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鴉片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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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都會去看一個男人。他住在堆滿cd與菸灰的小房子裡。他的頭髮亂亂地落在額頭,小麥皮膚鼻子很,右耳上還會戴一顆銀小耳釘。

他叫我麥子。那是很久以前的名字,從我開始叫小暗後,它被逐漸遺忘。我喜歡到他的房子去。那裡陰暗,空氣裡總有菸草的氣息。我不菸。有時會讓他點上兩支,讓它在左手燃燒,散發到每寸空氣裡去。那讓我覺得安全。

男人說我是個欠缺安全的孩子。這樣的欠缺久了,便成了一種殘缺。它讓我抵抗來自外界的溫暖與熱烈。他笑著說他的小房子像鴉片館,盛滿陰鬱與頹靡。我知道他去過很多地方,這裡是他的歸巢。他疲於尋找理想,疲於一段又一段的愛情。他說像他這樣的男人,也只能擁有愛情。他會俯過身來吻吻我的嘴角,他的嘴總是帶著咖啡的味道,讓人覺焦灼而且危險。他說麥子,下輩子投胎不要當我的妹妹,做我的女兒,讓我一輩子為你牽心。我眨眨眼睛說,那你要比我早死二十幾年。他便勾起嘴笑笑。他說我會的。

很多事我都不願和別人提及,卻樂意讓他傾聽。我告訴他我十九歲那年遭遇一段愛情。那個男孩在雙臂刺著他家族的圖騰,他是個善良的人。我們曾經說要永遠在一起。他在街邊擁抱我說他很想就這麼和我跑掉,離開這個世俗的小鎮。後來他在很遠的城市給我打電話,他說你一個人要好好地生活。

時間過去很久了他媽媽依然不肯放過我。那個女人總是注意我的一言一行,關心我什麼時候了男朋友。她待我並不友善,她曾說過討厭我單純溫順的外表下,一顆目空一切的心。她讓我覺得困惑,讓我覺得居心叵測。我不知道她到底要毀掉我什麼。

男人說她沒有那個能力。你還有很多本該屬於你的幸福等著你將它們找到。

我每天都要刷三次牙,每天都要洗頭髮。每天都要聽音樂,喝很多很多的茉莉花茶。我每天都要說很多話,跟男人,跟醫生。醫生最先只是我的同學。後來他就變成了我的醫生。他同樣要說很多很多的話安撫我的焦躁不安,對我的低血糖再三叮囑不厭其煩。

男人說很多時候我看起來像一種動物,有時冷漠懶散,有時憤怒暴戾。他在他的小房子裡畫向葵。他叫熾。而我叫映。他說我們的名字都帶陽光。他說我們多適合在明媚下生長。

有很多故事已經凋零,逐漸被遺忘。年少的時候我夢想過遠方,黃昏來臨時喜歡站在河邊看著天空漸漸被染成金黃。我喜歡著自己眼睛的琥珀,喜歡著帶孤獨氣息的風。我還喜歡著一個男人,他新長的胡茬,他眼裡明亮的湖。那個蓬而有蒼白的年代啊,在記憶的石牆上慢慢剝落,狼狽不堪。

現在的我每天做著重複單調的事情,白天忙碌,晚上打掃。和許許多多人擦肩而過,慢慢連悲傷都不會有。我開始嘗試寫字。把那些陰暗的清醒的句子,認認真真地記錄在藍線筆記上。

晴朗的子提著油漆桶,穿過那些美的櫥窗來到塗好白粉的石牆。熾說有時走在你後面看見你的油漆桶濺出來的星星點點,讓我想到童話裡指引歸途的麵包屑,很美。

我站在石牆下抬頭凝望小鎮上空錯的電纜線,傷痕累累。我不知道許多年以後,我留在石牆上的畫跡是否會褪消失。但我樂此不疲地做著這些事情,和寫字一樣,我不知道許多年以後它們被翻起會不會還有人記得曾經有這樣一個女子,她眷戀過往,眷戀黑夜,眷戀所有失去,包括癒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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