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章火焚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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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帶都是起伏山陵,崎嘔小徑沿著山腳而行,有時還得涉水而行。因此這一段路,足足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已牌時光,才算趕到林子西。這是山麓間的一片平地,竹籬茅舍,疏朗朗有幾戶山居人家。凌君毅突然心中一動,暗道:“看來這山村人家,可能隱藏著黑龍會的眼線了。”心念轉動,立即探手入懷,取出密柬,打了開來,只見上面寫著:“一、汝等尚未早餐,轎中備有乾糧,可在此地休息,略進飲食。

二、由林子西北行,可在轎中取出本幫旗幟,由花女執旗前導,榴花在轎前伺候,汝等分前後護轎而行,行蹤務須力求隱秘,行動勿須太快。這一點,必須特別注意,要使對方認為汝等計劃在入夜之後,才採取行動也,路上行止,可商之勾老大。

三、傍晚時分,抵黃龍巖,巖前有一平地,彼等必在此設伏,汝可命虞美人停轎場中。

四、如遇飛龍堂十二星宿,可命花女對付。

五、現身敵人中,如有紅衣番僧,不必力戰,任其撲近軟轎,如不遇紅衣番僧,必須守護此轎,待衝入黃龍巖下,始可將此轎投入黃龍賊巢。

六、另附一柬,須待破去黃龍堂,再行拆閱。”凌君毅看完密柬,回頭朝勾老大問道:“咱們從這裡到黃龍巖,還有多少路?”勾老大道:“五十多里,不到六十里了。”五十多里路,要從早晨已時,走到傍晚才能到達,難怪太上特別指示“行動勿須太快”了。凌君毅心頭有些明白,自己這一行人,雖是攻打黃龍巖的主力,但也是一路虛張聲勢的疑兵!太上要自己等人“行動勿須太快”而且又命花女執旗前導,明明是要故意引起對方注意。另外幫主牡丹和副幫主芍藥二路人馬才是奇襲,她們去攻打的可能是青龍堂、飛龍堂兩處了。由此可見,太上另有隱秘,不願讓自己等人知道。最使他到奇怪的是飛龍堂“十二星宿”周身刀劍不入,暗器難傷,如何要花女去對付?她又怎知對方之中,會有紅衣番僧?何以遇上了紅衣番僧,就任令他撲近軟轎?沒遇上紅衣番僧,何以又必須守護此轎?

他略加思索,依然想不通此中道理,隨手把柬帖收起,一面朝大家道:“太上要咱們在這裡休息,大家早晨跑了五十里路,還沒吃東西,轎內準備了乾糧,可找個地方歇腳,吃了乾糧再走。”勾老大道:“總座,咱們是不是要找個較為隱蔽的地方歇腳?”凌君毅點頭道:“好吧。”勾老大陪笑道:“那麼總座和大家就請隨小老兒來。”他這一帶的地理極,領著大家轉過—道山腳,這裡正好是在山崗之間,前臨大溪,後有叢林,中間一片是綠油油的草地,可供大家坐歇。軟轎在草坪中間停下,一路人馬,分成了男女兩邊,圍著坐下。虞美人要花女從轎中拿出乾糧,分與大家食用。好在到黃龍巖一共只有五十里路,太上在密柬上指示,沿路行動勿須太快,只要在黃昏時趕到就好,時間十分充裕。凌君毅等大家吃過了乾糧,才要虞美人一起坐下,取出太上密柬,給大家傳閱了一遍。

虞美人站起身,走到軟轎前面,掀起轎簾,果然在座位下面,放著一疊摺好的旗幟,當下要花女們上山砍了許多竹竿,把旗幟裝上。這些旗幟,不但顏鮮豔,而且都是工繡成,有的是長方形,上書“百花幫”三個大字。有的呈三角形,上繡一個斗大的“花”字,也有白底黑字的長幅,寫著:“掃平黑龍會”和“消滅武林敗類”等字樣。這一掛上竹竿,當真旗幟鮮明,另有一般聲勢,難怪古時行軍打仗,都有許多旌旗。凌君毅走到虞美人身邊,問道:“姑娘可知,這一路上該如作麼?”虞美人粲然一笑道:“總使者這是在考我了,太上密柬上要花女執旗前導,但行蹤又要力求隱秘,我想太上的意思,大概是既要她們手執旗幟,又要她們隱秘行藏,那只有命她們把旗幟捲起來,偃旗息鼓而行了,不知總使者認為對是不對?”她一雙明亮的俏眼,盯著凌君毅,閃出異樣的光采。雖然她與凌君毅已經有了最親密的關係,但在眾人面前,還是不能出端倪來。

凌君毅點點頭道:“姑娘冰雪聰明,一猜即中,我想太上正是這個意思。”虞美人道:“我很榮幸,被派到總使者的摩下來,一切自然聽總使者的了。”金君毅道:“姑娘言重,咱們那就按照姑娘所說行事就是了。”大家經過一陣休息,仍由勾老大嚮導,開始上路。這回,隊伍經過編組,顯得甚是整齊。最前是嚮導勾老大,總護花使者凌君毅、護法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然後是二十名手執旗幟的花女。她們扛著這些旗幟,經過虞美人授意,要使人家認為她們是掩蔽行藏,有的已經卷起,有的只出半面,總之,誰都一看就知道這是百花幫來的。

二十花女後面是她們領隊虞美人,然後是手如意的榴花,接著就是軟轎,轎後是一青灰緊身勁裝的八名護法使者。隊伍的陣容,相當銳,任何人看了那頂黑軟轎,都會想到那是百花幫的太上了。又有誰知道這是一頂空轎。但這頂轎並不輕,這是一路故意蓋彌彰,虛張聲勢的疑兵!

一行人由勾老大領路,有時舍了大路,專揀荒僻小徑行走。有時又在林中躲躲閃閃,故意製造隱秘。其實他們的行蹤,在林子西就被黑龍會的眼線發現,早巳用飛鴿傳出信息,而且路上也有人暗中尾隨,把他們的行動,隨時發出報告。因此,黑龍會對他們的行止,可說了如指掌,但凌君毅率領這一路人馬,其目的也正是要黑龍會對他們瞭如指掌。

傍晚時分,一行人按照太上指示,已經走入後山,但行蹤還是掩掩藏藏的,大概要等到天黑之後,才開始行動,突擊黃龍巖。天漸漸昏暗下來,凌君毅率領的大隊人馬,由勾老大領路,已經順利的抵達黃龍巖前面的一片草坪。這是太上指定的地點,到了此地,已經不須再隱藏什麼行跡。花女們打著百花幫的旗號,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開入巖下,佔據了草坪,停下轎來。

奇怪的是,從山前到山後,居然沒遇上一個敵人,百花幫銳之師,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凌君毅心裡清楚,對方越是不動聲,越發可見他們早有嚴密部署。就是等著自己等人送上門來入伏,因此吩咐大家務必小心戒備。八名護花使者,二十名花女,全已兵刃出鞘,在草坪中央布成陣勢。黑軟轎停在中間,轎簾低垂,榴花手捧玉如意,侍立轎前。人數不少,但每一個人都輕捷如風,足不揚塵,肅靜的聽不到一點聲音。百花幫的旗幟,已經在草坪四周,晚風之中,旌旗飄揚,確實另有一番劍朝森嚴之

四名擔任執事的花女,取出乾糧,分給大家食用。入晚之後,即將有一場你死我活的烈戰鬥,要填飽肚子,才有力氣。但就在大家坐下休息之際,但聽西首自己等人來路上,突然響起一聲號炮。一群人影,從大石後走出,截斷了歸路。當前一人,是個骨瘦如柴、左目已吵的青衣老者,他身後一排九人,連頭帶身一團漆黑,只出—雙炯炯目光。那是身穿特製皮衣,刀劍不入的“十二星宿”!只是十二星宿在牛洛山一戰,死了三個,已只剩下九人;而且九人之中,有兩個斷去一臂。

凌君毅冷冷一笑道:“我道是些什麼人,原來都是凌某手下敗將,劍下亡魂。金鉸剪饒三村怎麼不來?可是嚇破膽了?”眇目老者獨目寒光如炬,注視著凌君毅,冷然道:“年紀輕輕,口氣倒不小,你就是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凌君毅麼?”凌君毅傲然道:“不錯,閣下也亮個萬兒。”眇目老者微曬道:“真是少不更事,連老夫都沒聽人說過麼!”凌君毅朗笑道:“江湖上左道旁門,敗類太多了,凌某哪會認得這些人?”眇目老者臉候沉,怒哼道:“無知小輩,待會老夫就要你知道人家的厲害。”勾老大站在凌君毅背後,低聲道:“他是人稱翻天鷹的仇英,昔年黑龍會三十六將之一…”翻天鷹仇英獨目之中,寒芒暴,注視著勾老大,大笑道:“你是勾將軍,哈哈,難怪你一口道出兄弟來歷來了。”勾老大拱拱手道:“正是勾某,仇將軍請了。”凌君毅心中暗暗哦了一聲,這回他才清楚,心想:“勾老大原來也是黑龍會三十六將中人。”就在他思忖之際,但聽東首山徑上,也響起一聲號炮,接著從林間小徑上,走出兩對黑衣人來!這四個人宛如皂隸一般,緩步走出樹林,便在林前分左右站定,就像泥塑木雕一般,雙手下垂,沒再走動一步,只是板著死沉沉的臉孔,站在那裡。

接著林間小徑上,出現了兩盞紅燈,那是兩個青衣姑娘手挑宮燈,移步行來。宮燈上赫然寫著“代天巡狩”四個朱字。接著出現了一頂黑小轎,由兩個黑衣大漢抬著,如飛而來,眨眼功夫,已到林邊,在路口停下。兩個青衣少女立即手挑宮燈,一左—右伺立轎前,四個黑衣皂隸也走近小轎,在兩旁雁翅般排開。凌君毅暗暗忖道:“太上果然料事如神,黑龍會誘敵深入,選擇在此地動手,焉知全落在太上計謀中。”他想到黑龍會的人在此設伏,顯然並不知道百花幫主牡丹和副幫主芍藥兩批人馬,領了太上密柬,分兩路奇襲之事!太上說得沒錯,三路人馬,以自己這一路為主,看來黑龍會還以為軟轎中就是太上,才部署重兵,要在此堵截。他心念閃電轉動,暗暗朝虞美人使個眼,示意她按照太上密柬行事,由她率領花女,對付飛龍堂“十二星宿”虞美人會意的點點頭,轉身朝花女們揮了揮手。二十名花女得到命令,立即雙腕齊翻,舉動快速劃一,從間掣出一雙繡鸞刀,面向西首,一字排開。凌君毅雖然不知花女們如何去對付飛龍堂的“十二星宿”但他想到太上既已算定黑龍會在此設伏,又指定由花女們去對付刀劍不入的“十二星宿”料想她必有安排。

西首一路人馬,給了虞美人,這是依照太上柬帖指示行事,他就可以不必再去心。至於東首山徑的一路人馬,人數雖然不多,但這頂黑小轎,他並不陌生,那是**仙子無疑。此女善使藥,看來只有自己身有嶺南溫家“清神丹”不懼藥,須得自己出手不可。心念轉動之際,不覺緩緩轉過身去,一手按著劍柄,星目一抬,朗笑一聲道:“來的可是**仙子麼,咱們想不到又在這裡見面了。”只聽那黑小轎中響起了一個婦人的聲音說道:“我不是**仙子。”凌君毅聽轎中口音,確然不是**仙子,不覺微微一怔,問道:“你既非**仙子,怎麼打著她的旗號而來?”轎中人冷曬道:“老身何用打她旗號?”說到這裡,一面吩咐道:“花,秋月,起打轎簾。”站在轎前的兩個青衣少女嘻的一聲,玉腕輕舒,一左一右起轎簾,這回凌君毅看清楚了。

轎中端坐著一個青布衣裙的老婦人,面貌白哲,頭髮略見花白,雙目如電,果然不是玄衣羅剎!青農婦人微微一笑道:“年輕人,你認識**仙子?”凌君毅青衫飄忽,意能瀟灑,微微頷首道:“在下見過**仙子兩面。”

“很好。”青衣婦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凌君毅道:“在下凌君毅。”青衣婦人似乎微微—怔,又打量了他一眼,道:“原來你就是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凌君毅道:“正是區區在下。”青衣婦人道:“好吧,今晚咱們要對付的主要敵人,是百花幫的太上,老身就放你一馬,只要你不向我這邊逃,老身不難為你就是了。”凌君毅劍眉略軒,朗笑道:“夫人這份盛情,在下謝了。在下也有一句話奉告;今晚一戰,鹿死誰手很難預料,但夫人只要從原路撤退,在下也可以放你一馬,不難為你就是了。”轎前的花、秋月,同時臉一沉,嬌叱道:“你敢對柳仙子這般說話,那就先把你拿下了。”柳仙子!原來轎中的青衣婦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千手觀音柳仙子。

勾老大目光如炬,看到兩人抬手一指,就有一絲金光閃了閃,急忙叫道:“總座小心她的暗器。”他喝得已經遲了!花、秋月嬌喝聲中,兩支金針已經悄無聲息,快若閃電,一左一右,打上凌君毅的肩頭。

凌君毅瀟灑地站著,動也不動,任由兩支金針釘在肩上,朝花、秋月微微一笑道:“兩位姑娘如僅憑兩支金針,就能製得住在下,在下在百花幫這總護花使者也就不用當了。”話聲甫落,兩支金針,已從他肩頭自行滑落。

花、秋月看得滿臉失。秋月冷哼道:“你神氣什麼?哼,不信再試試…”柳仙子徐聲道:“秋月,不準再出手了,他練成護身真氣,你們傷不了他。”一面朝凌君毅道:“你年紀不大,居然練成護身真氣,實在難得,你總聽你師父說過,九仙陽幹手觀音吧?護身真氣只能防禦普通暗器,遇上老身的“太陽神針”那就一無用處了。”凌君毅心頭暗暗一震,他確實聽師父說過,隱居九仙陽的幹手觀音柳仙子,暗器獨步武林,尤其是她的“太陽神針”專破氣功,是武林中人唯一的剋星。他真沒想到轎中的青衣婦人,就會是九仙陽的幹手觀音柳仙子!更想不到千手觀音柳仙子成名多年,也會甘心附賊,和黑龍會瀣一氣!凌君毅笑了笑道:“在下確曾聽家師說起過柳仙子的大名,但柳仙子認為“太陽神針”可以破在下的護身真氣,那就不妨出手試試。”花氣道:“師傅,這人不給他吃些苦頭,還當師傅的“太陽神針”破不了他護身真氣呢!”柳仙子微笑道:“年輕人,真氣一旦破去,你一身武功也就完了,這種事,逞強不得。記著,老身還是這句話,待會你只要不向老身這邊逃過來,老身不會難為你的。”就在此時,第三聲號炮,跟著響起!數丈高的石崖上,同時挑起八盞風燈,把整座黃龍巖照得如同白晝。黃龍巖下,一座高大的府中此時已有一夥人緩步走出!當前一個是黑褂老者,生得赤臉濃眉,頰下一把疏朗朗的花白鬍子,肩頭背一柄黃穗長劍,目光炯炯,虎步走來。這人凌君毅曾在百花幫見過,正是黃龍堂主郝飛鵬。在他身後,還有兩個老者,一個身穿葛衣,身材矮小,一張馬臉卻是特別長,看去有些古怪。另一個尖瘦臉老頭,臉白如紙,雙目如線,似睜似閉,死眉活眼的模樣,一望而知是旁門左道人物。接著是四名身穿黑勁裝、揹負狹長長劍的漢子,至少也是黃龍堂巡主一類的人物。

凌君毅付度當前形勢,對方出現的三批人馬,東西兩批,志在截斷自己退路,自然以正面黃龍堂的這一批人為主。西首翻天鷹仇英率領的九名“十二星宿”已由虞美人率領二十名花女嚴密戒備,這是太上在密柬上指示的。其餘兩批人馬,自己也該有所準備。當下就暗中囑咐公孫相,率同四名護花使者,嚴密監視,防備東首的千手觀音柳仙子那一批人。另外分出四名護花使者,以丁嶠為首,守護軟轎,自己和勾老大、宋德生、張南強居中,對付正面黃龍堂的敵人。這一分配,如以實力來說,和對方三批人馬相比,當真是以弱敵強,差得甚遠,但此時此地,也只好如此安排了。

黃龍堂主雙目炯炯,打量著被堵在草坪上的百花幫一行人,臉上不飛過一絲冷峻的笑容!在相距二丈來遠,便已站停下來,洪聲說道:“誰是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凌君毅?”凌君毅緩步走出,說道:“在下就是凌君毅,郝堂主有何見教?”郝飛鵬虎目之中寒芒飛閃,冷嘿道:“你就是總護花使者?”他在百花幫後園,曾見過凌君毅和百花幫主坐在一起,是以認得。

凌君毅道:“不錯。”郝飛鵬道:“你們太上也來了麼?”凌君毅道:“不錯。”郝飛鵬道:“她躲在轎中,怎不出來?”凌君毅道:“貴會會主該是也來了?”郝飛鵬道:“你們這點陣仗,何用會主親來!”凌君毅淡淡一笑道:“貴會會主既然沒來,敝幫太上,自然也用不著見你了。”郝飛鵬仰天洪笑道:“已經落在老夫掌心,老夫不相信她能在轎中躲得了多久?”凌君毅道:“這個難說得很。”郝飛鵬道:“難道你們還能生離此地?”凌君毅傲然笑道:“那也未必,古人說得好,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百花幫若是這般不堪一擊、那就不用到昆箭山來了。”郝飛鵬臉微變,一手摸著長鬚,看了凌君毅一眼,說道:“但以眼前形勢而論,你們深入腹地,三面受敵,顯然處於劣勢,這是不爭的事實,閣下應該看得出來。”凌君毅道:“在下覺得鹿死誰手,仍是未定之數。”郝飛鵬沉嘿一聲,臉上漸漸泛起怒意,沉聲道:“老夫聽說你是反手如來不通大師的傳人。”凌君毅道:“不錯。”郝飛鵬道:“會主看在令師不通大師的面上,不想傷了和氣,要老夫奉勸你老弟,黑龍會和百花幫的過節,和你老弟毫不相干,你用不著蹈這場渾水。尤其以你老弟一身所學,那是前程遠大,如果願意到黑龍會來,會主同樣可以給你總護法的名義。”凌君毅笑道:“貴會主的盛情,在下心領。”都飛鵬道:“老弟不願屈就?”凌君毅道:“在下是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總不能朝秦暮楚,憑你郝堂主幾句話,就陣前投誠。即以郝堂主來說,在下勸你投效百花幫,你能這樣做麼?”郝飛鵬點點頭道:“會主之意,老弟如果不願意屈就,也希望你及時退出,不可為百花幫利用。只要老弟點個頭,老夫立即叫人送你出山,你老弟意下如何?”凌君毅笑道:“如果敝幫太上也要在下勸你郝堂主,如果不肯投效百花幫,也希望你能及時退出,郝堂主又如何呢?”郝飛鵬變道:“閣下那是不答應了?”凌君毅淡然一笑道:“在下和郝堂主一樣,這是各為其主。”郝飛鵬怒哼道:“凌君毅,你錯過今晚,那是自毀前程。”凌君毅道:“在下看不出如何自毀前程?”郝飛鵬道:“老夫不妨說得明白些,百花幫以女蠱惑武林中人,圖謀不軌,只是一個叛逆幫會,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

“叛逆”這兩個字扣到百花幫的頭上,凌君毅心頭,不覺泛起了一片疑雲!他記得太上說過的一句話:“他們除了搬幾個鷹爪孫之外,能從各地調集什麼高手?”自己還以為百花幫和黑龍會只是江湖恩怨而已,但從郝飛鵬的口氣聽來,他們之間,果然牽連到官家。

勾老大站在凌君毅背後,先前他只是聽著雙方說話,並未開口。當然,他只是嚮導身份,哪有資格在總使者面前口?何況凌君毅對郝飛鵬威脅利誘,俱不為所動,也用不著他在旁多嘴。但此刻可不同了!江湖上人,儘管刀頭血,臂膀上跑馬,但一旦牽涉到官家,誰也不願去頂上“叛逆”的罪名。他看到凌君毅忽然沉不語,只當他被郝飛鵬這句“叛逆”嚇唬住了:到了此時,他顧不得自己只是一名嚮導,口中大聲喝道:“郝飛鵬,你變節降賊,認賦作父,也不過當了一名堂主,你有什麼前程?”郝飛鵬雙目圓睜,冷喝道:“你是勾維義!哈哈,會主正要找你們這一班叛逆,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爾偏來!”勾者大沉笑道:“我既然敢來,還會伯你們這些認賊作父的鷹爪孫麼?你瞧到咱們打著的旗號麼,就是要掃平黑龍會,消滅武林敗類…”郝飛鵬一張赤臉,滿布殺氣,大喝道:“無知叛逆,死在臨頭,還敢狂吠?”只聽站在右首的尖瘦臉老者冷冷說道:“郝堂主,老朽有話想問問這姓凌的小夥子。”郝飛鵬連忙陪笑道:“獨老只管請問。”隨著話聲,退後了一步。

尖瘦臉老者雙目微睜,兩條眼縫中,出森寒細芒,望著凌君毅道:“小夥子,老夫有話問你,你要好好回答。”凌君毅眼看郝飛鵬對他十分恭敬,心知兩個老者身份,可能還在郝飛鵬之上,一面傲然道:“那要看你問什麼了。”尖瘦臉老者道:“老夫獨孤叟,總聽你師父說過吧?”凌君毅心中暗道“果然是個難纏的老傢伙。”一面淡然笑道:“老兄有什麼話,可以說了。”獨孤叟臉上微現不悅,說道:“老夫和令師有過數面之緣,你小小一點年紀,居然也和老夫稱兄道弟起來?”凌君毅朗笑道:“家師告訴過在下,他老人家沒有半個朋友,因此,在下也沒有半個前輩,行走江湖,也從不以後輩自居,稱你老兄,正合乎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這有什麼不對?”獨孤叟微曬道:“有其師,必有其徒。小夥子,口發狂言的人,還得有點真才實學。”凌君毅道:“老兄是否想考較在下的功夫?”獨孤叟道:“老夫現在還有話問你。”凌君毅道:“請說。”獨孤叟道:“老夫有兩個徒兒死在百花幫之手,你是總護花使者,自然知道是誰殺的了。”凌君毅道:“令徒是誰?”獨孤叟道:“老夫兩個徒兒,一個叫柏奇寒,一個叫秦得廣。”凌君毅聽得暗暗一怔,柏奇寒使的是“玄冰掌”秦得廣練的是“寒絲功”這兩人原來是同門師兄弟,想來這獨孤斐也是以陰寒功見長了。這就點頭道:“令徒之死,在下自然知道。”獨孤叟厲聲道:“決說,是誰殺了他們?”凌君毅暗暗忖道:“是了,郝飛鵬率同藍豪、柏奇寒兩人闖入百花幫,結果僅以身免,他自然不會把真相說出來了。”目光一搶,徐徐說道:“令徒柏奇寒,是偷襲花家莊院不願被擒,舉劍自裁身死,郝堂主也在場,不信可以問問郝堂主。”獨孤叟道:“郝堂主,是這樣麼?”郝飛鵬道:“不錯,但柏兄自裁,這筆帳,總歸要向百花幫算帳的了。”獨孤叟點頭道:“此話有理,唔,秦得廣呢?”凌君毅道:“秦得廣潛入百花幫臥底,擔任護法職務,在牛諸礬被在下識破,但正好遇上飛龍堂主饒三村率領十二星宿,把在下等人圍住。饒三村認為他洩漏黑龍會機密,用淬毒暗器把他殺以滅口…”獨孤叟怒聲道:“你是說,秦得廣也不是你們殺的?”凌君毅劍眉一軒,朗笑道:“郝堂主方才已經說過,這筆帳自然都算在百花幫頭上了。”獨孤叟本來像白紙般的尖瘦臉,漸漸籠罩一層黑氣,厲聲道:“你說,老夫應該找誰算帳?”他口中雖在問找誰算帳,實則雙手提,兩道冷森的目光,已經註定了凌君毅,大有出手之意!

勾老太低聲道:“總座小心?”站在凌君毅身後的宋德生、張南強不由自主手按劍柄,嚴神戒備。

凌君毅依然神自若,看去毫無戒備,笑道:“咱們既然在這裡遇上了,要找在下也無不可。”獨孤叟沉哼道:“很好。”只聽左首那個馬臉老頭叫道:“獨孤叟兒且慢,兄弟也要問問他我徒兒是誰殺的?”接著道:“姓凌的,者夫的徒兒藍豪,又是誰殺的?”凌君毅道:“在下已經說過了,咱們既然遇上,二位不管有幾筆帳,全衝著凌某算就是了。”馬臉老者厲笑道:“小子,好大的口氣,你接得下來麼?”凌君毅意氣飛揚的道:“在下若是接不下來,還能當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嗎?”獨孤叟道:“你年紀輕輕,倒是很有膽氣,不過你們百花幫的太上既然來了,老夫二人自然要找她才是正理。”凌君毅朗笑道:“二位老兄要見太上不難,先得通過在下這一關。”馬臉老者哼道:“小子,你這是找死。”凌君毅道:“勝負末分,焉知找死的是在下?”馬臉老者一字一字的道:“老夫田有福,你聽人說過!”隨著話聲,舉步去。田有福,人稱藍煞神,凌君毅自然聞名已久,他的名頭不在冰神獨孤裡之下。這兩個旁門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在江湖上,確是自成一派,名震八荒,許多正派中人,都不願和他們結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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