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敵友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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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放下瓷碗,捧著“驪龍珠”雙膝一屈,撲的跪倒地上,仰臉說道:“會主英靈有知,屬下這二十年忍辱偷生,總算等到了出頭之了。”說到這裡,不
老淚縱橫,唏噓不止。凌君毅看在眼裡,心頭愈覺疑竇重重,難道自己家傳的“驪龍珠”會和黑龍會有關?
正在諒疑之際,只見榮敬宗忽然老淚一收,倏地站起身來,一手遞還“驪龍珠”目中寒光如電,直注在凌君毅的臉上,神嚴肅,冷冷說道:“你叫凌君毅?”凌君毅接過“驪龍珠”應聲道:“不錯,在下正是凌君毅。”榮敬宗點點頭,沉聲道:“很好,老朽已經等了你甘年,現在你唯一的生機,就是拔出劍來,和老朽放手一搏。”右手一抬,鏗然劍鳴,手中已多了一柄烏黑無光的短劍。他這等忽友忽敵的舉動,當真是恍榴
離,令人莫知所措。
凌君毅愕然道:“老丈和在下有仇?”榮敬宗被他問得似是難以啟齒,然作
道:“你不必多問,先勝了老朽手中此劍,再說不遲。”凌君毅遲疑地問道:“老丈把在下引來此地,就是為了要和在下動手嗎?”榮敬宗道:“多言無益,你亮劍吧。”凌君毅道:“如此說,咱們非動手不可了?”榮敬宗道:“不錯,你想生離此室,就得和老朽放手一搏。”凌君毅緩緩從
間
出巨闕劍,橫劍當
,說道:“那麼老丈請出手。”榮敬宗似已不耐,冷然道:“你小心了。”喝聲出口,手中短劍一振,突然閃起一道烏黑的劍影,橫削過來。
凌君毅但覺對方這輕描淡寫的一劍,就有一股人劍風,隨劍劃出,勢道已然十分凌厲,心頭暗暗一驚,忖道:“此人劍上造詣之深,果然非同小可。”心念閃電一動,短劍一起,劍尖疾落,斜封出去。榮敬宗劍勢未竭,短劍連揮,接連攻出三招。這三劍,劍光繚繞,從劍上湧出來的濃重劍氣,居然從三面飛捲過來,勢道之強,無與倫比。凌君毅口中大喝一聲,巨闕劍突然
到左手,縱刺橫削,展開了少林鎮山絕學“達摩劍法”只是他是用左手使出,劍法也和少林“達摩劍法”反其道而行,惟其是反手使出,就更見奇奧多變。
榮敬宗微微一怔,訝然道:“你是反手如來的門下?”凌君毅道:“老丈果然有些眼力。”兩人在說話之間,劍勢仍然如電悶雷奔,各極其能,絲毫不見鬆懈。小小一間石室之中,劍氣瀰漫,寒鎬飛旋,當真是兇險百出。轉眼工夫,已經惡鬥了五十餘招。戰之中,只聽榮敬宗大聲喝道:“凌君毅,難道你除了反手如來教你的一套“達摩反手劍”就沒學過家傳的武功?”這話聽得凌君毅心頭驀然一動,暗暗忖道:“家傳的武功?他指的那是“飛龍三劍”了。”心念閃電一動,哪還猶豫?口中一聲情
,人隨聲起劍化一道青虹,飛躍起兩丈來高。左手短劍,突然
到右手,手腕輕輕一抖,登時飛灑開一蓬劍雨,青芒四
,劍影繽紛,朝榮敬宗當頭罩落。
榮敬宗目光如炬,右手短劍連揮,接連使出“崑崙劍法”中的“玉笏朝天”
“武當劍法”中的“三花聚頂”
“達摩劍法”中的“八部天龍”這三招劍法,名雖三招,但他使得一氣呵成,前面兩招是專門護頂的招術,後一招卻是防護全身的突圍招法。但聽一陣急驟如雨的“鏘”
“鏘”劍鳴!榮敬宗手上一柄短劍,已被凌君毅巨煙劍寸寸削斷!但他也在此時,脫出了劍光之外,丟去劍柄,口中呵呵一笑,說道:“凌公子請住手…”凌君毅聞言停手,只見榮敬宗一臉俱是歡喜之,雙手連拱,含淚說道:“果然是“神龍出雲”果然是凌世兄,請恕老朽剛才多多冒犯之處。”凌君毅聽得心頭大
驚奇,問道:“老丈怎知在下使的是“神龍出雲”?”榮敬宗笑了笑道:“飛龍三劍,乃是本會鎮會劍法,老朽怎會不識,只是老朽已有二十年未曾見到了。”這話愈來愈奇。
“飛龍三劍”本來是凌君毅家傳的劍法,百花幫把它作為“鎮幫三劍”如今,榮敬宗又說它是黑龍會的“鎮會劍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凌君毅愈想愈覺此中必有緣故,心中的疑問也愈來愈多,不覺蹙目道:“老丈…”榮敬宗沒待他問話,已經連連拱手道:“公子請上坐,等到黑龍潭霧起之時,老朽就領你前去。”凌君毅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佳問道:“老丈領在下去黑龍潭作甚?”榮敬宗驚詫的看了他一眼,問道:“難道公子來此之時,令堂沒有告訴你麼?”凌君毅道:“老丈也認識家母麼?”榮敬宗道:“令堂就是會主夫人,老朽自然認識了。”
“會主夫人”這四個字,聽得凌君毅腦中“轟”然一震,張目道:“榮老丈你說什麼?”榮敬宗“哦”了—聲,道:“公子幸勿誤會,老朽說的會主乃是二十年前的本會會主,並非目前這個賣主求榮的叛徒。”凌君毅心中暗殖:“聽他口氣,自己父親竟是二十年前黑龍會的會主,但這些事情,母親從未和自己提過隻字。”想到這裡,不覺目光深注,看著榮敬宗問道:“老丈會不會認錯了人?”榮敬宗一手摸著蒼髯,笑道:“公子身懷“驪龍珠”又會“飛龍三劍”又是姓凌,老朽怎麼認錯了人?”凌君毅道:“但家母怎會從未和在下提過呢?”榮敬宗想了想,忽然嘆息一聲道:“這也難怪,當年令堂逃出魔掌,多少狼心狗肺的賊子,還四處追蹤,到處搜索,天下雖大,無容身之處,茹苦含辛,生下公子,但賊焰方張,令堂強煞,總是一個婦道人家,孤掌難鳴,加之公子年事尚輕,自然不能把這段血海深仇,告訴你了。”
“血海深仇。”凌君毅身軀猛震,動的道:“老丈,你是說先父本是黑龍會的會主,後來遭別人殺害的?”榮敬宗臉
—黯,說道:“會主遇害,也可以說是壯烈成仁,老朽本該從會主於地下,這二十年忍辱偷生,為的就是夫人逃出之時,已經身懷六甲,總有復仇的一
,老朽如果一死殉主,這內情就永遠沒有一個知道的人了。”說到這裡,忍不住老淚漣漣,又唏噓起來。
凌君毅也淚滿面,撲的一聲,跪了下去,說道:“老丈用心良苦,一定是先父的患難至
,能否把此一詳情,詳細見告?”榮敬宗拭著老淚,慌忙把凌君毅扶起,說道:“公子快快請起,這是折煞老朽了,二十年來,老朽等待的就是今天,只是說來話長。咱們還有一個更次的時間,老朽也只能說個梗概,等公子取到東西,再作詳談。”凌君毅心中暗想:“只有一個更次的時間,他要自己去取什麼?想來定是十分重要之物了。”心中想道,卻並末開口追問。
兩人重又落座,榮敬宗端起茗碗,喝了口茶,說道:“這話該從山河蒙塵,先帝〔毅宗〕殉國說起。各地勤王義師,次第失敗,長公主以金枝玉葉,遁跡空門。但她老人家始終未忘國族之仇,矢志匡復大計,數十年奔走江湖,糾合各地有志之士。”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繼道:“那時有一位姓鐵的參將,兵敗之後,糾合一批志同道合的武人,就在昆嵛山成立了一個反清復明的組織黑龍會。”凌君毅想到自己母親姓鐵,同時也想到那天太上傳自己“飛龍三劍”中兩招劍法時,畫像上那位姓鐵的老人。他雖然並未開,但心頭卻湧起了許多疑問。
只聽榮敬宗續道:“這位姓鐵的參將,手創黑龍會,他挑選昆嵛山作為據之地,是因為此山有許多天然
府,曲折幽深,互相貫連,只要稍事整修,就可成為十分隱秘的所在,不虞被外人發現。”凌君毅道:“原來這些
,都是當時修建的。”榮敬宗道:“這裡雖是半出天然,半經人工修鑿,者會主差不多經營了三十年之久。”接著說道:“老會主在修鑿一條山腹石窟之時,無意中發現一座
府,石壁上刻著幾幅使劍的人像,據說那是全真教主重陽真人所留,老會主參悟了三式劍法,就是“飛龍三劍””凌君毅問道:“這位鐵老會主的名諱,可是上中下峰?”榮敬宗連連點頭道:“原來公子聽人說過了?”他並未追問,續道:“老朽曾聽老會主說,壁上武功,原本不止這三招劍法,因他已屆中年,限於秉賦,已無法再求
進…哎,咱們把話說遠了。”口氣一轉,道:“老會主在修鑿山腹甬道之時同時他發現了一處毒泉,湧出來的水,比墨還濃,中人立斃…”凌君毅失聲道:“毒汁。”榮敬宗點頭道:“不錯,咱們都叫它“毒汁”接著說道:“後來老會主開鑿了一條小澗,把毒泉引入一處潭中,那就是現在的黑龍潭。”凌君毅看他說了半天,仍然沒有說到自己父親之事,心頭暗暗有些焦急。
榮敬宗又喝了一口茶,道:“鐵老會主年屆不惑,膝下沒有一男半女。那年正好鬧饑荒,老會主經過山下,抱回來一個女嬰,收為義女,取名如玉,鐵老夫人也視如己出,十分疼愛。到了翌年,鐵老夫人也生了一個女公子,取名如花。一晃就是二十年,這一對姊妹花當真出落得如花如玉,老會主也一樣看待,每天沒事的時候,就教著兩位姑娘的武功…”凌君毅聽到這裡已經有些明白,這一對姐妹,有一個是自己母親,另一個該是百花幫的太上了。
只聽榮敬宗續道:“當時長公主在江南一帶,主持匡復大計,各大門派表面上雖並未正式加盟,但暗中無不竭力支援,鼓勵門下弟子,以江湖人的身份,參加各地反清組織。那年天,少林方丈開謗大師,向老會主推薦了一個青年人到黑龍會來,這人姓凌名長風,是開謗大師的唯一俗家門人。”凌君毅道:“他就是先父麼?家母告訴在下,先父諱瑞圖。”榮敬宗道:“公子年事還輕,令堂既沒有告訴你這段往事,自然也不會把令尊的真名告訴你的。”他望望凌君毅,接著說道:“令尊那時也不過二十出頭,生得十分英俊。老朽記得他初到黑龍會來的時候,者會主派了他—個巡主的職位,好像令尊是第二十一組的巡主,老朽是二十組的巡主,經常在一起出巡,互相支援,因此老朽和令尊的私
也最好。”凌君毅肅然起立,恭恭敬敬的作了個長揖,說道:“原來老伯還是先父的至友,請恕小侄失禮。”榮敬宗含笑道:“公子不可多禮,老朽只是令尊帳下一個屬下,怎敢當得至友二字?”接著說道:“令尊少年老成,處事穩健,在會中不過三數年工夫,經由黃龍堂一名巡主,積功搖升為飛龍堂堂主,老會主倚為左右手,不但早就有意把女兒許他為
,而且,也有意由他繼承黑龍會會主…”說到這裡,右手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潤潤喉嚨,接著說道:“那是令尊到黑龍會來的第三年,那年秋天,老會主就把義女如玉,許配令尊,結為夫婦。但就在成親當天晚上,如花姑娘忽然離去…”他似是言有未盡,但卻忽然住口。凌君毅自然聽得出來,榮敬宗述說到這裡,似乎有些含混,言外之意,如花的出走,應該和這場婚禮有關。
榮敬宗接著道:“老會主年過花甲,只此一女,如花約突然出走,老會主夫婦自然極為傷心。尤其是老夫人,思女心切,不久就一病不起。就在這時候,清廷也聽到黑龍會圖謀不軌的風聲,派出一批大內高手,前來昆嵛山搜索,但本會早已得到消息,而且黑龍會總堂,深處山腹之中,這批鷹犬,自然無法找到。”凌君毅忍不住道:“黑龍會難道任由這些鷹犬找上門來,不給他們一個厲害?
“榮敬宗道:“這是老會主持重之處,那時清廷氣焰方張,各地誌士,已經犧牲了不少,為了保全實力,才力主不可妄動。”說別此處,忽然嘆息一聲,接著道:“但沒想到這批鷹犬之中,有—名侍衛,竟是神算子的門徒。本山機關佈置,原出神算子之手,他門人自然一看就知,在他嚮導之下,從黃龍襲入,老會主因本山機關既被識破,這些清廷鷹犬,就不能讓他們有一個漏網,否則就後患無窮。那天晚上,咱們全數出動,—舉把侵入昆嵛山的十八名大內高手,悉數殲滅,老會主在這下戰中,劈了五個對方爪牙,但卻被其中一人的毒藥暗器所傷…”凌君毅道:“驪龍珠可解天下奇毒,老會主…”榮敬宗沒待他說完,接口道:“不對“驪龍珠”可解天下奇毒,但老會主是被苗人用的淬毒吹針所傷。那吹針細如牛
,打中人身,使人絲毫不覺,那時老會主力拼強敵,並不知道自己已中了人家暗算,直等敵人悉數就殲,回到總堂,已經毒攻內腑,突然昏
不醒。當時,大家還不知道老會主中了毒針,只當他年事已高,體力不支,但經過急救之後,依然昏
不醒。仔細檢查的結果,才發現老會主左肩有一點極細的黑影,斷定可能是中了毒針一類細小暗器,急以“驪龍珠”
毒,只是已經遲了,不到天明,就溢然長逝,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凌君毅道:“後來呢?”榮敬宗道:“會中不能一
無主,否則就成了群龍無首,大家就在老會主靈前,公舉令尊繼任會主。”凌君毅問道:“那麼先父又怎會遇害的呢?”榮敬宗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令尊那時不過二十多歲,到黑龍會來,前後也不過四年,因老會主的賞識,一手扶植,從黃龍堂一名巡主,擺升到飛龍堂堂主。老會主在未去世之前,也曾一再向人表示,將來繼任人選,屬意令尊。因此在老會主靈前,獲得大家的支持,但黑龍會創立已有三十年之久,令尊雖具雄才大略,終究年輕資淺,難付眾望…”凌君毅道:“那是說大家都對先父不滿了?”榮敬宗道:“那也不然,當初隨同老會主共創黑龍會的幾位長老,起初雖覺令尊年事太輕、少不更事,但老會主去世後,經令尊一年刻意整頓。黑龍會的聲譽,在江湖上可說是開創了前所未有的局面。幾位長老也深深
到老會主確有知人之明,自然全力支持,就是一向和令尊不睦的青龍堂堂主韓佔魁,也轉而向令尊輸誠,這一年真可以說是黑龍會的全盛時代…”凌君毅疑惑的道:“那麼是誰害死先父的呢?”榮敬宗黯然嘆了口氣道:“清廷派出來的十八名鷹爪,一去不歸,從此杳無消息,自然不肯罷休。經他們明查暗訪,終於獲悉這十八名大內高手,全數折在黑龍會的手裡,韃酋據報,大為震怒,密派山東總督圍剿。”凌君毅吃驚道:“他們要對黑龍會用兵?”榮敬宗道:“用兵,黑龍會倒並無所懼,就算來上十萬大軍,也無濟於事,可恨的是咱們黑龍會出了喪心病狂、數典志祖的內
。”凌君毅心頭一震,張目道:“誰?”榮敬宗道:“就是現在黑龍會的會主韓佔魁。”凌君毅心頭一陣
動,問道:“他如何出賣了黑龍會?”榮敬宗道:“當時東督是和砷門下的走狗國泰,此人原是貪婪無能的
頓之徒,接到上面的密3,早巳嚇得心驚
跳,拿不出主意。據說他督署中有一個師爺,叫做錢君仁,外號陰世判官。據說此人原是江湖賣藥郎中,後來不知如何夤緣進身,當了國泰的心腹,狼狽為
,他替國泰出了個主意,用兵萬萬不可,當時只在左手掌中寫了四個字。”凌君毅道:“不知他寫的是哪四個字。”榮敬宗道:“以寇制寇。”凌君毅道:“以寇制寇?”榮敬宗道:“不錯,他這主意可說惡毒已極,他用的是分化利誘的手段,但若無喪心病狂的人,又如何顛覆得了黑龍會?”他長長嘆了口氣,說道:“這也許是天數,正好韓佔魁這賊子,因和令尊鳳有嫌隙,令尊繼任會主之後,他表面上竭誠擁戴。內心的仇恨卻愈來愈深。因為他是老會主拜弟中兒子,其父是為黑龍會殉難的,老會主一直把他視如於侄,而且又搖升到青龍堂堂主,要是沒有令尊,黑龍會會主的繼承人就非他莫屬。”凌君毅道:“他縱和先父有隙,那是私人的恩怨,不該出賣黑龍會。”榮敬宗道:“這叫利令智昏,忘記了他老子是死在韃子手裡的,因為清廷答應他事成之後,不但不究既往,還可給他官做,還有賞金,才使他賣主求榮,苟顏事仇,獻出本山秘道總圖,作為他個人進身之階…”凌君毅失
道:“黑龍會在清廷嚴密搜捕之下,得以屹立不動,憑仗的就是山腹秘道,外人不得而入。他獻出秘道總圖,那就無異斷送了黑龍會。”榮敬宗雙手緊握拳頭,切齒道:“就是嘛,老會主三十年苦心經營,神算子殫心竭智所設計的機關秘道,就此落入異族之手。”凌君毅道:“詳情如何,還望老伯賜告。”榮敬宗臉
顯得異常難看,目光如刀,切齒道:“創立黑龍會的人,除了老會主,共有九位長老,他們都是生死與共、肝膽相照的結義兄弟。老會主逝世之後,已經只剩五位,那時差不多都是花甲以上的人了。這姓韓的賊子,不但獻了秘道總圖,而且居然狠起心腸,接受鷹爪的指示,暗中下毒,先把五位長老毒斃…”凌君毅道:“當時沒有人發現他的陰謀麼?”榮敬宗道:“沒有,這惡賊心機鎮密,而且那毒藥是大內之物,許多滿漢大臣,在靼酋賜食之後,往往回家暴卒,用的就是這種毒藥,死後絲毫看不出中毒的徵兆。黑龍會在一月之內,五位長老先後謝世,自然引起許多懷疑,但每個人都又死得十分安詳,看不出一點異樣,大家心頭儘管起疑,也無可如何…”凌君毅劍眉軒動,怒聲道:“這賊子真該碎屍萬段。”榮敬宗續道:“那是二十年前的端午,距離五位長老逝世已經過了兩個月,會中並沒有發生事故,大家戒心漸懈,端午是個大節,每年過節,會主和三堂堂主、三十六將,都要在大廳上歡聚,還有各堂的巡主,也一起參加…”凌君毅忍不住問道:“他又下了毒。”榮敬宗沒有直接回答,續道:“大家正在興高采烈,大碗喝酒,大塊吃
的當兒,青龍堂一名沈姓當值巡主,匆匆進來,在韓佔魁耳邊低低說了幾句。韓佔魁臉有喜
,從座中站起,大聲說道:““各位,今天是端陽佳節,大家都在這裡,兄弟有幾句話要說。就是本會創立已有三十餘年,當初原是以匡復朱明為宗旨,這三十年來,清廷已經奠定四海,廣施仁政,朱明氣勢已盡,憑咱們區區百數人,猶圖頑抗,何異以卵擊石?終
匿居山腹,三十年來一事無成,再過三十年,還是出不得頭。古人曾謂順天者昌,逆天者亡,咱們這是逆天行事,因此,兄弟之意,不如歸順大清,接受招撫,大家還可博個前程。”他大概就是這樣說的,唉,這些話,說出來真是汙了嘴巴。”凌君毅道:“當時先父如何呢?”榮敬宗道:“當時大家只當他酒後狂言發的牢騷,但這是大逆不道,觸犯會中
律,會主自然不容他再發謬論,立即起身叱道:““韓堂主,你大概喝醉了,你知道你說了什麼,還不快快住口”韓佔魁仰天大笑道:““凌長風,你少在韓爺面前擺會主的威風,你不妨睜眼瞧瞧,你們這些叛逆,一個也休想逃得出去?”會主聽得
然大怒,喝道:““韓佔魁,你瘋了,你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按本會律條,你該八刃分屍!”韓佔魁神
不變,也大聲道:““凌長風,按大清皇律,你們這些叛逆,都得凌遲處死,罪滅九族。”他說至這裡,突然把手中酒杯,往地上摔去,這是“擲杯為號”這一剎那,
月廳四面八道暗門中,同時湧出十數名清廷派來的鷹爪。”凌君毅道:“黑龍會
英全在廳上,除非他們使用霸道暗器,這十數名鷹爪,何難一舉殲滅?”榮敬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沉痛地道:“鷹爪他們並末使用暗器,
月廳上,也沒有搏鬥,連一絲抵抗也沒有,就讓他們反剪雙手,一個個縛上繩子。”凌君毅凜然道:“大家都中了毒。”榮敬宗綴然道:“韓佔魁在雄黃酒中,下了“軟骨丹”每個人都失去了抵抗能力…”凌君毅急著問道:“先父呢?”榮敬宗目含淚水,說道:“老朽那時就擔任黑龍潭總管,並未在場,這是事後聽人說的,會主眼看大勢已去,嚼舌自裁,壯烈成仁。”凌君毅熱淚奪眶而出,噗的跪倒地下,嗆聲道:“爹,孩兒一定要手誅姓韓的惡賊,替你老人家報仇。”榮敬宗拭著眼淚,說道:“公子不必傷心,等你黑龍潭回來,自可手刃親仇,諒那姓韓的老賊,也逃不到哪裡去。”凌君毅站起身子,忽然關切地問道:“老伯,家母如何逃出去的呢?”榮敬宗道:“這也是天意。令堂那時已經有了身孕,終
嘔吐,並末與會,那些鷹爪,又忙著接管本會三堂,而且各處都有零星的搏鬥。令堂得到事變消息,從一處秘道逃出,等到他們發覺,已經不見令堂的蹤影了。”凌君毅道:“姓韓的老賊,既然出賣了黑龍會,怎會又當起黑龍會的會主來了呢?”榮敬宗道:“他出賣黑龍會,對清廷是一件大功,如今已是四品頂戴的侍衛領班,仍令他兼黑龍會會主,這是一個極大陰謀。”凌君毅道:“這是什麼陰謀呢?”榮敬京端起茶碗,輕輕喝了一口,說道:“這和老朽,公子都有關聯。”凌君毅聽得奇怪,口中不覺“啊”了一聲。
榮敬宗續道:“二十年前,大江南北,所有接受長公主節制、反清復明的組織,不是遭清廷破獲,便是銷聲匿跡,再無動靜,只有黑龍會佔地理上的優勢,仍然屹立江湖,當時可以說已是最後的一個組織了。清廷要他繼續主持黑龍會,目的就在藉此可以陸續發現還有些什麼人仍在反抗。他們要把大明朝的孤臣孽子,一個個找出來,不能放過一粒反抗他們的種子,留在土裡…”他越說越動,緊握著拳頭,朝自己左手掌心,狠狠地擊了一下。
凌君毅心中暗道:“這和他和我,又有什麼關連呢?”榮敬宗續道:“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和黑龍潭有關…”凌君毅聽他一再提起黑龍潭,而且方才還說清廷派姓韓的老賊主持黑龍會,和他和自己有著關聯,現在又說和黑龍潭有關,由此推想,莫非黑龍譚有什麼事,和自己有關了。
榮敬宗不待他追問,接著說道:“老朽當被擒之時,因老朽和令尊平
私
極深之故,一直被囚
達一年之久。後來老朽得知令堂帶了“驪龍珠”逃出,他們始終沒有找到下落。因此,老朽覺得必須繼續活下去,而且必須仍然
到黑龍潭總管,才能有等到公子重來的一天,老朽不得不苟顏投降,而且透
了一個極大的機密給他們,作為進身之階…”凌君毅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不知老伯透
給他們的是什麼機密?”榮敬宗笑了笑道:“這機密除了令堂,只有老朽一個人知道,那就是黑龍潭底下,原是老會主在開鑿山腹甫道時,無意中發現的一座
府,留有重陽真人的武功壁畫。後來長公主巡視本會,認為這座
府十分隱秘,因此就把各門各派參與太陽教的教友名冊移藏到這裡來。老會主深
責任重大,商請神算於設計,在
府之上,引來毒泉,開鑿了一個深潭,就是現在的黑龍潭。”凌君毅佛然道:“老伯把這個機密洩漏給清廷,豈不等於出賣了長公主手創的太陽教全數教友?”榮敬宗微微一笑道:“公子責備的極是。但老朽若不說出這個機密,就無法取得他們的信任,也得不到黑龍潭總管這個差事,焉能在二十年後的今天,等到公子了。”凌君毅依然憤然道:“老伯犧牲了無數太陽教友,就是等到小侄,又有何用?”榮敬宗含笑道:“老朽也是在太陽神前立下重誓的教友,豈會出賣全體教友?而且此事關係數萬人的
命,真要讓他們得去,老朽就成了太陽教萬死莫贖的罪人。”凌君毅道:“老伯不是已經告訴了他們嗎?”榮敬宗笑道:“老朽方才說過,老會主請神算子設計,引入毒泉,己把這座
府,沉入潭底,潭水深達二十丈,一滴毒汁,文可置人於死地,二十丈深的潭水,就是天上神仙,也下不去。”凌君毅聽到這裡,口中不覺“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他明白什麼呢?那就是黑龍會、百花幫,為什麼一直都在幹方百計的尋求“毒汁”解藥。不用說,黑龍會的目的,是要取到太陽教教友名冊。至於百花幫的太上,自然不是為了這份名冊,卻是志在重陽真人遺留的武功。由此看來,百花幫的太上,果然就是昔年出走的如花…老會主的親生女兒。
榮敬宗手持蒼髯,問道:“公子明白了什麼?”凌君毅道:“黑龍會劫持四川唐門唐老莊主、嶺南溫家溫老莊主、少林藥王殿主持樂山大師和龍眠山莊祝莊主四人,脅迫他們研求“毒汁”解藥,就是為了潛入潭底,去取名冊了。”榮敬宗點頭道:“不錯,但他們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令堂為什麼要帶走“驪龍珠””凌君毅道:““驪龍珠”能解潭水之毒。”榮敬宗笑道:“令堂沒有把全部經過告訴公子,無怪公子也不知道了。”凌君毅膛目道:“難道還另有隱密嗎?”榮敬宗道:““驪龍珠”果然能解天下奇毒,但它另一功能,就是入水不濡,俗稱分水珠的是也。”說到這裡,目注凌君毅,又道:“公子現在總該知道老朽忍辱偷生,在這裡等候公子是為了什麼了?”凌君毅道:“老伯是要小侄潛下黑龍潭府中去麼。”榮敬宗臉情忽然變得十分嚴肅,說道:“不錯,公子此行,必須把秘藏室中的“太陽教名冊”予以毀去。”凌君毅抬目道:“老伯要我毀去名冊?”榮敬宗道:“不錯,這份名冊已是數十年以前之物,當時長公主聯絡各門各派,準備舉事,但時至今
,不但韃虜氣勢正盛,而且,各地太陽教友的組織,多半瓦解,這份名冊,本已失去價值。但若被清廷鷹爪得去,大江南北許多義民,均將受到株連,留著實是禍
,只有把它毀去,才能消洱一場殺劫。”凌君毅起身道:“小侄謹遵吩咐,只不知黑龍潭如何走法?”榮敬宗道:“公子請坐,黑龍潭經神算於
心設計,就是有了“驪龍珠”不知開啟之法,如何進得去?離開此室,咱們就不能再說話了,因此老朽還得把此中機括,詳細說明才行。”隨著話聲,探手從大袖中取出一張陳舊的羊皮紙來,在矮几上攤開,一手指著圖上,說道:“此潭周圍二十四丈,北首峭壁上,有一龍頭,毒泉就是從龍口
出,晝夜不患。你須以“壁虎功”從龍頭下面垂直下去,直達潭底。好在有“驪龍珠”照明,你可以看到下面有一條
鋼鐵環,就以雙手握環,以少林“大力金剛手法”盡力拉起。此時龍頭
泉自會停止,潭水即由八處
入潭底另一蓄水池中,水位立即由二十丈降至五丈左右,潭心有一座石礁,
出水面,你就可放開鐵環,躍登石礁之上,仍以“大力金剛手”捧起礁上一塊圓形巨石,下面就是通向
府的秘徑…”凌君毅道:“龍頭
水停止,潭水水位下降,賊黨不會發覺麼?”榮敬宗捻鬚笑道:“問得好,黑龍潭深處斷峽之間,每夜於時一過,就起濃霧,四更到五更這段時間,對面不見人影,要直到天
大亮,才漸漸消散。雖有輪值的人,也都在峽谷之外,不虞被人發現。老朽所以要讓你看清楚這張地形圖,你必須緊記黑龍潭的位置。”凌君毅點道:“小侄記下了。”榮敬宗道:“那很好。”取過羊皮紙,雙手連
幾
,立時碎成粉末,灑落地上。
凌君毅吃驚道:“老伯怎麼把它毀了?”榮敬宗嘆了口氣道:“公子已經來了,此圖已無存留必要,還是毀去的好。”一面又從懷中取出一條寸許長雕刻細的金
鯉魚,鄭重遞
給凌君毅手中,說道:“這是黑龍會兩件最機密的東西之一。
“驪龍珠”由會主掌管,這條金魚,則由黑龍潭總管保管,魚腹之內藏的就是潭底府開啟之鑰。所幸此事只有會主和黑龍潭總管兩人知道,老朽保管了二十年,從不看過。至於如何開啟,那就只有會主一人知道,老朽也不得而知,公子只有進入秘道之後,到時看情形而定,老朽就無法預測了。”凌君毅接到手中,但覺這條金
鯉魚份量極輕,魚身魚尾都能活動,金鱗閃爍,極似一尾活魚,手工
巧之極。當下就揣入懷中,貼身藏好,一面說道:“小侄省得。”榮敬宗站起身道:“好,現在已快近四更,咱們可以走了。”凌君毅跟著站起,榮敬宗一揮手,熄去了几上燈火,走到石榻右側,身形半俯,雙掌搭在石榻上,徐徐朝左推去。只要看他推的姿勢,這石榻一定相當沉重,同時也聽到地底傳來一陣輕微軋軋之聲。
榮敬宗回頭道:“這是老朽模仿神算子在各處安裝的機括自做的一道暗門,雖然笨重了一點,但卻不會被人瞧出破綻來…”說話之時,石榻已經推開了四五尺光景,但他還在繼續推去,地上已經有一方石板,隨著他繼續推動之勢,緩緩豎起,出了一個方形的地
。
凌君毅道:“這是老伯一個人做的?”榮敬宗已經停住,笑了笑道:“當然,老朽手下雖有十二名劍手,但除了那丫頭小桃,沒有一個是老朽的心腹。光是這條秘道,足足化了老朽十年睡眠時間,才完成的。”十年,每天晚上不眠不休,才完成了這條秘道,此老的毅力,就足以人。
榮敬宗從身邊取出一個巧的火筒,當先朝地
中跨了下去,口中說道:“老朽替公子引路。”
“嚓”的一聲,打亮火筒,拾級而下。
凌君毅跟著他跨進地,走了十來級,地勢稍寬。榮敬宗把手中火簡
給了凌君毅,才轉過身去。原來石壁裝著一個鐵輪,他雙手緊握鐵輪,緩緩轉動,看去依然十分吃力。鐵輪轉動,壁間隨著響起沉重的軋軋之聲,頭頂石板緩緩閱下。榮敬宗還是沒有停手,繼續轉動,凌君毅知道他正在把石榻恢復原狀。榮敬宗少說也轉了二三十轉,才行停手,一面笑道:“這機括做得十分笨重,比起神算子來,真是相去天壤,但老朽還相當滿意,一個對機括埋伏一竅不通的我,居然憑著雙手,也做成了一道暗門。”凌君毅點頭道:“有志者事競成,老伯一個人完成這條秘道,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榮敬宗目中隱含淚光,說道:“老朽等的就是今天,等的就是你。老朽二十年前,就堅信你一定會來的,才著手開闢這條秘道的。”凌君毅
動的道:“老伯苦心孤詣,這份厚誼,小侄沒齒不忘。”榮敬宗道:“老朽
夜所盼望的,就是公子進入潭底,毀去太陽教名冊,使江湖各門各派能夠保住基業,散居大江南北的孤臣摩於,能夠保住身家
命。只要太陽教的種子埋在他們心裡,終有一天會掀起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還我大好河山的
子,這是老朽最大的心願。再就是幫助公子、除去姓韓的惡賊,替會主報雪血執。老朽忍辱偷生了二十年,這兩大心願一了,就是死也限目了。”說到這裡,口中低喝道:“公子小心,前面有塊巨石,當心碰頭。”這條路,是他雙手開闢出來的,當然沒有其他甫道那樣乎整,不但腳下高低不平,就是頭頂,也時常有巨石突出,必須彎
低頭,才能通行。但這些不用榮敬宗吩咐,凌君毅也可看得清楚。兩人一前一後,足足走了一盞熱茶功夫,已經到了盡頭處,—道石壁,擋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