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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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府華府裡的落霞閣是華家惟一掌上明珠的閨閣,自五年前華小姐的一場重病之後,落霞閣成了華家的一處地。除了打掃的老媽子和一名專門服侍華家小姐的丫環,他人均不得入內,就連華家老爺也是難得才見自己女兒一面。

這是華家的秘密,是華大夫人的嚴令。

曾有名剛來不久的僕人無意間闖入過落霞閣,下場竟是被大夫人下令活活打死。自此後,落霞閣更成了下人眼中的死地,再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夜晚,被一片爬滿藤葛的圍牆與華府別處院落隔開的落霞閣顯得格外靜謐、詭異,下人們都不願靠近這座沒有生氣的院落。

院牆內,落霞閣上,惟有小姐的閨房裡透出些微的燭光。

華離踏入被層層鎖鏈鎖住的房門,房內陳設是旁人難以想象的富麗奢華,皇宮怕也不過如此,但是藉著昏暗的燭光,不難發現半合的窗上裝著若食指般細的鐵柵欄。

華離每見這情景口就有難言的心痛,站在門邊,幾乎無法踏入這華麗的牢籠。負責帶路開鎖的老媽子提著叮噹作響的鑰匙面無表情地退了下去。

正在這時,鐵鏈的相擊聲傳來,一名身著淺藍衣衫的少女自內堂走了出來。

“大哥,你來了?”莫約十七八歲的少女容貌清麗可人,暈黃的燭光下,未上妝的臉蛋上眉眼分外的黑,雖不是什麼傾城之姿,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卓然氣韻。長長的裙襬沒能遮住那糙的鐵鏈,但臉上笑意盈然的少女似乎沒把這些放在心上。如綢緞般柔順的長髮上沒有佩戴多餘的飾物,只有一支青翠潤澤的玉釵斜斜地在發上,玉釵繁複的牡丹花樣式,極盡奢靡的模樣,更有兩個相扣的小巧玉環扣在末端雕成枝條狀的小環之上。

華離心裡湧起一陣愧疚。外人都以為華家小姐生在富貴人家,自然是有若天之驕女,享盡榮華富貴,又有誰知道在這落霞閣裡,她又是過著怎樣的非人生活呢?

“含溪…”

“你娘不在,還是喚我‘言兒’吧!”少女替華離斟了杯茶,打斷他的話的聲音雖柔,卻很堅持。

接過微溫茶杯的華離聞言神更是黯然“言兒,這些年來你恨華家吧?”自稱“言兒”的少女淡淡地一笑“都五年了。大哥對我很好。”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她,並不是華家的小姐。

真正的華家小姐華含溪早在五年前的一個冬,與一名男子私奔了。

華大夫人育有一兒一女。華離雖是長子,卻並不討華老爺的歡心,華老爺更喜愛的是自幼便聰明伶俐的華家二公子,也曾對人提過要讓二公子華陵接下華家。反倒是因僅有一女的關係,華老爺對於女兒是百般呵護。為怕二夫人奪去自己在華府裡的地位,大夫人對女兒的調教自是更加用心,只希望利用女兒抓住華老爺的心。但是面對孃親過分的嚴厲,不堪忍受的華含溪選擇了逃離。

痛失愛女的大夫人在怕被極愛面子的華老爺知道女兒私奔真相而大怒的恐懼中謊稱華含溪染了重病,未免傳染給他人,任何人都不得見小姐。

知道真相的華離雖覺得孃親有點兒異常,但又覺得可能是乍然不見了妹妹的一時之痛,原想過幾等孃的心情平復便把真相告知爹,誰知道,沒幾天華夫人居然在上香歸來時帶回了一個同妹妹年齡、長相彷彿,卻昏睡不醒的少女,還瘋瘋癲癲地說是含溪回來了。非但如此,未免“女兒”再度私奔,大夫人還私下請來鐵匠,把落霞閣的門窗都用柵欄封上。華離為了孃親,不得不替她圓謊,沒想到就這樣過了五年。

“五年來,沒想到娘居然變本加厲。”這五年來,不好過的不只是被強關在落霞閣的樓言兒,他的良心也讓他幾乎夜不成寐。

“雖然你娘對我是不好,但是你卻對我很好。言兒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樓言兒初時是不明白為何雙眼寫滿愧疚的華離還會幫著明顯瘋癲的孃親把她關在這裡,時間久了,她也漸漸能理解這個常在夜裡怕她寂寞而來陪她的男人心中之苦。被爹忽略、被娘無視的華離還能這樣為愛面子的爹保全顏面,為娘留有希望,縱使這樣對她並不公平,也讓她願意為他做些什麼,且視他如兄。

“對你好?”華離苦笑了一下“若真對你好,也不會把你關在這裡五年了。”

“大哥。”言兒輕喚了聲。

“幸好爹也同意了把你許給雲家大公子。我看得出娘並不甘願,只是迫於爹的面子只得點頭。”伸手撫了撫樓言兒的發“雲家近來利用河運海運,幾乎把華家的生意都搶走了。早些時候爹不聽我的建議不去搶河道海運的路線,現在卻想同雲家合作。雲家的大少爺雲空暮我曾有過數面之緣,他的經商手段果然高明,難得的是他為人謙和待人寬厚,又是個俊逸非凡的人物,相信他會是你不錯的歸宿。”要她嫁給雲家大少爺的消息,華夫人下午來的時候已經對她說了,此刻聽了也不覺得驚奇,只是從不曾見華離如此多言。樓言兒有些疑惑地問:“大哥,你在擔心些什麼?”五年來,在這個宅子裡,在大夫人的施壓下,下人見到她如見鬼魅;華離口中的二夫人從不曾出現過;華老爺常派人送來補品,人卻極少面;能以平常心待她的只有華離一人。很是瞭解個含蓄的華離甚少對自己的作為做什麼解釋,但現在卻…

嘆了口氣,明白心細如髮的樓言兒看出了他的異樣,自知再瞞也瞞不了多久了“華家同雲家合作後,自需要人到河運的重要城鎮去做接應。不出數月,我便要去淮水和運河界處的淮安,而且近幾年也都不會回杭州了。現在我惟一擔心的是你。娘在我走後也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事來,我會盡快讓雲家你過門,這樣我才走得安心。”對於“華含溪”有著某種執念的娘,他也是無法可想。他雖然覺得娘是很清醒地知道現在在落霞閣的不是親兒,但是總不放手甚至把人關起來的瘋狂舉動又讓人覺得並非如此。娘已經為了名為“華含溪”的這個心魔折磨了言兒五年,為了言兒的幸福,他只有在離開前把言兒送走。

“淮安?”言兒倒了口氣,很快猜出緣由“你爹是明裡讓你打理淮安的事務,暗裡是放逐你呀!”他怎麼可以待親兒這麼狠!

“就算他偏愛你二弟,怎麼就只把你一人…”突然想到些什麼的言兒馬上住了口。

華離苦笑了一下“三弟同是二孃所出,爹怎麼會把他送走?”

“難道他至今看不透你那兩個弟弟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嗎?”明白華離的無奈,言兒有點兒忿忿然“經商之能又豈是隻能視諏經書的書呆子所能有的!”對此已經毫不在乎的華離反倒是說:“華家是爹說了算,他想把這個家給誰就給誰。此次雲家同意合作,我豈會不知道他們想利用華家的財力好為他們雲家提供財源?雲家的大公子乃是經商奇才,我這華家大少爺也不是什麼庸才,他這點兒心思我豈會看不出來?但即便我說了,爹也是不會信的。華家如何我早就不在乎了,倒不如讓我利用這個機會讓爹開口同意把你嫁過去,好助你離開這個牢籠。而我這個無用的長子,自然也到了可以自立門戶的時候了,爹又豈會留我?”華離的語氣滿不在乎,言兒卻聽出其中的辛酸,心中湧起的是滿滿的不平“真不知道這個華家是怎麼了,在我看來,華家除了你,沒一個人是正常的。把我莫名其妙關在這裡五年的你娘,不識蒙塵明珠卻把爛泥當寶的你爹,離傢俬奔的華含溪,還有你那個謀奪家財的二孃和兩個書呆子弟弟。我看華家的氣數是盡了!”

“有你這番話,我已經很高興了。”擺著手上茶杯的華離只是笑了笑“只可惜一旦我離開杭州,你我恐怕再無相見之期。到了雲家後,你若覺得雲空暮是個值得託付終生之人,不妨把你的身世告訴他,也好了了他的後顧之憂,保了你的未來。”

“後顧之憂?”

“對,後顧之憂。不出三年,雲家就不會再需要華家的財源。那時,定會想方設法擺脫華家這個附在身上的血之蛭。到時候,華家敗落指可待。”早已預見同雲家合作後果的華離目光幽冷,神情漠然“與其讓華家拿你當藉口讓雲家有了休你之心,倒不如你先讓雲空暮解了華家這個累贅,華家名聲你就不必顧慮了。”

“若雲空暮會憑著這個緣由不顧夫情分想辦法休了我,我寧可被他休了也好過在雲家看人臉。”明白華離這麼說是為了讓她下半生生活無慮,但言兒卻不願如此“與無情之人共度一生,讓人想著就心寒。”華離皺起眉“言兒,商人本就不能兒女情長。若雲空暮顧慮太多,雲家不可能做到現在的地步。”想了想,又道:“待你到了雲家,只要你不告訴雲空暮你的身份,你就當是華家的小姐華含溪。你可記得了?”既然是騙局,只要不捅破這層紙,當然就要做得像。

撇了撇嘴角,知道華離沒說錯,心有不甘的言兒並不接話。

半晌,她才問了句:“那你娘怎麼辦?”看得出對爹已心寒的他,對娘仍有情。雖然他的娘把她關在這裡,不過五年來對她噓寒問暖,也算待她不錯的。

聞言,華離的嘴角出自負的微笑來“三年的時間,足夠讓我在淮安安身立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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