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天下爭逐第六十二章歸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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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片死亡荒原,別處都還是秋寒的季節,這裡卻早莽,一陣緊似一陣的風雪中,趕路的兩個人止不住的哆嗦著,竭力把臉頰瑟縮進厚實的裹巾裡,只出兩隻眼睛,勉強辨認著風雪中的路途。

“真他孃的冷啊!”其中一人嘟囓著,回頭扯著脖子大喊道“南爺,我們找個背風的地兒歇一陣子再走吧?”

“什麼?”風雪太大,後面的人顯然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麼。

說話的人停住了駱駝,在他手裡還牽著好幾縷韁繩,而被韁繩拉住的三、四匹駱駝,也同時停了下來。

“我是說,南爺,雪太緊了,我們還是先找個背風的地方歇歇腳,行不行啊?”那人再次扯開喉嚨大喊大叫。

“不行,我們得盡走出去,木頭,這會兒歇了晚上更難捱,趁著天沒黑,再咬咬牙多走一段路吧,啊?”後面的人跟上來,終於聽清了風雪中的喊話。

“得,那就走吧,南爺你還頂的?”木頭還是那個帶路的木頭,只是他眼中的南爺,跟從前卻有了很大的不同。

“我沒問:…咳咳…”南爺撥開一點裹巾,想使得說話沒那麼費力,可一股涼雪卻猛的灌進嘴裡,得他只好狼狽的再次拉起裹巾。

天快黑的時候,兩人終於走到一處背的沙窩,讓六匹駱駝在沙窩旁邊圍成一圈趴下後,趕路的人終於可以取下裹巾好好息一番了。

“沒事吧,南爺,,喝口酒,好酒下肚了,身子就會暖和起來的!”木頭從一匹駱駝身上取下酒囊,遞給了南爺。

南爺慘白了一張臉。擺了手。息著說“都走了第二趟了。這片荒原還是這麼可怕。”

“現在還算好地。還能撐去等一個月。你看著吧凍死在這兒。身上也得缺點什麼——丟在荒原上啦。我說南爺。你幹嘛非得趕在這個季節往中原跑呢?”

“我等不到開了…”叫南爺地人拔掉酒囊地蓋。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望著四面黑漆漆地風雪說。

“好像已經離開了很久。木頭們好像已經離開中原了很久。恍若昨地一切。是不是都已改變了呢?”木頭在沙窩裡刨了一個小坑。從懷中摸出火~。雙手伸進坑裡。試了好幾次總算打燃。將馬燈點亮。拉上了防風罩。放在兩人中間。

“還好吧怎麼不覺得呢?反正一年年都是這麼過。要不是你非把我留下來。恐怕我早就來回好幾趟了。”

“可不來回好幾趟。身上又得缺點什麼吧!”南爺淡淡道“可是比我強。你缺了地不過是腳趾手指我。缺地卻是一顆心。”

“南爺是做大事的人,怎麼會缺心?”木頭手腳不停,又從兩匹駱駝的背上分別取下厚厚的氈墊和毯,給南爺墊上和裹上,接著拿了一袋乾,用刀分割起來。

“因為這顆心早就留在中原了”南爺裹著毯,將身子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半躺著,說實在,這幾個月以來他都太累太緊張了,一直都沒有多少時間好好的休息一下,而在風雪中的跋涉,又消耗了太多體力,只是,要憑著似箭的歸意,強迫自己硬撐下去。

“留在中原的心又怎能不去找回?希望還來得及,它還沒有丟失,一個丟失了心的人,又該怎麼活下去?”南爺兀自說道,既像是說給木頭,又像是說給自己在聽。

木頭悶聲不語,將分割好的分給南爺一些,自己也拿了幾塊費力的嚼起來。

南爺看著木頭一門心思啃乾的樣子,不嘆息了一聲“唉,木頭,咱們要是還能活著走出去,你也別再給人帶路了,還繼續跟著我,好不好?”木頭停下來想了想,悶聲悶氣道“那怎麼行,不管怎麼帶路,我都還是要回赫戎的,難道你不打算再回來了?”南爺皺了皺眉頭“是啊,關都快一年了,照理說文牒應該已經抵達皇上的龍庭了吧,他什麼時候才能重新開關貿易呢?”

“文牒?什麼文牒?”木頭奇怪的看了南爺一眼“爺,你說的話總是高深莫測,在下一介人,都不知道你在嘟囓些啥!”

“沒,沒什麼”南爺笑笑“我從來也沒指望你能聽懂,不過因為太孤寂了,所以就拿你當只耳朵隨便說說,吃吧,吃完了早點休息,明兒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呢!”

“唔,你也吃啊!”木頭指了指南爺手中的乾“別嫌硬,在這渺無人煙的地方,乾算是最好的食物了。”南爺點點頭“我不是嫌乾硬,而是恨不得立即上一對翅膀,飛到邊,天冷了,她最怕冷,要是能有人陪她一起在火說話,她就既不會覺得冷也不會覺得寂寞了,還有,她的小臉會被火光映紅,柔潤而甜美,兩隻眼睛也會閃閃亮,靈古怪的樣子…”風雪的黑夜,馬燈的光亮漸漸微弱,而那個男子獨自的低喃聲也漸漸微弱下去,他蜷縮在裹緊的毯內,已經覺不到寒冷所帶來的痛苦,反而有一種痴的憧憬,幻一樣的笑容浮現在他逐漸變得僵硬的臉上,彷彿一尊凝固的塑像,沉睡於死亡荒原…

雖說想念已久,但碰面卻是尷尬的,好在皇甫鈺早就有所預備,他讓陰了滿滿一大箱珠寶飾給玉鳴,玉鳴見著陰極端不舒服,故而冷淡的拒絕著。

“都是些女孩子常用的飾品,姑娘看著喜歡的隨便挑些就是,不喜歡的,姑娘也儘可以隨意處置,上次姑娘走,本王也未能前來相送,一點薄禮,就當本王向姑娘陪個不是,求姑娘別生本王的氣了,好麼?”皇甫鈺一本正經,哀著臉懇求道。

玉鳴在房內走了幾步,既未說好也未說不好,卻忽然回身道“王爺,我不怪你是否前來相送,我只問你,上次在你的王府,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皇甫鈺尷尬望了一眼擋在門口的陰“本王也是回來才知道的呀,都是陰下手太快,便宜了江柄易那傢伙,要是本王,非把他捉住活剮了不成!”皇甫鈺仍舊堅持推脫個一二淨,而陰酷之極的眼神,亦讓玉鳴覺得血都要凝固,隱隱的,她已覺到從孑失蹤,一切都像是個陰謀或圈套,可是她能問麼,能問陰為什麼會那麼及時恰好的出現在江柄易就要對自己動手時,陰為什麼又會突然在百萬莊後面的樹林中出現,截斷了她和皇甫世煦逃跑的路,為什麼又要對他們窮追不捨,想要斬盡殺絕?

如果她,不僅皇甫鈺會全盤否認,怕是連陰也不肯承認自己就是追殺他們的刺客,但有一點是最為明確的,玉鳴相信,一切皆源於皇位之爭。

玉鳴走向書櫃,從裡面取出一方木盒,身走到皇甫鈺面前“王爺,我曾答應過,要送你一副特製的棋,這棋其實我早就做好,只是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機會相贈,而且玉鳴想親手送與王爺,故而拖到現在,若王爺還有心惦念著與玉鳴相知相識一番,那麼就請不棄,收存留念吧!”

“棋?”皇甫鈺怔,隨即恍然大悟“難道是,依據本王的王府所繪製的?”

“正是!”玉鳴頷道“我在王的府上叨擾數,也算有過或愉快或驚心動魄的記憶,但最讓玉鳴深為懷念的,是王爺對玉鳴處處體貼周到,不辭辛苦的陪著玉鳴四處玩耍散心,那時,玉鳴曾相信王爺和所有人一樣,也有著溫暖的善意,回來之後,玉鳴就憑著記憶繪製了這副圖,不知是否有不妥之處,只當是博王爺一哂吧。”皇甫鈺遲疑著,終於伸~過木匣,悵然喟嘆道“姑娘的話似乎弦外有音吶,我知道,玉姑娘乃有心之人,不論別人做過什麼,只要有半分的好,姑娘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你之與眾不同,不僅僅是在於美貌或賭技的高超與否,而是懂得體味他人體諒他人,可惜,皇甫鈺恐怕令姑娘失望了,如果說從前的皇甫鈺有太多不見得光彩的手段,那麼從今往後,希望姑娘徹底忘掉那些不愉快吧,我皇甫鈺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彌補的機會,但若有,定當不辭餘生!”玉鳴愣住,沒想到皇甫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難道皇甫鈺真的已決心魚死網破,才會如此動容?

“王爺,你…”玉鳴擔憂的望著皇甫鈺。

皇甫鈺卻已轉過了身子“姑娘的盛意,本王一定悉心收藏,還有明憶,她一直想跟本王來看望姑娘的,只是本王是微服出行,少不得要避人耳目,這才沒答應她,不過明憶也有讓本王代她向姑娘問好,還說他若有緣相見,定會好好侍奉姑娘左右。”

“明憶!”玉鳴的眼睛閃亮了一下,微微笑了“我也想念她了,王爺,其實明憶和我都是牽念王爺的,希望王爺為了自己,也要多多保重慎行吶!”皇甫鈺默然片刻,沒再說話,徑直離去的身影在決絕之中,又充滿了無奈,陰本能的要跟出去,一隻腳邁了一半,卻停住。

“對不起,我也是迫於無奈!”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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