好機票後,他去網吧給她發郵件,告之自己即將前往d市,並且附上了十年沒變的手機號,心想萬一她能看到,也好做個準備,以免突然見面會嚇到她。

可沒想到的是,郵件發出去不到三分鐘,陳諾竟然回覆了。…“不用過來,我沒事,過兩天手機修好會跟外公聯絡。”陳恕一動不動地看著屏幕上那一行小小的字,不知看了多久,接著默不作聲地退出郵箱,什麼也不去想,只當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然後第二天,他改換了火車票。抵達北京的那天天氣不大好,雨雪紛飛,火車限速晚點,他從南站出來,直接找了個賓館休息,睡到天亮,時間差不多了,再去搭乘開往d市的列車。

六個多鐘頭後,臨近黃昏,穿越半個中國,歷經兩千公里,風塵僕僕的他站在了陳諾就讀的大學校門口。這裡…還真冷的。遠處層巒的山尖上蓋著一層雪霧,渺渺茫茫,厚重的積雲將餘暉分割成一段一段,分落在山或山腳,人與建築都顯得微不足道。

他慢悠悠走進校園閒逛,並不急著找人。綜合大樓前的綠化草坪裡有一塊大屏幕,正在播放文化節mv大賽的入選作品,學生們興致地駐足觀看,或嬉笑,或討論,十分熱鬧。

“這是李徹拍的吧,唉呀媽呀,太有才了。”

“可是沒啥新意啊,他照著本來那支mv拍,除了女主角和選景,連分鏡頭都一模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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