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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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我自己都還沒有明白。你在銀鋤公園看到過什麼特別的人或者特別的事情嗎?”
“你所謂的特別的事情是指什麼事情呢?”
“就是不同尋常的事情。比如有沒有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脅迫一個男孩什麼的。”他歪著腦袋想了幾秒鐘:“好象看到過穿校服的女孩們。唧唧喳喳的。男孩…沒注意。不過,我突然發現,有些人不象看上去那麼惡劣。”他朝我擠擠眼睛。
“什麼意思?”他端端正正地在我面前立好,鞠了半個躬,象本女人一樣柔聲細氣地說:“多謝您的照顧,打攪您了。今後請多多關照。祝您今天晚上好運,吻上您的臉的是朱
而不是纖纖玉手印…”然後在我開始板臉以前風一般飛出門外。因為自行車在單位裡,我乘公共汽車到了卡萊諾休閒餐廳第3分店,所以耽擱了一點。開始我很擔心會遲到,可是服務生把我領向“林彤”定的位子時,我發現二樓的
臺上的圓桌旁只有她一個人,不知為什麼突然鬆了一口氣。她點頭朝我微笑。出於禮貌我同樣還禮。服務生端上熱氣騰騰的檸檬紅茶,撥旺了壁爐形狀的取暖器。
在這個半島形狀的天台上恰好可以看到外面中央綠地的全景和稍遠處燈火輝煌的高樓。不畏寒的綠頭鴨在我們腳下的水池中棲息。林彤一如既往地端莊賢靜。
她穿著咖啡的羊
連衫裙,外披絲絨披肩,頭髮挽在腦後,望著野鴨,攪動著杯中黑
的
體。待我坐定,她柔和的聲音說:“這次的事情麻煩你了。”
“原則上講,我們查案期間有迴避制度。不過夫人只是普通的證人,我也不是經手這個案子的警官,應該沒什麼麻煩的。只是,現在這個時候,對你的身體可能不太好吧,夫人?”我指了指她的杯子說“果汁可能比咖啡更合適一些吧?”她微紅了一下臉,浮起淡淡的微笑:“謝謝你,朱醫生,我喝慣黑咖啡,現在胃口不好,只有習慣的東西才吃得下。”
“哪裡的話。”我們就這樣你來我往地談起她的身體,她的孩子,卡萊諾餐館,以及任何無關痛癢的事情。
彷彿中間隔著一層紙,雖然兩邊都看得清清楚楚,卻不想去捅破。就象這陰冷的天氣,儘管似乎只要撕開一層薄膜就該是明朗溫暖的,可是這薄膜卻把暖意死死地隔在了外邊。
突然,通向臺的門開了,一個女孩子趕在服務生前面烽烽火火地衝進來:“啊!林彤啊!我來遲了呢!哈哈哈!哦!這就是朱醫生?你好!”不等林彤開口,她徑自伸出手:“我就是陳佩蘭。”我有點窘迫地握住伸到我面前的溫暖乾燥潔白的手:“你好。我叫朱夜。”有人說所謂名字就是父母覺得孩子缺乏而希望補足的那些特質。箐莎國際學校的美術教師陳佩蘭小姐與空谷幽蘭之類完全搭不上邊,所到之處帶來的鮮活熱氣,猶如漫山遍野盛開的紅
杜鵑花。
她很大方地自我介紹了一番:現年23歲,喜歡看動漫、聽音樂、打網球。不多時,桌上就全是她的笑聲。反倒顯得我很拘謹。幾個身穿白制服廚師推著燒烤架之類的東西上了臺。接著是馬南嘉的聲音傳來:“佩蘭,想吃什麼?呃,林彤,你招待一下,不要讓客人拘束嘛。介紹介紹特
菜吧?”林彤微笑道:“朱醫生想吃什麼呢?”
“隨便吧。”我說。
我對西餐的全部概念都來自於泰雅的作業。而那些是現在我不想想起的。
“這兒可沒有一道菜叫做‘隨便’哦!”佩蘭說“馬先生,你可真壞呀!你已經把烤架拿來了才問我們想吃什麼,這是什麼意思嘛!我不會放過你的哦!我要把這裡吃個底朝天。西班牙火腿!菜單上有西班牙火腿的喲!就這個吧!”
“沒問題!”馬南嘉向身邊的一個人吩咐了幾句,然後說“不要著急啦!喏,這些是我新招的廚師,下個月馬上要在新的分店上班。
先讓他們在這些老店裡實習實習,適應一下,順便練練手藝。今天的烤就是他們的作品,免費奉送,請你們打分,不要徇私舞弊手下留情哦!”我的心往下一沉。那就是說,不可避免地,我會看到泰雅。
通向臺的門再一次打開,有個廚師推著掛滿火腿的架子走來。火腿有的裹著棕櫚葉,但多數就那樣敞開著,滴著汁,隨著架子的震動而動搖西晃,遮住了那人的臉。
剛看了一眼那修長的身材和扶著架子的細長手指,我馬上認出那就是泰雅。晃動的,近在他眼前。如果泰安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哦!老天!多麼殘酷的命運!
“朱醫生很餓了吧?湊上去想聞香味嗎?”佩蘭笑著說。
“哦…不…”我尷尬地向後靠在自己的位子裡“我只是…呵呵,西班牙火腿和中國火腿真的很不一樣。”
“所謂西班牙火腿,”馬南嘉沉穩地解釋道“實際是摩爾人統治西班牙時期帶來的烹調手法,用彎刀切下火腿片,和哈密瓜一起吃。
正宗的西班牙火腿,是生的,所以刀功非常重要。切下的
應該和紙一樣薄,幾乎透明,這才好吃,不會嚼不動,畢竟,人的牙齒和貓狗不一樣嘛。”
“哇!”佩蘭很誇張很卡通地叫道“生啊!”
“當然,當然,為了考慮中國人的飲食習慣,這裡賣的火腿是的。不過刀功一樣很重要。讓我們來看一看吧。小曹!”姓曹的廚師應聲而來,
練地取下佩蘭挑中的那種guaguanko火腿,擱在案板上,
出彎刀一劃,把薄如蟬翼能透過燈光的
片用刀背挑起,端端正正地放在兩片並排的哈密瓜上,淋上調味汁,端到佩蘭面前。
“哇噻!好啊!”她新奇地象個小孩子。而我的心一再往下沉。我甚至不敢去看泰雅的臉。他的眼睛裡,會是什麼?發自內心不知名的恐懼?厭惡?抑或是…“小季,該你了。”我猛然從沉思中驚醒,發現泰雅就在我身邊的案板面前,他平靜地伸手作了一個無聲的“請”的姿勢。立領的白
廚師制服包裹著他的身體,分外顯出他的清秀。而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無言的優雅。我胡亂指了一種。他從鉤子上把火腿摘下來,同樣放在案板上,手執彎刀,近刀柄處的刀刃擱在
上,刀尖翹起,略偏過頭,似乎在沉
某種咒語或者詩句。
然後,他的手肘奇妙地一拉、手腕一壓,極薄的片被切了下來。他也用刀背把
片
起,放在火腿片上,淋上
汁,端給林彤。林彤擺擺手,指指我。他果真端了盤子,輕輕擱在我面前,柔聲說:“請慢用。”他呼出的氣息吹動我耳邊的頭髮,熱熱的,癢癢的,從耳朵一直灌進腦子裡。
“等等,讓我看看。”馬南嘉端起盆子,在燈光下照過“不夠薄,而且,厚薄不均勻。要扣分!拿走吧。”
“別…我看好嘛。我不在乎。我什麼都吃。”端起盤子吃了一口,我說“味道很好嘛。”我偷偷瞥了泰雅一眼。他平靜的臉上似乎寫著:“就象豬一樣。”
“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看來我們的廚師在刀功方面還要好好練習。先慢慢吃,待會兒還有烤。我的好老婆嘛,當然吃我自己親手做的蛋黃
鬆粥嘍!”馬南嘉笑道“來,讓我也來獻獻殷勤吧。”他端上一個白瓷煲,揭開蓋子,一股熱氣蒸蒸而上。
廚師們在下風處開始烤。我們四人圍坐在桌前,喝著紅酒,吃著異國風味的奇特食品,欣賞著夜景,度過了一個掩蓋著祥和而歡樂氣氛的夜晚。佩蘭居然對我很
興趣,主動問我要電話號碼。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
***3月24,白天,週一例會過後,我沒有因為昨夜值班而回去睡覺,而是埋首於多到令人發瘋的文案工作中,充耳不聞辦公室裡各種嘈雜的音響。
是工作太多,不加班做不完,僅此而已,並非因為心裡茫然的空虛。我是如此專心,以至於韋小瑞叫了我4、5次“電話”我才反應過來。我邊拿起聽筒,邊對他說:“你的聲音怎麼象蚊子叫一樣?沒吃飽飯?”他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蒼白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哼,又睡懶覺,吃不上早飯了吧?活該。”他別過臉走開去忙他自己的事情。氣走他是必要的。我聽到聽筒裡是胡大一充滿興奮和神秘的聲音。
“喂!朱夜!星期六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資料不足,無法分析!”
“什麼?你們呆了很久才離開!你和他還是一起走的!你們又去了哪裡?”
“哼,我看你的‘密探’最好先做完他的本職工作。我今天上午都沒能看到組織切片的報告,我自己的報告也寫不完。天知道李斌這傢伙在幹什麼。”
“說說嘛!如果不好意思,中午在食堂說…”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打斷他“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為什麼?說來聽聽!”胡大一的聲音聽上去更加興奮。我心裡飛快地轉過一個念頭:“做筆易吧。我會找時間告訴你理由。
你幫我查一查近10-20年以來,和‘水手’、‘同戀’、‘傷害或謀殺’的案例。地點麼…限於本地和大港口城市好了。”
“哈哈哈,你小子藏著什麼在肚子裡了?痛快點都倒出來吧!你也知道,現在我們什麼重要線索都沒有,子很難過啊。”
“我現在說的和那個案子沒什麼關係,完全是私人要求,不需要搞得很隆重,你隨便去查什麼東西的時候幫著查一下就好了麼。”
“是‘水手’、‘同戀’‘和’‘傷害’嗎?”
“不,是‘水手’、‘同戀’‘或’‘傷害或謀殺’。”
“你小子…最好有好點的理由。這樣的檢索詞查下來可能一大堆啊!你要幹什麼?寫論文?”
“你不接受就不接受,反正我該做的都做完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查就查唄,這種事情還能難住我嗎?”
“那麼好,成。”掛上電話,確信沒有人注意自己,我繞過幾個桌子,走向自己的辦公桌。
他應該不難查到,但是不會很快查到,這樣我可以有時間說服自己拿出理由來說明季泰安不是會揮刀殺人的人。理由呢?我現在還不知道。我寫完最後一份報告,簽上我的名字,然後翻開桌上成堆的郵件,開始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