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劍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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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江水勢湍，水渾濁，水中難辨明晰，加以河底怪石崢嶸，柳錦虹雖說水底功夫。算得天下一等，其來混沌同片，咫尺之間也難辨明晰，是以入水之後，連忙冒出水面，張目四顧，驀的見十丈之外，牟昆一手託著柳劍雄，一手划水，雙腳連蕩，斜向對岸泅去。

柳錦虹疾的雙臂劃，迅如游魚，以他這種水功，十丈距離，霎時之間，已就相距不到四丈。

牟昆想是已看到柳錦虹游來，登時左手一帶柳劍雄，仰首浮出水面噴了一口濁氣，水泡連冒，雙腳一蕩，氣沉身，早又沒入之中。

柳錦虹急得怒聲一哼，探臂朝背上一攫，斜在肩上的一柄分手刺已執在手中，跟著一式“怪蟒戲水”也一頭鑽入水內。

相間稍頃，兩起人均冒出水面，這一次，柳錦虹已然超過了頭，反而在下五六丈遠了。

牟昆白鬚一晃，右手一拔，冷月輝映之下，手中寒光一閃，多了一柄匕首，那手杖敢情已在背上了。

他嘿嘿一聲冷笑，張目相度了一下水勢，一扯柳劍雄，霎時之間，又復雙雙向水內一沉。

再次出水面之時，柳錦虹反又超在上游五丈。敢情適才柳錦虹一逕的向上泅，他則拖著柳劍雄潛水往下急鑽。

他一面潛水，一面自責道:“我怎的昏了頭，這小狗是出了名的鬧海金蛟，我怎的會與他在水中拼鬥呢？”柳錦虹一找牟昆，發現他從下竄出水面，大哥全身浸在水中，悄無聲息，不知生死如何？頓時心中一凜，不由衝口怒叫道:“姓牟的，你要識想快將我大哥放了，你不看見江面遼闊似海，何能逃得出我鬧海金蛟的手法？”牟昆一面浮著水，嘴角盪漾一絲揶揄的獰笑，冷峻的答道:“小狗，我知你水不弱，但老夫早年出路河洛，對此道也頗有功夫，固然老夫今天帶著個人受累，嘿嘿！急了，先讓他往水晶宮去喂王八，然後再與你狠狠的打一場水仗過癮。”濁滔天，牟昆確實有點驚，但他仍是不動聲，好整以暇的答著柳錦虹的話。

柳錦虹一聽心中猛跳，他擔心的不是牟昆的水，而是真的他撒下自己大哥，那時候，一個照顧不到，真要沉沒江底。

牟昆見他聞言略顯猶豫，一面朝前泅水，一面陰陰一笑，探手舒臂破而前，劃的飛快，有如一把利漿，一劃靈丈。

柳錦虹做了個莫奈何的苦笑，只好慢慢的隨在他身後，苦思對付之策，以便伺機下手，搶救大哥。

一奔一逐，約莫到了江心，別看牟昆白鬚蒼蒼，內辦真還強勁，仍是不時回陰陰的一掃柳錦虹，速度一點都不減的前劃。

這一到江心，柳錦虹心中大急，趁牟昆不備，一頭扎入水中，朝牟昆游水路線潛去。

牟昆何等經驗，發覺水聲有異，已知身後是回什麼事？頓時兩足一蕩，不遑急進，順著水勢，往側裡橫移，向下斜飄。

柳錦虹原本距牟昆六七丈，幾丈雖不算遠，饒他水一等，但在水中潛行，且又是橫逆渡，自更費時費力。他默計著此刻應迫及牟昆，登時一擺手中分水刺，先護住頭臉，然後浮出水面。

那頭甫一出水面，遊目四顧，霍然牟昆已離自己二十餘丈，正往下游泅去。

牟昆哈哈一聲微笑，得意至極的道:“小子！憑你那兩下子，也想在老夫面前賣？”笑聲勁強，飄蕩在江面與穹蒼間，久久不絕。

柳錦虹心中冷顫了一下，暗中唸了聲:“這老傢伙內力強勁，真到了登峰造極之境了！”牟昆這一擺脫柳錦虹達二十丈遠，登時寬心大放，順水疾泅，斜向對岸去，左手死抱著柳劍雄不放，一面又洪聲獰笑說道:“小子，你死了這條心吧！你要不識相，惹惱了老夫，嘿，嘿！賞你兩記劈空掌，使你知道老夫的厲害。”柳錦虹心中確實籌思不出一條萬全之計來，既可救得大哥，又可使大哥無一絲危險，但他今天面對的是早年惡名滿天下的獨腳巨盜，為人不但陰狠，兼且狡如玄狐，機智天下少有，何況他武功更是奇，今天要想在他手中找一點便宜，真勢比登天還難了。

但是他是條鐵掙掙的漢子，雖然明擺著今天佔不了什麼便宜，亦不能不去碰碰，登時雙臂加了把力，一水中分水利，一面急劃，一面大聲叫道:“老賊，你別打如意算盤，小爺豈是你想的那種膿包，今天拼著兩個葬身江底，也不讓你稱心如意，你劈空掌在陸上雖可稱雄一時，但此刻你在浩蕩波心，只有小爺賞你分水刺的份兒。”下瀉之勢，快捷非常，真是一瀉千里，別看兩人才橫過江心一半，已漂到襄陽城下游十餘里了。

漢江水勢本已陡疾，下游且又傍著陡峭懸巖，水勢更是九轉回漩，險灘重重，真可與三峽媲美，牟昆雖是一代梟雄，但他早年只在河洛與甘涼一帶為惡，漢水很是生疏。柳錦虹近數月來，雖是夕均遊息在漢水之濱，但也僅限於翠柏山莊左近三五里內，十里外的下游形勢，也是一絲不知！

灘瀉千里，到兩人發覺已陷身九轉險灘之時，身在江心，要避，也是已然嫌晚了。

人對求生的慾望，比什麼都強，別看牟昆已臨暮年，但雄心一毫未減，仍想再次稱霸江湖，吐盡那口問了四十年的怨氣，是以對求生之念特強。此刻一見波濤洶湧，漩渦盤谷，怒衝壁之聲，有著雷吼，猛的心中大跳，駭得一臉死灰，周身冷顫了一下，不由手一鬆，柳劍雄登時脫出手去，被卷沉在一道漩渦中。

牟昆怕蹈柳劍雄覆轍，總算他水不弱，臨危變式，四肢齊運，拼盡全力，劃了開去，正好一手搭向峭壁下的一垂藤上，登時五指運力一抓，挽住藤條，踴身上躍，飄身翻上一塊突巖。

立身突巖之後，定了下神，吁了口長氣，叫了聲:“好險！”一面伸手往懷裡一探，臉上透出一絲得，又獰笑著自個兒念道:“有了這本小冊子，哼！老雜，你瞧著吧！你看我牟昆的。”猛的又低頭朝湍望去，眼到處，柳劍雄正在一股中翻騰，慢慢消失下沉，影蹤杳然，連衣角都不可得見，想來與已波濤為伍了！

牟昆嘿嘿又是一聲充滿勝利的得意獰笑，低念道:“這小子更慘，幾處要均被老夫用獨門手法封住，普天之下，除了那老鬼與老夫外，無人能解，但那老鬼早已物故，又怎會替他解呢？這小子，哼！有死無活，而且還死得夠慘。”他抬頭看了一下星斗，冷月西斜，斗轉參橫，曉隱，仰頭傲嘯了一聲，嘯聲一歇，猛的雙足騰空，朝峭壁上連著十幾個飛騰，眨眼之間，翻上崖頂，辨了下方向，朝一叢密林中逸去。

不管紫電無影向密林中飛縱而去，且說被怒捲入九環險灘之中的柳劍雄，幾大要均被牟昆點住，死不知，早已失去知覺，隨波逐，順江而下，飄了三三夜，不覺間，已飄至九江府。

命不該絕，這晚月朦朧，江面之上，漁火如星，但均青殘油燼，漸自昏暗，想來這千百艘漁舟的主人，均飄蕩在黑甜鄉中；惟獨江面上似有一隻梭形快艇共疾如飛的橫波越，向江心中一團黑乎乎的飄物趕去。

雙槳翻飛，但看這條小舟飛馳的的快速，就知道漿之人，臂力之強勁，大非一般舟子所能。

這個舟子，皓髮蒼須，一臉堆波濃紋，顯出他曾飽經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