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人間定無可意怎換得玉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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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罈子醬菜，算的了甚麼，救了火，可是你立下的大功，哥哥不知道要怎麼謝你吶！”胡三兒忙說。我猶豫了一下，指著那醬菜罈子，問道:“不知道胡三兒哥哥這醬菜罈子之中，究竟醃製的是甚麼？”胡三兒聽了一愣，轉而又笑了:“該不會，你也聽說了我醃製人的事情罷？既然如此，你只管看看。”說著便打開了一個醬菜缸的蓋子，只見裡面確實是一截一截的白蘿蔔。

我心裡猶疑不定，剛才那個肥白的嬰兒，莫非當真是我一時心慌，看錯了不成？

胡三兒忙說:“你可真是受到了驚嚇，眼下火也撲滅了，難為你了。”我忙說不客氣，留下了糰子，自顧灰去了，胡三兒要送我，我忙擺手道:“梅菜已經過意不去，的爛攤子，倒要讓胡三兒哥哥自己收拾…”

“不妨的！”胡三兒擺擺手:“今出了這樣事，也來不及謝你，改，胡三兒哥哥定去買些上好的布料酬謝你。”我忙推辭幾句，回到家裡來，爹孃見了我，問我怎麼回事，我說事情經過，推說給那煙燻得頭痛，不等爹孃多問，逃也似的趕緊回房休息了，躺在上，心裡卻翻江倒海，那個肥白的嬰兒莫非真是我看錯了不成？可是為何只是轉瞬之間，便消失了呢？其餘的罈子裡，明明白白又都是貨真價實的白蘿蔔，委實也是親眼所見。

我在上輾轉反側，心想，雖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是我自己也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睛，這種事情若是告知了龍神爺，萬一也跟那口口聲聲說看見孩子屍首的老太太一樣給人嘲笑，可大大的不了，龍神爺本喜歡笑話別人，逮到了這樣機會，還不知道要怎麼譏諷我。

思來想去，突然想起來了李綺堂，他既有捉妖的絕技，又溫文有禮，平易近人，一定不會笑話我，打定了主意，我決定明天在紫玉釵街見到他，與他商量一番。

第二天是給龍井上供的子，我收拾了祭祀供品，便往龍神祠去了，剛一出門，那樂琴嫂子見了我，忙停下手裡的活計，連聲道:“梅菜，我聽胡三兒說了，昨可多謝你，才把這鋪子救下來，要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我笑道:“樂琴嫂子言重了，趕巧了而已，能出上一份兒力，梅菜心裡也高興。”樂琴嫂子連連點頭道:“真是個好孩子，嫂子也真心喜歡你，今裡醃製了青黃瓜醬菜，嫂子做了手擀麵，做澆頭最下飯的，來不來嚐嚐？”邊不由分說，把我拉了進去。

只見肥的青黃瓜被滷汁染成了醬，散發著滷香味道，咬上一口，又酸又甜又鮮，果然好吃。

胡三兒卻不在店中，我隨口問道:“樂琴嫂子，不知道胡三兒哥哥到哪裡去了？店裡這樣紅火，只嫂子自己可忙不過來吧。”樂琴嫂子笑道:“大概是去採買菜品了，裡菜價尚且金貴，須得細細挑選。”我點點頭，看著店裡用木格子分裝的各種醬菜，香味撲鼻，彩繽紛，想起來昨天的事情，我忍不住旁敲側擊的問:“樂琴嫂子，這鋪子裡前一陣子怎地還傳出用人醃醬菜的謠言來，可當真教人害怕。”樂琴嫂子笑道:“誰知道是哪個亂嚼舌頭子的，好在現下里謠言也平息了，沒甚麼比買賣更重要的。”我連連點頭，道:“許是白蘿蔔當真是太像嬰兒，連梅菜昨裡，也險些看錯了。”樂琴嫂子失笑道:“想必起了火，你心中本慌亂，一時看錯了，也是有的。如果當真用人醃醬菜，我可第一個知道了，你胡三兒哥哥雖說是用秘方醃製醬菜，卻不瞞我的，若當真如此血腥，我一個女子，如何還會來幫工？是幫著洗菜切菜，還是幫著做劊子手啊！”看著樂琴嫂子那朗的模樣，我越來越懷疑是我自己看走了眼。

等進了龍神祠，不料龍井卻並不在龍神祠裡，只有瓜片孤零零的看家，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在用橘紅的嘴梳理著自己鮮綠的羽。

我忙問:“瓜片，今怎生不見龍神爺？”瓜片道:“龍神爺嫌棄跟瓜片玩牌不過癮，跑到賭場去了。”

“誒？”這龍神爺，不是說理萬機，忙著調停三界紛擾，差使我去四下查訪，尋找蛛絲馬跡，自己可倒好，竟然還去與凡人賭博。

瓜片笑道:“傻狍子，莫生氣，龍神爺自有龍神爺的道理。”正說著，龍井意氣風發的自外面回來，見到我，笑道:“哎呀呀，真是賭場得意，供奉也得意，剛剛贏了一筆，便見傻狍子又來送供品了，今是芝麻團子，酒釀湯圓，還有綠豆糕，玫瑰餅？湊湊合合，還算入的了口。”我實在猜不出這位吃喝玩樂樣樣通，又懶入骨髓的龍神爺又有啥大道理，不過他的鼻子當真靈驗，一樣也不曾說錯。

轉念一想，不管龍神爺怎麼樣，都沒有我一個跑腿兒小丫頭置喙的餘地，我忙把供奉擺好，去打清水，將供奉的鮮花換一換。

龍井伸手抓過一塊綠豆糕，狐疑的看著我:“傻狍子，你今的眼神躲躲閃閃，閃閃爍爍，看著便彆扭，莫非你是有心事不成？”我吃了一嚇，暗想，龍神爺明察秋毫，到底要不要告訴他我的所見所聞呢？要是被他譏笑梅菜我堂堂一個龍神使者，竟然把蘿蔔看成嬰兒，可實在沒有面子。

龍井微微眯著桃花大眼:“哎呀呀，吾家有女初長成，莫非你在想那修道世家，有些仙骨的李綺堂？”

“誒？”我手裡的壺還在往瓶子裡灌著水，便愣在原處:“莫非龍神爺也識得李綺堂公子不成？”瓜片嚷道:“溢出來啦！溢出來啦！”我低頭一看，果然已經在供桌上來了個水漫金山，慌忙找東西擦拭起來。