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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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白清程這些人馬前來與原先的劫匪會合後,子便過得像是一場鬧劇。

楊梅實在很難想像這些人在犯下這件足以殺頭大案的同時,還能這麼有閒情把心思放在吵吵鬧鬧、風花雪月上。

就在楊梅與周樞的“手談”無以為繼時,馬車外頭突然傳來喧喧鬧鬧的聲音,楊梅很輕易地就可以從那些聲音裡找到白清程的,而白清程正在高聲嚷叫些什麼,似乎在痛斥什麼人。

然後,另一道陌生的女聲回應了白清程的嚷叫;然後,那聲音令楊梅猛地一怔!

“怎麼了?”周樞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神的異狀,問。

“…沒。”她很謹慎地低下頭,企圖讓他再也採查不到自己的臉,並從中解讀出答案。

因為楊梅的異樣,於是原本放鬆神休息的周樞又凝聚起注意力,仔細聽取外頭的紛鬧。然後——“咦?”

“怎麼?”她有些緊張地問。

“這是沈家姑娘的聲音。”周樞肯定地道。

他怎麼會知道?楊梅倒了口冷氣,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周樞淺笑,一派斯文儒雅狀,輕悠悠地對她坦白:“在前往鳳城的途中,我曾遭遇一名女子攔道,她向我們打聽一名男子的訊息。後來,我就認出來,她是沈雲端,那個應該正在鳳陽守孝,並且等著接待我這個未婚夫的沈家千金。那時,她並不知道攔下的是周家的車隊。”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所以,這半年來,他殷勤來訪,不是因為關懷,而是來看戲,打發無聊的鄉居歲月?楊梅臉沉了下去,心中再度湧起一把火。

“是與不是,又怎樣呢?”

“身分天差地別。讓一個丫鬟扮你的未婚,足夠周家上下為沈家的侮辱而報復了!”楊梅想到這裡,目光灼然盯著他:“那時,你大概也是玩著將計就計這套吧?”

“那時,我最先想清楚的,是真相。”他搖頭。他並不憤怒被欺瞞,只是得確定這些欺瞞沒有藏著陰謀。

“後來,考慮過趁此收了沈家的金書鐵券是嗎?”

“沈家已無後,皇家不介意保留一個空頭爵位給沈氏家族妝點門面,但前提是,這鐵券務必收回。”這也是為什麼自從沈雲端的父親病逝後,沈家不管如何上書請封襲爵的問題,都得不到皇家明確的回應,被擱置起來。沒說收回,也沒說不收回。

周樞知道在聰明人面前,隱瞞沒意義,反而會製造出信任危機。別人對他的誠信怎麼看待,他無所謂,但對於楊梅,他總是希望她對他能有多一些好的…

這算不算令智昏的一種?周樞在心中苦笑地想著。

“…那些被抄家奪爵的家族,不見得是真的罪大惡極到該死絕,而是皇家想收回這些可以掣肘他們又必須得永遠供養這些家族的免死金牌吧?”

“皇家當然是想收回的,但也沒有那麼不能忍受。這百年來,那些失去爵位,收回金書鐵券的開國功臣,絕大多數是參與進了奪嫡爭儲事件裡,被新任皇帝所不容。”他知道她可能並不清楚朝廷的情況,於是加以解釋了些。

“白家,也是押錯了寶,才覆滅的吧?”

“白家與當年的二皇子有親,自然是站那隊,沒什麼好到冤屈的,別說當年即位的若是二皇子,那麼白家的下場,就是我周家的下場。政治博奕,不就是得道昇天、敗為塵土?你想歷代那些爭位失敗的皇子,哪個還活著?就算活著,也與死了差不多。皇家都如此,何況下頭站隊的人。”

“因為你的家族總是站對了位置,所以才能這樣輕描淡寫地談論別人整個家族的滅亡。”楊梅的語氣不穩,帶著些指責的意味。

“不然又能如何?弱勢世家如沈家這樣,看起來處境不好,縮在鳳陽緬懷舊榮光,在皇上面前說不上話,被忽視得像不存在,沈家人覺得很委屈是吧?但我周家,如今一路盛極至此,在朝廷上位極人臣,一呼百諾;是皇親國戚,連皇家宗親都不敢輕易招惹我們,這樣的風光,是好事嗎?”他最後反問。

“爬得愈高,終究會跌得愈重。”楊梅很公正地說著世間常理。

“所以他們難,我周家就不難嗎?各自有命,過好自己的便是了。”

“聽起來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別人的命運,我管不著。”周樞其實本質上也是冷漠的。

他們也只能談到這裡了,因為那些人聲已往他們這方奔來,像是私人恩怨吵到一個段落後,才想起有正事得辦,於是衝他們這兩個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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