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鬼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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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自傲道:“我曾學過易容改扮之術,可用禽獸之皮做成面具。我看這山中禽鳥甚多,且先去捕上一二隻。”天涯聞言大奇,暗道:“武林中於易容者雖不在少數,卻不過是在原有面目上加些皺紋鬍鬚,能以獸皮製成面具用以易容者,只在傳說中聽過。他當真有此奇技麼?”表面卻不動聲,只道:“如此君公子再順便捉幾隻山雞裹腹好了。”君自傲獨自轉了轉,才發現此處原是一座大山,他躍上一株巨樹枝頭,極目四望,只見群山連綿不絕,只南方一處平原上鋪著一片屋宇樓閣,顯是座極大的城池,想來定是天寧府。

他將氣運於雙耳,閉目細聽,只聞山中禽鳥走獸鳴聲不息,不由心中暗喜,躍下枝來,四下搜尋,不多時便捉了兩隻山雞。

正當他準備原處與天涯會合之際,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他尋聲望去,只見一箇中年樵夫順小道漫步而來,向他笑笑,高聲道:“這位公子為何捉這些山雞?”君自傲道:“這位大叔又為何伐下這些枝椏?”那樵夫一陣大笑,走到近前,道:“在下只是為養家餬口,公子卻是另有用處。”君自傲心中一動,覺此人定非山中樵客如此簡單,暗自防備,道:“那大叔說我有何用處呢?”樵夫凝視君自傲雙目,手捋鬚髯道:“公子定是要施展手段,將這些血皮囊化**皮面具,不知在下說得對否?”君自傲心頭一震,沉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那樵夫深施一禮,神恭敬,道:“公子切莫誤會,在下此來,只為助公子一臂之力,絕無惡意。”君自傲心中大訝,道:“你與我相識麼?”那樵夫道:“公子可記得令堂仙逝那晚的引魂無常?”君自傲愕然而視,半晌後才難以置信地道:“你是…無常鬼?”那樵夫點頭道:“正是!在下游方無常,專司上三界引魂之職。”君自傲疑惑地打量他半晌,猶豫道:“如此說來,你乃是受神界封職的鬼卒了?找上在下,卻不知所為何事?”那樵夫道:“看來大王功力雖已復甦,前世之事卻並未記起。大王前世乃鬼卒之道,自命‘鬼天君’,在下乃大王前世左右手,如今大王現世,在下自當前來效命。”君自傲愈加驚愕,訝然道:“你說我是什麼?鬼天君?”那樵夫道:“正是。大王此時或許不信,但後大王記起前世之事,便知在下所言非虛。昨夜大王氣息陡現,此處小鬼便立即通報在下,在下趕來多時,只是大王身旁尚有凡人,才未敢相見。方才聽大王所言,知大王有易容之需,便急現身相助。”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皮面具,雙手捧著遞向君自傲,道:“咱們鬼卒自有法寶,不必大王自家動手。”君自傲猶豫片刻,緩緩伸手接過面具,只覺入手滑,宛若少女肌膚,心中一凜,問道:“這是何物所制?”那樵夫道:“此乃神界賜與鬼卒之寶物,名喚‘千面’,乃是神界東海海底一種怪魚皮製成。鬼卒戴上,便可隨心變化出千萬種身形樣貌,旁人戴上卻全無作用,大王只管放心使用。”君自傲手拿面具,只覺心中混亂無比,想要向這樵夫發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腦中似有千萬亂麻糾結在一起,找不到一絲頭緒。

那樵夫微笑道:“大王聞在下之言,一時不明也在常理之中。在下先行告退,大王且先細細想想,若有需用在下之處,只須運氣喚一聲‘鬼卒何在’便可。”深施一禮,倒退數步,竟沉入地下。

君自傲待挽留,卻不知留下他問些什麼,猶豫之中,那樵夫早已遁地而去。他呆立半晌,自語道:“鬼天君?我也是鬼麼?”嘴角里喃喃著,心中猛然一驚,暗道:“我身上天生便有一股陰氣,師父更是說若不加抑制,我便會變作噬人的惡鬼,難道…難道我真是什麼鬼王不成?”他心中一片茫,沉思片刻,方想起天涯還在等候,暗道:“且先不想此事,等入夜後再將那遊方無常喚出細問不遲。”隨即將那面具揣入懷中,提起山雞疾步趕回。

天涯見君自傲提了兩隻山雞回來,便將早已架好的樹枝燃起,接過一隻,一語不發,自顧自地用硬枝穿了,放在火上烤了起來。君自傲見狀道:“天兄這般烤法,未免糟蹋瞭如此美味。”天涯冷然道:“我便喜歡如此,你看不過眼便不要吃。”君自傲搖了搖頭,暗道此人忒過倔強,也只好由他。半晌後,天涯將半焦半的半隻山雞遞了過來,君自傲連忙擺手,道:“天兄只管自己吃好了,我一點也不餓。”天涯也不理他,將雞放在他面前地上,拿著另半隻走入一片密林之中。

君自傲輕輕搖了搖頭,心道:“還以為可趁他取下面具進食時一睹英姿,不想他竟鑽到樹木之中,這個天涯,為什麼非要得如此神秘?”探手入懷,將那黃皮面具取出,端詳半晌,心道:“此物當真如那遊方無常所說,可變化出千萬種身形樣貌麼?且先試它一試,若真如此,那遊方無常所說的一切便自也是真的。”想到此處,雙手扯平了面具朝臉上一罩,只覺一陣清涼撲面,似是在臉上塗了一層清水,絲毫不覺憋悶,不由暗歎:“果然是件神物,我且先化成個老鄉耄耋老人,只不知要如何變化。”未及他多想,那面具倏然一緊,牢牢貼在他臉上,他只覺全身一麻,不由嚇了一跳,探手一摸,下巴上竟生出無數白鬚,臉上亦是溝壑縱橫,皺紋叢生,再低頭一看,竟連一身衣飾都跟著變成了布農裝,不由暗喜道:“這‘千面’果然是件好寶貝,只可惜沒有銅鏡,不知我到底化成了何等模樣。”不多時,天涯從林中走出,一見君自傲,不由怔在當地。君自傲覺出他內氣有變,忙道:“天兄,是我…”猛然間發覺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不由嚇了一跳,旋即想這是這“千面”將自己的聲音也改頭換面了。

天涯凝視君自傲,冷冷問道:“你是何人?”君自傲苦笑一聲道:“如今我是何人,連我自己也不甚了了。”他心中想著以原本嗓音說話,聲音竟又恢復如常。天涯聽出是君自傲的聲音,卻不信他可在頓飯功夫將自己變成如此模樣,仍遊疑不定。

君自傲不由暗喜:“看來這‘千面’確是毫無破綻,連天涯亦不能看穿。我還是快將它脫下為妙,不然天涯定不能信。”方想到此處,面上一暖,那千面一鬆,從他臉上掉了下來,他急伸手接住,只覺周身一震,身形衣飾盡數恢復原貌。

天涯呆立當場,半晌無語,雙目中閃動著陣陣驚愕之光。君自傲道:“此物名喚‘千面’,據說是用神界怪魚之皮製成,貼在臉上便可隨心變幻模樣。只消戴上它,就算站在司刑君與伍慷二鬼面前,包保他們也認不出我來。至於天兄麼…只要脫下黑袍,摘下面具,怕就再無人識君了。”天涯冷然道:“你不是說可用禽鳥皮做出人面麼?怎麼這刻又改主意了?”君自傲知其不願出原本面目,只好笑道:“天兄若不願以真面目示人,我便為天兄做上一副麵皮便是。只是天兄這身招牌式的黑袍…卻怎也得換上一換。”天涯道:“此事不勞你費心。”捉來的山雞還剩一隻,足夠君自傲為天涯做出一副麵皮。只是此物製做頗為不易,君自傲真忙了個多時辰,才算大功告成。天涯問清用法後躲入林中自行易容,用了半頓飯的功夫方妥當,從林中走了出來。

君自傲見他將黑袍打成包袱負在背後,出一身淡灰的短裝,配上自己剛做成的那張假面,活脫便是出門遠行的江湖子弟,毫無“印尊者”的風範,不由欣喜不已。嶽岸涯傳他之技頗雜,平時看不出有何用處,到須用之時,卻無一不是足以傲視天下的絕活。這張面具雖是倉促間製成,卻也是惟妙惟肖,與真人一般無二。天涯一邊摸著假面,一邊道:“你這人的本事倒真不少,天下能做出這種東西的,怕也只你一人而已。”君自傲長嘆一聲,道:“只是危難之時,這些本事卻全派不上用場。人在江湖,最重要的還是武功…”他想起自己面對強敵時的無能為力,不由大黯然,不覺間眼角竟有些溼潤。

天涯皺了皺眉,道:“多思無益,還是快快潛回天寧要緊。”君自傲點點頭,將千面朝臉上一罩,化成個尋常少年,背後亦負了一個大包袱,與天涯並肩一站,正是一對遠行的兄弟。

二人不再擔擱,直向天寧府奔去。天涯在前放足疾奔,君自傲緊隨其後,不落半步。天寧北門五里處,二人始入慢腳步,像尋常人一般緩步而行。

一入天寧,君自傲心情便又盪起來,眼中自然出道道寒光。天涯與他目光一碰,不由又打了個寒戰,用手碰了碰君自傲,悄聲道:“怕群鬼認不出你麼?”君自傲狠聲道:“認出又如何,最好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省得我一個個去尋!”天涯沉聲道:“你若始終不能靜心對敵,早晚功敗垂成!”君自傲閉目片刻,再睜眼時目中已是一片止水清光,道:“天兄放心,我自有分寸。”天涯心中一寒,點頭道:“如此甚好。你可否想明由何處入手?”君自傲沉片刻,忽心中一動,道:“我自有辦法。現下先回客棧瞧瞧,師父送我的短琴還在那裡。”天涯點頭應允,二人沿街行至客棧,只見店門緊閉,門上叉貼了兩張官府的封條。君自傲一皺眉,邁入旁邊一家綢緞莊,向那掌櫃問道:“敢問掌櫃,旁邊這家客棧為何被貼上封條?”他心中自知原因,只是怕出身份,索裝到底,假作是外鄉來客,開口先問此事,再引到真正問之事上。

那掌櫃道:“這位小哥要投店麼?還是另找別家吧,這家出了命案,死了十多口人,官府早就把店封啦!”君自傲假作一驚,隨即道:“這可糟了,我有位朋友半月前投宿在此,怕是也遭了橫禍。唉,掌櫃,你可知那些屍首現在何處?我得去認認,若他真遇害而亡,我好歹也要將他的屍骨收斂了,好生安葬才是。”那掌櫃搖頭道:“別想啦,除了那小二,其他死的都是外鄉客,又都不是有錢的主,官府哪會管屍首的事?早像那些餓死的叫化子一樣,一把火燒成灰了。”君自傲腦中嗡地一響,心頭再受重擊。他只望能將眾人好生安葬,心中也可有些藉,卻不料眾人屍骨亦已不在,心中說不出的難受,悲憤之情堪堪便要爆發出來。天涯見狀急將他拉到外面,沉聲道:“現下不是動怒的時候,還是先想辦法進入客店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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